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光绪二十一年深秋,李鸿章府邸张灯结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氛。
府门外停满了轿子马车,前来观礼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身着绸缎长袍,头戴官帽,个个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这些人的脸上,喜色不多,更多的是好奇和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李中堂把三小姐嫁给了一个穷书生。"
"何止是穷书生,那张文轩家徒四壁,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李中堂这是怎么想的?三小姐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中了那书生的才学吧。"
"才学?连个秀才都不是,谈什么才学!"
议论声此起彼伏,在府邸的每个角落回荡。主持婚礼的管家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是老爷的决定,谁敢质疑?
正厅里,李鸿章端坐在太师椅上,须发皆白,面容威严。他身着官服,腰板挺直,即便在自己女儿的婚礼上,依然保持着朝廷重臣的威仪。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宾客,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立刻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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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轩跪在堂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是这辈子最好的衣服了。二十五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局促和自卑。
"张文轩。"李鸿章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
"小婿在。"张文轩的声音有些发抖。
"菊耦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今日嫁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
"小婿定当竭尽全力,让夫人过上好日子。"张文轩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鸿章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管家会意,高声宣读陪嫁清单:"陪嫁物品如下:棉衣两套,布衫三件,铜镜一面,木梳一把,腌制酸菜四坛。"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议论声像炸开了锅。
"什么?就这些?"
"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四坛酸菜?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李中堂这是疯了不成?"
宾客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笑容。堂堂李鸿章的女儿,陪嫁竟然只有几件破衣服和四坛酸菜,这简直是李家的耻辱,也是京城的笑话。
张文轩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份陪嫁清单,让他感到深深的羞愧。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李家的千金小姐,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李菊耦站在屏风后,透过镂空的花纹看着这一切。她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华。一袭红色嫁衣,衬得肤色如玉,眉目如画。听到宾客的议论,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始终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婚礼草草结束后,李鸿章把女儿叫到了书房。
"父亲,女儿不怪您。"李菊耦轻声说道。
李鸿章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复杂。他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菊耦,记住为父今日的话。"
"女儿在听。"
"好好过日子,不要辜负那四坛酸菜。"李鸿章的语气意味深长,"有些东西,要慢慢品,才能品出真味来。"
"女儿明白。"李菊耦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去吧,你夫君还在等你。"李鸿章挥了挥手,转身望向窗外,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花轿抬着李菊耦离开了李府。那四坛酸菜用麻绳捆好,放在一辆破旧的牛车上,跟在花轿后面。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甚至指指点点,发出轻蔑的笑声。
"看啊,李鸿章的女儿,陪嫁就四坛酸菜!"
"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千金小姐,嫁了个穷鬼。"
"那书生八成是走了狗屎运,娶了个赔钱货!"
张文轩走在牛车旁,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得不挺直腰板,陪着妻子走完这段路。
02
张家的小院位于京城东郊,是一处破败的宅子。院墙斑驳,青瓦残缺,连大门都是歪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只有一间正房还算完整,其余的厢房早已坍塌。
花轿停在门口,李菊耦掀开轿帘,看到眼前的景象,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轻轻迈出轿子,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将要陪伴她一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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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让你受委屈了。"张文轩站在她身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夫君不必如此,能与你相守,便是我的福分。"李菊耦转头看着他,眼神温柔。
张文轩愣住了。他以为妻子会哭,会闹,会后悔,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既感动又愧疚。
"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张文轩郑重地说道。
"夫君,我相信你。"李菊耦微微一笑,"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先把这些酸菜搬进去吧。"
四坛酸菜被搬进了屋里,放在墙角。每个坛子都有半人高,黑釉陶罐,坛口用油纸和麻绳封得严严实实。张文轩看着这四坛酸菜,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岳父大人给女儿的全部陪嫁了。
当天晚上,张文轩点起油灯,坐在桌前,翻开书本准备温习功课。科举考试在即,他必须抓紧时间。李菊耦则在一旁整理着那几件陪嫁的衣物,动作轻柔,神色安详。
"夫人,你不怪岳父大人吗?"张文轩终于忍不住问道。
"怪他什么?"李菊耦抬起头,有些疑惑。
"陪嫁这么少......"
"父亲自有他的深意。"李菊耦打断了他的话,"夫君只管安心读书,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张文轩看着妻子,心里涌起深深的愧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中功名,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一辈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深冬。京城的冬天格外寒冷,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张家的小院四处漏风,屋里冷得像冰窖。张文轩把仅有的两床被子都盖在妻子身上,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
米缸见底了,张文轩去街上想赊些米,却被米铺掌柜轰了出来。
"姓张的,你上个月欠的账还没还呢,还想赊米?做梦!"
