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倒掉我做的排骨,我从此只做一人饭,老公求我,我笑了。
1.
我的晚餐,是一份煎得恰到好处的银鳕鱼,配几朵焯水的西兰花,淋上一点点海盐和黑胡椒。
餐盘是骨瓷的,刀叉是德国货,旁边的高脚杯里,盛着柠檬水。
周明凯回来的时候,我正切下最后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他站在玄关,身上的风衣还带着深夜的湿冷寒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灯光下,他看着我面前精致的餐盘,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餐桌,喉结滚动了一下。
“小舒,你……吃过了?”
我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点了点头。
“嗯。”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那……还有菜吗?我热一下。”他说着,习惯性地走向厨房。
“没有了。”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只做了一人份。”
周明凯的脚步停在厨房门口,他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什么意思?”
我将刀叉在餐盘上摆成一个“八”字,表示用餐结束。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笑了笑。
“意思就是,从今天起,我只做我一个人的饭。”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错愕,是愠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冷静。
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2.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我花了一整个中午的时间,炖了一锅莲藕排骨汤。
排骨是菜场顶新鲜的肋排,莲藕是托人从老家寄来的粉藕,里面还加了十几味调理身体的药材。
我和周明凯结婚三年,一直没怀上孩子。
去医院检查,双方都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我体质偏寒,加上工作压力大,需要慢慢调理。
这锅汤,就是中医开的食疗方子之一,我已经连着喝了快两个月。
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肉香和药材的清香。
我盛出一小碗,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一口。
火候正好,咸淡适中。
我满意地笑了笑,准备等周明凯回来一起喝。
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小姑子周晓雅推门进来了。
她刚大学毕业,仗着我婆婆给的备用钥匙,进我们家从来不打招呼,像回自己家一样。
“嫂子,炖什么呢,这么香?”她一边换鞋,一边使劲嗅着鼻子。
“排骨汤,你哥快回来了,你留下一起吃吧。”我客气地招呼她。
她“蹬蹬蹬”跑到厨房,一把掀开砂锅盖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哇,好香啊!”她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又皱起眉头,“咦,怎么有股怪味?”
“里面放了些调理身体的中药。”我解释道。
周晓雅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一脸嫌弃:“又是中药?嫂子,你天天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嫌烦吗?我哥最讨厌中药味了。”
我心里微微一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这是医生开的方子,对身体好。”
“什么对身体好呀,我看就是心理作用。”她撇了撇嘴,拿起汤勺在锅里搅了搅,语气轻飘飘的,“再说,生孩子这种事要看缘分的,你这么天天逼自己,也逼我哥,有意思吗?”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结婚三年,为了孩子,我辞掉了高薪的工作,专心在家备孕。看过的医生,喝过的中药,数都数不清。
周明凯嘴上说着不急,但我知道,每个月“大姨妈”造访时,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还有婆婆,每次打电话来,三句不离“肚子有没有动静”。
这些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而现在,我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在周晓雅嘴里,成了“神神叨叨”和“逼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晓雅,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什么夫妻之间的事?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把汤勺“哐当”一声扔回锅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汤汁,烫得我手背一哆嗦。
“我告诉你,我哥工作那么累,回家不是为了喝你这些苦了吧唧的药汤的!他是要吃饭,要放松的!你懂不懂啊?”
她的声音尖利,像一把锥子,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
我不想和她吵。
和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争辩,毫无意义。
我转身,不想再理她。
可我没想到,她接下来的举动,彻底击溃了我所有的隐忍。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水槽里“哗啦啦”的巨大声响。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周晓雅正端着那口沉重的砂锅,把我花了一中午心血炖好的汤,悉数倒进了水槽。
排骨、莲藕、还有那些我寄予了厚望的药材,混杂着褐色的汤汁,顺着下水道的漩涡,一点点消失。
厨房里,只剩下水流的轰鸣,和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和挑衅。
“嫂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是为我哥好,也是为你好。省得你天天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她说完,把空了的砂锅重重地往台上一放,转身就走,仿佛只是扔掉了一碗不合胃口的剩饭。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水槽里的水流尽,只剩下一些药材的残渣,狼狈地挂在滤网上。
我慢慢走过去,关掉水龙头。
然后,我靠着冰冷的琉璃台,缓缓地蹲了下去。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跟着那锅汤一起,被倒掉了。
凉了,也空了。
3.
