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彭若雪将最后一盘清炒时蔬端上餐桌时，窗外的夕阳正将客厅镀成暖金色。
她望着桌上精心准备的四菜一汤，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满足的弧度。
这是她嫁给沈风华的第三个月，每个周末的家庭聚餐都是她展示厨艺的时刻。
“嫂子真是贤惠，难怪我哥这么快就被你拿下了。”
小姑子叶心怡的声音从客厅飘来，甜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彭若雪转头，看见叶心怡正摆弄着新做的美甲，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手机。
就在刚才，男闺蜜韩冠宇发来消息，说下周从上海出差回来要聚一聚。
“若雪，快来吃饭了。”婆婆萧玉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暖黄的灯光下，气氛看似温馨和睦。
叶心怡夹起一块红烧肉，状似无意地开口：“嫂子，今天下午在万达那边的是你吗？”
彭若雪点头：“是啊，我去买点东西。”
“我远远看着像你，和一个高个子男人在咖啡厅有说有笑的，就没好意思过去打扰。”
叶心怡笑得人畜无害，眼神却瞟向一旁的沈风华。
彭若雪正要解释那是偶遇的同事，萧玉珍已经放下筷子。
“若雪啊，你现在是沈家的媳妇，交际往来要注意分寸。”
这话说得温和，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彭若雪的心上。
她看向丈夫沈风华，希望他能说句话。
沈风华却只是埋头吃饭，含糊道：“妈，若雪有分寸的。”
彭若雪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紧，她分明看见叶心怡嘴角转瞬即逝的得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结婚以来，小姑子总是用这种看似无心的话，在她和婆家之间埋下细小的裂痕。
而最让她心寒的是，每当她想要澄清，婆婆总会用“就是说笑”轻松带过。
仿佛所有的误解和委屈，都只是她太过敏感。
彭若雪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突然觉得食欲全无。
她想起韩冠宇上周的提醒：“你们家那个小姑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当时她还笑他多想，现在却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连一次普通的咖啡厅偶遇都能被拿来大做文章，那以后呢？
她轻轻放下筷子，决定找个机会和叶心怡好好谈谈。
却不知道，这仅仅是一场风暴的开始。
更不知道，在这场看似不对等的较量中，她手中其实握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一个足以让所有“说笑”都变成致命笑话的秘密。
01
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彭若雪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惊醒身旁还在熟睡的沈风华。
她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春天，小区里的樱花开了满满一树。
三个月前，她带着对婚姻生活的美好憧憬嫁入沈家。
沈风华是相亲认识的，稳重踏实，在国企做中层管理。
虽然不如她曾经的恋爱那般轰轰烈烈，却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怎么起这么早？”沈风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彭若雪转身，看见丈夫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很是可爱。
“想给你做顿丰盛的早餐。”她走到床边，替他理了理翘起的头发。
沈风华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周末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彭若雪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餐。
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机的嗡鸣交织成熟悉的晨曲。
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安静而充实。
“嫂子真是勤快，比我妈起得还早。”
叶心怡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吓了彭若雪一跳。
她转身，看见小姑子穿着真丝睡裙，倚在门框上打量着她。
“心怡怎么起这么早？周末不多睡会儿？”彭若雪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叶心怡走进厨房，自顾自地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酸奶。
“被我哥的闹钟吵醒了。”她撇撇嘴，“嫂子，昨天妈说的话是为你好。”
彭若雪关掉灶火，将煎蛋盛入盘中：“我知道。”
“那个韩冠宇...是你以前的同学？”叶心怡状似无意地问道。
彭若雪点头：“大学同学，认识十年了。”
“十年的男闺蜜啊...”叶心怡拖长了音调，眼神意味深长。
彭若雪正要解释，沈风华走进厨房，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好香啊，我老婆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从背后抱住彭若雪，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叶心怡翻了个白眼：“哥，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我亲自己老婆怎么了？”沈风华不以为意，伸手要去拿煎蛋。
