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这一辈子，谁没受过点委屈。在单位被领导穿个小鞋，评职称的时候被刷下来，说好的奖励旅游被关系户顶了包，都算是家常便饭。方宇也遇到了这种事，他吭哧吭哧干了三年，临到头来却被一脚踢开。
他以为这只是他倒霉人生里又一个普通的倒霉日子。他不知道，有时候，命运的耳光扇过来，是为了把你从悬崖边上扇回去。那扇你以为通往天堂的门，有时候，其实是地狱的入口。
01
宏图科技的季度总结大会，开得像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巨大的会议厅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精英。主席台上，聚光灯打在公司女老板林雪的身上，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宣布！”林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我们公司自主研发了三年的核心项目——‘天枢系统’，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我们已经成功拿下了数十亿的战略投资！”
台下掌声雷动。
林雪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为了表彰所有为‘天枢系统’付出心血的同事，公司董事会决定，我们将包下一架湾流G650公务机，送所有参与项目的核心高管及员工，共计三十人，前往马尔代夫，进行为期一周的顶级豪华度假！”
台下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和口哨声。
方宇坐在会议厅的角落里，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二十九岁，是宏图科技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但这个“天枢系统”，是他这三年来，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用掉了几千杯咖啡，用自己快要掉光的头发，一行一行代码敲出来的。整个系统的底层架构，都是他亲手搭建的。
这份奖励，对他来说，不只是一次免费的豪华旅行，更是对他这三年埋头苦干的青春和努力的最高肯定。
坐在他旁边的同事赵露，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朝他挤了挤眼睛，小声说：“方宇，这回你可是头功，准备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吧！”
方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老家的父母带点什么特别的礼物。
这时候，市场部的总监王振华，作为项目组的代表，走上了主席台发言。王振华四十多岁，梳着油亮的背头，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的功劳变成自己的。他在台上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将项目的成功大部分归功于自己所谓的“前瞻性战略指导”和“精准的市场洞察力”，对方宇这些真正干活的技术人员，只是在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也感谢技术部门同事的辛勤付出”。
方宇对这种事早就习惯了，也懒得计较。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努力能被公司的最高层看到，就足够了。
大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方宇去茶水间冲咖啡的时候，看到王振华的侄子王梓航，正在跟几个女同事吹牛。王梓航进公司才半年，靠着他叔叔的关系，什么活都不干，整天游手好闲。
“马尔代夫啊，那地方我去过好几次了，也就那样吧。”王梓航得意洋洋地说，“不过这次是公司包机，我叔叔说了，肯定会带我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方宇端着咖啡，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02
度假的最终名单，很快就在公司的内部论坛上公示了。方宇第一时间点开，从上往下，仔细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当他在名单的中间位置，看到“方宇，天枢系统核心工程师”这几个字时，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兴奋。他上网查攻略，买了新的沙滩裤和太阳镜，甚至已经打电话跟老家的父母炫耀了一番，答应会给他们带最特别的，从国外买的礼物。
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充满了阳光和期待。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下午，眼看就要下班了，方宇突然接到了总监王振华的内线电话，让他立刻去一趟办公室。
方宇走进王振华的办公室，心里还有点纳闷。王振华板着一张臭脸，坐在他那张巨大的老板桌后面。他看到方宇进来，二话不说，拿起桌上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就狠狠地摔在了方宇的面前。
“方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王振华的手指用力地戳着报告上的一个数据，“这是怎么回事？‘天枢系统’最终版的压力测试报告里，有一个小数点标错了！这么重要的核心数据，你都能搞错？你知道这个小小的错误，如果被我们的投资方发现了，会给公司的声誉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方宇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拿过那份报告，看着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错误数据，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提交给总监的最终版报告里，绝对没有这个错误。他反复检查过三遍。
他想开口解释，王振华却完全不给他机会。
“行了，你不用说了！”王振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鉴于你这次工作中出现的，极其不负责任的严重错误，公司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取消你这次的马尔代夫度假资格，以示惩戒！”
“你的名额，”王振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将由在数据复核工作中，及时‘发现’并指出了这个问题的王梓航同志代替。”
“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跟我解释。而是立刻，马上，回到你的工位上，把这个数据错误修正过来！并且，在他们度假回来的这一周之内，独立完成整个系统的最终优化测试工作！”
王振华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最终的判决。
方宇走出总监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是王振华为他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子，铺路搭桥的卑劣手段。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看到王梓航正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打电话，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对啊，马尔代夫，明早就走！嗨，没办法，谁让咱能力强，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力挽狂澜呢……”
同事赵露端着一杯水，悄悄地走过来，放在他的桌上，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宇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想冲过去，把那份报告摔在王振华的脸上，他想把所有事情都捅到老板林雪那里去。
他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拳头。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庞大的公司机器里，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螺丝钉。他拿什么去跟一个手握大权的总监斗？
03
第二天清晨，方宇没有去机场送行。
他一个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到了公司。整栋写字楼都还沉浸在黑暗和寂静之中，只有他所在的那个楼层，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
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回响。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公司为这次活动专门设置的内部直播频道。画面里，是机场的私人停机坪。清晨的阳光下，那架白色的湾流G650公务机，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安静地停着。
王振华带着他的团队，包括那个神采飞扬的王梓航，正在登机。他们在舷梯上，笑着对镜头挥手。王梓航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方宇知道，那个手势，是做给他看的，是在向他这个失败者炫耀。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直播的网页。