周明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小舒?怎么不开灯?吃饭了吗?”他打开灯,有些担忧地问。
我没有回答。
他走到厨房,看到了水槽里那些狼藉的药渣,和我放在台面上的空砂锅。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晓雅……来过了?”
我还是没说话。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试探性地拉我的手。
“小舒,你别生气。晓雅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回头一定好好说说她。”
他的手很温暖,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又是这句话。
年纪小,不懂事。
她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两岁。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周明凯,她倒掉的,不是一锅汤。”
他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一锅普通的汤。
那是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所付出的努力和期盼。
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次是她做得太过分了,我明天就让她过来给你道歉。”
“然后呢?”我靠在他怀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道歉了,她下次就不会了吗?”
周明-凯被我问住了。
是啊,然后呢?
这三年来,周晓雅的“不懂事”,还少吗?
她会不打招呼就带同学来家里开派对,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我一个人收拾残局。
她会随手拿走我刚买的限量款口红,用完就扔在包里,等我找到时,膏体已经断了。
她会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嘲笑我买的衣服老气,做的菜咸了淡了。
每一次,周明-凯都是那句:“她年纪小,你多担待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我一次次地担待,一次次地退让。
我以为我的忍耐,可以换来家庭的和睦,可以换来他的体谅。
可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她更加肆无忌惮的挑衅,和理所当然的践踏。
而我的丈夫,永远只会站在中间,说着那些不痛不痒的和稀泥的话。
“小舒,别这样。”他收紧了手臂,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妈身体不好,就晓雅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惯坏了。我们多让着她点,行吗?”
又是这样。
又是拿婆婆当挡箭牌。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明-凯,我累了。”
我说。
“我不想再担待,也不想再让着谁了。”
说完,我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
4.
所以,当两天后,周明-凯对着一桌空荡荡的餐桌质问我“什么意思”的时候。
我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从今天起,我只做我一个人的饭,只洗我一个人的碗,只打扫我一个人的空间。”
“你……”他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周明-凯,你先别急着生气。”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们结婚三年,我做了三年的饭,洗了三年的碗,包揽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我以为这是妻子应尽的义务,也是我对这个家的付出。”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的付出,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廉价。”
“尤其是,当我精心准备的,包含着我的心血和期盼的东西,可以被你的家人,因为一句‘不喜欢’,就随意丢弃的时候。”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他心里。
“我意识到,我错了。”
“我不是保姆,你也不是我的雇主。这是一个家,不是一个慈善机构。”
“我做的这一切,是基于爱和尊重。当这两样东西不存在的时候,我所有的付出,就都失去了意义。”
周明-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茫然。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你想怎么样?”他艰涩地开口。
“不想怎么样。”我走到客厅的茶几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那是我花了一天时间,拟定的一份协议。
我把它推到他面前。
“我们来谈谈吧,周先生。关于这个家的权利、义务,以及家庭成员的边界感问题。”
他低头,看向那张纸。
纸上,白纸黑字,标题写着——《家庭内部贡献与责任划分协议》。
5.
周明凯看着那份协议,像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林舒,你疯了?我们是夫妻,不是生意伙伴!你搞一份协议出来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指了指沙发。
“坐下,我们谈。”
我的冷静,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一半的火气。
他喘着粗气,终究还是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像锅底。
“我没疯,周明-凯,我只是想活得明白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我觉得夫妻之间谈这些伤感情。但现在我明白了,正因为是夫妻,才更要把一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感情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成为一方无底线索取,另一方无原则付出的借口。”
我把协议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你先看看。”
他拿起那张纸,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嘲讽。
协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第一部分,关于家务。
我列出了详细的家务清单:做饭、洗碗、打扫卫生、洗衣服、采购生活用品……
我的提议是,双方共同承担。可以轮流,也可以根据各自的工作时间灵活分配。如果一方无法完成,可以付费请另一方代劳,或者共同出资请家政。
第二部分,关于财务。
我们婚后一直是财务独立的,各管各的工资,家庭大项开支由周明-凯负责,日常开销我在承担。
我的提议是,建立共同的家庭账户,每月双方按收入比例存入固定金额,用于家庭所有开支,包括房贷、水电、日常采购、人情往来等。账目公开透明。
第三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关于家庭成员的边界。
我明确写着:
1. 收回除夫妻双方外,任何人持有的本住宅备用钥匙。
2. 任何亲属来访,需提前一天征得夫妻双方的共同同意。留宿,更需如此。
3. 夫妻双方的私人空间(如卧室、书房)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4. 尊重并维护伴侣在本家庭中的地位和尊严,当伴侣与自己家人发生矛盾时,应保持客观公正,积极调解,而不是一味偏袒。如一方家人对另一方造成实质性伤害(包括物质与精神),过错方需承担起主要沟通及补偿责任。