彭若雪轻轻拍开他的手：“先去洗漱。”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叶心怡一直低头刷手机，时不时发出轻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沈风华边吃边问。
“没什么，看朋友圈呢。”叶心怡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嫂子，这是你吧？”
彭若雪抬眼，看见屏幕上是一张她和韩冠宇的合影。
那是上个月同学聚会时拍的，两人并肩站着，笑得灿烂。
“是啊，怎么了？”
叶心怡收回手机，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俩挺有夫妻相的。”
彭若雪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沈风华皱眉：“心怡，别胡说八道。”
“开个玩笑嘛，哥你这么紧张干嘛？”叶心怡无辜地眨眨眼。
彭若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知道叶心怡是故意的，但这种小事如果反应过度，反而显得心虚。
饭后，沈风华去上班，叶心怡也回房继续补觉。
彭若雪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
她望着窗外的樱花树，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韩冠宇确实不只是普通朋友。
大二那年，她生了一场重病，是韩冠宇每天去医院陪她。
他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这份情谊她一直铭记在心。
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超越友谊的感情。
韩冠宇现在有稳定的女友，而她深爱着沈风华。
这些本来简单明了的关系，在叶心怡若有若无的暗示下，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彭若雪擦干手去开门，看见婆婆萧玉珍站在门外。
“妈，您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萧玉珍提着一个小布袋走进来：“给你送点我腌的酸菜，风华最爱吃这个。”
彭若雪连忙接过：“谢谢妈，您坐，我给您倒茶。”
萧玉珍在客厅坐下，目光扫过整洁的房间，微微点头。
“心怡呢？还在睡？”
“她说再睡会儿。”
彭若雪端来茶水，在婆婆对面坐下。
萧玉珍抿了口茶，缓缓开口：“若雪啊，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彭若雪静静等着下文。
“心怡那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跟她计较。”
“妈，我不会的。”
萧玉珍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但是呢，咱们女人结婚后，确实要注意影响。”
彭若雪的心微微下沉。
“尤其是异性朋友，该保持的距离还是要保持。”萧玉珍继续说，“风华工作忙，你更要体谅他。”
“妈，我和冠宇只是好朋友...”
“妈知道。”萧玉珍拍拍她的手，“但人言可畏啊。”
送走婆婆后，彭若雪站在玄关处，久久没有动弹。
她明白婆婆的言外之意——无论真相如何，避嫌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为什么她要因为别人的臆想而放弃十年的友谊？
手机响起，是韩冠宇发来的消息：“下周回A市，老地方见？”
彭若雪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好，到时候见。”
她不会因为无端的猜忌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是她的底线。
02
周三下午，彭若雪提前结束工作，来到城西的茶餐厅。
这是她和韩冠宇大学时常来的地方，老板娘还认得他们。
“若雪来啦？还是老位置？”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彭若雪笑着点头，在靠窗的卡座坐下。
窗外梧桐新绿，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
她点了一壶茉莉花茶，等待韩冠宇的到来。
十分钟后，韩冠宇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抱歉抱歉，客户拖住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
彭若雪给他倒茶：“你还是老样子，永远赶时间。”
韩冠宇一口饮尽杯中茶，长舒一口气：“还是这里的茶最对味。”
他们相视而笑，十年的友谊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珍贵。
“新婚生活怎么样？”韩冠宇问道，“婆婆小姑子没为难你吧？”
彭若雪搅拌着杯中的茶，犹豫该如何回答。
韩冠宇敏锐地察觉她的迟疑：“怎么，真有问题？”
“也没什么...”彭若雪斟酌着用词，“就是心怡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关于我的？”韩冠宇挑眉。
彭若雪无奈地点头。
韩冠宇靠在椅背上，神情严肃：“我就知道。上次在你们小区附近碰到她，她就阴阳怪气的。”
“你碰到过心怡？”
“上个月的事。”韩冠宇回忆道，“她非要请我喝咖啡，说想了解她嫂子的好朋友。”
彭若雪放下茶杯：“她没跟我说过这事。”
