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九三九年的上海,是一座孤岛,也是一座舞台。
黄浦江的水,一半是血,一半是胭脂。
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舞榭歌台背后,藏着最冷酷的刀光剑影。
郑苹如,就是这个舞台上最耀眼也最短暂的一颗星。
她有着足以让全上海男人都为之倾倒的美貌,也有着足以让整个中日谍报界都为之震动的秘密身份。
当命运的枪口最终对准她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娇弱的女子会崩溃。
可他们错了。
她用二十八天的沉默,和临刑前那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为自己短暂而壮丽的人生,画上了一个令所有敌人都不寒而栗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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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三九年的深秋,上海的梧桐叶被秋风染上了一层醉人的金色。
霞飞路上,郑苹如穿着一件量身裁剪的月白色织锦旗袍,挽着继母的手臂,款款走进了法租界里最负盛名的凯司令咖啡馆。
旗袍的开衩恰到好处地露出她一截白皙的小腿,随着她的步履若隐若现。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几乎是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咖啡馆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客人们纷纷侧目,男人们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欣赏,女人们的目光里则夹杂着嫉妒与审视。
这位中日混血的美人,是如今上海滩社交圈里最炙手可热的明珠。
她的父亲郑钺,是曾经的民国政府高级参议,在法租界里有着不小的声望。
她的母亲,更是出身于日本的名门望族之后。
这样显赫的家世,加上她那张融合了东方古典与西方明艳的脸庞,让她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缪斯女神,《良友》画报甚至连续几期都用她的照片作为封面。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的名门千金,三个月前,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最隐秘的身份——军统上海站直属情报员。
每次当她深夜参加完舞会,脱下那身华丽的旗袍,她都会悄悄地走进自家阁楼里那个狭小的储物间。
那里没有香水和珠宝,只有一部藏在旧木箱里的电台,和几本伪装成诗集的密码本。
她会点上一盏昏暗的台灯,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密码本上快速地移动,将白天在那些达官显贵、日本军官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情报,一点点地翻译成冰冷的电码。
她的搭档,是一个叫陈默的中年男人。
陈默平日里的身份,是郑家新聘请的账房先生,负责打理郑家的产业账目。
他沉默寡言,相貌普通,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就像一个最标准的影子。
他和郑苹如的配合极为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他们之间,却从来没有一句多余的私下交谈。
因为他们都清楚,在这条路上,情感是最致命的奢侈品。
这种双面的人生,对郑苹如来说,是一种撕裂,也是一种坚守。
她真心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喜欢在舞池中央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但她更痛恨那些穿着军装,说着日语的侵略者,在她的祖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日本的血液,这曾是她引以为傲的独特之处。
可现在,这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让她时时刻刻都感到一种耻辱。
她必须用加倍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对这片土地的忠诚。
02
这天下午,陈默像往常一样,抱着账本走进了郑苹如的房间。
他将账本放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串时间。
“站长的命令。”陈默的声音永远那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任务?”郑苹如一边整理着手套,一边问道。
陈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李士群。”
郑苹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李士群,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上海滩,足以让小儿止啼。
他是汪伪政府76号特工总部的二号人物,丁默邨最锋利的一把刀,一个双手沾满了抗日志士鲜血的刽子手。
军统上海站站长陈恭澍给她下达的最新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接近这个杀人魔王。
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我明白了。”郑苹如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将那张纸条,凑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几天后,在一场由日本商会举办的酒会上,郑苹如通过一个早已被军统策反的汉奸,“偶遇”了李士群。
李士群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更加粗鄙,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流氓地痞的气息。
他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在郑苹如身上打量着,露骨得让人恶心。
“郑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他端着酒杯,笑得一脸横肉。
郑苹如强忍着内心的厌恶,脸上绽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既带点羞涩又带点骄傲的笑容。
“李先生过奖了。”
从那晚开始,郑苹如便开始频繁地出入由76号举办的各种酒会和舞会。
她必须像一个最高超的演员,在刻意的献媚与适当的矜持之间,找到一个最完美的平衡点。
既要让李士群这条色厉内荏的豺狼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得到的女人。
这期间,陈默不止一次地通过暗号向她发出警告。
“李士群不是那些头脑简单的日本军官,他生性多疑,狡猾如狐,他会怀疑每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
但郑苹如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就在上个星期,她最疼爱的表哥,一名潜伏在汪伪政府内部的地下党员,身份暴露后,被抓进了76号的刑讯室。
三天后,家人们只领回了一具早已不成人形的冰冷尸体。
郑苹如看着表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一言不发。
她要报仇,她要亲手为家族,为那些死在76号魔窟里的同胞们复仇。
而让整个计划变得更加复杂的是,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是一个异常精明的女人。
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丈夫对郑苹如那不寻常的兴趣。
这个女人开始不动声色地,派人暗中调查这个突然出现在上海社交圈的神秘名媛。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郑苹如的周围,悄然收紧。
一九三九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郑苹如的计划,却进行得异常顺利。
在又一次巧妙的“偶遇”和恰到好处的周旋之后,李士群那条多疑的狐狸,终于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他开始向她透露一些关于76号外围的情报,用来炫耀自己的权势。
他甚至会邀请她,参加一些只有76号核心成员才能参加的小型内部聚会。
在那些灯红酒绿、吞云吐雾的场合,郑苹-如见到了无数个在报纸上才能看到的大汉奸。
她必须强忍着深入骨髓的厌恶,脸上带着最迷人的笑容,和这些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
