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学术前沿：经济金融新征程：二十届四中全会与“十五五”高质量发展路径

2025年10月28日晚，第228期“金融学术前沿”报告会在复旦大学智库楼209会议室举行。本次时事报告主题是“经济金融新征程：二十届四中全会与“十五五”高质量发展路径”，由复旦发展研究院金融研究中心（FDFRC）组织举办，中心主任孙立坚教授主持，报告人为孙教授研究团队成员陶乐进。本文根据报告内容、公开材料以及现场讨论，从热点背景、内容分析、专家解读以及思考与提问等几方面展开。

01

热点背景

1.1

二十届四中全会召开时点的经济背景

10月20日至23日，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在北京召开，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下文简称《建议》），明确了“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方针和主要目标，擘画了未来五年发展的宏伟蓝图，为深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指明了前进方向。

10月24日，中共中央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和解读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发布会邀请了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江金权，中央财办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中央农办主任韩文秀，国家发展改革委党组书记、主任郑栅洁，科技部党组书记、部长阴和俊，商务部党组书记、部长王文涛，以及国家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雷海潮出席，介绍相关情况并答记者问。

10月24日，金融系统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会议在京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金融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何立峰出席会议并讲话。何立峰强调，要始终牢牢把握防风险、强监管、促高质量发展工作主线，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之路，加快构建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推动金融强国建设取得新的重大进展。要扎实做好四季度金融工作，紧盯风险、严防“爆雷”，巩固严监管氛围，加力支持经济发展，全力推动实现全年经济社会发展主要目标任务，助力“十四五”圆满收官，为顺利开启“十五五”提供有力支撑。

同日，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行长潘功胜，金融监管总局党委书记、局长李云泽，中国证监会党委书记、主席吴清与国家外汇管理局党组书记、局长朱鹤新分别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管总局、证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主持召开党委（扩大）会议，传达学习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

1.1.2增长层面：GDP增速符合预期

2025年前三季度实际GDP累计同比增长5.2%，较上半年回落0.1个百分点，但仍高于5%的年度增长目标，全年完成目标的压力不大。分季度看，一、二季度实际GDP同比增速分别为5.4%、5.2%，三季度同比增速为4.8%。其中，拆解数据可得，在消费、投资、净出口这三大项中，三季度的GDP增速回落主要是受投资贡献减少的拖累。

前三季度名义GDP同比增速4.1%，其中，三季度单季名义GDP增速3.73%，较二季度略有走弱。三季度GDP平减指数增速为-1.1%，已连续十个季度为负，显示价格压力仍存，但降幅较二季度收窄。8月起PPI环比持平、9月PPI同比降幅收窄，一定程度体现出反内卷政策的推进效果。

图 表1：实际GDP和名义GDP单季同比（%）

资料来源： Wind，广发证券

图 表2： GDP平减指数当季同比（%）

资料来源： Wind， 平安证券

1.1.2生产层面：制造业仍是工业增长的主动力

前三季度，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累计同比增长6.2%，整体保持韧性。

结构上看：

（1）装备制造业与高技术制造业持续发挥稳增长核心作用。前三季度，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9.7%，高技术制造业同比9.6%，均显著高于规上工业增加值的平均增速。新能源汽车、轨道交通等领域已延续25个月以上两位数增长，多个重点行业增速维持在10%以上，体现了强劲的结构性拉动能力。

（2）传统制造业在政策调控与需求制约下，呈现分化与升级并存的态势。高耗能行业生产有所收缩，但部分传统产业积极推动技术迭代，通过“AI+”“数字+”和绿色化改造实现“老产业新质化”。

（3）从产业链视角看，中下游行业复苏势头更为明显。9月份工业增加值增速回升主要集中在中游和下游行业，其中汽车、通用设备、计算机等领域回升幅度较大，反映出产业链内部结构正在优化。

（4）外需拖累呈现边际缓解趋势。9月工业品出口交货值同比由负转正，回升至3.8%，浙江、广东等制造大省出口明显改善，显示中国工业品在国际市场上仍具备一定竞争韧性。

