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提着行李箱,关上门的那个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手足无措的丈夫陈磊,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漫长而疲惫的解脱。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记不清弟媳王娟推开我家大门多少次,也记不清她从我家中那个双开门冰箱里拿走了多少东西。那台曾经被我塞得满满当当、象征着生活富足和烟火气的冰箱,在无数个周末的下午,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几颗孤零零的葱。
陈磊总是说:“都是一家人,她家困难,帮一把是应该的,别计较。”
我以为我的忍耐和付出,是维系这个大家庭和睦的胶水,是嫂子对小叔子一家应尽的情分。直到我亲手准备好招待我爸妈的鲈鱼,转眼就消失不见时,我才终于明白,我的退让,从来换不来感激,只换来了得寸进尺的理所当然。它不是胶水,而是被踩踏得越来越低的台阶。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那个初夏的午后,弟媳王娟第一次拎着空空的布袋子,满脸堆笑地走进我们家那天说起。
第1章 不速之客
三年前,小叔子陈阳的公司效益不好,被裁员了。
那段时间,他们家的气氛很沉闷。弟媳王娟带着五岁的侄子天天在家唉声叹气,陈阳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找工作屡屡碰壁,整个人都蔫了。
作为兄嫂,我和陈磊看着也着急。陈磊私下给了陈阳几次钱,但陈阳自尊心强,说什么也不肯再要。他说,可以没工作,但不能没骨气。
一个周末,王娟第一次没打招呼就来了。当时我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做一锅红烧肉。五花肉在锅里“滋啦”作响,香气混着酱油和冰糖的甜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嫂子,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王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一看,她拎着个布袋子,脸上挂着略带讨好的笑。我赶紧擦了擦手,迎出去:“是王娟啊,快进来坐。今天买了块好五花肉,正炖着呢。”
陈磊从书房出来,看到他弟媳,也很热情:“王娟来了,坐坐坐,阳子呢?”
“他啊,去人才市场了,说再去碰碰运气。”王娟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还死要面子,不让我们跟哥嫂开口。”
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拉着她的手说:“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困难跟我们说,我们还能不管吗?”
那天,王娟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家常,临走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看着我厨房的方向。
我立刻就明白了。我走进厨房,将刚出锅的红烧肉盛了一大半到保鲜盒里,又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刚买的青菜、鸡蛋,还有一条准备晚上吃的鲫鱼,一股脑地塞进她的布袋子里。
“拿着,回去给孩子和阳子补补。别省着,吃完了再来拿。”我拍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
王娟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连声道谢:“谢谢嫂子,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送走王娟,陈磊揽着我的肩膀,满脸感激:“舒雅,谢谢你,真是委屈你了。”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委屈什么,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吗?谁家还没个难处,能帮就帮一把。”
那时候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他们渡过难关。我觉得,亲情就该是这样,在风雨里互相搀扶。我甚至为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到一丝欣慰。
可我没想到,这“帮一把”,会变成一个无底洞。
从那天起,王娟每周六下午三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风雨无阻。
一开始,她还带着点羞涩,会象征性地带点水果来。我也总是客客气气地,提前把菜备好,让她带走。可渐渐地,一切都变了味。
大概过了三四个月,王娟来的时候,手里的布袋子依旧是空的,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理所当然。她不再满足于我给她准备好的东西,而是像巡视自家领地一样,径直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探着头往里看。
“嫂子,这周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她一边翻着,一边熟稔地问。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不舒服。那是我和陈磊的家,那个冰箱,是我每天花心思去填满的,里面装着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和规划。可现在,它却成了弟媳的“自选超市”。
她会拿走我刚买的排骨,说要给侄子炖汤;会顺走我准备做沙拉的牛油果,说没吃过想尝尝鲜;甚至连我放在冷冻室里、朋友从老家寄来的手工鱼丸,她也会毫不客气地装进袋子。
我开始感到憋闷,但看着陈磊默许的态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试着旁敲侧击地跟陈磊提过一次。那次,王娟拿走了我特意为他买的羊肉,他冬天手脚冰凉,我准备给他做羊肉汤暖暖身子。
“陈磊,王娟今天把羊肉拿走了。”晚上,我一边叠衣服一边状似无意地说。
陈磊正看着球赛,头也没抬:“拿了就拿了吧,她家条件不好,阳子也需要补补。你明天再买一份不就行了。”
“可那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哎呀,林舒雅,”他终于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带着一丝不耐烦,“跟我弟计较这个有意思吗?他是我亲弟弟!现在他落难了,我们不该帮他吗?当初你不是也说,能帮就帮吗?”
