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围城》里有一句话: “结婚仿佛是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
如今这鸟笼还没进门,先得被路人掰掉几根金条当买路财。
那天我坐在婚车里,攥着手里厚厚一沓红包,指甲快掐进掌心。
副驾驶的表哥突然低声骂了句:“(脏话),前面摆凳子了。”
路中间横着三条长凳,坐着的几个男人跷着二郎腿抽烟,脚边还堆着两捆荆棘。
领头的是个穿皮夹克的中年人,他敲敲车窗,笑得像开裂的南瓜:“恭喜啊新郎官,讨个喜钱买烟抽。”
我摇下一指宽的车窗缝塞红包,他捏住红包却不抽走:“兄弟,你这车是奔驰吧?”后面有人起哄:“一条中华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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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母亲前一天反复交代:“千万别黑脸,录像的人比要钱的还多。”所以我继续笑着,又加了两百。
皮夹克突然把红包撕开个角,钞票飘在地上:“当我们是要饭的?”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上个月随礼的堂哥——他被拦了七次,最后一段路是踩着油门冲过去的,后视镜里飞来的土块砸碎了“喜”字。
表妹结婚时更荒唐。有个老太直接躺在引擎盖上,她儿子举着手机直播:“老铁们看好了,不给八千八这婚别想结!”后来表妹在洞房哭到脱妆:“他们扯我头花的样子像在撕猎物。”
你问为什么不报警?我舅当时真打了110,警察来之前拦车的作鸟兽散,警察刚走又聚拢回来——就像《动物世界》里鬣狗围猎,你举枪吓跑它们,转身发现它们还在影子跟着。
最后那叠红包递出去时,皮夹克用烟头烫破了最厚的那个。
车队通过时,碎红纸在风里像溅血的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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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敬酒时司仪喊“夫妻恩爱”,我端着酒杯的手一直在抖。
朋友安慰说“破财消灾”,可这灾到底是什么?是穷?是恶?还是把婚礼变成赎人质的荒唐?
后来刷短视频,刷到当天拦车的其中一人。
他举着我们的红包对着镜头说:“城里人就是小气。”
而底下热评第一写着:“下次拦辆劳斯莱斯。”
突然理解了《祝福》里鲁迅写的那句: “人世的悲欢并不相通。”
当婚礼变成丛林,坐在婚车里的我们和拦在路前的他们,早被撕掉了同理心的最后遮羞布。
如今媳妇有时会看着婚礼录像发呆,那天她凤冠下的珍珠掉了一颗——是挣扎时被扯断的。
我们谁都没去捡,就像没人捡得起被明码标价的喜悦。
如果以后再有人问该不该妥协,我大概会苦笑:“你猜新娘子为什么在喜糖里混着薄荷糖?”——因为从拦婚车那刻起,这场婚姻的滋味,早就掺进了洗不掉的腥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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