（5）新动能产品产量实现显著增长，产业升级主线更加清晰。动力电池、充电桩、风电机组等绿色产品，以及工业机器人、工业控制计算机等高端装备产量快速提升，制造业正朝着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方向稳步推进。

总体来看，工业生产呈现“稳中提质”态势，新质生产力培育进程加快，但持续修复仍依赖终端需求的实质性改善与企业扩产意愿的延续。

图 表3： 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当月同比（%）

资料来源： Wind， 麦高证券

图 表4： 分行业工业增加值当月同比（%）

资料来源： Win d，国泰海通

服务业生产增速稳定。前三季度服务业生产指数累计同比增长5.9%，其中9月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增长5.6%，与8月持平，虽位于年内低点，但总体处于合理水平，也显著高于去年的增长中枢。

分行业看，科技、金融相关服务业支撑作用偏强，地产、消费相关服务业拖累仍大的分化格局未变。受益于“AI+”等产业生态链加速构建、新业态新模式加快拓展，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生产增速进一步抬升。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在生产高增、外贸复苏和企业服务需求升级支撑下也有改善。受益于资本市场回暖，金融业生产指数维持较快增速，但较8月增速边际放缓，或受到股市震荡缩量、信贷同比少增等因素影响。

图 表5： 服务业生产指数当月同比（%）

资料来源： Win d， 国信证券

1.1.3需求层面：消费：弱环比与高基数拖累社零回落

前三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累计同比增长4.5%，比上半年放缓0.5个百分点。

从结构上看：

（1）商品零售内部继续分化。国补品类的增速开始受到需求减退和高基数扰动的影响，升级改善型消费实现了中高速增长，而房地产后周期相关行业消费表现偏弱。

（2）消费渠道融合发展，线上消费持续向好，实体零售经营较稳定。

（3）县乡市场活力较强，城市消费弱于农村。这一趋势可能与房地产市场、“两新”政策影响有关：地产量价放缓影响城市家庭部门资产负债表更为明显，从而影响消费倾向；以旧换新带动耐用消费品在城市更为集中，而相关品类在基数走高背景下下降较快。

图 表6： 社零总额及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累计同比

资料来源： Win d，国家统计局，甬兴证券

图 表7： 居民收支当季同比（%）（2021-2023年为年化平均增速）

资料来源： Win d， 国泰海通

1.1.4需求层面：投资：三大分项继续放缓

前三季度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同比下降0.5%，扣除房地产开发投资，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长3.0%。资本形成总额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为17.5%，拉动GDP增长0.9个百分点。

投资疲软已成为当前经济的主要拖累。分领域看，制造业和高技术领域的投资支撑突出，基建和民间投资增速放缓。基础设施投资同比增长1.1%，制造业投资同比增长4.0%，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下降13.9%。

设备更新政策的边际带动逐渐减弱、地方化债形成的资金约束、房地产链条持续低迷、新旧动能切换、价格疲软及关税压力等，对投资的持续下行或均有影响。

图 表8：固定资产投资及民间投资累计同比增速走势（%）

资料 来源：iFind、方正证券

图表 9：地产投资、制造业投资和基建投资当月同比贡献（%）

资料来源： Win d， 国泰海通

图 表 10：房地产投资增速下行

资料来源： Win d ，浙商证券

1.1.5需求层面：进出口：进口与出口均超预期走高

2025年的出口与进口增速都逐季上升，韧性较足。以美元计价，前三季度商品出口额累计同比增速6.1%（一季度和上半年累计同比分别为5.6%和5.9%),进口额累计同比增速-1.1%（一季度和上半年分别为-6.9%和-3.8%）。

具体而言，

（1）从出口目的地看，非美市场是拉动9月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力。对美出口占我国出口总额比重已降至约10%，相比之下，东盟和欧盟等市场合计贡献了主要增量，对冲了美国需求下滑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对非洲、拉丁美洲等新兴市场的出口增速也在大幅提升。前三季度月，我国对东盟和非洲出口累计同比分别增长14.7%和28.3%，合计占我国出口总额的23.4%，显著高于往年。不过，虽然我国对东盟等地区出口保持高增，但“转口”贸易模式正面临更严厉的原产地管控，未来东南亚等转运市场对我出口的支撑作用可能减弱。