一句话,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当初是我说的。可我说的“帮”,是在他们危难之时的雪中送炭,而不是让他们养成依赖,把我们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予取予求。
可这些话,在陈磊“亲情至上”的逻辑里,都显得那么小气、那么斤斤计较。
从那以后,我便沉默了。只是心里那根刺,越扎越深。我开始在王娟来之前,把一些特别想留下的食材藏在冰箱的最深处,用蔬菜挡住。这种像做贼一样的行为,让我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而王娟,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她不仅拿菜拿肉,后来甚至开始翻我们家的储物柜,拿走米、面、油。有一次,她看到我新买的一套进口锅具,眼睛都亮了,摸着锅柄说:“嫂子,你这锅真好,比我家的强多了。”
我心里警铃大作,赶紧笑着说:“这个是我朋友送的,用着不顺手,就是看着好看。”
她这才悻悻地作罢。
我感觉自己家的门,不再是门,而是一个通道。每周六下午,都会有一个人准时来“视察”和“补给”,而我的丈夫,这个家的男主人,却觉得这一切都天经地义。
我开始失眠,常常在夜里睁着眼睛,听着身旁陈磊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冰凉。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2章 阳台上的菜园
为了减少开支,也为了能有一些“私产”,我开始在自家那个不大的阳台上,摆弄起了花花草草。
我买了几个长条形的花盆,又从网上淘来了各种蔬菜种子。番茄、黄瓜、小青菜、还有几盆辣椒和香葱。每天下班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看看我的那些宝贝。浇水、松土、捉虫,看着它们从一粒小小的种子,慢慢发芽、长大、开花、结果,那种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阳台上的那片小小的绿意,成了我那段压抑日子里唯一的光。
陈磊对我这个爱好倒是很支持。他觉得我既能打发时间,又能给家里添点绿色,偶尔还能省点买菜钱,一举三得。他甚至还帮我搭了黄瓜架,看着我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当农妇的天赋。”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上,那些因弟媳而起的不快,仿佛都被这片绿意给净化了。
我的菜园子长势喜人。小番茄红得像一串串玛瑙,挂在绿油油的藤蔓上,可爱极了。青菜也水灵灵的,掐一把就能炒一盘。
第一次收获的时候,我特意做了一桌“阳台家宴”。凉拌小黄瓜、番茄炒蛋、清炒小青菜。虽然都是素菜,但因为是自己亲手种的,吃起来格外香甜。
陈磊吃得赞不绝口:“老婆,你这手艺绝了!这菜比外面买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我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个周六,王娟又来了。她一进门,就闻到了厨房里飘出的菜香。
“嫂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呢?”她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
我正在炒菜,没回头,应了一声:“随便炒两个菜。”
她没在厨房停留,径直穿过客厅,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哇!嫂子!你太厉害了!还在阳台上种菜了!”王娟惊喜的叫声传来。
我关了火,走出厨房。只见她正站在我的菜园子前,两眼放光,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她伸手捏了捏我的红番茄,又摸了摸青菜的叶子,嘴里啧啧称奇。
“这菜长得真好,绿油油的,一看就没打农药。”她回头看着我,笑得一脸灿烂,“嫂子,你真是太能干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瞎弄着玩的。”
“这可不是瞎弄,这比外面卖的强多了。”说着,她竟然毫不客气地弯下腰,伸手就去掐我那些长得最嫩的青菜。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是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是我每天像照顾孩子一样呵护大的!