周明凯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第三部分的第四条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林舒,你这是要我跟我妈我妹断绝关系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平静地回答,“我只是要求最基本的尊重。我尊重他们是你的家人,也请他们尊重我是你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套房子,首付我们两家都出了,房产证上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有权要求我的居住环境是安全、私密、不被打扰的。”
“我也有权要求,我的劳动成果,我的人格,不被肆意践踏。”
我顿了顿,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继续说:
“周明-凯,婚姻是什么?在我看来,它就像一份长期合作的契约。忠诚、尊重、扶持,是这份契约最核心的条款。”
“现在,你的家人,单方面撕毁了‘尊重’这一条。而你,作为契约的另一方,作为他们的关联人,没有尽到约束和维护的义务。”
“所以,这份协议,不是我在无理取闹。我只是在契约被破坏后,要求重新明确条款,增加补充协议,以保证这份合作能继续下去。”
我说完,整个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周明-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手里的那张纸,被他攥得微微发皱。
我知道,这些话,这些条款,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他习惯了用“亲情”“血缘”这些模糊的概念来处理家庭关系。
而我,正试图用最理性、最冷酷的方式,给他划下一道清晰的楚河汉界。
这条线的这边,是我们的小家。
那一边,是他的原生家庭。
他必须做出选择。
“如果……我不同意呢?”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问。
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你当然可以不同意。”
“那么,我也会选择终止这份已经无法履行核心条款的契约。”
我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轻轻吐出两个字。
“离婚。”
6.
“离婚”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寂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周明凯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协议被他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茶几上。
“林舒!你至于吗?就为了一碗排骨汤,你就要跟我离婚?”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不是为了一碗排骨汤。”我纠正他,“是为了这碗汤背后,我在这段婚姻里,从未得到过的尊重。”
“是为了这三年来,我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忍耐,换来的得寸进尺。”
“更是为了,当我被欺负的时候,你永远只会让我‘多担待’。”
我站起来,与他对视,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周明-凯,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他被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只对峙的困兽,谁也不肯先示弱。
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小舒,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怎么样,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我指了指茶几上那个纸团,“签了它,然后执行它。”
“这不可能!”他立刻反驳,“别的都好说,让我去收我妈手里的钥匙,让她以后来自己儿子家还要提前打报告?她会杀了我的!”
“那是你需要去解决的问题,不是我的。”我的态度很坚决,“你可以选择你认为更温和的方式去沟通,但结果必须是协议上写的那样。”
“你……”他气结,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周明-凯,你是个成年男人了,也是个丈夫。你不能永远躲在‘我妈不容易’‘我妹年纪小’的借口后面,让你妻子去承受本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建立一个新家庭,就意味着你要从你的原生家庭里,适度地‘叛离’出来。你要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原则,要学会对你自己的小家庭负责。”
“如果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我们这个小家庭,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一直以来逃避的核心问题。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难。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摇摇欲坠的婚姻。
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为难的,痛苦的,永远是他?
而我,就活该被牺牲,被委屈吗?
不。
这一次,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我给了他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我回到卧室,关上门,把他和他的挣扎,都关在了门外。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在想,如果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继续和稀泥,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女人对一段感情,对一个人,彻底失望的时候,她是不会再回头看的。
7.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身边是空的。
我走出卧室,看到周明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那份被他揉成一团的协议,被重新展开,平放在他面前。
看到我出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小舒,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的声音嘶哑。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的沉默,就是我的答案。
他苦笑了一下,拿起笔,在那份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明凯。
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却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签完后,他把协议推到我面前。
“我签了。”他说,“但是,我需要时间。”
我点了点头:“可以。”
“钥匙我会去要回来。晓雅那边,我也会跟她谈。但是妈那里……你得让我慢慢来,她有高血压,不能受刺激。”
“好。”我答应了。
我看到了他的让步,也愿意给他台阶下。
毕竟,我的目的不是摧毁他,而是重建我们之间的秩序。
那天早上,我依旧只做了我一个人的早餐。
一份简单的三明治,一杯热牛奶。
周明凯看着我吃完,然后默默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给自己煎了。
动作很生疏,油溅得到处都是,但他没有抱怨。
吃完饭,他主动洗了碗,虽然洗洁精放多了,冲了半天还是滑溜溜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份签了字的协议,并不能立刻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惯性。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8.