（2）进口方面，三季度进口同比增4.3%，为连续三个季度负增后首次转正。结构上看，数量大幅改善的行业仍集中于半导体等中间品与科技产品进口。因此，进口增速的回升可能存在短期扰动，持续性仍需谨慎看待。

图 表 11 ：我国对主要出口目的地的出口增速变化

资料来源： Win d ，浙商证券

1.1.6总结

三季度的生产和外需呈现强韧性，景气度均超预期上行，尤其工业生产方面，工业产能利用率有所改善，反内卷取得一定成效，生产结构持续优化，制造业升级也在稳步推进。新旧动能之间持续有效转换。

然而，数据中的短板亦不容忽视。

一：消费需求不足与产能过剩的结构性矛盾

三季度以来，投资、消费、就业逐月走弱，内需动能持续放缓，“供强需弱”的特征有所放大。虽然工业生产保持韧性，但消费增长严重滞后。这不是简单的周期问题，而是涉及收入分配、社会预期、消费信心等深层结构问题。

二：地缘政治与高科技投资的战略选择中央面临两难选择

中美经贸不确定性、外部环境复杂化加剧，经济运行仍面临挑战。 既需要刺激消费来拉动内需，又必须加大对半导体、AI等高科技领域的投资以实现战略自强。这意味着财政资源的分配必然存在"挤出效应"。

三：从三季度数据看，新旧动能的此消彼长已经显现

旧动能：房地产、基础设施建设相对乏力；新动能：高技术产业和制造业投资保持领先增速，表明经济没有在三季度失速，而是在结构优化中保持韧性。

我国当前阶段的经济发展背景，为“十五五”规划把未来产业发展摆在更突出的战略位置提供了现实基础。

1.2

“十五五”相对于“十四五”规划的主要变化

基于我国目前经济发展的机遇与挑战，“十五五规划”也发生了一些转变。

“十四五”规划以“防守”为主基调，强调底线思维、风险化解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十五五”规划则转向“进攻”，突出积极求变、续写经济快速发展新篇章，并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重新置于重要位置，提出推动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与新增供给培育。

在重点任务方面，十五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引领发展新质生产力；进一步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

在金融政策方面，“十五五”期间也呈现显著转变：从“十四五”期间以“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为核心，转向更注重“效能提升”与“市场化”。金融被定位为支撑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力量，政策导向从“守正”迈向“创新赋能”，强调防止“金融空转”，引导资源精准服务实体经济。同时，宏观政策强调持续发力、适时加力，实施更精准灵活的货币政策，增强前瞻性与针对性，使金融成为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助力高质量发展行稳致远。

这一系列调整，体现出我国在国内外复杂环境下，通过战略重心转移与政策工具优化，构建更具韧性与动能的发展新格局。

图 表12：四中全会公报与五中全会公报高频词对比

资料来源 ：新华社，广发证券

1.3

二十届四中全会公报与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关键词对比

图 表13：二十届四中全会公报与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关键词比对

资料来源：新华社，广发证券

1.4

“十一五”至“十五五”时期对比

图 表14 ：“十一五”至“十五五”时期对比

资料来源：新华社，广发证券

02

内容分析

2.1

二十届四中全会成果

“十五五”时期是我国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五年，肩负着为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夯实基础、全面发力的重要使命。

全会围绕着这一阶段性要求，提出了“十五五”时期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七大目标。包括高质量发展取得显著成效、科技自立自强水平大幅提高、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取得新突破、社会文明程度明显提升、人民生活品质不断提高、美丽中国建设取得新的重大进展、国家安全屏障更加巩固。

七大目标在方法论上紧密锚定2035年远景目标，在指导原则上充分体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以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目的，致力于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确保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取得决定性进展。

2.2

公报解读

2.2.1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科技自立自强

全会提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明确传统产业转型、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优质发展服务业的系统路径。