“王娟,你……”我下意识地想阻止她。
她抬起头,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我:“怎么了嫂子?反正你种了这么多,也吃不完,我拿点回去给孩子尝尝鲜。这可是纯天然无公害的。”
她一边说,手下也没停。不一会儿,她带来的那个布袋子,就装了半袋子我的“心血”。她不仅掐了青菜,还摘了我那些红得最透亮的小番茄,甚至连我准备留着做种的那个最大的红辣椒,也没放过。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磊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着说:“让你弟媳拿点怎么了,看你那小气的样。咱们家舒雅现在是农业专家了,这点菜,过几天又长出来了。”
王娟听了,笑得更开心了:“就是,还是哥懂我。嫂子你别心疼,我替阳子和孩子谢谢你。”
她拎着我的菜,心满意足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那不是几棵菜,那是我那段时间里唯一的精神寄托。是我在日复一日的压抑和忍耐中,为自己开辟的一片小小的、可以自由呼吸的净土。
现在,这片净土也被侵占了。
陈磊看到我哭了,有些慌了手脚。他走过来,笨拙地帮我擦眼泪:“哎,你哭什么啊?不就是几棵菜吗?至于吗?大不了我明天去花鸟市场再给你买几盆回来。”
我一把推开他,哭着喊道:“那不一样!那是我自己种的!是我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不就是觉得你太大惊小怪了吗?”陈磊的耐心也耗尽了,声音大了起来,“王娟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觉得好玩,想给孩子尝尝。你至于哭天抢地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为了几棵破菜,跟我在这儿闹,林舒雅,你是不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破菜?”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陈磊,在你眼里,我的心血就是几棵破菜?”
“不然呢?”他反问。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多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不懂我,他从来都不懂我。他看不到我的付出,也体会不到我的委屈。在他眼里,他弟弟一家的需求是天,而我的感受,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感觉自己的心,就像那个被洗劫一空的阳台一样,荒芜一片。
第3章 最后一根稻草
阳台事件后,我和陈磊冷战了快一个星期。
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打他的游戏,我看我的书,谁也不理谁。那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陈磊先服了软。他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香水百合,笨拙地向我道歉。
“舒雅,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吼。”他拉着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爱惜那些菜,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他一脸疲惫和讨好,我的心也软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也不想因为这点事,真的把家给拆了。
“陈磊,我不是心疼那几棵菜。”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王娟做得太过分了。她把我们家当成什么了?予取予求的仓库吗?还有你,你为什么总是不站在我这边?”
“我怎么没站你这边了?”陈磊立刻反驳,“我这不是怕你跟她当面起冲突,伤了和气嘛。她这个人,就是有点缺心眼,没什么坏心思。阳子现在还没找到像样的工作,他们家确实困难,我们多担待一点,不也是应该的吗?”
又是这套说辞。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没有解决。他依然觉得,是我在“计较”,而弟媳一家是“弱者”,理应得到无限的包容。
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我叹了口气,接受了他的道歉。生活,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王娟依然每周都来,只是在阳台事件后,她收敛了一些,不再去动我的菜园子。但对于冰箱,她依旧毫不客气。
转眼,就到了我爸妈的生日。他们老两口生日只差几天,我们习惯了一起过。往年都是在外面饭店订一桌,但今年我妈特意打电话说,想在家里吃,尝尝我的手艺。
我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桌丰盛的菜,让爸妈高兴高兴。
周五下班,我特意绕到全市最大的生鲜市场,精心挑选食材。买了上好的肋排,鲜活的大虾,还有一只三斤多重的走地鸡。最重要的是,我买了一条又肥又大的海鲈鱼,准备做我爸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我把食材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心里充满了期待。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周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
为了防止意外,我特意郑重其事地跟陈磊打了招呼。
“陈磊,你过来一下。”我把他从电脑前拉到冰箱旁,指着里面的东西,一字一句地说,“这些,都是我准备周日给我爸妈过生日用的,尤其是这条鱼,千万千万不能让王娟拿走,听到了吗?”