“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心思不简单。”韩冠宇压低声音，“她一直在打听我们的事，还问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
彭若雪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叶心怡会私下接触韩冠宇，还问出这种问题。
“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说没有了。”韩冠宇耸肩，“不过若雪，你得小心点你这个小姑子。”
老板娘端来他们常点的点心，打断了谈话。
彭若雪食不知味地吃着，心里乱成一团。
叶心怡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她这个嫂子吗？
“说起来...”韩冠宇突然想起什么，“叶心怡后来还加了我微信。”
彭若雪猛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次见面后。”韩冠宇掏出手机，“不过我没通过，觉得不太合适。”
彭若雪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不安。
叶心怡的举动已经超出了普通姑嫂间的小摩擦。
“你先生知道这些吗？”韩冠宇问道。
彭若雪摇头：“风华工作忙，我不想用这些小事烦他。”
“这可不是小事。”韩冠宇正色道，“谣言说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结账时，彭若雪执意要AA制，这是他们多年的习惯。
韩冠宇笑话她：“都是已婚人士了还这么见外。”
“一码归一码。”彭若雪笑着反驳。
他们在餐厅门口道别，韩冠宇要赶晚班飞机回上海。
彭若雪站在路边，看着他的出租车远去，心里五味杂陈。
“嫂子？真巧啊。”
彭若雪转身，看见叶心怡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购物袋。
“心怡，你怎么在这里？”彭若雪有些意外，这里是城西，离他们家很远。
叶心怡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来买限量版化妆品，没想到碰到嫂子。”
她的目光扫过彭若雪身后的茶餐厅招牌，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和朋友喝茶？”叶心怡故作随意地问道。
彭若雪坦然点头：“和冠宇，他下周要出差，提前聚聚。”
叶心怡夸张地捂住嘴：“哎呀，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他已经走了。”
“真可惜，我还想正式认识一下嫂子的'好朋友'呢。”叶心怡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彭若雪压下心头的不快，尽量平静地说：“回家吗？一起打车。”
叶心怡摇头：“我约了朋友看电影，嫂子先回吧。”
彭若雪没有坚持，独自走向地铁站。
她感觉到叶心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如芒在背。
地铁上，彭若雪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陷入沉思。
叶心怡的出现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被跟踪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太过敏感。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手机震动，是沈风华发来的消息：“晚上加班，不回家吃饭了。”
彭若雪回复：“好的，记得吃饭。”
她退出聊天界面，无意中看到朋友圈有新提醒。
点开一看，是叶心怡十分钟前发的动态。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茶餐厅外部的照片。
拍摄角度巧妙地将她和韩冠宇道别的场景排除在外，只留下空荡的门口。
但评论区已经有人问：“和谁约会呢？”
叶心怡回复了一个神秘的表情符号。
彭若雪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
她开始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些无心的话语。
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03
周五晚上，沈家老宅格外热闹。
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所有亲戚都会到场。
彭若雪穿着得体的小礼服，站在沈风华身边招呼客人。
她能感觉到某些亲戚投来的异样目光，以及窃窃私语。
“那就是风华新娶的媳妇？听说很能干呢。”
“能干是能干，就是交际太广，异性朋友多。”
议论声不大，却足够清晰。
彭若雪的手微微发抖，沈风华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在意。”他低声说，“亲戚们就爱嚼舌根。”
彭若雪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叶心怡穿梭在人群中，俨然是聚会的焦点。
她亲热地挽着几个表姐妹的手臂，不时朝彭若雪这边瞥一眼。
“嫂子，来尝尝我做的水果沙拉。”叶心怡端着一盘精致的沙拉走过来。
彭若雪接过盘子：“谢谢心怡，看起来很好吃。”
叶心怡甜甜一笑，转头对旁边的表妹说：“我嫂子可会享受生活了，经常和朋友去高档餐厅呢。”
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个姨妈好奇地问：“若雪朋友很多啊？”
彭若雪正要回答，叶心怡已经抢先开口：“是啊，特别是那位韩先生，和嫂子关系可好了。”
沈风华皱眉：“心怡，少说两句。”