周末,周明凯说要回他父母家一趟。
我知道,他是去执行协议了。
我没有跟着去,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把一把钥匙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拿回来了。”他说。
我看着那把熟悉的,带着一个粉色兔子挂件的钥匙,那是周晓雅的。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跟晓雅谈了。”他接着说,声音有些疲惫,“她哭得很厉害,说我为了你,连妹妹都不要了。”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我告诉她,你是我妻子,这个家是我们的。她如果尊重你,我们欢迎她随时来做客。如果她做不到,那就暂时不要来了。”
“妈也很生气,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说我被你下了迷魂药。”
“我跟她说,小舒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家人。我们才是一辈子的伴侣。我希望她能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你。”
周明凯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说完,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小舒,你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那把钥匙,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然后,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地抱了抱他。
“辛苦了。”我说。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回抱住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为了这个结果,他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或许,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站在他母亲和妹妹的对立面,去维护自己的小家庭。
这一步,他走得很艰难。
但终究,是迈出来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有了一丝松动。
那层坚硬的冰壳,仿佛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9.
从那以后,我们的家,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模式。
我依然只做我自己的饭。
但我会多买一些菜,放在冰箱里。
周明凯开始学着自己做饭。
一开始,他只会煮面条,放点青菜和火腿肠。
后来,他开始照着手机上的菜谱,尝试做一些简单的菜。
番茄炒蛋,炒青菜,可乐鸡翅。
有时候会炒糊,有时候会忘记放盐。
但他没有放弃。
吃完饭,他会主动洗碗。
周末,我们会一起做大扫除,他拖地,我擦桌子。
我们的交流,变少了。
没有了从前那些“今天累不累”“晚饭想吃什么”的日常问候。
取而代之的,是“今天轮到你洗碗了”“洗衣液没有了,你记得买”。
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疏离,但界限分明。
周晓雅再也没有来过。
听说,她跟她妈哭诉了好几次,说我把她哥抢走了。
婆婆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对晓雅有什么意见。
我直接告诉她:“妈,我没什么意见。我只是希望,我的家,能由我做主。”
第二次,她开始哭诉,说周明-凯为了我,都不听她的话了,说我这个媳妇太强势。
我听完,只说了一句:“妈,明凯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判断。您身体不好,别想太多,好好保重。”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周明凯知道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家里的水果,给我切了一盘,端到我面前。
我知道,他也在用他的方式,表达对我的支持。
我们的关系,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维持着。
没有争吵,也没有温情。
像一潭死水。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回到过去的可能。
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我的世界,清净了。
10.
转机发生在两个月后。
那天是我生日。
我忘了。
或者说,我刻意忽略了。
往年,周明凯都会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给我惊喜,订餐厅,买礼物。
但今年,我们这种“室友”关系,我没指望他会记得。
我给自己做了一碗简单的长寿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刚准备吃,周明凯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还有一大束香槟玫瑰。
我愣住了。
“生日快乐,老婆。”他把花递给我,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你怎么……”
“我怎么会忘。”他打断我,把蛋糕放在桌上,“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生日不能不过。”
他打开蛋糕,插上蜡烛。
“许个愿吧。”
烛光跳跃着,映着他疲惫而又充满希冀的脸。
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其实,我没有什么愿望。
如果非要说有,我希望,我们都能在这段关系里,找到让自己舒服的位置。
吹灭蜡烛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条石榴石手链。
红色的石榴石,在灯光下,像一颗颗饱满的果实,晶莹剔ટું。
“他们说,石榴石对女孩子身体好。”他给我戴上手链,小心翼翼地扣好,“招好运,也……也助孕。”
他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怕惊扰到什么。
我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真诚,而又脆弱。
“小舒,”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对不起。”
“之前,是我不好。我总觉得,你是最亲的人,就应该多体谅我,多包容我的家人。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我想,如果失去你,我妈和我妹再重要,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家,没有你,就不是家了。”
“你做的那份协议,一开始我很抗拒。但现在,我很感谢它。是它让我明白,夫妻之间,比爱更重要的,是尊重和边界。”
“小舒,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两个月,他瘦了很多。
也沉默了很多。
他不再是那个在我和他家人之间,左右摇摆的和事佬。
他开始学着承担,学着划清界限,学着去维护一个丈夫的尊严,和一个小家庭的完整。
虽然,他的方式还很笨拙。
虽然,我们的关系还很僵硬。
但我看到了他的改变。
我低下头,看着手腕上那串红色的石榴石。
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一丝暖意,慢慢地,渗透进我的皮肤。
我没有回答他好不好。
我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递到他嘴边。
“尝尝?咸淡怎么样。”
他愣住了,看着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张开嘴,把那口面吃了下去,用力地点头。
“好吃,好吃。”
他一边说,一边有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
我知道,那层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11.
