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上喝多了吹牛,说我敢娶镇里那个“辣妹子”,隔天她就堵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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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89年的那个夏天,我因为一瓶劣质白酒,对着全镇最辣的姑娘林岚放了句狠话。

我以为这事儿就像酒气,散了就没了。

隔天她却骑着摩托车把我堵在巷口,摘下头盔,眼睛像两把刀子:“酒醒了没?昨天说的话算不算数?”

我当时想的是,这下完了,全镇的笑话看来是要坐实了。

我没想到,她下一句话不是要我的脸,而是要我的人。



01

1989年的夏天,我们镇上的空气里不光有闷热的水汽,还有一种翻译过来叫“机遇”的骚动。

喇叭裤、蛤蟆镜和录音机里的邓丽君,像三场不同方向的台风,刮得人心惶惶又痒痒。

我叫陈劲,在镇上的机修厂当工人,会摆弄机器,能把一堆废铁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手艺在老师傅眼里是宝贝,在我的工资条上,却只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数字。

我觉得自己是辆窝在车库里的法拉利,可现实是我每天骑着一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穿梭在工厂和宿舍的两点一线上。

那天下了班,工友赵磊非要拉我去镇口的“胖婶食店”喝两杯。赵磊这人,生命里只有两件事:上班磨洋工,下班找乐子。他的乐子通常都建立在别人的热闹上。

胖婶食店是镇上的新闻发布中心。谁家吵架了,谁家买电视了,谁家的小子考上大学了,消息都从这里的一张张油腻腻的桌子上发酵,然后传遍全镇。我们占了个靠门口的座,点了两盘花生米,一盘拍黄瓜,和一瓶能让喉咙着火的本地白酒。

几杯酒下肚,我心里的那点清高和愤懑就被酒精泡得发胀。我开始抱怨厂里那个新来的主任,一个只会背文件的家伙,对我的技术指手画脚。赵磊一边磕着花生,一边给我拱火:“劲子,我说你就是太老实。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得横着走。”

我嗤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横着走?在这小镇上,你骑个凤凰牌自行车都比我这身技术管用。”

话音刚落,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就“嘎吱”一声停在了店门口。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油头粉面,穿着一件雪白的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是李伟,镇长的儿子,在供销社当采购员,神气得像刚从北京开会回来。

他没看我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店里一个角落。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是林岚。

林岚,我们镇上的一个传奇。她不叫传奇,这是我私下给她起的名字。镇上的人都叫她“林大胆儿”。她爸是跑运输的,家里有辆半新不旧的卡车,她自己呢,骑着一辆红色的嘉陵摩托车,风驰电掣,我们镇上独一份。



她帮家里送货、收账,有时候你能在肉铺看见她拎着半扇猪肉,也能在布店看到她跟老板为了一毛钱的差价吵得面红耳赤。她漂亮,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漂亮,眼睛特别亮,像淬了火的钢。但她也泼辣,据说去年有几个外地来的二流子在街上对她吹口哨,她二话不说,抄起路边摊的一根擀面杖,追着那几个人打了三条街。

从那以后,“辣妹子”的名声就传开了,敢惹她的人少了,敢追她的人,几乎没有。除了李伟。

李伟仗着他爸的势,自认为是我们镇上的太子爷,觉得林岚这朵带刺的玫瑰,只有他才有资格摘。他把自行车停好,从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条的确良围巾,献宝似的走到林岚面前。林岚当时正帮胖婶算账,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小岚,忙着呢?”李伟的声音腻得流油,“给你带了点东西,上海来的。”

林岚头都没抬,算盘一推,报了个数字给胖婶。然后才抬起眼皮,看了看李伟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她的目光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让李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用你的东西,是不是以后我爸的车出门就不用交养路费了?”林岚问。

李伟的脸抽动了一下:“小岚,你看你这话说的,一码归一码。”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林岚站起来,个子高挑,比李伟还高小半个头,“东西拿回去,我嫌甜得齁人。还有,以后别叫我小岚,我跟你不熟。”

说完,她从胖婶那儿拿了几个送货的空瓶子,转身就走。路过李伟门口时,看都没看那辆崭新的凤凰牌一眼,直接走到街对面,跨上她的嘉陵摩托。发动机“轰”的一声被点燃,像一头苏醒的野兽,然后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满店的寂静。

李伟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紫,像个调色盘。他尴尬地站在那里,手里的奶糖和围巾像是两个烫手的山芋。

“噗嗤。”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

然后,整个食店都爆发出哄堂大笑。李伟恶狠狠地扫了我们一圈,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摔,灰溜溜地推着他的凤凰牌走了。

这下,店里的气氛更热烈了。赵磊笑得直拍大腿,他凑过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我,酒气熏天:“看见没,劲子!这才叫横!比你那点技术横多了!”他把酒杯满上,对着我起哄,“你不是老说自己有本事吗?有本事,你去把林大胆儿娶回家啊!你要是能让她服服帖帖的,我赵磊给你当牛做马!”