陈磊看我一脸严肃,也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不就是一条鱼嘛,看你紧张的。”
我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周六王娟来的时候,你最好在家。如果她要拿什么,你跟她说清楚,这些菜是招待客人用的。”
“行行行,我的好老婆,都听你的。”他敷衍地抱了我一下,又回去打游戏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那点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周六那天,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我不得不去加班。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陈磊,让他一定记住我的话。
下午四点多,我开完会,筋疲力尽地往家赶。车开到一半,我的右眼皮就开始跳,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拿出手机,给陈磊打了个电话。
“喂,老婆,开完会了?”
“嗯,在路上了。王娟……来过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陈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轻松:“啊,来过了,刚走。”
“那……冰箱里的东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没事,都好着呢,你快回来吧,我等你吃饭。”陈磊匆匆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说没事,我心里就越是发慌。
我一路踩着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一进门,陈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眼神有些躲闪。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厨房,一把拉开了冰箱门。
冷藏室里,排骨和鸡都还在,但那个装着海鲈鱼的保鲜袋,不见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用无数次的忍耐和退让,去维护一个所谓“家庭和睦”的假象,在这一刻,被一条消失的鱼,击得粉碎。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看着客厅里的陈磊。
“鱼呢?”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陈磊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敢看我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那个……王娟她……她说孩子好久没吃鱼了,看着挺新鲜,就……就拿走了。”
“你没告诉她,那是我给我爸过生日准备的吗?”
“我说了……”陈磊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她说,不就是一条鱼嘛,让我回头再去买一条就行了。我想着也是,就……就让她拿了。舒雅,你别生气,我现在就下楼去买,保证买一条一模一样的回来!”
他说着,就拿起钱包准备出门。
“站住。”我叫住他。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陈磊,在你心里,我和我爸妈,就这么不重要吗?重要到,连一条鱼都保不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着辩解,“我就是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条鱼闹得那么难看。我弟他们家不容易……”
“够了!”我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朝他喊道,“又是这句!又是‘不容易’!他们家不容易,我们家就容易吗?我辛辛苦苦上班挣钱,操持这个家,我容易吗?我爸妈养我这么大,就想在生日的时候吃女儿做的一顿饭,他们容易吗?凭什么我们要为他们的‘不容易’,无限度地牺牲和退让?!”
“陈磊,这不是一条鱼的事,你懂不懂?这是尊重!是界限!三年来,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哭着,喊着,把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倾泻了出来。
陈磊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擦干眼泪,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拖出那个很久没用过的行李箱。我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只是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的证件。
当我拖着箱子走出卧室时,陈磊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拦住我:“舒雅,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没什么好说的了,陈磊。你和你弟弟、你弟媳,你们才是一家人。我这个外人,不打扰你们了。”
“我累了,想回我妈家,清静几天。”
说完,我绕开他,走向门口。
他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舒雅,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
我甩开他的手,没有回头。
当我提着行李箱,关上门的那个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手足无措的丈夫陈磊,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漫长而疲惫的解脱。
第4章 娘家的避风港
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家楼下,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抬头看了一眼七楼那个还亮着灯的窗户,那是我的家,可我却觉得无比陌生。
我没有犹豫,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地址。
“师傅,去城南旧小区的家属院。”
车子启动,窗外的霓虹灯迅速向后倒退,模糊成一片光影。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决堤。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巷子口。我付了钱,拖着箱子,一步步走向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旧楼。还没走到楼下,我就闻到了从窗户里飘出的、妈妈做的饭菜香。
那是熟悉的、让我心安的味道。
我用钥匙打开门,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他们同时回头。
“舒雅?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还拖着箱子?”妈妈惊讶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爸爸也推了推老花镜,皱起了眉头。
看到他们关切的眼神,我强忍了一路的坚强,瞬间崩塌。我把箱子往旁边一扔,扑进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妈,我不想过了……”
那一晚,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三年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
妈妈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我。爸爸则在一旁,不停地叹气,给我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热水。
等我哭够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妈妈才拉着我坐在沙发上,轻声问:“到底怎么了?跟陈磊吵架了?”