从我生日那天起,家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不再只做一人份的饭菜。
我会多炒一个菜,或者多煮一碗汤。
但我不会主动喊他吃饭。
我做好自己的那份,端到餐桌上。他闻到香味,会自己从厨房里盛饭出来,默默地坐在我对面。
我们开始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沉默。
但他会给我夹菜。
会把鱼肚子上最肥美的那块肉,夹到我碗里。
我不会拒绝,会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他开始尝试做一些更复杂的菜。
照着菜谱,买回各种各样的食材,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半天。
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
有一次,他想给我做红烧肉,结果糖放早了,炒得又黑又苦。
他一脸沮丧地端出来,不敢让我尝。
我却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的很苦。
但我看着他,说:“火候再小一点,下次会更好。”
他眼里的光,一下子就亮了。
我们的家务分工,也越来越默契。
我洗衣服,他就会去晾。
我扫地,他就会跟在后面拖地。
不再需要刻意提醒,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有一天晚上,我看书看得晚了,他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我接过杯子,手指触碰到他温热的指尖,两个人都像触电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和一丝久违的悸动。
“早点睡。”他低声说了一句,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们的卧室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上锁了。
有一天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是周明凯。
我没有推开他。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夜好眠。
从分房,到同床。
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河。
现在,我们都在努力地,向着河对岸的彼此,一点点靠近。
12.
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们。
还有周明凯和他家人的相处模式。
婆婆又打来几次电话,依旧是哭诉和指责。
周明凯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说“妈你别生气了”。
他会很平静,但很坚定地告诉她:“妈,小舒是我老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希望得到您的祝福,而不是指责。”
“您要是想我了,我周末回去看您。您要是想来我们家,提前打个电话,我们欢迎。”
几次之后,婆婆的电话,渐渐少了。
周晓雅也通过微信,找过周明-凯几次。
发一些阴阳怪气的表情包,或者说一些“哥你是不是被嫂子管傻了”之类的话。
周明凯直接回复她:“周晓雅,如果你学不会尊重你嫂子,那以后也不用叫我哥了。”
然后,他把聊天记录给我看。
我看着他,问:“你这么做,不怕她真的不理你了吗?”
他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如果亲情需要靠牺牲我的妻子来维系,那我宁可不要。”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他是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摇摆不定的男人。
他学会了取舍,也学会了担当。
他终于明白,作为一个丈夫,他首先要捍卫的,是自己小家庭的利益和尊严。
周末,他一个人回父母家。
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一些我爱吃的水果。
有一次,他带回来一个硕大的石榴。
他坐在沙发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把石榴籽一颗一颗,完整地剥出来,装在一个玻璃碗里,推到我面前。
红宝石一样的石榴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吃吧,这个甜。”他说。
我用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真的很甜。
甜到了心里。
我看着他被石榴汁染红的手指,忽然开口问他:“你妈……她没说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很轻松地说:“说了。说我没出息,像个妻管严。”
“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她,这不是妻管严,这是爱。我还告诉她,你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把我照顾得也很好,我很知足。”
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一勺一勺地,吃着那碗石榴。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是伤心,也不是委屈。
是觉得,我这几个月的坚持和强硬,都值得了。
13.