"掌柜的,就赊一升,等我考中了功名,定当十倍奉还!"
"考中功名?你?呸!"掌柜的啐了一口,"你要真有那本事,你岳父能让你过这种日子?滚滚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张文轩被推出了米铺,站在雪地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身上只剩下几文钱,连买一斤米都不够。回到家,他该怎么跟妻子交代?
推开院门,李菊耦正在烧火做饭。她看到张文轩空手而归,却没有责怪,只是说:"夫君,正好,我开了一坛酸菜,今晚我们就吃酸菜面吧。"
张文轩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盛满了酸菜。那酸菜切得细细的,颜色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酸香味。锅里煮着面条,热气腾腾。
"这是岳父大人腌的酸菜?"张文轩问道。
"嗯,父亲亲手腌制的。"李菊耦点点头,"他说,这酸菜能放很久,让我们慢慢吃。"
张文轩夹起一筷子酸菜放进嘴里,瞬间愣住了。这酸菜的味道,酸中带甜,脆嫩爽口,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特殊香味。他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酸菜。
"好吃吗?"李菊耦问道。
"好吃,太好吃了!"张文轩连连点头,"岳父大人真是用心,连腌酸菜都腌得如此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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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父亲做事,从来都是这样认真。"李菊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
那天晚上,夫妻俩就着酸菜吃了一碗面。虽然简陋,却也吃得心满意足。张文轩看着妻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能让她一辈子吃这样的苦。
第二天一早,张文轩背着书箱去参加科举考试。李菊耦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眼神里满是期待。
考场外人头攒动,全是来参加考试的书生。张文轩挤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听说这次主考官特别严格,录取名额只有三十个。"
"三十个?那岂不是百里挑一?"
"可不是嘛,咱们这些穷书生,能考上才怪呢。"
张文轩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径直走进了考场。他知道,这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三天后,成绩公布了。张文轩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榜单上。他站在榜前,看着那些金榜题名的人欢天喜地,自己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回到家,李菊耦看到他沮丧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没有责怪,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君,不要灰心,下次还有机会。"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张文轩低着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你没有让我失望。"李菊耦握住他的手,"只要你不放弃,就总有希望。"
张文轩抬起头,看到妻子眼中的坚定,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日子虽然艰难,但夫妻俩相互扶持,倒也过得温馨。那第一坛酸菜,他们省着吃,每次只取一小碗,配着粗粮,就是一顿饭。张文轩常常感慨,岳父大人腌的这酸菜,简直是救命的宝贝。
03
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张文轩又参加了两次科举考试,可每次都名落孙山。他的信心一点点被消磨,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李菊耦依然温柔如初,从不抱怨,也不催促。她白天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晚上陪着丈夫读书。那四坛酸菜,已经吃掉了两坛,第三坛也开了封。
奇怪的是,每次张文轩都觉得,这坛子好像永远也吃不完。明明每天都在吃,可坛子里的酸菜似乎总是那么多。他问过妻子几次,李菊耦总是笑着说:"是你看花眼了,我每次都只取一点点,自然吃得久。"
张文轩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有深究。日子过得艰难,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这年冬天,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张文轩的命。他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李菊耦变卖了嫁妆里仅有的铜镜,换来几两银子请了大夫。大夫开了药方,说必须连续吃七天药才能痊愈。
可那七天的药费,对于张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李菊耦跪在床前,握着丈夫滚烫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不是怕吃苦,不是怕贫穷,只是怕失去这个人。
"夫人,你别哭。"张文轩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我死了也好,省得拖累你。"
"你说什么胡话!"李菊耦擦干眼泪,"你不能死,你还没考中功名,你还没让我过上好日子呢!"
"我恐怕是没那个命了......"张文轩苦笑。
"不许说这种话!"李菊耦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这是李菊耦嫁过来三年,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张文轩愣住了,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心里又愧疚又感动。
第二天,李菊耦出门了。她去了好几家当铺,把身上仅有的值钱东西都当了出去,连那把父亲送的木梳都没留下。凑够了药费,她又去药铺抓药,一刻不停地熬药喂给丈夫喝。
七天后,张文轩的病终于好了。他坐起身,看着憔悴不堪的妻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夫人,这些年,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值得。"李菊耦握着他的手,脸上露出笑容,"你看,咱们还有两坛酸菜呢,够吃很久了。"
张文轩看着墙角的酸菜坛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三年了,他们就靠着这些酸菜和粗粮度日。岳父大人当年陪嫁的这四坛酸菜,竟然成了他们最可靠的生活保障。
病好之后,张文轩更加发奋读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考中功名,才能报答妻子的恩情。
又是一年科举。这次,张文轩做足了准备,信心满满地走进考场。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榜单公布时,他的名字依然没有出现。
第四次落榜,对张文轩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他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每天呆坐在院子里,两眼无神。
邻居们的嘲笑更加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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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张文轩,都考了四次了,还是个秀才都不是!"
