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啊,你说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就一直单着呢?”
母亲的话语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真诚的惋惜。
李阿姨只是优雅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缘分嘛,急不来的。”
我看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心想,是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的好奇心里十几年。
直到上周那次意外的出差,当我在那座废弃仓库的角落里,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一个比单身本身更令人震惊的答案,几乎将我吞没。
01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五夜晚。
客厅的吊灯洒下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将每一寸空气都烘烤得温馨而安逸。
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成了家中最稳定的背景音。
父亲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边的茶杯里升腾着袅袅白烟。
母亲系着围裙,像一只辛勤的蜜蜂,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穿梭。
红烧肉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屋子,勾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而我,林默,一个二十八岁的普通白领,正坐在沙发上,和我们家的“常客”聊着天。
这位常客,就是我母亲的闺蜜,李雅,李阿姨。
她刚从公司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调香水味,淡雅而高级。
一件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让她在初秋的凉意里显得格外飒爽。
她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递给我。
“小默,听说你最近在玩这个,看看是不是。”
我接过来一看,是最新发售的一款游戏光盘,我念叨了好几天,但一直没舍得下手。
“李阿姨,你太神了!”我喜出望外。
她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母亲。
“娟姐,德国的护手霜,你天天洗洗涮涮的,最需要这个。”
母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嘴上说着“又乱花钱”,手却诚实地接了过去,脸上笑开了花。
李阿姨就是这样一个人。
周到、得体,永远恰到好处,从不空手而来,也从不让任何人感到负担。
她就像一块温润的美玉,无论放在哪里,都能散发出令人舒适的光芒。
母亲端着最后一盘清炒时蔬走出厨房,高声宣布开饭。
饭桌上,父亲难得地关掉了新闻,和李阿姨聊起了时事经济。
李阿姨见解独到,言辞清晰,总能说到点子上,连一向挑剔的父亲都听得连连点头。
母亲则不停地往李阿姨碗里夹菜,仿佛要把所有的疼爱都堆进那只小小的瓷碗里。
“小雅,多吃点,看你又瘦了。”
“工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
李阿姨总是微笑着一一应下,然后慢条斯理地吃着,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母亲的老话题又一次被摆上了桌面。
“小雅啊,下次别自己来了。”
母亲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
“带个伴儿来,让我们也帮你参谋参谋。”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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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李阿姨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抬起头,脸上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
“娟姐,缘分未到,不着急。”
这是她十几年来的标准答案。
简洁,有力,并且不留任何让人继续追问的余地。
母亲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又默默地给她舀了一勺汤。
在我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里,李阿姨就是我家的“编外成员”。
她没有自己的家庭,所以我们家就成了她的港湾。
她见证了我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长成一个需要刮胡子的男人。
我的每一次生日,每一次家长会,每一次获奖,她几乎从未缺席。
她给我买的第一辆自行车,送我的第一块手表,至今都还被我珍藏着。
对我而言,她更像是一位不存在血缘关系,却无比亲近的长辈。
在所有人的眼中,李阿姨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她今年四十五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
她有自己的事业,一家小有规模的室内设计公司。
我听母亲说,她是从一个小小设计师助理做起的,全凭自己的才华和拼搏,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她开着一辆不错的德系车,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经济完全独立。
她的品味极好,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家居布置,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她的性格更是无可挑剔,温和、善良,待人接物永远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一个集美貌、才华、财富与品性于一身的女人,按理说,身边应该追求者如云。
可事实是,她始终单身。
从我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
亲戚朋友们都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大家都在私下里猜测,是不是她眼光太高了?
还是曾经受过什么情伤,所以才紧锁心门?
母亲作为她最好的闺蜜,自然是最为她操心的一个。
那些年,母亲为她安排的相亲,没有二十场也有十五场。
对方不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就是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甚至还有海外归来的青年才俊。
可每一次,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李阿姨从不恶言相向,也从不让母亲难做。
她会礼貌地去赴约,回来后也只是微笑着说一句“没感觉”,或者“工作太忙,暂时没时间考虑”。
久而久之,母亲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大家渐渐接受了她“黄金单身女”的人设,只是在闲聊时,总会带着一丝惋惜。
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却没人懂得珍惜。
惋惜她一个人打拼,夜深人静时,不知会不会感到孤独。
我也曾是这么想的。
直到我慢慢长大,用一个成年男人的视角去重新审视她时,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02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观察力变得愈发敏锐。
我开始注意到李阿姨那看似完美无瑕的生活中,存在着一些难以解释的“裂痕”。
它们微小,隐秘,却像蛛网一样,暗示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第一个细节是,她从不在外过夜。
这一点,母亲早就抱怨过无数次。
无论在我家聚会到多晚,哪怕已经过了午夜,她都坚持要自己开车回家。
有一年冬天,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在家吃火锅,喝了点酒,气氛特别好。
晚上十点多,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天气预报说是百年一遇的暴雨。
城市的排水系统几乎瘫痪,路面积水严重,开车非常危险。
母亲再三挽留她:“小雅,今晚就别走了,客房都给你铺好了,这么大的雨,太不安全了!”
父亲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就在这住一晚,明天雨停了再走。”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李阿姨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焦虑、为难,甚至是一丝恳求的神色。
她摇着头,语气却异常坚决。
“不行,娟姐,我必须得回去。”
“为什么啊?家里又没人等你。”母亲不解地问。
“家里……家里有点事,必须我回去处理。”她含糊其辞地解释道。
最后,她没有听任何人的劝阻。
她宁愿花高出平时三倍的价格,叫来了一辆专车,也要冒着瓢泼大雨离开。
我送她到楼下,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那一刻,我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比她自身的安危还要重要?