叶心怡无辜地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嫂子有好朋友是好事啊。”
彭若雪放下手中的盘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清楚地看到叶心怡眼中的得意。
晚餐时，彭若雪被安排在婆婆萧玉珍身边。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气氛看似和谐。
萧玉珍夹了块鱼肉放到彭若雪碗里：“若雪多吃点，最近好像瘦了。”
“谢谢妈。”
彭若雪低头吃饭，尽量忽略四周探究的目光。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放开。
一个喝多了的叔叔突然问道：“若雪啊，听说你有个很好的男性朋友？”
全桌瞬间安静下来。
彭若雪放下筷子，平静地回答：“是的，大学同学，认识很多年了。”
“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啊。”叔叔哈哈笑道，“风华你可得看紧点。”
沈风华脸色难看：“叔叔喝多了。”
叶心怡适时插话：“叔叔别乱说，我嫂子和韩先生是清白的。”
这话看似解围，实则坐实了谣言。
彭若雪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反驳，萧玉珍按住了她的手。
“好了好了，都是说笑。”婆婆温和地打圆场，“若雪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清楚。”
这话让彭若雪的心沉到谷底。
又是“说笑”。
所有的中伤和污蔑，都可以用这两个字轻松带过。
饭后，女眷们在客厅喝茶聊天。
彭若雪想去厨房帮忙，被萧玉珍叫住。
“若雪，陪妈说说话。”
彭若雪在婆婆身边坐下，预感到了接下来的谈话。
果然，萧玉珍开门见山：“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人言可畏啊。”
“妈，那些都是谣言...”
“妈知道。”萧玉珍拍拍她的手，“但你要为风华考虑，为沈家的名声考虑。”
彭若雪沉默不语。
“那个韩先生...以后还是少来往吧。”萧玉珍的语气不容置疑。
“妈，冠宇是我十年的朋友，而且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萧玉珍脸色稍霁：“那就更该保持距离，免得让人说闲话。”
彭若雪感到一阵无力。
她明白婆婆的顾虑，但无法接受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理方式。
洗手间里，彭若雪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冷静下来。
隔间外传来叶心怡和表妹的对话。
“心怡姐，你嫂子真的出轨了？”
叶心怡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犹豫：“这种话不能乱说...不过我确实见过好几次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有证据吗？”
“照片算不算？”叶心怡压低声音，“我上次在万达拍到他们很亲密的样子，不过这种照片我不能给别人看。”
彭若雪猛地推开门，外面的对话戛然而止。
叶心怡和表妹尴尬地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在里面。
“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叶心怡勉强笑道。
彭若雪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心怡，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她平静地说。
叶心怡的脸色瞬间变了：“嫂子这话什么意思？我造什么谣了？”
彭若雪转身面对她：“你心里清楚。”
表妹见状，赶紧溜走了。
洗手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叶心怡收起伪装，冷笑道：“嫂子这是做贼心虚？”
彭若雪逼近一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停止你那些小动作。”
“我要是不呢？”叶心怡扬起下巴，“你能把我怎么样？告诉哥哥？还是告诉妈？”
彭若雪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叶心怡被她笑得发毛。
“我笑你可怜。”彭若雪轻声道，“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存在感。”
叶心怡恼羞成怒：“你！”
彭若雪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洗手间。
回到客厅，沈风华迎上来：“你去哪了？脸色这么差。”
彭若雪摇摇头：“没事，有点累。”
她决定今晚就告诉丈夫一切。
不能再忍了。
04
回家的路上，车内气氛凝重。
沈风华专注开车，彭若雪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霓虹灯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如同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今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沈风华终于开口。
彭若雪转回头：“风华，我们需要谈谈。”
沈风华瞥了她一眼，将车靠边停下。
“关于心怡？”他问道。
彭若雪有些意外：“你知道？”
“我不是瞎子。”沈风华叹气，“心怡从小被宠坏了，喜欢惹是生非。”
“那你就任由她污蔑我？”彭若雪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风华握住她的手：“我会找她谈谈，但你也知道妈的脾气...”