周围几桌喝酒的闲汉都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就是,吹牛谁不会。”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林大胆儿那样的,咱们镇谁降得住啊?”

刚才被李伟落了面子的怨气,加上此刻被众人鄙视的羞辱感,混着酒精在我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花生米都跳了起来。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红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些嘲笑我的脸孔吼道:

“笑个屁!一个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告诉你们,这镇上,也就我陈劲敢娶她!谁不信,等着瞧!”

我的声音在不大的食店里回荡,产生了回音。刚才还嘈杂的店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苍蝇扇翅膀的声音。胖婶拿着勺子愣住了,赵磊张着嘴巴忘了笑,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02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牛,吹得太他妈响了。

第二天醒来,我不是被闹钟吵醒的,是头痛醒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里面住了个啄木鸟。宿醉的感觉,就像大脑被人拿出去用洗衣粉泡了一晚上,又涨又涩。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昨晚的片段开始像坏掉的电影胶片一样,一帧一帧地在我脑子里回放。

我拍了桌子。

我站了起来。

我吼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完了。”我喃喃自语,一头栽回枕头里,想用被子把自己活埋。

镇子很小,小到一家人中午包了顿饺子,晚上全镇都知道是什么馅儿的。我那句“豪言壮语”,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升级成好几个版本。有说我当场给林岚跪下求婚的,有说我跟李伟为了林岚打了一架的,最离谱的版本是,说我为了显示决心,把那瓶白酒从头顶浇了下去。

我去上班的路上,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人。街坊邻居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复杂的笑意,那种“看,就是这傻小子”的笑意。修车铺的老王对我竖起大拇指,意味深长地说:“后生可畏。”我知道他是在损我。

到了机修厂,情况更糟。我一进车间,就听见有人在阴阳怪气地哼小曲:“辣妹子辣,辣妹子辣……”整个车间的人都在偷笑。赵磊那个罪魁祸首,倒是凑过来,一脸关切地问我:“劲子,昨晚睡得好吗?是不是梦见抱得美人归了?”

我一整天都抬不起头。我怕的不是嘲笑,我怕的是在街上碰到林岚,或者李伟。我不断地安慰自己,她那种厉害角色,怎么会把一个醉鬼的胡话当真?她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这事儿就像一阵风,过几天,等镇上出了新的新闻,自然就没人提了。

下午,厂里派我去修市场口的抽水泵。那地方又脏又乱,平时谁都不乐意去,今天我却抢着接了这活儿,因为偏僻,能躲个清静。

我蹲在嗡嗡作响的抽水泵旁边,拆着生锈的螺丝,心里盘算着这阵子最好少出门。就在我专心致志跟一颗顽固的螺母较劲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我抬头望去,是市场里那几个有名的地痞,正围着一辆卖菜的板车。板车旁边站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我认得,是林岚的父亲,老林。老林平时话不多,人很老实,靠着给镇上几家饭店送菜赚点辛苦钱。

“老林,你这车停得不对啊,把我家的鸡都吓得不下蛋了。”为首的那个黄毛混混,斜着眼睛说。

“就是,你看你这车辙,把路都压坏了,得赔。”另一个附和道。

这纯粹是没事找事。老林涨红了脸,陪着笑:“几位小哥,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走?想得美!”黄毛一把按住板车,“不给个十块八块的‘过路费’,今天你这车就别想动。”

那个年代,十块钱不是小数目,够普通工人三天的工资了。老林急得额头冒汗,连连作揖,但那几个混混就是不依不饶,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手。

我捏着扳手,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四个。上去也是白挨一顿打。我骨子里那点怯懦又冒了头。

“轰——”

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市场的嘈杂。一辆红色的嘉陵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板车旁边。林岚来了。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衣裤,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下了车,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破口大骂,甚至没有看那几个混混。她走到她父亲身边,低声问了句:“爸,没事吧?”

老林看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但又带着担忧:“岚岚,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去。”

林岚没理他,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从车座下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根修车用的铁撬棍。那根撬棍大概半米长,黑黢黢的,在她手里显得很有分量。



她还是没说话,就这么拎着撬棍,走到那几个混子面前。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根撬棍高高举起,再狠狠地往下一插!