一是优化提升传统产业，加快传统产业数智化改造，形成提升全行业效率的“数字底座”；坚持绿色化改造，推动“以绿促改、以改促升”。二是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通过完善政策体系、优化产业集群、强化市场规范等措施加快新兴产业发展。三是促进服务业优质高效发展。通过提升服务质量与效率、发展多种服务消费，同时推动服务业与制造业、农业、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实现服务制造化、制造服务化。四是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重点推进数字基础设施、交通与物流网络优化、新型城镇化建设，以及绿色能源、水利、储能等低碳基础设施，为产业升级、区域协调发展提供支撑。

图表1 5：我国工业互联网增加值总规模情况

资料来源 ：《中国工业互联网产业经济发展报告》

目前，我国工业互联网平台区域渗透率呈现“东高西低、核心城市引领”的差异化格局。行业端，能源电力、电子信息渗透率领先，但传统制造业仍存短板。但这一产业正在快速发展。

据《中国工业互联网产业经济发展报告（2024年）》，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保持较快发展，2024年工业互联网核心产业增加值规模达到1.53万亿元。据测算，预计2024年我国工业互联网核心产业增加值规模为1.53万亿元，较2023年增长10.65%；渗透产业增加值规模为3.48万亿元，较2023年增长4.70%；工业互联网产业增加值规模总计达5.01万亿元，较2023年增长6.45%，占GDP比重为3.81%，对经济的带动作用稳中有升。

工业互联网产业赋能效用持续显现，带动三大产业持续转型升级。为优化提升传统产业提供了支持。

2.2.2发展新质生产力

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十五五”时期将系统推进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以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

重点部署包括：

一是强化原始创新与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突破“从0到1”的基础研究瓶颈，加强集成创新，构建体系化科技竞争力。

二是促进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健全“政产学研金”协同机制，打通从研发到产业化的转化通道，通过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融合形成良性创新生态。

三是一体化推进教育、科技、人才发展，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完善创新人才引育用留机制，破除制约科技自立自强的体制机制障碍。

四是深入推进数字中国建设，完善算力网络、工业互联网等数字基础设施，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与安全流通，以数字化赋能产业升级和社会治理效能提升，形成创新驱动发展的系统格局。

图 表16：深圳市关于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实施意见

资料来 源：深圳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

在此过程中，金融系统也为我国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了助力。

2025年6月1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入推进深圳综合改革试点深化改革创新扩大开放的意见》。其中，《意见》在金融领域的关键突破，聚焦于“科技产业金融一体化、资本市场深度开放、数据要素价值释放”三大维度。

《意见》中提出，推进金融、技术、数据等赋能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包括健全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激励约束机制、支持深圳开展科技产业金融一体化专项试点、深化绿色金融改革等一系列探索，在金融领域激起强烈回响。

深圳这一综合改革试点必将为金融支持科技创新提供宝贵的实践经验，为“十五五”规划的具体落实提供经典范例。

2.2.3建设强大国内市场，扩大内需与消费驱动

“十五五”规划明确提出“建设强大国内市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将扩大内需作为战略基点，强调坚持惠民生与促消费、投资于物与投资于人紧密结合，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良性互动。

具体举措包括：

一是大力提振消费，通过提升居民收入、优化分配结构、健全社会保障释放服务消费潜力，完善消费环境，形成公共服务均等化与居民消费活跃的良性循环；

二是扩大有效投资，优化政府投资管理，引导社会资本参与新基建、城镇化、能源转型等领域，创新融资体系激发民间投资活力；

三是破除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制度性与通道性障碍，统一规则标准，强化数字物流与智慧供应链，促进资源、商品、资金等要素自由流动。

此次规划将“投资于物”与“投资于人”统一阐释，体现供给与需求、生产与消费的协同推进，旨在通过基础设施、制造业升级与教育、福利等人力投资相辅相成，构建内需驱动、循环畅通的发展新格局。

自2024年7月起，我国消费政策力度显著增强。2024年5-7月消费表现明显低于预期，促使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于7月统筹安排1500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资金，专项用于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该举措在9月开始产生显著效果。2024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更是将大力提振消费列为2025年经济工作的首要任务。进入2025年，政府再度安排3000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资金，持续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

