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晓月,这些信你该看看。”周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发黄的信封,手指微微颤抖。
我愣住了,那信封上的字迹我太熟悉了——是江河的字。可收件人写的却是周建国的名字。
我心跳得厉害,伸手去接,却听见周建国低声说:“我知道你今晚要跟他走,但在你走之前,我想让你知道,他这三年都在干什么。”
窗外的槐花香飘进来,那是1987年6月的一个傍晚。我站在这个住了三个月的房间里,手里攥着包袱,准备和心爱的人私奔。
却没想到,这一封信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信封上的邮戳最早的是84年12月,最晚的是上个月。
整整两年半,江河一直在给我名义上的丈夫写信。我的手开始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先看看再决定吧。”周建国说完,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我坐在床边,打开第一封信,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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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事情要从今年春节说起。
大年初三那天,我正在宿舍里给江河织毛衣。厂里女工宿舍住六个人,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只剩我一个。我不想回家,因为每次回去,母亲都要念叨让我赶紧找对象。
江河三年前去了深圳,临走时说等他在那边站稳脚跟就来接我。他说深圳遍地是黄金,只要肯干,很快就能发财。我信他,所以一直等着。
三年里,他陆陆续续寄过几封信回来,说那边生意很忙,让我再等等。最近一封信是去年中秋节收到的,他说明年春天一定回来看我。
我算着日子等,一等就到了87年。
“林晓月!”宿舍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是我妈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开门就看见我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我爸站在她身后,手里夹着根烟,不说话。
“你跟我回家!”我妈拽着我就往外走。
“妈,出什么事了?”我挣扎着问。
“回家再说!”
回到家里,我弟弟林建军也在,还有个我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看就是有钱人。
“晓月来了,快坐。”那男人笑眯眯地说,“我是周厂长,你在我们纺织厂上班,应该见过我。”
我点点头,心里发慌。周厂长怎么会来我家?
“是这样的,”周厂长清了清嗓子,“我儿子建国今年28了,一直没成家。他在厂办公室做会计,你应该见过。这孩子老实本分,我看你也是个好姑娘,就想撮合撮合你们。”
我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看向我爸妈。
我妈立刻接话:“周厂长看得起咱家,这是咱们的福气。晓月,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我不同意!”我站起来,“我心里有人了。”
啪!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爸从来没打过我,这是第一次。我捂着脸,眼泪瞬间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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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那小子三年杳无音信,你还等什么?”我爸气得声音都在抖,“你弟弟要结婚,厂里分的房子轮不到咱家。周厂长说了,只要你嫁过去,就能帮咱家解决房子的问题!”
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交易。
“爸,我不是商品......”
“你闭嘴!”我妈打断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嫁个好人家。周家的条件多好,你还挑挑拣拣的?那个江河要是真想娶你,早就回来了!”
我看向我弟,他低着头不说话。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就要把我嫁出去换房子。
“周厂长,让您见笑了。”我爸赔着笑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您放心,这婚事我做主了。”
周厂长笑了笑:“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建国确实不是什么风流人物,但人品没得说。晓月要是嫁过来,绝对不会受委屈。”
我想跑,可是能跑去哪儿?宿舍是厂里的,家里是父母的,这个世界上,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给江河写信。我写了很多,说我被逼着订婚了,问他能不能回来救我。写完后我去邮局寄信,却发现信封上的地址是江河单位的集体宿舍,我连他的具体住址都不知道。
信寄出去后,我每天都在等回信。
可是一直等到订婚那天,也没等来江河的消息。
02
订婚那天是三月初八,春寒料峭。
我穿着我妈新做的红棉袄,脸上涂着不适合我的大红唇,被推搡着走进周家的院子。
周家是城里最好的院子之一,青砖灰瓦,三进三出。院子里种着两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十几桌酒席。
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在主桌上,看着周建国从人群中走过来。
他比我想象中瘦,戴着副黑框眼镜,脸色苍白。他走到我面前,手里捧着个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是订婚戒指。
“林、林晓月同志,”他说话有点结巴,“请、请你多多指教。”
我别过脸去,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的手在发抖,费了好大劲才把戒指给我戴上。戒指大了一号,松松垮垮地套在我无名指上,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酒席散了后,周建国说要送我回家。
我们走在春天的夜路上,谁也不说话。槐树的花苞刚刚露头,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青草味。
快到我家门口时,周建国突然停下脚步。
“林晓月,”他叫我的全名,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不愿意。”
我没说话。
“我也是被家里逼的,”他继续说,“我爸说我都28了,再不成家就是不孝。可我知道,婚姻这种事,不能勉强。”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镜片在路灯下反着光,看不清表情。
“我想跟你说,”他深吸一口气,“婚后你可以继续等你那个人。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如果他回来了,你想走,我不拦着。”