"他媳妇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堂堂李家千金,跟着他吃糠咽菜。"
"听说他们家现在就靠几坛酸菜过日子呢,可怜哟!"
"什么可怜,我看是活该!当初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不好,非要嫁给这么个废物!"
这些话传到张文轩耳朵里,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不争气,更恨自己让妻子跟着受罪。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对李菊耦说:"夫人,你回李府去吧,跟着我,你一辈子也过不上好日子。"
李菊耦正在缝补衣服,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丈夫,眼神平静却坚定:"夫君,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不是赶你走,我是......"张文轩说不下去了。
"既然不是赶我走,就不要再说这种话。"李菊耦继续低头缝补,"我嫁给你,就没想过要回去。父亲的安排,必有他的深意。"
"可你跟着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张文轩痛苦地说。
"我们有酸菜啊。"李菊耦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父亲腌的酸菜,够我们吃很久了。"
"夫人......"张文轩哽咽了。
"夫君,你要记住,日子再难,我们也要一起扛。"李菊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自暴自弃,而是继续努力。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考中功名的。"
张文轩看着妻子,心里涌起无限感激。他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重新拿起了书本。
第五年,张文轩再次参加科举。这次他考得还算不错,可最终还是差了几分,与榜单失之交臂。
五次落榜,张文轩已经三十岁了。这个年纪,对于书生来说,已经算是大龄了。很多和他同期的考生,要么早就金榜题名,要么已经放弃科举,去做生意或者当账房先生。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
这一年,家里的日子更难了。院墙塌了一角,屋顶漏雨,张文轩却连修缮的钱都拿不出来。李菊耦的针线活也越来越少,因为谁也不愿意把活计交给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媳妇。
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李菊耦打开了第四坛酸菜。
张文轩看着她揭开坛口的油纸,闻到那熟悉的酸香味,心里百感交集。六年了,他们就靠着这四坛酸菜撑到了今天。岳父大人腌的这些酸菜,简直就是他们的救命粮。
"夫人,你说这酸菜,怎么能放这么久还不坏?"张文轩突然问道。
"父亲腌制的手艺好啊。"李菊耦笑着说,"他用的是特殊的方法,能保存很久。"
"可我总觉得......"张文轩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
"觉得这坛子好像永远也吃不完。"张文轩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我们吃了六年了,每次看坛子,好像还有很多。"
李菊耦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很快恢复正常,轻声说:"那是因为我每次都只取一点点,省着吃。你忙于读书,自然没注意。"
张文轩看着妻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他想要深究,可转念一想,妻子又何必骗他?大概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这年秋天,张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邻居王屠夫看上了张家的院子,想要买下来开肉铺。他知道张家穷,便开出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张秀才,这院子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卖不卖?"王屠夫叼着烟袋,斜眼看着张文轩。
"不卖。"张文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卖?你可想清楚了,五十两银子,够你吃好几年了!"王屠夫冷笑,"你要是不卖,等着哪天被债主赶出去,一文钱也拿不到!"
"我说了不卖!"张文轩声音提高了。
"好好好,不卖是吧。"王屠夫狠狠地啐了一口,"那你就等着饿死吧,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屠夫走后,李菊耦问道:"夫君,你为什么不卖?五十两银子,我们能过很久了。"
"这是我们的家。"张文轩坚定地说,"卖了房子,我们住哪里?"
"可是......"
"夫人,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考中功名的!"张文轩握住妻子的手,"到那时,我们不但能住上更好的房子,还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李菊耦看着丈夫眼中的坚定,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04
转眼到了第六年。
这年春天,张文轩又一次走进了考场。这是他第六次参加科举考试,如果再不中,恐怕真的要放弃了。
考场上,张文轩下笔如有神。这些年的积累,这些年的苦读,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写得酣畅淋漓,觉得从未有过的顺畅。
半个月后,榜单公布。
张文轩站在榜前,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整个人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确认不是幻觉,这才仰天长啸。
"我中了!我中举了!"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有人认出了他,惊讶地说:"这不是那个考了六次的张文轩吗?他竟然中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看来那李家千金没有看错人!"