“所以就要我忍气吞声？”彭若雪抽回手，“风华，我是你妻子。”
沈风华沉默片刻，重新启动车子。
“给我点时间处理，好吗？”
彭若雪没有回答。
她看着丈夫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这个男人，在职场雷厉风行，在家里却总是选择息事宁人。
回到家，彭若雪径直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去心头的疲惫。
她想起婚前母亲的叮嘱：“嫁人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一个家庭的事。”
当时她不以为意，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走出浴室时，沈风华已经铺好床。
“若雪，我们好好谈谈。”他语气诚恳。
彭若雪在梳妆台前坐下，慢慢梳理头发。
镜子里，沈风华站在她身后，神情复杂。
“心怡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彭若雪直接问道。
沈风华迟疑了一下：“她可能...有点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你优秀，嫉妒妈喜欢你，嫉妒我娶了你。”沈风华坐在床沿，“心怡从小就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关注。”
彭若雪放下梳子：“所以就要用这种方式？”
“我会严肃警告她。”沈风华保证道。
彭若雪转身面对丈夫：“风华，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将叶心怡私下接触韩冠宇的事说了出来。
沈风华越听脸色越沉：“她真的这么做了？”
彭若雪点头：“我觉得心怡对冠宇有特别的兴趣。”
沈风华猛地站起：“我这就去找她问清楚！”
彭若雪拉住他：“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那一夜，彭若雪睡得不安稳。
梦中，她被困在迷雾里，四周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第二天是周六，彭若雪起得很早。
她需要透透气，便独自去小区散步。
晨光中的花园宁静美好，老人们在打太极，孩子们在嬉戏。
彭若雪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
“若雪？”
熟悉的声音让她睁开眼，韩冠宇站在面前，拖着行李箱。
“冠宇？你不是下周才回来吗？”
韩冠宇在她身边坐下：“项目提前结束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彭若苦笑着摇头：“家里有点闷。”
韩冠宇敏锐地察觉她的异常：“又是因为那个小姑子？”
彭若雪没有否认。
“需要我帮忙吗？”韩冠宇认真地问，“我可以找叶心怡谈谈。”
“别。”彭若雪连忙阻止，“事情已经够乱了。”
韩冠宇叹气：“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
他们又聊了几句，韩冠宇便告辞回家倒时差。
彭若雪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
推开家门，她愣住了。
客厅里，萧玉珍和叶心怡坐在沙发上，沈风华站在窗边，脸色铁青。
“你去哪了？”沈风华语气生硬。
“散步。”彭若雪察觉气氛不对，“怎么了？”
叶心怡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才和韩冠宇坐在长椅上的照片。
“嫂子，这也太巧了吧？”叶心怡声音甜美，眼神却冰冷，“一大早就在小区里'偶遇'？”
彭若雪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陷阱。
从叶心怡出现在花园附近，到这张精心选取角度的照片。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若雪，你需要解释一下。”萧玉珍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彭若雪看着丈夫：“风华，你相信我吗？”
沈风华避开她的目光：“我相信你，但为什么总是这么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彭若雪最后的希望。
她最信任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05
周日的家庭聚餐取消了。
萧玉珍说身体不适，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
彭若雪将自己关在书房，处理积压的工作。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风华几次想敲门，最终都放弃了。
中午，他煮了面条，端到书房。
“吃点东西吧。”他轻声说。
彭若雪头也不抬：“放那儿吧，谢谢。”
沈风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口气：“若雪，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彭若雪保存文档，合上电脑。
“谈什么？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沈风华走进房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彭若雪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觉得我该为这些'巧合'负责？”
沈风华在她对面坐下：“心怡确实做得过分，但你能不能稍微避嫌？”
“避嫌？”彭若雪笑了，“就因为冠宇是男性，我就要断绝十年友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彭若雪站起来，“沈风华，结婚时你说过会信任我、支持我。”
沈风华也站起来：“我现在依然信任你！但你要为这个家想想！”
“我为这个家做得还不够多吗？”彭若雪声音颤抖，“每个周末的聚餐，每次妈的生日的精心准备，对心怡的处处忍让...”
