黑龙江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在殡仪馆干了八年，见过各式各样的遗体。
但那天推进来的小伙子，还是让我攥紧了手套。
白布掀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河水腥气和腐败味的风扑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鼻尖发酸。
“人呢？我儿子呢？”
门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被人架着，膝盖直打晃。
是死者的母亲，王桂兰。
我没敢让她靠近，只低声说：“大姐，您先冷静，孩子…… 不太好看。”
她疯了似的挣开搀扶，扑到停尸床前。
看清遗体的那一刻，她 “咚” 地跪下，双手死死抠着床沿，眼泪混着鼻涕砸在地上。
“我的儿啊…… 你怎么成这样了啊……”
我别过脸，不忍再看。
小伙子叫李伟，二十四岁，刚结婚三个月。
跳河死的，原因说出来没人信 —— 就因为一盘饺子。
这事是后来听他丈母娘那边的人，嚼舌根，拼凑出来的。
李伟是农村的，打小爸妈就离了。
妈妈王桂兰一个人扛着锄头，拉扯他长大。
地里的活再累，晚上也得给儿子做口热饭。
李伟孝顺，嘴甜，就是性子软，没什么主见。
去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市里的姑娘张萌。
张萌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好，爸妈是做点小生意的。
李伟一眼就看上了，觉得这是走了捷径，少奋斗十年。
王桂兰一开始不同意。
“儿子，咱们家配不上人家，小心受气。”
李伟不听，“妈，我喜欢她，她爸妈也没说啥，就是要求在市里买房，他们家出首付，装修也是他们来。”
王桂兰叹了口气，没再反对。
她拿出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给儿子凑了彩礼。
婚礼办得挺风光，王桂兰穿着新买的红棉袄，站在角落里，看着儿子给岳父岳母敬酒，脸上笑着，眼里却泛着酸。
婚后没几天，王桂兰从老家赶过来，想看看儿子的新房。
她凌晨四点就起床，剁馅、和面，包了满满一饭盒韭菜鸡蛋饺子。
那是李伟从小爱吃的馅。
到了市里，已是中午。
张萌开门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给小伟带了点饺子。” 王桂兰搓着手，有些拘谨。
张萌瞥了眼饭盒，眉头皱了皱，“哦，放冰箱里吧，我中午吃过了。”
王桂兰没敢多待，坐了半小时就走了。
她怕打扰儿子儿媳，也怕看张萌那张冷淡的脸。
王桂兰走后，张萌拿起饭盒，打开闻了闻。
“一股韭菜味，难闻死了。”
她随手就把一整盒饺子，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傍晚，李伟下班回家。
一进门就问：“萌萌，我妈今天是不是来了？”
“嗯，来了，坐了会儿就走了。” 张萌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头也没抬。
“她给我带饺子了吗？” 李伟眼睛亮了亮。
张萌指了指冰箱，“在里面呢，我妈也给你包了点，我给你热了。”
李伟兴冲冲地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是白白胖胖的饺子。
他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不是我妈包的。”
“怎么不是？” 张萌抬眼看他，“我妈今天特意给你包的，比你妈包的好吃多了。”
李伟没说话，默默把饺子吃完了。
他心里清楚，这是丈母娘包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自己妈妈的饺子，皮厚点，馅足，咬一口全是汁水，带着妈妈的味道。
可他没敢说，怕吵架。
第二天一早，李伟下楼扔垃圾。
垃圾桶还没来得及清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饭盒。
盖子摔开了，饺子散了一地，沾着厨余垃圾，绿油油的韭菜馅露在外面。
那一刻，李伟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浑身发冷，手脚都在抖。
那不是饺子，是他妈妈的心血，是他妈妈的牵挂。
就这么被轻易地扔了，像一堆没用的垃圾。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疼得钻心。
他上楼，推开门，张萌正在化妆。
“为什么把我妈包的饺子扔了？” 李伟的声音发颤。
张萌对着镜子描口红，漫不经心地说：“不好吃，一股味，放冰箱占地方。”
“那是我妈凌晨四点包的！” 李伟提高了音量，“她大老远给我送来的，你就这么扔了？”
“扔了怎么了？” 张萌转过身，脸上带着不耐烦，“这房子是我家买的，冰箱是我家买的，我想扔什么就扔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妈好心给你带东西，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李伟红了眼。
“好心？” 张萌嗤笑一声，“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一身土腥味，来了就把家里弄脏了，还带些破饺子，给谁吃啊？”
“张萌！” 李伟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 张萌叉着腰，“当初要不是看你老实，你以为我能嫁给你？要不是我家，你能在市里有房住？李伟，认清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穿了李伟的心脏。
他确实是图省事，想少奋斗几年。
可他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羞辱。
他想起妈妈当初的劝告，想起妈妈偷偷抹泪的样子，心里满是懊悔。
他没再和张萌争辩，摔门而出。
他去了丈母娘家。
他想问问，难道他妈妈的一片心意，就这么不值钱？
丈母娘开门见是他，脸色就不太好。
“小伟啊，怎么来了？萌萌没跟你一起？”
“妈，张萌把我妈包的饺子扔了。” 李伟的声音带着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