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许艺昕第三次为薛紫萱垫付下午茶钱时，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两秒。
二十八块五毛的奶茶钱，像根细小的刺，扎进她日常生活的肌理。
薛紫萱涂着精致口红的嘴说着“回去就转你”，笑容甜得发腻。
可许艺昕知道，这“回去”大抵是遥遥无期。
她想起上个月那顿突然“忘带钱包”的午餐，还有年初那场KTV聚会后“手机恰好没电”的尴尬。
那些零碎的金额，像薛紫萱衣领上不起眼的线头，缀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
而这次，薛紫萱要在人均九百九十九的自助餐厅“庆祝升职”。
许艺昕听着她高声宣布这个令人咋舌的决定时，心里那根弦，悄无声息地绷紧了。
她看着薛紫萱亲切搂过自己肩膀的手，指甲上镶着细碎的水钻，光芒刺眼。
一种熟悉的、带着防备的直觉，让她当晚回到家，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
她清空了三张绑定在支付软件上的银行卡，只留下够坐几趟地铁的零钱。
这个动作带着几分决绝，像是一场无声的预演。
她不知道这场宴席终局会如何上演，但她已为自己备好了唯一的盾牌。
01
午后阳光斜穿过办公室百叶窗，在许艺昕的键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刚完成一份季度报表的最终校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艺昕，快看群里，薛大小姐又要请客了！”
隔壁工位的董秋菊探过头，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部门聊天群的热闹。
许艺昕拿起手机，群里已被刷屏。
薛紫萱发了一张家高级自助餐厅宣传图的照片。
鎏金的餐具和琳琅满目的海鲜刺身图片，散发着奢靡的气息。
“各位亲爱的同事们！为庆祝我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本周五晚六点，悦宴海鲜自助，我请客！”
薛紫萱的文字后面跟了一连串欢呼和点赞的表情。
“人均999元哦！大家务必赏光，一个都不能少！”
许艺昕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凉。
董秋菊凑近低声说：“这薛紫萱最近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么阔气。”
许艺昕轻轻摇头，没有接话。
她想起上周薛紫萱让她垫付下午茶时的情景。
那天薛紫萱新做了指甲，亮晶晶的猫眼石图案，在她拿起奶茶时格外醒目。
“艺昕，先帮我付一下嘛，我钱包落在车里了，回去就转你。”
薛紫萱的语气轻快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许艺昕沉默地扫码付款，听着提示音响起，心里却泛起一丝涩意。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加班晚餐，薛紫萱说手机没电，让她先垫付。
第二次是部门凑单买咖啡，薛紫萱说现金不够，回头补给她。
那些“回头”和“回去”，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再无回音。
金额不大，三十、五十，最多不过一百多元。
但一次次累积，像潮湿天气里墙角的霉斑，悄悄蔓延。
许艺昕不是计较这些钱，而是那种被理所当然占便宜的感觉。
仿佛她的善良和退让，成了别人得寸进尺的阶梯。
“艺昕，你去吗？”
董秋菊的问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许艺昕抬头，正好对上刚从主管办公室出来的薛紫萱的目光。
薛紫萱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丝绸衬衫，领口系着精致的蝴蝶结。
她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先于人到达。
“当然要去啦，艺昕可是我特别邀请的贵宾呢！”
薛紫萱亲热地揽住许艺昕的肩膀，声音甜糯。
“上次你帮我做的那个数据整理，可是帮了我大忙，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许艺昕记得那个数据整理，是薛紫萱负责的项目的一部分。
薛紫萱当时说得十万火急，许艺昕加班到深夜才帮她完成。
后来那个项目受到表扬时，薛紫萱在汇报中只字未提她的贡献。
“只是举手之劳。”
许艺昕轻声回应，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避开那只过分热情的手。
薛紫萱似乎没察觉她的疏离，依旧笑靥如花。
“那说定了哦，周五下班我们一起过去。”
她转身走向其他同事，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像只骄傲的孔雀。
许艺昕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壳上摩挲。
那上面有道细微的划痕，是上次薛紫萱“不小心”碰落她手机时留下的。
当时薛紫萱连连道歉，说要赔她个新的，最终也不了了之。
这些琐碎的细节，像散落的珠子，此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许艺昕打开手机银行APP，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余额。
数字安稳地停留在那里，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锁屏，继续未完的工作。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办公室里的键盘声此起彼伏。
没有人注意到许艺昕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02
周三的部门例会，气氛有些微妙。
主管王国富站在投影幕布前，总结近期项目进展。
他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镜后的目光锐利。
“上季度的客户满意度调研，许艺昕负责的部分获得了最高评分。”
王主管看向许艺昕，赞许地点点头。
“特别是那份数据分析报告，客户特意表扬了其中的洞察和建议。”
许艺昕感受到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的薛紫萱，笑容依旧得体，但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
那是在薛紫萱负责的项目基础上，许艺昕额外做的深度分析。
原本只是帮忙补充一些数据，但她发现了几处潜在问题，便深入挖掘了一番。