沈风华沉默了。
彭若雪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路人。
“风华，我觉得累了。”
这不是气话，而是发自内心的疲惫。
沈风华从背后抱住她：“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
彭若雪没有挣脱，但也没有回应。
下午，门铃响了。
彭若雪开门，看见公公叶家富站在门外。
“爸？您怎么来了？”
叶家富提着水果篮，笑容和蔼：“来看看你们。”
彭若雪连忙请他进屋。
叶家富是中学退休教师，为人正直，在家里说话很有分量。
沈风华闻声从书房出来，有些意外：“爸。”
叶家富在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听说家里最近不太平？”
彭若雪和沈风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玉珍都跟我说了。”叶家富叹气，“心怡那孩子，确实被惯坏了。”
彭若雪给公公倒茶：“爸，这件事...”
“你不用解释。”叶家富摆手，“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
沈风华开口：“爸，我会处理好。”
叶家富看着他：“风华，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但有时候太过优柔寡断。”
这话说到了彭若雪心坎上。
“若雪嫁到我们家，是沈家的福气。”叶家富继续说，“不能让她受委屈。”
彭若雪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明确站在她这边。
“但是...”叶家富话锋一转，“若雪啊，爸也得说句公道话。”
彭若雪的心又提了起来。
“中国有句老话，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叶家富语气温和，“有些事，还是要避讳的。”
彭若雪明白了公公的来意。
他是来当说客的。
“爸，我理解您的意思。”她尽量保持平静，“但我认为错不在我。”
叶家富点头：“错确实不在你，但解决问题需要智慧。”
送走公公后，彭若雪站在阳台上，心情复杂。
公公的话不无道理，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屈服。
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若雪，最近怎么样？”母亲的声音带着关切。
彭若雪强装轻松：“挺好的，妈你别担心。”
“真的？”母亲敏锐地察觉她的异常，“和婆家处得还好吗？”
彭若雪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都挺好的。”
挂断电话后，彭若雪做了个决定。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周一上班时，彭若雪约了公司法务部的同事吃饭。
“咨询点私人问题。”她轻描淡写地说。
同事是执业律师出身，听完她的描述后皱起眉头。
“这种情况，可以起诉诽谤。”同事直言，“但毕竟是家人，建议先沟通。”
彭若雪苦笑：“沟通无效。”
“那就保留证据。”同事建议，“录音、截图，所有能证明对方造谣的材料。”
彭若雪若有所思。
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律师事务所。
咨询结束后，她感觉心里有了底。
回家的路上，彭若雪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邻居李阿姨。
“若雪啊，正想找你呢。”李阿姨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边。
彭若雪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李阿姨欲言又止。
“您说吧。”
李阿姨压低声音：“昨天心怡来我家串门，说了些关于你的事...”
彭若雪的心沉了下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06
“她说了什么？”彭若雪尽量保持平静。
李阿姨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说你...在外面有人，还说要跟你哥离婚...”
彭若雪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她没想到叶心怡会如此肆无忌惮，连邻居都要通知。
“阿姨，这些都是谣言。”彭若雪强压怒火。
李阿姨拍拍她的手：“我当然不信，但别人就不好说了。”
彭若雪谢过李阿姨，快步走回家。
推开家门，叶心怡居然坐在客厅里，和沈风华有说有笑。
看到彭若雪，叶心怡甜甜地打招呼：“嫂子回来啦？”
彭若雪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卧室。
沈风华跟进来：“若雪，心怡是来道歉的。”
彭若雪转身，看着丈夫：“道歉？”
叶心怡站在门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嫂子，我知道错了。”她小声说，“我不该乱说话。”
彭若雪冷冷地看着她：“哪些话是乱说的？”
叶心怡咬着嘴唇：“就是...关于你和韩先生的一些猜测。”
“猜测？”彭若雪逼近一步，“你跟李阿姨说的那些也是猜测？”
叶心怡脸色微变：“什么李阿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风华插话：“若雪，心怡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她吧。”
彭若雪看着丈夫，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永远是这样，只要叶心怡稍微示弱，就觉得事情已经解决。
“心怡，你真的知错了吗？”彭若雪直视小姑子的眼睛。
叶心怡低下头：“真的知错了。”
“那好。”彭若雪拿出手机，“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在家族群里澄清所有谣言。”
叶心怡猛地抬头：“这...没必要吧？”
“有必要。”彭若雪语气坚决，“或者，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澄清。”
沈风华打圆场：“若雪，这样就太过分了。”
“过分？”彭若雪笑了，“她四处造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过分？”
叶心怡突然哭起来：“哥，我都道歉了，嫂子还这样逼我...”