但是，消费刺激不能单纯依赖短期国家补贴，还需制定综合性方案，提升消费者购买力，优化消费环境。

针对仍存在的堵点，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建议，“十五五”期间，需双管齐下破解周期性消费不足问题，一方面要围绕周期性消费不足的问题制定消费刺激政策，另一方面要通过收入分配改革、消费场景创新以及供给瓶颈破除来释放消费潜力。

图表 17：我国消费率显著偏低(1980-2023年)

资料来 源：Wind，中国银河证券

图表1 8：我国居民最终消费支出占GDP比重处于较低水平(%)

资料 来源：Wind，中国银河证券

2024年8月3日，国务院发布《关于促进服务消费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旨在优化和扩大服务供给，释放服务消费潜力，以满足人民群众个性化、多样化、品质化的服务消费需求。《意见》指出，要挖掘基础型消费潜力，激发改善型消费活力，培育壮大新型消费，以及增强服务消费动能。

今年3月，《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印发，把“服务消费提质惠民行动”作为提振消费的一项重要工作。增开银发旅游列车、促进家政服务消费扩容升级、支持普惠托育服务体系建设、促进健康消费。2025年下半年以来，我国也陆续发布了个人消费贷款贴息政策和服务业经营主体贷款贴息政策，支持的范围包括餐饮住宿、健康、养老、托育、家政、文化娱乐、旅游、体育等8类服务消费领域，通过财政和金融的联动，从供需两个方面支持促消费、扩内需。

图表1 9：2024年以来关于支持服务消费的重要政策与文件

资料来 源：新华社、国务院，中国银河证券

2.2.4加快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十五五”时期将加快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增强高质量发展动力。重点任务包括三大方面：

一是充分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深化国资国企改革，推动国有资本向重要行业集中，健全创新激励机制；同时落实《民促法》，破除民企市场准入壁垒，完善融资支持与涉企收费监管。

二是加快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建设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健全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培育全国一体化技术和数据市场，通过完善流通体制与内需体系提升要素配置效率。

三是完善宏观经济治理体系。优化国家规划与政策协调机制，探索宏观资产负债表管理，健全预期管理和高质量发展统计体系；深化财税改革，聚焦预算制度、税收制度和央地财政关系；推进金融体制改革，完善中央银行制度，协调投融资市场功能，强化金融监管并推动高水平开放。

这些改革旨在通过制度创新激发市场活力，优化资源配置，提升治理效能，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实制度保障。

2.2.5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

“十五五”时期将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开创合作共赢新局面。

重点推进四方面工作：

一是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依托上海自贸区、海南自贸港等平台先行先试，主动对接CPTPP、DEPA等高标准的国际经贸规则，构建面向全球的自贸区网络。

二是推动贸易创新发展，积极培育离岸贸易、跨境电商等新业态，通过通关、税务、外汇等监管创新，完善支付结算、物流基础设施和金融服务配套。

三是拓展双向投资空间，优化外资准入与服务保障，同时完善对外投资促进体系，推动产业链供应链国际合作。

四是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推进经贸伙伴多元化，完善陆海天网一体化布局，实现共同发展。

图表2 0：中国商品贸易出口及国际市场份额图

资料 来源：Wind

近年来，中国对外开放取得了一系列历史性成就。在进出口规模方面，2012-2023年，我国货物出口在国际市场份额的占比从11.07%提升到14.09%，已经连续七年保持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据海关最新统计，2024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达到43.85万亿元，再创历史新高，成为经济增长的关键引擎。

在自贸试验区建设方面，据商务部统计，2024年上半年全国22个自贸试验区贡献了占全国20.8%的外商投资规模和19.5%的进出口规模。其中，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取得显著成效。海南贸易进出口总额从2020年的933.3亿元提升到2024年的2778.9亿元，连续跨越2个千亿元大关，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年均增长31.3％和32.3％。前四年实际使用外资1667亿元，年均增长15.8％；境外直接投资95.76亿美元，年均增长55.49％。176个国家和地区在琼投资，86个国家可免签入境海南，已成为引领中国制度型开放的重要平台。