“相比之下，薛紫萱负责的客户跟进项目，有些细节还需要加强。”
王主管话锋一转，语气平和但带着提醒的意味。
“尤其是项目进度汇报的及时性，下次请注意。”
薛紫萱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声音清脆地回应：“明白，王主管，我会注意的。”
但许艺昕看见，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了。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
薛紫萱快步走到许艺昕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艺昕，你真厉害，那个分析报告做得太棒了。”
她的声音充满真诚的钦佩，眼神却像在仔细打量什么。
“要不是你帮我检查出那些问题，我这次可就惨了。”
许艺昕轻轻抽回手臂，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只是碰巧注意到一些细节而已。”
“你就是太谦虚了。”
薛紫萱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崭新的口红。
“喏，这是我才买的限量版，颜色特别适合你，送给你当谢礼。”
许艺昕摇头推辞：“不用了，太贵重了。”
“哎呀，别客气嘛，就当是提前庆祝我...嗯，你知道的。”
薛紫萱神秘地眨眨眼，将口红塞进许艺昕的文件夹中。
这时，刘哲彦从旁边经过，对许艺昕笑了笑。
“那份报告确实做得很好，有机会请教一下你的分析方法。”
刘哲彦是部门里的技术骨干，平时话不多，但专业能力很强。
许艺昕还没来得及回答，薛紫萱就抢先开口：“我们艺昕可是深藏不露呢，以后要多指点指点我们呀。”
她的语气轻快，却让许艺昕感到一丝不适。
回到工位后，许艺昕看着那支精致的口红，没有打开。
她想起上个月薛紫萱也是这样，送了她一条丝巾作为“谢礼”。
当时是因为许艺昕帮她修改了一份漏洞百出的方案。
后来许艺昕偶然发现，那条丝巾是某个活动中赠送的赠品。
不是她在意礼物的价值，而是那种被敷衍的感觉。
“艺昕，周五的自助餐，你准备穿什么去？”
董秋菊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期待。
“听说那家餐厅很高级，得穿正式点才行。”
许艺昕看了眼自己衣柜里最贵的那件连衣裙。
那是她去年生日时给自己买的，价格不到薛紫萱平常一件衬衫的一半。
“就平常穿的衣服吧，舒服就好。”
她轻声回答，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屏幕反射出薛紫萱正站在不远处补妆的身影。
精致的化妆镜，名牌口红，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与众不同。
许艺昕打开抽屉，将那只新口红放了进去。
和之前那条丝巾放在一起，像两个小小的讽刺。
她忽然很想问问薛紫萱，那些垫付的钱什么时候能还。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这次聚餐后，薛紫萱会想起来吧。
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一次次失望。
03
周五早晨，办公室的气氛比平时活跃许多。
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晚上的自助餐。
薛紫萱今天格外光彩照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搭配着精致的首饰。
她像只花蝴蝶般在办公区间穿梭，确认每个人的出席。
“王主管已经答应来了，大家都要到齐哦。”
她走到许艺昕工位前，手指轻轻敲了敲隔板。
“艺昕，下班等我一下，我们一起打车过去。”
许艺昕正在整理最后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
“我坐地铁就好，高峰期打车很堵。”
“别呀，今天我请客，当然要负责接送我的贵宾。”
薛紫萱俯下身，声音压低，带着神秘的语调。
“而且，我有好消息要第一个告诉你。”
她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真的有什么重大喜讯。
许艺昕想起昨天偶尔听到的传言。
公司最近在考虑晋升一批中层管理人员，名额有限。
薛紫萱入职时间比她早两年，确实在候选名单上。
但许艺昕也听说，最终决定还要看近期的绩效评估。
而薛紫萱上个月负责的项目，恰好出现了一些纰漏。
如果不是许艺昕及时发现并帮忙补救，后果可能更严重。
“什么好消息？”许艺昕配合地问道。
薛紫萱直起身，笑得意味深长。
“晚上你就知道了，保证是个大惊喜。”
她转身离开时，裙摆带起一阵香风。
许艺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刘哲彦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
“听说那家自助餐很难订位，薛紫萱应该是提前很久预约的。”
他说话总是这样平静客观，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艺昕点点头：“她说是为了庆祝升职。”
“晋升名单还没正式公布。”
刘哲彦夹起一块西兰花，语气平淡。
“而且，以她上个月的项目表现，恐怕有点悬。”
许艺昕没有接话，默默吃着饭。
她不想在背后议论同事，即使对方是薛紫萱。
但刘哲彦的话，印证了她内心的猜测。
下午三点，许艺昕去财务部送报表。
回来时，在茶水间外听到薛紫萱的声音。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薛紫萱在打电话，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我知道时间紧，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许艺昕停下脚步，没有进去。
薛紫萱很快结束了通话，走出来时差点撞上她。
“艺昕！你在这里啊。”
薛紫萱瞬间换上明媚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严肃打电话的人不是她。
“我正想找你呢，晚上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许艺昕注意到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这是薛紫萱紧张时的小动作，她曾经观察到过。
“不会忘的。”许艺昕轻声说。
回到座位上，她打开手机银行APP。
三张银行卡的余额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一张是工资卡，一张是储蓄卡，还有一张是很少使用的备用卡。
她沉默地看着那些数字，像在思考什么重大决定。
然后她打开转账界面，开始操作。
一笔，两笔，三笔...