沈风华脸色沉下来：“若雪，得饶人处且饶人。”
彭若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彻底冷了。
她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她永远都是外人。
“好，我不逼她。”彭若雪收起手机，“但我有个条件。”
叶心怡止住哭泣，警惕地看着她。
“从今天起，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彭若雪一字一句地说，“特别是关于我的朋友。”
叶心怡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等叶心怡离开后，沈风华试图拥抱彭若雪，被她推开。
“若雪，我们能不能不要再为这件事吵架了？”
彭若雪看着丈夫：“风华，你真的觉得这件事结束了吗？”
沈风华沉默。
那天晚上，彭若雪睡在客房。
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分床睡。
深夜，彭若雪被手机震动惊醒。
是韩冠宇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彭若雪回复：“还没。”
韩冠宇直接打来电话：“若雪，有件事得告诉你。”
他的语气严肃，彭若雪不由得坐起身。
“什么事？”
韩冠宇停顿了一下：“叶心怡今天加我微信了。”
彭若雪握紧手机：“她说什么？”
“说想为之前的误会道歉，还问能不能请我吃饭。”
彭若雪感到一阵恶心。
叶心怡的道歉果然只是做给沈风华看的表面文章。
“你怎么回复的？”
“我没通过验证。”韩冠宇说，“但若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彭若雪望着窗外的月色，做了个决定。
“冠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彭若雪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韩冠宇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你确定要这么做？可能会彻底撕破脸。”
彭若雪坚定地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挂断电话后，彭若雪一夜无眠。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但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她必须走下去。
07
周末的家庭聚餐如期举行。
彭若雪穿着藕粉色套装，化着淡妆，看起来平静得体。
她特意提前到场，在厨房帮保姆准备菜肴。
萧玉珍看到她，有些意外：“若雪来了？”
“妈，我来帮忙。”彭若雪系上围裙，动作利落。
萧玉珍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其他亲戚陆续到来，客厅里热闹起来。
彭若雪能感觉到那些探究的目光，但这次她不再躲避。
开饭后，大家围坐在大圆桌旁。
叶心怡坐在彭若雪对面，一直低头玩手机。
酒过三巡，一个堂姐突然问道：“心怡，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叶心怡娇羞地笑了笑：“还没有呢。”
“要求别太高。”堂姐打趣道，“像你嫂子这样的好姻缘可遇不可求。”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彭若雪。
另一个姨妈接话：“说到若雪，听说你有个很要好的男性朋友？”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彭若雪，包括沈风华。
彭若雪放下筷子，平静地看向叶心怡：“心怡，这件事你最清楚，不如你来说？”
叶心怡没料到她会直接点名，一时语塞。
“我...我不清楚啊。”她勉强笑道。
彭若雪不紧不慢地说：“可是你好像跟很多人都说过这件事。”
叶心怡脸色变了：“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彭若雪声音清晰，“你四处造谣我和男闺蜜暧昧不清，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满座哗然。
萧玉珍急忙打圆场：“若雪，心怡还小，就是说笑而已，你别当真。”
彭若雪冷笑一声：“说笑？妈，您知道心怡都跟谁'说笑'了吗？”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是昨天她和李阿姨的对话，清晰记录了叶心怡造谣的细节。
叶心怡脸色煞白：“你...你录音？”
彭若雪关掉录音：“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说笑'。”
沈风华按住她的手：“若雪，有事回家说。”
彭若雪甩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回家说？心怡造谣的时候，可不是在家里说的。”
萧玉珍沉下脸：“若雪，你太不懂事了！”
“我不懂事？”彭若雪站起来，“妈，我心甘情愿伺候一大家子人时，您觉得我懂事。”
“我忍气吞声时，您觉得我懂事。”
“现在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就是不懂事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叶心怡突然哭起来：“嫂子，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我？”
彭若雪看着她表演，突然笑了。
“既然妈说这只是'说笑'，那我也说个'笑话'给大家听听。”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按下免提键。
08
电话接通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