在外资方面，中国利用外资规模连续多年位居发展中国家首位，对外投资覆盖190多个国家和地区。

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也能助力构建新发展格局。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也强调了“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积极稳外贸稳外资”，突出了对外开放在当前国内外经济背景下的重要性与战略地位。

2.2.6社会工作

“十五五”时期将重点推进五个社会民生领域工作，以增进民生福祉、推动共同富裕。

一是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把解决“三农”问题作为重中之重，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推动农村具备现代生活条件。

二是优化区域经济布局，通过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新型城镇化等战略叠加，增强发展协调性，并首次明确加强海洋开发利用保护，丰富区域协调发展内涵。

三是加大民生保障力度，加强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通过促进高质量就业和完善收入分配扩大中等收入群体。

四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重点加快建设新型能源体系，推动能源生产消费方式转型，提升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这些举措共同构成了促进社会公平、实现共同富裕的系统性部署。

图表 21：科创走廊总体发展规划

资料 来源 ：《G60科创走廊总体发展规划3.0版》

“十五五”将构建“四大板块（东中西东北）+五大区域重大战略（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长江经济带、黄河流域）+N个特殊功能区（雄安新区、海南自贸港、成渝双城经济圈）”的协调发展体系，强化“优势互补、错位竞争”。

其中，几大城市群建设取得了显著进展，成为资源集聚与创新辐射的主平台。

作为典型范例，长三角城市群的G60科创走廊被纳入了《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还被写入“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G60科创走廊覆盖上海、嘉兴、杭州等9个城市，2025年高新技术企业超2.5万家（2020年1.2万家），“十五五”将聚焦集成电路、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等产业，目标2030年培育10家世界500强企业，研发投入强度超4.5%。

2.3

新闻发布会解读

2.3.1未来十年再造一个高技术产业，适度超前建设新基建

国家发展改革委党组书记、主任郑栅洁郑栅洁在发布会上表示，《建议》明确将“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列为首要战略任务，并部署四方面重点举措。

一是优化提升传统产业，推动化工、机械、造船等重点产业提质升级，巩固其全球竞争力，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预计未来五年将释放约10万亿元市场空间，实现质的有效提升与量的合理增长。

二是培育壮大新兴产业与未来产业，打造新兴支柱产业，推动新能源、新材料、航空航天、低空经济等集群发展，催生数个万亿级市场；同时前瞻布局量子科技、生物制造、氢能与核聚变能、脑机接口、具身智能、第六代移动通信等未来产业，预计未来十年新增规模相当于再造一个中国高技术产业，为高质量发展持续注入新动能。

三是促进服务业优质高效发展，实施服务业扩能提质行动，深化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融合，以满足美好生活需要并开拓经济增长新空间。

四是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加强统筹规划，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完善综合交通运输体系，提升互联互通与安全保障能力，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坚实支撑。

2024年，我国“三新”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超过18%。

2024年我国研发经费支出突破3.8万亿元，研发强度达2.65%，其中基础研究占比提升至12%，为原创性突破提供了保障。

在人工智能领域，我国生成式AI大模型专利数量占全球42%，具身智能、类脑计算等前沿方向实现局部领先，2024年产业规模突破7000亿元，连续5年保持20%以上增速；量子科技领域，“墨子号”“九章”系列成果持续领跑，为产业化奠定基础。

这种“基础研究+应用开发+产业化”的全链条创新体系，是再造高技术产业的核心底气。

其次，我国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是全球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这种完整性在新兴产业发展中展现出独特优势。

2.3.2全方位扩大内需，未来十多年中等收入群体倍增

国家发展改革委郑栅洁主任表示，《建议》将扩大内需作为战略基点，部署三方面任务：

一是坚持惠民生与促消费、投资于物与投资于人相结合，实施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扩大服务消费，推动商品消费扩容升级；