每一个笑容的背后,都是对灵魂的凌迟。
这天夜里,陈默再次通过秘密渠道,向她传递了最新的消息。
“上级决定,在今年的圣诞夜,对李士群实施清除行动。”
“地点,就选在他最常去的‘仙乐斯舞厅’。”
“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他引到舞厅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指定的包厢。我们的人,会在那里等着他。”
郑苹如的心,猛地一跳。
决战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但与此同时,计划的变数,也开始接踵而至。
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派来跟踪她的人,像苍蝇一样,越来越难缠。
有好几次,都差点发现了她和陈默传递情报的秘密联络点。
更糟糕的是,李士群似乎对她重新起了疑心。
他突然提出,要派人去她日本的亲戚那边,调查她的家庭背景。
他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接近自己的真实动机。
郑苹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如果现在放弃任务,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可如果继续执行任务,她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站在自己卧室的穿衣镜前。
她对着镜子里那张美丽却略显憔悴的脸,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自己的笑容。
直到那个笑容里,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恐惧,只剩下最动人的妩媚和风情。
然后,她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那个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用一种近乎撒娇的、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李先生,今年的圣诞夜,我想……请您陪我跳一支舞,可以吗?”
03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平安夜。
仙乐斯舞厅的门口,豪车云集,灯火辉煌得如同白昼。
郑苹如穿着一袭专门定制的火红色长款晚礼服,从黄包车上缓缓走下。
她就像一朵在夜色中恣意绽放的红玫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士群很准时,但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四个穿着黑色风衣,眼神锐利的保镖。
这个意外的情况,彻底打乱了军统原定的行动计划。
舞厅里,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响起。
郑苹如和李士群滑入了舞池中央。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搂在她腰间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也像毒蛇一样冰冷。
她能从他那双闪烁不定的小眼睛里,察觉到一丝尚未完全消除的怀疑。
她必须在行动开始前,让他彻底地放松警惕。
“李先生,您……您相信命运吗?”郑苹如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轻声问道。
李士群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我不信命。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样东西——权力和子弹。”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舞厅二楼那个预定好的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了!
可冲出来的,不是军统的枪手。
而是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
她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76号特务,满脸狰狞地指着舞池中央的他们。
“李士群!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个日本女表子,这个狐狸精的真面目!”
原来,叶吉卿今晚根本不是来捉奸的,她是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查到了郑苹如的军统身份!
她要在今晚,当场将郑苹如置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舞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
巨大的声响和火光,让整个舞厅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是陈默!他在用这种方式,为郑苹如创造最后的机会!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爆炸吸引过去的一瞬间,埋伏在舞厅另一侧的军统枪手,果断开火了!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射向李士群。
可李士群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他几乎是在枪响的同一时间,就一把抓过身边的郑苹如,用她娇弱的身体作为自己的掩护,狼狈地躲过了第一轮的致命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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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里,枪声大作,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混乱的枪战中,郑苹如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一发流弹,擦过了她的手臂,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将她那件火红色的晚礼服,染上了一层更深的、触目惊心的颜色。
暗杀行动,彻底失败。
李士群在一众保镖和特务的簇拥下,死里逃生。
他看着手臂上不断流血,脸色惨白的郑苹如,眼神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一样冰冷。
“郑小姐,看来今天晚上,有人非常想要我的命啊。”
“你说,这个想要我命的人,会是谁呢?”
04
郑苹如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圣诞夜的枪声过后,她立刻按照预定的撤离路线,转移了住所。
陈默将她安排进了法租界里一处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
但76号的特务,像一群被激怒的疯狗,在整个上海,展开了天罗地网般的搜捕。
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她的通缉令。
更致命的是,一个星期后,一个噩耗传来——陈默,被捕了。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像影子一样的中年男人,在刑讯室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却始终一言不发。
但郑苹如通过内线传来的消息得知,76号的刑讯手段残酷至极,陈默他……撑不了太久了。
她再一次面临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是立刻想办法逃离上海,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是留下来,想办法营救自己的搭档?
军统上海站方面,已经通过秘密电台,向她下达了最明确的命令——立即撤退,保存实力。
但这一次,郑苹如拒绝了。
“他是为了掩护我,才暴露被抓的。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
她对着电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她开始策划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近乎疯狂的计划。
她主动通过一个秘密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李士群。
她提出,要用自己,来交换陈默的性命。
李士群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冷酷而残忍的笑声。
“郑小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吗?”