第二个细节,是她神秘的开销和电话。
有几次,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无意中瞟到她的手机屏幕。
总有一些奇怪的备注名会给她发来消息。
比如“小瘸腿”。
比如“大橘”。
比如“三花”。
这些名字看起来都不像是人名,倒像是在称呼什么小动物。
而她每次看到这些消息,都会立刻把手机屏幕按灭,或者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她的反应非常快,快到让我觉得她在刻意隐藏什么。
她的经济状况一直是个谜。
她开着六七十万的车,住着昂贵的房子,却从不买那些名媛标配的奢侈品包包或者珠宝。
母亲有时候会开玩笑说她节俭。
但我总觉得,她的钱,似乎都花在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就好像一条地下河,悄无声息地流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第三个细节,也是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对小动物异乎寻常的关注。
我们一起逛街时,如果在路上看到流浪猫或者流浪狗,她总是会停下脚步。
那一刻,她眼中那份优雅和从容会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怜悯、悲伤和温柔的复杂情绪。
有一次,我们看到一只后腿受了伤的小猫,蜷缩在花坛里瑟瑟发抖。
李阿姨的脚步一下子就定住了。
她蹲下身,眼神里满是心疼。
她从自己的车里熟练地取出了一个急救包,里面有消毒水和纱布,甚至还有一小罐猫粮和一瓶矿泉水。
那熟练的程度,仿佛她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她小心翼翼地给小猫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又倒了些猫粮和水在旁边。
当我忍不住想上前去摸摸那只小猫时,她却一把拉住了我。
她的手劲很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别靠太近,它怕人。”
她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开,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是不爱,而是好像在害怕这份爱被别人发现。
这些小小的“裂痕”,在我心里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所认识的李阿姨,或许只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一面。
在她那优雅从容的表象之下,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解开这个秘密的机会,就在上周,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悄然而至。
我们公司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派我去邻市——一个离我们不远的二线城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行业峰会。
临出发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叮嘱我注意安全,要多穿衣服。
最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提了一句。
“哦对了,小默,我听小雅说,她明天也要去你那个城市出差。”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也去?”
“是啊,说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母亲说,“正好,你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吃个饭,出门在外,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挂掉电话,我的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
这真的是巧合吗?
一个重要的客户?
需要她亲自出马,而且恰好和我去同一个城市?
多年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萌生。
或许,这正是我解开那个谜团的最好机会。
这一次,我想亲眼看看,在她精致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03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开往邻市的高铁。
车厢里人声嘈杂,我戴上耳机,假装闭目养神,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默?这么巧。”
我睁开眼,看到李阿姨正站在我的座位旁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看起来就像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
“李阿姨,真巧啊。”我也装作惊讶地站起身。
我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不算远。
一路上,我们像往常一样聊着天。
她问我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谈恋爱。
我问她公司最近忙不忙,新项目进展如何。
她还是那个优雅从容、无懈可击的李阿姨,言谈举止间找不到任何破绽。
如果不是心里藏着疑问,我几乎要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巧遇。
峰会第一天的议程很满,直到傍晚六点才结束。
我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李阿姨发了条微信。
“李阿姨,忙完了吗?我订了家餐厅,当地很有名的,一起吃个晚饭吧?”
我盯着屏幕,手心有些出汗。
这算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投石问路。
过了大概五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她的回复。
“抱歉啊小默,我这边客户临时有约,晚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你自己吃点好的,注意安全。”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心反而沉了下来。
拒绝了。
而且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重要的客户。
但我从她文字的语气中,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仓促。
更重要的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在撒谎。
什么样的客户,需要让她如此郑重其事,甚至连和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我独自在酒店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了酒店。
我没有回房间,而是在一楼的大堂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
我点了一杯咖啡,眼睛却始终盯着酒店的旋转门。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只是不甘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咖啡从滚烫变得温热,又从温热变得冰冷。
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上楼休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行色匆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是李阿姨。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她没有穿白天那身精致的职业套装,而是换上了一套非常朴素的深色便装,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脸上竟然素面朝天,连一点口红都没涂。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这和我认识的那个、永远都光彩照人的李阿姨,判若两人。
她没有在大堂停留,径直朝酒店外走去。
她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我冲出酒店,拦下了另一辆出租车。
“师傅,”我坐进车里,气喘吁吁地指着前面那辆刚刚起步的车,“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玩味,但什么也没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我们的车,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李阿姨那辆车的后面。
我看着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种行为近乎变态,像个私家侦探。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仿佛就在前方不远处,向我发出了致命的诱惑。
出租车一路向城西驶去。
周围的高楼大厦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厂房和破旧的居民楼。
路灯越来越昏暗,道路也越来越颠簸。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工业区的地带。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灯光,只有远处几家工厂的烟囱,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像一个个巨大的墓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前面那辆出租车,最终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我看到李阿姨付了钱,下了车。
她没有丝毫犹豫,熟门熟路地从旁边一个虚掩着的小门,闪身走了进去。
我的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暗处。
“小伙子,就到这儿?”司机问我。
“嗯,就到这儿。”我付了钱,下了车。
夜风吹来,带着一股凉意,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看着眼前那个漆黑、死寂的大院,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李阿姨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所谓的“重要客户”,就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各种离奇的猜测在我脑中闪过。
秘密交易?非法活动?还是……一个隐藏多年的情人?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赶出脑海。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那个大院走去。
我必须亲眼看一看,这扇门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04
院墙不高,是用红砖砌成的,墙皮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
我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破损的角落。
那里的砖块塌陷了一块,留下一个勉强可以窥视内部的缺口。
我蹲下身,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复杂心情,悄悄地将眼睛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我整个人就瞬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