接下来的三天，方宇把自己像一个囚犯一样，囚禁在了公司里。他没有回家，累了就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敲代码。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不甘。他要用最完美的程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无声地反抗这种他无法改变的不公。
这三天里，他的微信朋友圈，被那些去了马尔代夫的同事们刷屏了。蓝天，白云，清澈见底的海水，阳光，沙滩，比基尼美女，丰盛的海鲜大餐……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地刺着他的眼睛。
他屏蔽了所有人。
第三个夜晚，窗外下起了小雨。方宇终于敲下了最后一行代码，完成了所有的系统优化工作。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疲惫地靠在了冰冷的办公椅上。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想看看时间。他点亮屏幕，一条刚刚推送过来的，标着紧急红色标题的新闻，瞬间弹了出来。
“突发新闻：一架由本市飞往马尔代夫的湾流G650型公务机，航班号WH-771，于三小时前，在飞越印度洋某海域上空时与地面塔台失去联系，目前已失联超过六小时，机上共载有乘客及机组人员三十人……”
方宇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收缩。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无比熟悉的航班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了。
WH-771……
那正是他本应该乘坐的，那一架飞机！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新闻的详细内容。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照片，那是在机场出发前，三十名公司高管和员工，在那架湾流公务机前的合影。
王振华，王梓航，还有其他二十八张他熟悉的，曾经鲜活的笑脸，此刻，都被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标题，无情地覆盖着——
“失联”。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像疯了一样，尖锐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同事赵露。
他划开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赵露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断断续续的颤抖声音：
“方宇……你……你看到新闻了吗？那架飞机……我们公司的那架飞机……出事了！”
04
消息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整个宏图科技，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悲痛之中。三十名公司的精英，其中不乏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和技术骨干，一夜之间，生死未卜。
公司的股价在第二天开盘后，应声暴跌。
CEO林雪中断了在国外的所有行程，紧急赶回国内，亲自坐镇指挥。公司立刻成立了最高级别的应急处理小组。一时间，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和哀伤的气氛中，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低低的哭泣声，和压抑着声音的议论声。
而方宇，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中，成了一个极其特殊，也极其尴尬的存在。
他是那张三十人的度假名单上，唯一一个没有登上飞机的人。
他一下子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被推到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同事们再见到他，看他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复杂。那眼神里，有同情，有安慰，有羡慕，有嫉妒，甚至还有一丝丝隐藏在深处的……猜疑。
他成了“那个本该在飞机上的人”，一个活着的“幸存者”。
这个身份，像一个无形的标签，死死地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折磨和挣扎之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想，如果，如果王振华没有用他那个卑劣的侄子顶替自己，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也和那些熟悉的同事们一样，在那片冰冷、黑暗的印度洋深处？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因祸得福”。可是这份福气，这份“幸运”，却是以三十条鲜活的人命为代价换来的。他甚至开始痛恨王振华，如果不是他的卑劣和不公，自己根本就不会承受这种活着的煎熬和负罪感。
航空公司和相关的国际民航组织，立刻展开了最高级别的调查。初步的分析，指向了几种可能：飞机在航行途中遭遇了极其罕见的超强风暴，引发机械故障；飞机本身存在设计或维修缺陷；或者，是机组人员的人为操作失误。
由于飞机失联的地点，位于公海深处，水文条件异常复杂，这给搜救工作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困难。几天过去了，派出的搜救队，在茫茫的大海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飞机的残骸。
那架飞机，和飞机上的三十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05
在外部调查陷入僵局的同时，宏图科技的内部，也并没有平静。
CEO林雪是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女人。在最初的悲痛过后，她立刻指示公司外聘的资深法务顾问周律师，对这次事件所牵扯到的所有公司内部环节，进行一次彻底的，不留死角的复查。这不仅仅是为了给遇难者家属一个交代，更是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来自投资方和保险公司的巨额索赔，以及一系列复杂的法律问题。
而方宇，作为这次事件中，身份最特殊的“被替换者”，自然成了周律师第一个约谈的对象。
在周律师那间装修得极其简约，甚至有些冰冷的办公室里，方宇第一次，将自己被王振华以一个莫须有的“数据错误”为理由，强行取消度假资格，并由其侄子王梓航顶替的全过程，毫无保留地，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周律师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得像鹰。他一边听着方宇的叙述，一边冷静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全程没有打断，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当方宇说完之后，周律师合上笔记本，看着他，平静地问：“方先生，你说的这一切，有证据吗？”
方宇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那是口头通知，没有任何书面文件。唯一的见证人，就是王振华和王梓航，可他们……”
他们都在那架失联的飞机上。死无对证。
周律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方先生。有需要的话，我们随时会再联系你。”
尽管周律师什么都没说，但方宇从他那锐利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信息。他觉得，这个精明的律师，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搜救工作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网络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阴谋论，猜测四起。
方宇被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想弄明白，当初王振华用来陷害他的那个“数据错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名誉和清白，在三十条人命面前，他觉得这件事似乎隐隐跟那场空难联系在了一起。
他主动找到了周律师，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要求调阅公司核心服务器里，被封存的，“天枢系统”在出发前一天的所有后台操作日志。
在周律师的亲自监督下，方宇进入了公司安保级别最高的核心服务器机房。冰冷的空调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他调出了“天枢系统”在那一天的所有管理员操作日志。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份被王振华当做“罪证”的压力测试报告的生成记录。他将这份报告的数据，和他自己电脑里备份的原始数据，进行了一行一行的比对。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实：那个所谓的小数点错误，根本不是他弄错的。而是在他提交了最终版报告之后，有人通过一个高级别的管理员权限，在后台，故意修改了这个数据！
他顺着这条操作日志的时间戳，往上追溯。当他看清楚那个登录后台，进行恶意修改的管理员ID时，他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