张文轩顾不上听这些议论,转身就往家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告诉她,他们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推开院门,李菊耦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看到丈夫满脸喜色,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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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中了!我中举了!"张文轩冲过去,一把抱住妻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六年了,我终于中了!"
李菊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六年的艰辛,六年的等待,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眼泪。她紧紧抱着丈夫,哽咽着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中的!"
夫妻俩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中举之后,张文轩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派到地方做了一个小官,虽然官职不高,但薪俸足够让一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
他们搬出了破旧的小院,住进了县衙分配的官舍。屋子宽敞明亮,还有专门的下人伺候。李菊耦终于不用再做针线活,也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发愁。
搬家那天,张文轩特意把那四个酸菜坛子都带上了。准确地说,是剩下的那一个半坛子。六年时间,他们吃掉了两坛半,还剩下一坛完整的,和一坛吃了一半的。
"夫人,这些酸菜,我们留着做个纪念吧。"张文轩看着那些坛子,感慨万千,"这六年,多亏了岳父大人的这些酸菜,我们才撑过来了。"
"嗯,留着。"李菊耦点点头,"以后日子好了,我们也不能忘了当初的艰难。"
新居安顿好后,张文轩把那一坛半酸菜小心翼翼地放在库房里,像对待宝贝一样。每次路过,他都会多看几眼,心里充满感激。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张文轩在官场上兢兢业业,得到了上司的赏识。他的俸禄越来越高,官职也慢慢提升。李菊耦则在家相夫教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年后,李菊耦怀孕了。张文轩欣喜若狂,对妻子更加体贴入微。他特意请了两个丫鬟来伺候,生怕妻子累着。
又过了几个月,李菊耦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儿子。张文轩抱着儿子,看着虚弱的妻子,心里满是感激。他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冬天,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的幸福生活,恍如隔世。
"夫人,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张文轩握着妻子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不苦,能和你在一起,就不苦。"李菊耦虚弱地笑了笑,"而且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是啊,现在很好。"张文轩点点头,"以后会更好的。"
儿子满月那天,张文轩大摆筵席,邀请了许多官场上的同僚。席间,有人提起了六年前的那场婚礼。
"张大人,听说令岳父大人当年陪嫁,只给了四坛酸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张文轩点点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四坛酸菜,是我们夫妻六年来的救命粮。若不是岳父大人深谋远虑,恐怕我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李中堂真是高明啊!"有人感慨道,"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和毅力呢。"
"是啊,能陪着吃六年酸菜的女婿,确实值得托付终身。"
"张大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个贤惠的夫人!"
众人纷纷举杯,为张文轩祝贺。张文轩心里却在想,那四坛酸菜,真的只是普通的酸菜吗?岳父大人当年那意味深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05
日子越过越好,转眼又是两年。
张文轩已经升任知县,管理着一县百姓。他为官清廉,深得民心。李菊耦则在家相夫教子,把儿子教养得聪明伶俐。
这天,张文轩处理完公务,回到后院,突然想起了那一坛半酸菜。他走进库房,看着那两个坛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有个疑惑,却从未深究。那就是,这酸菜为什么总也吃不完?
当初四坛酸菜,每坛看起来差不多大小。他们吃了六年,平均下来,应该一年多就能吃完一坛。可实际上,他们吃了六年,才吃掉两坛半。剩下的这一坛半,看起来还能吃很久。
"这不对劲。"张文轩皱着眉头,走近那个完整的坛子。
他伸手摸了摸坛口的封泥,已经干硬了。坛身光滑,没有任何裂缝。他又掂了掂坛子的重量,感觉挺沉的,里面确实装着不少东西。
"奇怪,真是奇怪。"张文轩自言自语。
这时,李菊耦走了进来,看到丈夫站在坛子前发呆,问道:"夫君,你在看什么?"
"夫人,我有个疑问。"张文轩转过身,"这些酸菜,真的只是普通的酸菜吗?"
李菊耦的神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正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吃了六年,可这坛子好像永远也见不到底。"张文轩盯着妻子的眼睛,"这不合常理啊。"
"是你记性不好。"李菊耦笑了笑,"我每次都只取一点点,自然吃得久。"
"真的是这样吗?"张文轩有些怀疑。
"不然呢?"李菊耦反问,"你觉得这坛子里还能有什么?"