我点了点头,哽咽着,把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从王娟第一次来拿菜,到阳台的菜园子,再到今天这条消失的鲈鱼,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爸妈。
我说得很乱,颠三倒四,但爸妈都耐心地听着。
听完我的话,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爸爸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混账东西!陈家那小子,就是这么欺负我女儿的?!”
“你先别激动。”妈妈拉住爸爸,然后转过头,心疼地摸着我的脸,帮我擦去脸上的泪痕,“傻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你们担心。而且……我也觉得,是不是我太小气了,太计较了……”
“你计较什么了?”爸爸的火气又上来了,“自己的家,自己辛苦挣来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予取予求?那个王娟,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需要靠搜刮哥嫂过日子?还有那个陈磊,他就是个和稀泥的软蛋!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妈妈也叹了口气,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舒雅,妈跟你说。帮亲戚,要‘救急不救穷’。他们家有困难,临时帮一把,是情分。但像他们这样,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那就是没把你当回事。你一味地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至于陈磊,”妈妈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错得更离谱。夫妻,才是一个家的核心。他连这点都拎不清,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让你受委屈,这就是他的不对。这件事,他必须给你一个说法。”
听着爸妈的话,我心里那团乱麻,似乎被一点点理清了。原来,不是我小气,不是我不可理喻。我的感受,是正常的,是应该被尊重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有些迷茫地问。
“什么怎么办?”爸爸说,“就在家住下!哪儿也别去!我倒要看看,他陈磊什么时候能想明白,亲自上门来,给你赔礼道歉!他不来,你就不回去!”
“对,”妈妈也点头,“你就在家好好歇着,什么都别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让他们家知道,我们家的女儿,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有了爸妈的支持,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自己从小睡到大的那张小床上。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我出嫁前的样子,书桌上还摆着我上学时的照片。被子上,有阳光和妈妈洗衣粉的味道。
我一夜无眠,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第二天是周日,我爸妈的生日。
没有海鲈鱼,也没有丰盛的大餐。妈妈只是煮了一锅长寿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我们三个人围着小小的餐桌,吃得简单而温暖。
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陈磊。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响,我不胜其烦,索性关了机。
爸爸看了我一眼,说:“做得对。让他着急去吧。”
整个周末,我都陪着爸妈,聊聊天,看看电视,去楼下公园散散步。我努力不去想陈磊,不去想那个让我窒息的家。在娘家这个避风港里,我感觉自己破碎的心,正在一点点被治愈。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轻易妥协了。
第5章 全家总动员
我回娘家的第三天,周一,陈家的“总动员”开始了。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我的婆婆,张兰。
当时我正在帮我妈择菜,手机在客厅响了起来。我爸拿起来看了一眼,递给我:“你婆婆。”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妈。”
“舒雅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跟陈磊闹别扭,怎么还闹到娘家去了?手机也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婆婆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焦急。
“妈,我没事,就是想我爸妈了,回来住两天。”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住两天?陈磊都跟我说了,你们俩吵得天翻地覆的,你都提着箱子走了!”婆婆显然不信我的说辞,“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行了,怎么还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呢?你这样让邻居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我沉默了。在她看来,问题依然是我“离家出走”这个行为,而不是我为什么会走。
“舒雅,你听妈说,陈磊他有不对的地方,妈回头一定好好说说他。你呢,也别太任性,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一个家,女主人不在,那还叫家吗?”婆婆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妈,”我打断了她,“这次不是任性。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清楚。”
“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王娟拿了你点东西吗?她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阳子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工作,就靠她打零工那点钱,孩子还要上学。你当嫂子的,多帮衬一点,不是应该的吗?为了这点小事,跟自己老公闹成这样,值当吗?”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心里一阵发冷。原来,在婆婆眼里,这也是“一点小事”。
我淡淡地说:“妈,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没等她再说什么,我便挂断了电话。
婆婆的电话刚挂,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嫂子,我是陈阳。”电话那头,是小叔子有些尴尬和局促的声音。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三年来,除了逢年过节,他几乎没主动联系过我。
“嗯,陈阳,有事吗?”