“哐”的一声巨响,铁撬棍的尖端,深深地插进了他们脚边的泥地里,入地至少三寸,棍身还在嗡嗡作响。

整个市场都安静了。

那几个混混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他们看着那根还在震颤的铁棍,又看看林岚。林岚的眼神,冷得像冰。她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们。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你们今天谁敢动一下试试”的决绝。那是一种不要命的气势。

黄毛混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看看铁棍,又看看林岚,最后目光落在了她身后那辆随时可以发动的摩托车上。他可能在想,真动起手来,就算他们能占便宜,这个女人也绝对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僵持了大概半分钟,黄毛终于败下阵来。他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妈的,算你狠!”然后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悻悻地走了。

林岚看到他们走远,才把那根撬棍从地里拔出来,随手扔回工具箱。她扶着父亲的板车,低声说:“爸,我们回家。”从头到尾,她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看周围任何一个围观的人。

我躲在电线杆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这一刻,我看到的不是镇上流传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女流氓”,而是一个用自己独特方式保护家人的女儿。她面对的是真正的威胁,不像我,只会在酒桌上吹牛。她的“辣”,是她的盔甲,是为了保护她身后那个老实巴交的父亲。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全镇的人,包括我自己,可能都看错了她。

那根插进地里的铁撬棍,也像插进了我的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03

我以为林岚教训小混混那件事,会成为镇上新的谈资,从而盖过我吹的牛。我错了。这两件事被镇上的人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逻辑:陈劲那小子眼光真毒,看上了林大胆儿,而林大胆儿也确实需要一个敢为她出头的男人。于是,我那句酒后狂言,非但没被淡忘,反而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这下,最坐不住的人是李伟。

在我吹牛的第二天,也就是我目睹林岚用撬棍退敌的那天晚上,我被堵了。

下班的路上,我特意挑了一条人少的小巷子。刚拐进去,前面就出现了几个人影,挡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李伟。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一看就是他花钱请来的帮手。

我心里一紧,捏住了自行车刹车。退路也被两个人堵上了。

李伟慢悠悠地踱到我面前,他今天没穿那件白衬衫,换了件灰色的夹克,但那股子油滑气一点没少。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上带着猫捉老鼠的讥笑。

“陈劲,是吧?”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威胁意味十足,“机修厂的,听说你技术不错?”

我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技术不错,嘴皮子更不错啊。”他冷笑一声,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脸。这个动作极具侮辱性。“听说,你要娶林岚?”

我咬着牙,把头偏向一边。

“小子,挺狂啊?”他的手加重了力道,“你知不知道,林岚是我看上的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

“我没跟你抢。”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是酒话,当不得真。”

“酒话?”李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现在全镇都传开了,你让我李伟的脸往哪儿搁?你想当不得真,晚了!”

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旁边的人立刻给他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喷在我脸上。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动手的。”他慢条斯理地说,像个宣判官,“我给你指条明路。明天,你去镇广播站,对着全镇广播,说你昨天喝多了胡说八道,吹牛不上税,给大家道个歉,给我李伟……”他顿了一下,改口道,“给林岚同志,道个歉,消除不良影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去广播站道歉?那比当众打我一顿还难受。这要是广播出去,我陈劲这辈子都别想在镇上抬起头做人了。

“要是我不去呢?”我冷冷地问。

李伟笑了,他弹了弹烟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去?你信不信,明天你就不用去机修厂上班了。我爸是镇长,让你一个临时工卷铺盖滚蛋,比捻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浑身一僵。他戳中了我的死穴。在1989年,丢掉一份国营厂的工作,对一个没背景的年轻人来说,意味着天塌了。我的父母会怎么看我?我以后怎么生活?

“你自己选。”李伟直起身子,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丢脸,还是丢饭碗。想清楚了。我等着听广播。”

说完,他带着那帮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愣在昏暗的巷子里,像一尊石像。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去广播站自取其辱,彻底变成一个笑话,以后见到谁都得矮三分。或者,硬扛到底,然后被开除,成为一个无业游民,让父母蒙羞,生活无着。两条路,都是死路。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李伟那张嚣张的脸,一会儿是同事们嘲弄的哄笑。我甚至想,要不干脆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镇子,去广州,去深圳,听说那里遍地是机会。可是,我走了,父母怎么办?别人会怎么说我?说我陈劲是个被吓跑的孬种。

就在我快要被这两种选择逼疯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是昨天下午,林岚在市场里,举起那根黑色的铁撬棍,狠狠插进地里的画面。是她独自一人,面对四个流氓,眼神冰冷而决绝的画面。是她转身扶着父亲的板车,说“爸,我们回家”时,那瞬间的温柔。

她没有退路。她身后就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不能退。

我呢?我的退路是什么?是去广播站里,像个小丑一样背诵李伟为我写好的“悔过书”吗?