“李先生,您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背后,究竟还有谁吗?我还有多少同伴吗?”郑苹如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眼看到陈默,活着走出76号的大门。”
这是一场豪赌。
郑苹如赌的是,李士群那贪婪的、想要挖出整个军统上海站的欲望,会最终战胜他那多疑谨慎的本性。
一九四零年一月十二日,一个阴冷的下午。
郑苹如独自一人,走进了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汪伪特工总部。
从她踏进那扇黑色铁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李士群,这个阴险毒辣的特务头子,根本就没有信守他的任何承诺。
陈默依旧被关押在条件更差的牢房里,生死未卜。
而郑苹如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她被直接关进了76号总部地下室最深处的一间单人囚室里。
那地方,潮湿,阴暗,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审讯,从她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李士群亲自主持了对她的审讯。
但他使用的,并不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而是更加歹毒的心理战术。
他让人把陈默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照片,拿到郑苹如的面前,告诉她,只要她肯开口,就能立刻救下她的同伴。
他还播放郑家被全天候监视的录音,用她父母和家人的安全,来威胁她。
但郑苹如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个字,都不肯说。
从第二天开始,真正的酷刑来临了。
老虎凳、灌辣椒水、电刑……
那些曾经只在传闻中听过的、足以让任何一个铁血硬汉都崩溃的刑罚,被一样一样地用在了她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孩身上。
她的十根手指,被磨尖了的竹签一根根地刺穿,血流不止。
她的肋骨,被特务用皮靴活活踹断了三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在这暗无天日的二十八天里,她经历了所有正常人能够想象和无法想象的折磨。
但她始终守住了那个最核心的秘密——军统上海站的组织架构和所有人员名单。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光明的,是那个负责给她送饭的年轻看守。
他叫小王,一个才十八岁的农村小伙子,是被76号从乡下强行征兵抓来的。
他每次来送饭的时候,都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地在她的碗底下,多藏一个白面馒头。
有一次,郑苹如用微弱的声音问他:“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王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姐姐,也是被日本人害死的。郑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第二十八天的深夜,李士群最后一次来到了她的囚室。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折磨得早已不成人形,却依旧眼神明亮的女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呢?郑苹如,你为什么就这么傻?”
“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立刻放你一条生路,甚至可以送你去香港。”
郑苹如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早已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李先生,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李士群沉默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永远都不会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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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一九四零年二月九日,农历的正月十二。
郑苹如收到了一纸死刑通知书。
行刑的时间,就定在当天的午夜时分,地点,是76号总部后院的那片小树林。
这一整天,整个76号特工总部都显得异常的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他们要处决的,是上海滩近些年来最富传奇色彩的一个女间谍。
一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特务,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傍晚时分,小王给她送来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顿晚餐。
那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阳春面。
郑苹如接过碗,那双被竹签刺得血肉模糊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本该有着如花似玉的人生,本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小王,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郑苹如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平静。
小王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郑小姐,我……我对不起你……”
“别难过。”郑苹如竟然还对他笑了笑,“帮我最后一个忙,好吗?”
“你说!”
“如果有机会,你见到了我的父母,告诉他们,就说女儿不孝,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了。”
夜幕,终于降临了。
后院里,行刑队开始集结。
负责今晚执行死刑的,是76号里枪法最准的刽子手,一个叫老张的中年特务。
据说,经他手处决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未失手过。
但今天晚上,连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张,心里都有些莫名的发怵。
他总觉得,郑苹如这个女人,身上有种让他感到敬畏和恐惧的东西。
午夜十一点整,囚室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郑苹如被两个特务从里面押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她被捕时穿的那件月白色的旗袍,虽然上面已经满是破损和血污,但她依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她走在阴暗的走廊上,像一个即将走上自己加冕典礼的、骄傲的公主。
走廊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特务,可当他们的目光和郑苹如那双清澈的眼睛对视时,却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不敢看她。
小树林里,临时搭建的行刑架已经准备好了。
惨白的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雪地上洒下了斑驳的光影,像一只只鬼魅的眼睛。
老张端起手里的那支中正步枪,冰冷的枪托抵在他的肩膀上,手指也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办法扣动下去。
旁边的另一个特务不耐烦地催促道:“老张,你磨蹭什么呢?快点动手!上面还等着我们回报呢!”
老张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执行过无数次的死刑,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今天晚上,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让他心慌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郑苹如,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虽然因为伤痛而显得有些虚弱,但却异常的清晰,传遍了整个小树林。
“等一下,我有一个要求。”
老张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手中的步枪,也不自觉地微微下垂了几分。
周围看热闹的特务们也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人群的暗处传来。
是李士群,他竟然也亲自来到了刑场。
“郑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拖延时间吗?”
郑苹如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李士群,她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笑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先生,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肯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你们76号内部的惊天秘密,一个足以让你,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秘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李士群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郑苹如,试图从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这个女人,被关押了整整二十八天,经历了无数连男人都无法承受的酷刑,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为什么偏偏在临死的最后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而且,她说的,是“76号内部的秘密”!
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难道……难道在他们这个号称“魔窟”的76号内部,竟然有军统潜伏进来的卧底?!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老张握着枪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颗子弹,到底是该打出去,还是不该打出去。
其他的特务们,则开始下意识地互相打量,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怀疑、警惕和恐惧。
李士群快步走到郑苹如的面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你……你想说什么?”
郑苹如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夜空中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朦胧的月亮,然后才缓缓地将目光,重新转向了近在咫尺的李士群。
她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要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