“嫂子……那个……我哥都跟我说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家,才让你和我哥吵架的。”他顿了顿,继续说,“王娟她……她就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那条鱼,我已经骂过她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的态度还算诚恳,但我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道歉,重点在于王娟的“不懂事”,而不是她行为本身的是非对错。
“陈阳,这不是一条鱼的事。”我平静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他连忙说,“是王娟不懂规矩,老是去你们家拿东西。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以后再也不让她去了。嫂子,你看,我哥他一个人在家,饭也吃不好,衣服也没人洗,整个人都憔悴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行吗?”
我明白了。他们全家,包括陈阳,都认为我是在闹脾气。他们着急,不是因为认识到了问题的根源,而是因为我的离开,打乱了他们正常的生活秩序。陈磊没人照顾了,所以他们着急了。
“谈?谈什么?”我反问,“谈以后王娟是每周来一次,还是半个月来一次?是只拿蔬菜,还是连米面油一起拿?”
我的话,让陈阳一时语塞。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阳,你和你哥是亲兄弟,这我理解。但我和陈磊是夫妻。如果在他心里,我们这个小家的边界,可以任由你们随意践踏,那这个家,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我也挂断了电话。
整个下午,我的手机就没消停过。陈磊的电话、短信、微信,轮番轰炸。内容从一开始的辩解、讲道理,到后来的道歉、哀求。
“老婆,我错了,我不该只想着我弟,忽略了你的感受。”
“舒雅,你回来吧,没有你,家里冷冰冰的,我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跟王娟说清楚,让她以后别来了!”
看着这些信息,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人的醒悟,如果是因为生活不便才产生的,那这种醒悟,又能有多深刻呢?
直到晚上,我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陈磊打到我妈手机上的。
我妈开了免提。
“妈,我是陈磊。”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妈的语气很冲,“我女儿在你家受了三年的委屈,你这个当丈夫的,是怎么做的?”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是我没把舒雅的感受当回事。”陈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求求您了,您劝劝舒雅吧,让她接我个电话,或者让我见她一面。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我爸在一旁吼道,“我告诉你陈磊,舒雅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回去!你想见她,可以,带着你的诚意来!不然,这门你别想进!”
说完,我爸直接抢过电话,挂断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
我看着我爸妈,他们虽然嘴上说得狠,但眼神里,还是藏不住对我的担心。
我知道,这场家庭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我,必须守住我的底线。
第6章 迟来的道歉
周三下午,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了门铃声。
我妈去开的门。门外传来了陈磊怯生生的声音:“妈,我……我来看看舒雅。”
我爸闻声从书房走出来,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沉着脸说:“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爸,您别这样。我真是来给舒雅道歉的。”陈磊的声音听起来快急哭了。
我妈看了我爸一眼,叹了口气,说:“让他进来吧。总得把话说清楚。”
我爸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我从房间里走出去,看到陈磊站在玄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想上前来,又被我爸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舒雅……”他低声叫了我一句。
我没应声,只是走到沙发旁坐下。
我爸妈也坐了过来,客厅里的气氛,严肃得像一场三方会谈。
“说吧,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爸抱着胳膊,冷冷地开口。
陈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局促地搓着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舒雅,对不起。”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不在家,我才发现,那个家之所以像个家,都是因为有你。我每天下班回家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家里永远都整整齐齐的。我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从来没想过你为此付出了多少。”
“关于王娟的事,是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总觉得,那是我亲弟弟,他有困难,我这个当哥的就应该无条件地帮他。我总跟你说‘别计较’,其实是我自己一直在逃避问题。我怕跟他们撕破脸,伤了兄弟感情,所以就把所有的压力和委"委屈都让你一个人扛了。我忘了,你才是我最应该保护、最应该在乎的人。”
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我混蛋,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我让你受了三年的委屈,让你在我们自己的家里,过得像个外人。舒雅,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说得很诚恳,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轻飘飘地一句“我错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爸妈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三年的委屈,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抹平的。
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王娟再来,你怎么办?”