张文轩说不出话来。是啊,这坛子里还能有什么?难道酸菜下面还藏着金银珠宝不成?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算了,可能真是我多心了。"张文轩叹了口气,"这些酸菜,我们还是留着做个纪念吧。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再吃了。"
"好。"李菊耦点点头,神色复杂。
张文轩走出了库房,却没有注意到,妻子站在坛子前,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坛身,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父亲,您的深意,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现。"李菊耦轻声自语,"也好,也许这样更好。"
此后的日子里,张文轩虽然偶尔会想起那个疑问,但很快就被繁忙的公务冲淡了。他越来越忙,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根本没有时间去深究一坛酸菜的秘密。
又过了一年,张文轩再次升迁,调往省城任职。这次搬家,他们带的东西更多了,仆人也增加了好几个。那一坛半酸菜,依然被小心翼翼地带着。
"老爷,这些坛子还要带着吗?"管家问道,"都发霉了,不如扔了算了。"
"不许扔!"张文轩严厉地说,"这些坛子,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谁也不许动!"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说:"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到了省城,张文轩住进了更大的宅子。他专门腾出一间库房,把那一坛半酸菜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还特意派人定期打扫,以免坛子受潮损坏。
李菊耦看着丈夫对这些坛子的重视,心里既欣慰又复杂。她知道,丈夫是把这些坛子当成了艰苦岁月的见证,当成了激励自己不忘初心的警示。可他不知道,这些坛子里,藏着的远不止酸菜那么简单。
"夫人,你说岳父大人当年为什么只陪嫁四坛酸菜?"有一天,张文轩突然问道。
"我说过,父亲自有他的深意。"李菊耦平静地说。
"什么深意?"
"等你自己发现吧。"李菊耦笑了笑,不再多说。
张文轩皱着眉头,总觉得妻子的话里有话。可他想不出来,岳父大人到底在这四坛酸菜里藏了什么深意。难道仅仅是为了考验他的人品和毅力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用酸菜?用别的东西不行吗?
这些疑问在张文轩心里萦绕,却始终得不到答案。他有好几次想打开那个完整的坛子看看,可每次走到库房门口,又犹豫了。万一坛子打开后,里面真的只是普通的酸菜,那岂不是辜负了岳父大人的一番心意?
况且,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吃酸菜了。家里有的是山珍海味,有的是金银财宝。那一坛半酸菜,就留着做个纪念吧,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初的艰难。
就这样,那一坛半酸菜一直安静地躺在库房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张家的兴旺发达。
时光飞逝,又是两年过去了。张文轩已经成了省里的要员,深受总督器重。他的儿子也长到了五岁,聪明伶俐,招人喜欢。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张文轩几乎忘记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疑问。他沉浸在事业的成功和家庭的幸福中,觉得人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06
这天是个平常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院子,照得地面暖洋洋的。
张文轩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突然听到库房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仆人阿福的惊呼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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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轩放下笔,皱着眉头走出书房。阿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张文轩斥责道。
"老爷,库房里,库房里的坛子......"阿福结结巴巴地说,"坛子打碎了!"
"什么?"张文轩心里一紧,"哪个坛子?"
"就是,就是您吩咐要特别小心保管的那个!"
张文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库房,阿福紧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解释。
"老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夫人让我把库房收拾一下,我就想着把那些坛子挪个位置,好好擦擦。谁知道搬的时候脚下一滑,坛子就......"
张文轩顾不上听他解释,已经冲进了库房。
地上一片狼藉。黑色的陶瓷碎片散落一地,金黄色的酸菜汤汁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酸味。那个完整的坛子,已经摔得粉碎。
张文轩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他们夫妻仅存的、完整的一坛酸菜啊,是他们艰苦岁月的最后见证,现在却变成了一地碎片。
"你,你......"张文轩气得说不出话来,抬起手指着阿福,手指都在发抖。
"老爷息怒!小的真不是故意的!"阿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您要打要罚,小的都认了!"
张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责备仆人已经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拾残局。
"算了,起来吧。"张文轩摆了摆手,"把这些收拾干净。"
"是,小的这就收拾。"阿福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准备去拿扫帚。
"等等。"张文轩突然叫住他,"我自己来吧,你出去。"
阿福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库房里只剩下张文轩一个人。他站在那堆碎片前,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现在他已经不缺钱,不缺权,可这坛酸菜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它代表着那段艰苦却温馨的日子,代表着妻子的不离不弃,代表着岳父大人的良苦用心。
张文轩蹲下身,准备开始收拾。他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想着也许能粘回去,至少留个念想。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定格了。
在那堆酸菜和碎片中间,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光芒。那光芒刺眼,在昏暗的库房里格外显眼。
张文轩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伸手扒开酸菜,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
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他拿起来,凑近了看。"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