我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镜片后面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不想你恨我。”他说完,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婚期定在五月一号。
这两个月里,我每天都在等江河的信,可是邮局的人说,没有寄给我的信。
我不死心,又写了两封,都石沉大海。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江河在深圳出了什么事。可我连他的电话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单位上班,完全没办法联系他。
五月一号那天,天气出奇地好。
婚礼在周家院子里举办,来了很多厂里的工人。我穿着借来的红色连衣裙,化了很浓的妆,像个戏台上的角色。
周建国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给我献花时,手还是在抖。
“林晓月同志,”他说,“从今天起,我会照顾好你。”
我没接他的话,只是机械地完成了所有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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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被送进周家老宅的一间侧房。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刚开的茉莉花。
我坐在床边,心里乱得很。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晓月,我给你打了热水。”是周建国的声音。
我没吭声。
门没开,他把热水瓶放在门口,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走了。
我打开门,看见门口摆着一个崭新的暖水瓶,还有一个搪瓷盆。盆里漂着几朵茉莉花,水还是温的。
我端着盆回房间,关上门,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嫁人了,可心里装的还是另一个人。
第二天我就搬进了那间侧房,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白天照常去厂里上班,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周建国每天早上会敲门叫我起床,晚上会送来热水和夜宵,但从来不进我的房间。
我们像两个陌生的房客,礼貌而疏离。
周家的老宅很大,周厂长和周建国各住一进院子。我住的侧房在最里面,很安静。周建国的房间在我隔壁,晚上我能听见他翻书的声音,还有收音机里传来的评书。
有时候我会想,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我和周建国都心知肚明,这段婚姻名存实亡。
可我不知道的是,他比我想象中更有耐心。
一个月过去了,他依然每天敲门送热水。
03
两个月过去了,他开始记得我的生活习惯——我不爱吃姜,他做饭就不放;我例假时肚子疼,他会提前准备好红糖水。
我问过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推了推眼镜,小声说:“因为你是我媳妇。”
“可我们连夫妻都不算。”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但我答应过会照顾你,我说话算话。”
我心里一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月的一天,邮局的人骑着自行车来送信。
“林晓月,你的信!”
我从车间冲出去,接过信封,看见上面的邮戳——深圳。
是江河!
我的手抖得厉害,赶紧拆开信。信很短,只有几行字:
“晓月,听说你结婚了。如果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6月15号下午两点,火车站广场见。我在深圳发了财,咱们可以重新开始。——江河”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掉在信纸上,把字迹晕开了。
他终于回来了!他还记得我!
可我已经结婚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江河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样子,他拉着我在河边散步的样子,他说等我的样子。
15号那天,我请了假。我告诉车间主任说家里有事,主任看我脸色不好,就批了。
我换上最好看的蓝色连衣裙,对着镜子化了淡妆,然后偷偷溜出家门。
火车站广场上人很多。我站在大钟下面,心跳得厉害。
“晓月!”
我转身,看见江河从人群中走过来。
他变了。他穿着花衬衫,西装革履,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整个人透着一股外地人的时髦劲儿。
“江河!”我冲过去。
“哎哎哎,别冲动。”他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失落。
“走,找个地方说话。”他说。
我们去了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他点了两碗面,一碟花生米,还要了两瓶汽水。
“听说你结婚了?”他喝了口汽水,看着我。
“嗯。”我低着头,“家里逼的。”
“那你们圆房了吗?”
我脸一红,摇摇头。
“那就好办了。”他笑了,“没圆房随时能离。晓月,跟我走吧,去深圳。”
我心里一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在那边开了服装厂,现在生意做得很大,一个月能赚好几千块。”他说得眉飞色舞,“咱们去深圳,买房子,过好日子。”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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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什么婚姻?包办的,不算数。”他不以为然,“你去办个离婚手续,咱们就走。”
我犹豫了。离婚,在87年是件很丢人的事。而且周建国对我那么好,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你还在想什么?”江河皱起眉,“难道你真想跟那个周建国过一辈子?”
“不是,我只是......”
“晓月,你变了。”他打断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会等我,会永远跟着我的。”
“我确实等你了,等了三年!”我有点急,“可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在深圳打拼,很不容易。”他叹了口气,“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晓月,给我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我能给你幸福。”
04
他的眼神很真诚,我的心又软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深圳?”我问。
“月底。”他说,“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顺便处理点事情。你考虑考虑,到时候给我答复。”
我们约定一个星期后再见面。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乱得很。我到底该怎么办?