二是保持投资合理增长，高质量推进“两重”项目建设，实施重大标志性工程，完善民企参与机制，优化政府投资结构并加强全过程管理；

三是统一市场制度规则，破除地方保护与市场分割，规范地方政府经济行为，整治“内卷式”竞争。这些举措将全方位扩大内需，释放超大规模市场潜力。此外，推进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科学促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实施城市更新，预计“十五五”时期将建设改造地下管网超70万公里，新增投资需求逾5万亿元，有力促进投资消费良性循环。

商务部党组书记、部长王文涛表示，中国现有14亿多人口，未来十多年中等收入群体将超过8亿，市场潜力巨大。“十五五”时期，将大力提振消费，打造“购在中国”品牌，让商品和服务消费都“火”起来；将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促进人工智能、生物科技、新能源等产业发展，让中国大市场成为全球创新的试验场、应用场、利润场；将加快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方向，打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

目前，我国拥有4亿多中等收入群体，空调、洗衣机、新能源汽车等商品销量均是全球第一，网上零售额连续12年全球第一。2024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规模达到48.3万亿元，2025年全年有望超过50万亿元，为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当前，中国人均GDP达到1.3万美元以上，消费升级正处于关键时期，商品消费和服务消费仍有很大的增长潜力。

此外，新型城镇化也蕴含着巨大的内需空间，“十五五”期间，预计将建设改造地下管网超过70万公里，新增投资需求超过5万亿元。

2.3.3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既看GDP也看GNI

商务部党组书记、部长王文涛表示，全会以专章形式对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作出部署，释放了中国坚持开放合作、互利共赢的明确信号。“十五五”时期开放工作将围绕四方面重点推进：

一是积极扩大自主开放，主动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以服务业为重点扩大市场准入，加快商签区域和双边贸易投资协定，拓展高标准自贸区网络，并深化各类开放试点试验，打造开放新高地。

二是推动贸易创新发展，巩固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三大支柱，拓展中间品贸易和绿色贸易，完善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管理，有序扩大数字领域开放，促进进出口平衡发展以更好满足产业升级和民生需要。

三是拓展双向投资空间，擦亮“投资中国”品牌，落实“准入又准营”，营造透明、稳定、可预期的营商环境；健全对外投资管理与服务体系，引导产业链供应链有序跨境布局。

四是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加强战略对接，统筹标志性工程与“小而美”民生项目，深化经贸投资、绿色数字、人工智能等领域务实合作，推动共建“一带一路”持续健康发展。

从GDP与GNI的本质差异看，GDP是国内生产总值，衡量的是国内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侧重地理范围内的经济产出；而GNI是国民总收入，等于GDP加上来自国外的要素净收入，如海外投资利润、劳务收入等，可以更全面反映国民经济的真实财富水平。

相比于GDP，GNI更加侧重于两个新层面：一是相对于GDP更注重于“生产”，GNI更注重“人”；二是相对于GDP更侧重于国内，GNI包含范围更广，例如，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建厂的利润不计入GDP，但会纳入GNI核算。

但二者并不矛盾，“中国经济”以本土生产为核心，是稳就业、保民生的基础；“中国人经济”则强调国民在全球范围内的资源配置能力，包括海外资产收益、跨国企业布局等。两者共同构成国家综合实力的“一体两面”。

商务部的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底，中国在境外设立企业超过5万家，遍布190个国家和地区。对外投资存量超过3万亿美元，连续8年保持全球前三，占全球对外投资比重增至7.2%。

2.3.4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遏制低价恶性竞争和拖欠企业账款行为

郑栅洁表示，“十五五”时期，国家发展改革委将切实履行宏观管理和经济综合协调部门职能，强化综合统筹与平衡，确保各项宏观政策同向发力、形成合力。

一是用足用好我国经济发展优势，积极拓展宏观政策空间，促进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要素高效协同，通过盘活存量、做优增量提高全要素效益，有效应对各类风险挑战。

二是按照《建议》部署规范政府行为，防范不当干预，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同时灵活运用市场化、法治化手段，对市场失灵领域及时介入，坚决遏制低价恶性竞争、严重拖欠企业账款等行为，实现“放得活”与“管得住”相统一。