所有可用余额都被转到了她另一个不常用的账户。
整个过程只花了几分钟，像完成日常的例行公事。
最后，支付账户里只剩下五十多元零钱。
刚好够她坐几天地铁，买几瓶水的金额。
做完这一切，她平静地锁上手机，继续工作。
窗外，乌云悄悄聚集，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04
下班时分，薛紫萱果然准时来到许艺昕的工位。
“走吧，我叫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她今天格外热情，几乎是拉着许艺昕的手臂往外走。
其他同事已经先行出发，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电梯里，薛紫萱不停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镜面墙壁映出她完美的侧脸和许艺昕平静的表情。
“艺昕，你知道吗，我可能要调到总部去了。”
薛紫萱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许艺昕有些惊讶：“总部？”
“嗯，可能是个副主管的位置，虽然职级不高，但是个好起点。”
薛紫萱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所以今天这顿饭，也算是告别宴了。”
许艺昕想起刘哲彦中午说的话，心中疑虑更甚。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祝贺：“那很好啊。”
到达一楼，薛紫萱预约的专车已经在等候。
上车后，薛紫萱继续说着未来的规划，语气充满憧憬。
“等我在总部稳定下来，说不定能帮你争取更好的机会。”
许艺昕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没有接话。
她想起三年前刚入职时，薛紫萱是带她的“导师”。
那时的薛紫萱虽然也有些虚荣，但至少真诚许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是那次薛紫萱恋爱失败后，也许是当她发现外表和包装的重要性后。
车停在餐厅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为她们开门。
悦宴自助餐厅的招牌在暮色中熠熠生辉，透着奢华的气息。
同事们已经到齐，王主管也如约前来。
巨大的水晶灯下，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美食。
薛紫萱像女主人一样，招呼大家入座，安排位置。
她特意让许艺昕坐在自己旁边，另一边是王主管。
“艺昕可是我们部门的功臣，今天必须坐主位。”
薛紫萱笑着为大家倒酒，动作优雅。
许艺昕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块新表，价值不菲。
聚餐在热闹的气氛中开始，同事们纷纷向薛紫萱敬酒。
祝贺她高升，感谢她慷慨的宴请。
薛紫萱来者不拒，脸颊很快泛起红晕。
“其实这次能有机会，还要感谢艺昕的帮助。”
她突然搂住许艺昕的肩膀，声音带着醉意。
“上次那个项目，要不是艺昕及时发现数据问题，我可能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王主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艺昕感到有些不自在，轻轻挣脱了她的手臂。
“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薛紫萱似乎没察觉她的疏离，继续说着：“所以今天这顿饭，最应该感谢的是艺昕。”
她举起酒杯，眼神灼灼地看着许艺昕。
“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许艺昕端起酒杯，浅尝辄止。
她不喜欢这种被架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知道薛紫萱的感谢可能只是表演时。
餐桌上，龙虾、牛排、进口海鲜源源不断地被送来。
薛紫萱不断招呼大家多吃点，不要客气。
她自己却吃得很少，更多时间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许艺昕安静地吃着盘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她不时能感受到薛紫萱投来的目光，带着某种期待。
这种期待让她不安，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05
聚餐进行到一半，薛紫萱起身去洗手间。
许艺昕也借口透气，来到餐厅的露台。
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身上的食物气味。
“不喜欢这种场合？”
身后传来刘哲彦的声音。
他端着两杯果汁走来，递给她一杯。
许艺昕接过，轻声说谢谢。
“薛紫萱好像真的很开心。”
刘哲彦靠在栏杆上，语气平淡。
许艺昕没有立即回答，小口喝着果汁。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反而让她更清醒。
“你觉得她真的会升职吗？”
她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刘哲彦看着远处的灯光，沉默片刻。
“人事部的朋友说，最终名单下周才公布。”
答案委婉，但足够清楚。
许艺昕点点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她想起刚才薛紫萱在餐桌上的表现。
那些过度的热情，刻意的感谢，不合时宜的亲密。
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而她被迫成为其中的角色。
“你最近好像总是心事重重。”