晚上,周建国照例来敲门送夜宵。
“晓月,我炖了绿豆汤,你尝尝。”
我开门接过碗,突然问他:“周建国,如果我想离婚,你会同意吗?”
他愣住了,手里的碗差点掉下来。
“你......”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抖,“你是不是他回来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拦着。但晓月,你能不能先等等?”
“等什么?”
“等我把话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他,可你真的了解他吗?他这三年都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他在深圳打拼,做生意。”我说。
“是吗?”周建国苦笑了一下,“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联系你?”
“因为...因为他忙......”
“晓月,你太天真了。”周建国打断我,“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再忙也会抽时间联系你。三年不见面,这正常吗?”
我被说得哑口无言。
“你好好想想吧。”他说完,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我想起江河三年里只寄过三封信,每封都很短,从来不提具体在做什么。我想起他今天的样子,时髦得像换了个人。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江河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见了江河三次。
每次都是他约我,说要带我熟悉熟悉深圳的情况。他带我去照相馆拍照,说要办暂住证用;带我去百货大楼买衣服,说深圳那边穿着要时髦;还带我去招待所看他租的房间。
“等你离了婚,咱们就住这儿,然后一起去深圳。”他说。
我看着那间简陋的招待所房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河,你说你在深圳开服装厂,能赚很多钱,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看见没,这是一千块,我随便就能拿出来。”
我看着那些十块二十块的钞票,确实很多。可我总觉得他在刻意炫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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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还住招待所?为什么不去买房子?”
“房子要慢慢看嘛。”他搂着我的肩膀,“等咱们去了深圳,我带你去看海景房。”
他的手很用力,我有点不舒服,想挣脱,他却搂得更紧。
“晓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皱起眉,“我千里迢迢回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周建国?”他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过惯了好日子,不想吃苦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生气了,“我等了你三年!”
“那你倒是跟我走啊!”他也急了,“整天磨磨蹭蹭的,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们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委屈。江河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孩了。
可我还能回头吗?我已经和周建国结了婚,如果不跟江河走,难道真要在这个没有爱情的婚姻里过一辈子?
05
晚上,我发烧了。
我躺在床上,浑身发烫,头疼得厉害。我想喊人,可是喊不出声。
门突然被推开了,周建国冲了进来。
“晓月!你怎么了?”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都变了,“好烫!”
他也顾不得避嫌了,直接把我抱起来。
“我背你去医院。”
他的身体很瘦,背着我走得很吃力。从周家到人民医院有三里路,他一路小跑,气喘得厉害。
“周建国,放我下来......”我迷迷糊糊地说。
“别说话,马上就到了。”
到了医院,医生量了体温——四十度。
“怎么烧成这样才送来?”医生责怪道,“再晚半小时就危险了。”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周建国哽咽了。
我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迷迷糊糊听见周建国在跟医生说话。
“大夫,她会不会有事?”
“退了烧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
“那我能在这儿陪着她吗?”
“可以,家属可以陪护。”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眼皮太重了,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
病房里很安静,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转头看见周建国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眼睛歪在一边,脸上满是疲惫。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这个男人,我欠他的太多了。
我伸手想给他理理头发,他却突然醒了。
“晓月,你醒了?”他赶紧坐直身体,“还难受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拉住他,“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你烧到四十度,我不放心。”
“对不起。”我说。
“说什么傻话。”他笑了笑,“你是我媳妇,照顾你是应该的。”
那天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周建国每天都来陪我,给我买好吃的,陪我说话。他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说到我心里。
出院那天,他牵着我的手走回家。
“晓月,”他突然说,“你如果还想跟他走,我不拦着。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我心里一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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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河又来找我了。他说月底就要回深圳了,让我赶紧做决定。
“晓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人真的是我等了三年的江河吗?
“我...我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吧。”他冷冷地说,“我在招待所等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给我答复。过时不候。”
说完他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06
晚上,我下定了决心。我要跟江河走,我要去深圳,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偷偷收拾了行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包袱里。我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江河,然后一起离开这个城市。
可就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周建国敲门了。
“晓月,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我打开门,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沓信。
“这是什么?”我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他把信递给我。
我接过信封,看见上面的字迹——江河的字。
可是收件人写的是周建国的名字。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这......”
“你先看看再说吧。”周建国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床边,手抖得厉害,拆开了第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