三是打好重大战略、规划、改革、政策、项目的“组合拳”，加强与微观主体和社会公众的沟通，做到“市场有所呼、政策有所应”，畅通政策落地“最后一公里”。

四是扎实开展增量政策与存量政策的一致性评估，加强经济政策与非经济政策的协调，对与宏观政策取向不一致的存量政策措施，按程序及时调整、暂停或废止，全面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

2024年12月审计署的报告提到10省市56个地区在按要求建立拖欠台账锁定存量后，又新增拖欠76.31亿元。拖欠民营企业账款的主体以地方政府、国有企业、融资平台、事业单位居多。

截至2025年5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应收账款达26.4万亿元，同比增长9%，平均回收期延长至70.5天。

2025年3月2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的《加快加力清理拖欠企业账款行动方案》，释放出中央层面对这一顽疾“动真格”的信号。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到，拟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4.4万亿元，重点用于投资建设、土地收储和收购存量商品房、消化地方政府拖欠企业账款等。

2.4

政策执行的关键约束与风险

（1）财政空间的现实约束

虽然扩消费、投新质生产力的政策意愿清晰，但执行中面临的财政约束也不容忽视。证券公司的分析指出：

·赤字率预计扩至4.2%左右：相比历史水平已较高

·隐债置换压力：地方政府隐性债务规模庞大，需要"严控新增隐债"

·结构性调整：传统低效基建投资需压降，新型城建投资需扩大这意味着政策不能无限度扩张，而是需要精准投入。

（2）消费回升的结构性障碍

多家研报都指出消费回升面临的深层挑战：

·房地产困顿：房地产相关消费（家居、装修、建材等）仍需时间恢复

·通缩压力：消费者对未来价格下跌预期，可能延缓购买决策

·社会预期：收入增长预期不足，导致边际消费倾向下降

·人口老龄化：老年人口消费倾向普遍低于中年人口

要实现消费的真正回升，需要收入预期的改善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这需要时间。

（3）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关键制约

研报指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面临的制约包括：

·技术突破的不确定性：某些关键技术能否突破存在风险

·市场化应用的不确定性：技术突破不等于市场成功

·国际竞争的压力：美国及其盟国的技术围堵持续存在

·人才争夺的激烈化：高端人才的留用和吸引存在压力

03

专家解读

王一鸣（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

“十五五”时期是我国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向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迈进的承上启下关键期，我国发展之“进”呈现一系列新特征，高质量发展迈出新步伐。

杨伟民（第十三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

“十五五”时期，我们应该形成更加完整的产业发展方针，也就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大力发展新型产业，培育发展未来产业，积极发展消费型产业。把消费型产业从原来的传统产业当中“拎”出来，有利于引导市场和各级地方政府，包括各监管部门，更加重视消费型产业的发展，使供给政策与需求政策相一致，以利于在科技创新、品牌、土地、金融、财税等各方面支持消费型产业的发展。

蔡彤娟（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 ）：

“新质生产力”成为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公报的高频词，折射中国发展逻辑从“规模红利”向“创新红利”跃迁。

董煜（清华大学中国发展规划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在“十五五”的发展目标当中，把高质量发展取得显著成效作为第一目标，第一目标又和中国式现代化的首要任务相对应。也就是说，形成了一个非常鲜明的目标导向下的路径指引。

王战（上海市“十五五”规划专家咨询委员会专家）：

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是党中央对全球经济发展趋势的准确判断，同时也吸取了某些发达国家在发展中出现“脱实向虚”“产业空心化”的教训。实体经济不抓住，经济持续发展就会有问题。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必须发展实体经济，不断推进工业现代化、提高制造业水平。在我看来，在人工智能时代，数字赋能传统产业就是赋能实体经济。我们原来的实体经济比较多地靠引资，但对外开放环境的变化，使中国必须有新的战略考量。我们说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不是说一定要搞高科技，数字赋能传统产业也会催生新质生产力。

作者丨熊浩

整理&排版丨蒲云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