刘哲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许艺昕勉强笑了笑：“可能工作太累了吧。”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猜测和准备。
那听起来太荒谬，太小人之心。
即使她几乎可以肯定，今晚会发生什么。
回到餐厅时，薛紫萱已经坐在位子上。
她看起来补过妆，脸色更加明艳动人。
“艺昕，你去哪儿了？我正找你呢。”
薛紫萱拉她坐下，手指冰凉。
晚餐接近尾声，服务员开始送上甜品。
薛紫萱点的都是最贵的款式，巧克力塔，芒果布丁。
但许艺昕注意到，她面前的甜品几乎没动。
反而是在不停地看手机，回复消息。
有一次，许艺昕偶然瞥见她的屏幕。
那是一个银行APP的界面，但薛紫萱很快切换了画面。
“艺昕，你最近是不是在攒钱买房啊？”
薛紫萱突然问道，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旁边几人听到。
许艺昕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最近都很节省，中午都带便当了。”
薛紫萱笑得无害，像只是随口关心。
但许艺昕感到一丝被窥探的不适。
“只是觉得带饭比较健康。”
她轻声回答，避开薛紫萱探究的目光。
王主管这时接过话头：“年轻人懂得规划是好事。”
话题很快转向房价和理财，大家热烈讨论起来。
薛紫萱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问了很多细节。
许艺昕尽量简洁地回答，心中警铃大作。
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发展了。
那种熟悉的，被精心设计的“意外”。
就像之前的下午茶，午餐，KTV聚会一样。
只是这次，金额放大了数十倍。
甜品吃完后，薛紫萱招手叫来服务员。
“麻烦结账一下，分开开票。”
她声音清脆，带着微醺的愉悦。
服务员点头离去，桌上气氛更加轻松。
大家纷纷感谢薛紫萱的盛情款待，说着祝福的话。
薛紫萱微笑着接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许艺昕安静地坐着，像暴风眼中的平静。
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壳上那道划痕在灯光下很明显。
薛紫萱的目光，第三次扫过那部手机。
06
服务员拿着账单和POS机回来时，薛紫萱正在讲一个笑话。
大家都被逗笑了，气氛融洽而愉快。
“一共十二位，消费一万一千八百八十八元。”
服务员微笑着报出数字，几个同事发出惊叹。
“这么贵啊，让紫萱破费了。”
董秋菊忍不住说道，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薛紫萱潇洒地摆手：“大家开心最重要。”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提包，动作优雅从容。
包是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金属扣饰闪闪发光。
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这场盛宴的圆满收尾。
许艺昕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摩挲着水杯边缘。
薛紫萱在包里翻找着，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僵硬。
她又仔细找了一遍，动作明显急促起来。
“奇怪，我的手机呢？”
她自言自语，声音足够让全桌人听到。
大家安静下来，看着她翻找手提包和外套口袋。
薛紫萱的表情从困惑变成焦急，最后是懊恼。
“哎呀！我想起来了，手机放在公司充电，忘记拿了！”
她拍了下额头，做出突然想起的样子。
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有人提议：“没关系，谁先帮忙垫一下，明天再还给紫萱。”
几个同事纷纷点头，开始摸自己的手机。
但薛紫萱的目光直接投向许艺昕。
“艺昕，能不能先借你的手机付一下？”
她的语气自然得像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我钱包也没带，今天背的是这个小包，放不下。”
她展示手中那个确实装不下钱包的手提包。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许艺昕身上。
包括王主管若有所思的注视。
许艺昕看着薛紫萱伸出的手，那只做过精致美甲的手。
它悬在半空，等待着接过她的手机。
像之前无数次接过她垫付的零钱一样自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许艺昕能看到薛紫萱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能听到自己心跳平稳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将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好。”
只有一个字的回答，轻得像叹息。
薛紫萱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接过手机的动作流畅熟练。
她甚至没有看屏幕，直接点开支付软件。
仿佛这个动作已经练习过很多次。
服务员将POS机递过来，小小的机器闪着绿光。
薛紫萱熟练地输入金额，准备扫码付款。
她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艺昕安静地看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就在扫码器即将识别二维码的瞬间——
“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起，不大，但足够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