“我想好了。”陈磊立刻说,“我已经跟阳子和王娟都谈过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让他们上门来拿东西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会帮阳子想办法,找个正经事做,哪怕是先去跑跑外卖,也不能这么闲着。至于他们生活上的困难,我们可以每个月固定给他们一些钱,作为暂时的帮助,但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有底线,没有边界。”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们家里的任何事,都必须我们两个人商量着来。你的意见,是第一位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委屈。”
听完他的话,我爸哼了一声,说:“说得比唱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缓兵之计,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陈磊急了,举起手说:“爸,妈,我发誓!如果我再说一套做一套,就让我……”
“行了。”我打断了他,“别发那些没用的誓。”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陈磊,我可以跟你回家。”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但是,”我看着他,无比严肃地说,“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别说两个,两百个我都答应!”
“第一,你刚才说的那些,必须全部做到。不是为了让我爸妈看,也不是为了让我消气,而是要真正地落实下去。我们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不是扶贫站,更不是谁的后勤补给基地。”
“第二,”我深吸一口气,“找个时间,把你弟弟、弟媳,还有咱妈,都约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有些话,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不是为了吵架,而是为了把规矩立起来。这个家里,必须有规矩。”
陈磊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看到他这个态度,我心里的那块坚冰,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我爸妈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没再说什么。
那天,陈磊没有在我家吃饭。我让他先回去了。
我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
有些伤口,需要慢慢愈合。而有些新的秩序,需要我们一起,重新建立。
第7章 新的开始
周末,陈磊在一家环境不错的家常菜馆订了个包间。
赴约之前,我的心里其实很忐忑。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一场和解,还是一场更激烈的争吵。
陈磊紧紧握着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眼神:“别怕,有我呢。”
我们到的时候,婆婆、小叔子陈阳和弟媳王娟都已经到了。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王娟低着头,不敢看我,陈阳则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婆婆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落座后,陈磊先开了口。
他把前几天在我娘家说的那番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复述了一遍。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明确表示了以后要以我们这个小家庭为重,并且把帮助弟弟一家的界限和方式,清晰地划分了出来。
他说完,包间里一片寂静。
然后,我看向王娟,平静地开口了。
“王娟,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我知道,你们家这几年不容易。作为嫂子,帮衬你们,我心甘情愿。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亲人之间,更应该有分寸感。”
“我家不是超市,我的付出,也不是理所当然。我希望你明白,我可以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嫂子,但我不是你的提款机,更不是你的仓库保管员。我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尊重我的家。”
王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被陈阳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最终,她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我,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嫂子,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阳也站起来,揽着王娟的肩膀,对我和陈磊说:“哥,嫂子,你们放心。以后我们会靠自己的努力把日子过好。你们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婆婆看着这场景,叹了口气,也开口了:“舒雅,妈以前……也想得简单了。总觉得都是一家人,让你受委"委屈了。以后,妈也站在你这边。你们小两口的日子,你们自己说了算。”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轻松,但却是我这三年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
所有的问题,都被摊开在了阳光下。那些模糊的边界,被重新划定;那些被忽略的感受,得到了正视。
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真的开始了一个新的篇章。
陈磊像变了个人,家里的事,他开始主动分担。下班会顺路买菜,周末会陪我一起打扫卫生。我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
王娟真的再也没有空着手来我们家了。偶尔,她会带着孩子过来,但手里总会提着水果或者牛奶。她会坐在客厅里,陪我聊聊天,而不再是径直走向我家的冰箱。
陈阳在陈磊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快递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他干劲十足,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上,甚至比以前更好。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阳台上给我的菜浇水。那些被王娟掐秃了的菜苗,又重新长出了嫩绿的新叶。
陈磊从身后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老婆,你看,又长出来了。”他笑着说。
我回头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温暖。
“是啊,”我笑着说,“只要根还在,总会重新长出来的。”
那一刻,我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家庭的和睦,从来不是靠一个人的无底线忍耐和退让换来的,而是建立在相互尊重、清晰边界和有效沟通的基础之上。善良需要带点锋芒,而爱,则需要智慧和勇气去守护。
我的家,经历了这场风波,就像这阳台上的菜园一样,虽然被风雨摧残过,但雨过天晴后,反而长得更加茁壮,更加充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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