我想起了厂里的老师傅老刘。老刘年轻的时候,是厂里数一数二的技术尖子,跟卫生院最漂亮的那个护士好上了。但护士家成分不好,老刘的父母死活不同意。老刘当时犹豫了,退缩了,没敢坚持。后来,那个护士嫁去了外地,听说日子过得并不顺心。老刘呢?他一辈子没结婚,守着那台旧车床,过年过节总是一个人喝闷酒。有一次他喝多了,拉着我的手,满眼浑浊的泪,他说:“劲子,人这一辈子啊,能让你挺直腰杆的机会,没几次。抓不住,就得驼着背活一辈子。”

我不想做第二个老刘。

去广播站,就是当众弯下我的腰杆。我宁可丢了工作,也不能丢了这根脊梁骨。

可是,硬扛着让李伟把我开了,又太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型。李伟逼我,无非是觉得我抢了他的“女人”。那如果……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成了我的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娶林岚?我疯了吗?我们俩一共没说过三句话。我拿什么娶她?我凭什么娶她?就凭一句酒话?

04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我想,我不能让李伟得逞。我也不能灰溜溜地被开除。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得去找林岚。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得亲自去了结。哪怕是去给她道个歉,解释清楚我是酒后胡言,也比被李伟逼着去广播站强。

对,就这么干。我要像个男人一样,去面对她,亲自把这件事画上句号。

天亮的时候,我做出了这个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我跟车间主任请了半天假,说家里有急事。主任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决的犯人。我知道,李伟的威胁肯定不是空话,他大概已经跟他爹打过招呼了。

我磨蹭了一整个上午。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七上八下的。我甚至对着镜子演练了好几遍说辞。

“林岚同志,你好。关于前天晚上我在胖婶食店说的话,纯属酒后胡言,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深表歉意……”太官方了,像在作报告。

“林岚,那个……对不住啊,我喝多了瞎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太轻浮了,像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林岚,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对你没有恶意。那天是……”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每一种说辞都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子。时间就在我的犹豫和煎熬中流逝,很快就到了傍晚。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李伟的耐心耗尽,我的工作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推出了我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我骑上车,朝着林岚家所在的巷子骑去。她的家我知道在哪儿,镇子就这么大。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对我窃窃私语。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和脚蹬子的频率一样快。车链子“哗啦哗啦”地响,每一个声音都在敲打我脆弱的神经。我越骑越慢,心里越发没底。我甚至在想,要不算了吧,一个工作而已,大不了去南方闯荡,总比现在这样去自取其辱强。

就在我快到她家巷子口,心里正激烈地进行着天人交战,甚至已经准备调转车头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轰——轰——”

那声音,像是直接从我心脏里发出来的。我下意识地抬头。



一辆红色的嘉陵摩托,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从巷子深处冲了出来。一个漂亮的甩尾,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卷起一阵尘土。它稳稳地横在了我的面前,彻底挡住了我的去路。

骑在车上的,正是林岚。

夕阳的余晖像金色的油彩,涂抹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利落的轮廓。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得有些发白。她摘下头盔,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随风飘动,有几缕贴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猛地捏紧了刹车,破旧的刹车皮和车圈摩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吱——”声,在安静的巷口显得格外响亮。

我张了张嘴,那些我演练了一下午的说辞,此刻像被胶水黏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就那么坐在摩托车上,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腿还搭在车上。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零件,要把我从里到外都剖开看个清楚。

巷口有下班回家的邻居,看到这阵势,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伸长了脖子,交换着兴奋又好奇的眼神。我知道,明天镇上的头条新闻,已经在此刻诞生了。

“我……”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干涩的音节,却被她直接打断了。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在傍晚的风里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酒醒了没?”

我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我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只能下意识地,机械地点了点头。

“醒了就好。”她又说。她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像两把探照灯,死死地锁定我,让我无处遁形。“那我问你,前天在胖婶食店说的话,还算数不?”

“我……我那是喝多了……”我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哼,我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我已经能感觉到,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压抑不住的窃笑声。我的脸颊开始发烫。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林岚猛地提高了声调,像一声炸雷,让我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眼神骤然变冷,那里面像是燃烧着一团压抑了很久的火焰。她利落地跳下摩托车,车撑“啪”地一声打在地上。她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她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的呼吸困难一分。周围看热闹的人,被她这股气势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走到我面前,我们离得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闷棍,眼前甚至有点发黑。

05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问你,算数,还是不算数?今天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林岚就在这大街上,亲手把你上衣扒了,让全鎮的人都看看,你陈劲到底是不是个说话算数的带把儿的!”

我彻底懵了。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火焰、倔强、委屈、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睛。我听见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呐!”

“我的乖乖,这林大胆儿真敢说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小子要是说个‘不’字,今天可就……”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句振聋发聩的最后通牒。我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得通红,这次不是因为羞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荒唐到极点的冲击,以及……一丝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莫名其妙的心动。

我的大脑停止了运转。我该怎么办?说“是”,还是说“不”?

去他妈的瞻前顾后。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像是不属于我一样。

这两个字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整个巷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比之前更彻底。连风似乎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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