我们的关系,在一点点的回温。
像冬日里被冻住的土地,在春风的吹拂下,慢慢解冻,变得柔软。
我们开始恢复正常的交流。
他会跟我分享工作上的趣事,我也会跟他讨论新看的书。
晚上,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到感人的地方,他会不动声色地,把纸巾递给我。
有时候,他加班晚了,我会给他留一盏灯,温一碗汤。
他回来看到,会走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像一只撒娇的大狗。
“老婆,还是你做的汤好喝。”
我会拍拍他的手,说:“快去洗澡,一身烟味。”
嘴上嫌弃,心里却是暖的。
那份被我收起来的《家庭协议》,再也没有被拿出来过。
但它的每一条,都像无形的准则,刻在了我们心里。
家务共同承担,财务共同管理,亲戚保持距离。
我们的小家,终于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安全的堡垒。
只有我们两个人。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老婆,闭上眼睛。”
我笑着闭上眼。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阳台。
“好了,可以睁开了。”
我睁开眼,看到阳台上,多了一个秋千吊篮。
白色的藤编吊篮,上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和抱枕。
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盆盛开的栀子花。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吗?”他从背后抱着我,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你可以在这里看书,晒太阳。”
我坐到秋千上,轻轻地晃荡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照在身上。
栀子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周明-凯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小舒,”他拉着我的手,“我们和好了,对不对?”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他开心地像个孩子,抱着我的腿,把脸埋在我的膝盖上。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地说。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故事的结局。
一个关于“打破”与“重建”的,幸福的结局。
我以为,只要我们守住自己的小家,划清边界,就能抵御外界所有的风雨。
可是,我忘了。
生活,从来都不是一部按常理出牌的剧本。
它最擅长的,就是在你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给你一个猝不及不及防的转折。
14.
那天晚上,周明凯公司有应酬,喝了很多酒。
我把他扶到床上,给他擦脸,喂他喝水。
他睡得很沉,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的弹窗提醒。
我本来没在意。
但那个备注,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备注是:“设计部-小鱼”。
很正常的同事备注。
可是,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周晓雅倒掉我排骨汤的前一个星期,我无意中看过一次周明-凯的手机。
不是查岗,只是他当时在洗澡,手机响了,我拿起来想递给他。
我看到他的出行APP上,有一个“常用同行人”。
备注是:“小鱼”。
当时我问他,他说是一个顺路的新同事,偶尔会一起打车,方便报销。
我没多想。
一个“小鱼”,或许是巧合。
可是,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得难受。
我告诉自己,不要看,要相信他。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能因为一点无端的猜忌,就回到过去。
可是,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了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从来没觉得,这串数字,如此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解锁了屏幕。
点开微信。
找到那个叫“设计部-小鱼”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不多,大多是关于工作的。
很正常。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我准备退出,关掉手机。
就在这时,我的手指往上滑了一下。
看到了几条被他删掉,但还留存在聊天记录里的消息。
是对方发来的。
“明凯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跟嫂子摊牌?”
“你那份协议,我看了,嫂子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有点怕。”
“你不用管我,只要你能得到幸福,我怎么样都行。”
“其实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喜欢待在你身边而已。”
这几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正是我跟他冷战,拿出那份协议的那几天。
而周明-凯的回复,只有一句。
“别怕,一切有我。”
我的血,一瞬间,凉了。
从头顶,凉到脚心。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原来,他那几天的痛苦、挣扎、彻夜不眠,不全是为了我,为了他的原生家庭。
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原来,他那么快就妥协,签下那份协议,不是因为他幡然醒悟,爱我至深。
而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她说:“你不用管我,只要你能得到幸福。”
她说得那么懂事,那么体贴。
衬得我这个正牌妻子,多么咄咄逼人,多么不近人情。
好一个“以退为进”。
好一个“委曲求全”。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周明凯,看着他那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
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以为我赢了。
我以为我通过一场漂亮的家庭战争,捍卫了自己的尊严,重建了婚姻的秩序。
我以为他终于学会了成长,学会了爱与尊重。
到头来,我只是一个笑话。
我以为的“二人世界”,其实,一直都有第三个人。
她像一个影子,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用一种我无法想象的方式,参与着我的婚姻。
甚至,操纵着我婚姻的走向。
我慢慢地,把手机放回原处。
然后,我站起身,走到阳台。
那个他送给我的,象征着我们“重新开始”的秋千,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晃着。
旁边的那盆栀子花,开得正盛,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香得,让人想吐。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一个专门处理离婚官司的律师。
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李律师,有时间吗?想咨询一下。”
发完这条消息,我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心,一片死寂。
第二天,周明凯醒来,宿醉让他头痛欲裂。
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像我们冷战时一样。
“老婆,怎么起这么早?”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他愣住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把我的手机,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我和李律师的聊天界面。
“李律师,我想起诉离婚。财产分割方面,我要求,过错方,净身出户。”
周明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
这一次,笑得云淡风轻。
“周先生,我们的契约,不止有‘尊重’条款。”
“还有一条,叫‘忠诚’。”
“现在,你又违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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