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渺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猫妖,眼看她就要得道成仙。
却被天道告知还有一桩性命因果未了。
她跋山涉水,终于寻到了昔日的救命恩人。
苏渺渺舍了百年精元给他疗伤,替他挡灾化劫。
他竟说心悦于她,要娶她为妻。
看着他灿若星河的眸子,苏渺渺一下没忍住,春心荡漾。
直到他登基称帝,封后大典上——
他牵起了丞相之女,立她为后。
而苏渺渺,只得了一道封妃圣旨。
原本,苏渺渺也不想计较。
但新后是个顶级妒妇,成天不是酸苏渺渺长得美,就是笑苏渺渺出身野。
他始终装聋作哑,任她欺辱苏渺渺。
直到苏渺渺有孕后,她竟罚苏渺渺跪在雪地。
苏渺渺护着小腹望向他:“陛下,这是你的骨肉……”
他却别过脸,不愿看她:“皇后既已开口,你便跪着吧。”
那一刻,她道心大震荡。
她轻笑一声:“陛下,你确定要我跪?”
“这一跪,若崽子没了,你我之间的因果可就两清啦。”
“到时候我可就直接飞回天上做神仙喽!”
……
寒风卷着雪花,刮在脸上生疼。
沈之晏只当苏渺渺在说赌气的疯话,心下更是不悦。
“行啊,待你成仙之日,朕定给你塑造真身,让你享尽万民香火。庙匾上就写———恃宠狸姬。”
那一刻,苏渺渺只觉得心头某处温热的东西,一寸寸冷了下去,比这浸入骨髓的冰雪更冷。
原来,这就是她舍了道行修为、拼尽全力换来的人间情爱。
自两年前沈之晏登基以来,昔日所有的温情脉脉,终究都化作了冷冰冰的权衡利弊。
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为了换取皇后宋怜月母家的鼎力支持,他可以一次次将苏渺渺推出去,任由宋怜月对她肆意践踏。
沈之晏并非不知苏渺渺所受的委屈,他只是……不在意。
仗着苏渺渺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以为唯有他一点垂怜才能苟活,这才有恃无恐。
沈之晏揽着宋怜月,转身离开:“月儿,走吧。让她跪足两个时辰,谁也不许求情。”
两人相携的背影,刺得苏渺渺眼睛生疼。
她缓缓地屈膝,实实在在地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清晰地感受到——
她与沈之晏的因果线,正在悄然流逝……
而她为了报恩而暂留人间的最后理由,也正在消失……
苏渺渺沉默地跪着,任由风雪打在身上。
宫人们远远看着,得了宋怜月授意的小太监哈了口热气,假意叹息道:“贵妃娘娘哟,您就求求皇后娘娘,服个软吧!”
“陛下如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您再倔强又有什么用呢?”
“您识时务些,往后的日子也好过点不是?”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苏渺渺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这时,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天道之音,骤然在她识海中响起。
苏渺渺,你与沈之晏因果已了,七日后,天门洞开,当归仙位。
苏渺渺先是一愣,随即释然地笑了。
男人靠不住,还好她有天道撑腰。
转瞬,小腹传来绞痛,鲜红迅速染红了苏渺渺的裙裾,在雪地上开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她眼前一黑,纤弱的身影无声地倒在血污中。
未央宫内。
苏渺渺醒来时,已是深夜。
殿内冷清,只编了一半的平安结随珠帘摇曳,那是她为腹中孩儿准备的。
伸出手想去扯下时,侍女翠竹上前在苏渺渺床边跪下哽咽。
“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奴婢了……”
苏渺渺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安慰她:“本宫命硬,死不了。”
“可是……龙嗣没了……”
苏渺渺目光怔怔,耳边是翠竹断断续续的压抑啜泣。
“当初诊出喜脉时,皇上明明那么欢喜,还说要立娘娘的孩子为太子……”
苏渺渺目光扫到枕边那件小小的、还没做完的虎头鞋,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却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为了它,苏渺渺耐着性子闷在宫里绣了许久。
一针一线,都藏着苏渺渺初为人母的殷切期盼。
一股尖锐的痛楚猛地刺穿她的心脏,比小腹传来的绞痛更甚百倍。
苏渺渺望着帐顶,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不必哭,我很快就会离开……”
话落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自殿门口突兀响起。
“离开?”
沈之晏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他缓缓走近苏渺渺的床榻,脸色阴郁如墨。
“朕的贵妃,打算离开去哪儿?要不要,朕亲自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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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晏俯身,捏住苏渺渺的下颚迫使她抬头。
苏渺渺并未闪躲,直直看向他眼底哂笑:“我要去的地方,是九重天,你去不了。”
沈之晏像听到了笑话,也跟着笑了下。
松开手时,他脸上笑意结冰:“渺渺,没有朕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他顺势坐在榻边,又诱哄起苏渺渺来:“朕的渺渺,当真舍得离朕而去?”
翠竹悄无声息退下,只留下他们二人。
沈之晏自然地为苏渺渺掩被,动作熟练得仿佛他们还如昔日般亲密无间。
沈之晏每次都是这样,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他不加修饰的托辞,令苏渺渺生腻。
所以当他再说起皇后母家是如何需要顾忌时,苏渺渺心中憋闷得厉害。
今日,苏渺渺不过是见了红梅心生欢喜,折了几支。
宋怜月撞见便讥讽苏渺渺“出身山野,不懂欣赏,只会糟蹋东西。”
是宋怜月辱她在先,她才反唇相讥。
沈之晏拂过几缕散落的发丝,叹了口气。
“你会理解朕、原谅朕的对吧,朕的好渺渺。”
苏渺渺抬眼,目色中尽是冷然:“不,我不会原谅你了。”
苏渺渺推开沈之晏凑近的身躯。
他身子一顿,霍然起身作势要走。
“等等。”苏渺渺叫住了他。
沈之晏脚步顿住,转身时眼底还带着一丝都在他意料之中的得意。
却见苏渺渺伸长手臂,将虎头鞋递到了他的面前。
“麻烦皇上帮我把这些无用之物,统统带走吧。”
沈之晏语气带上了责备:“渺渺,你从前可不是这般任性,现在这般不乖,朕不喜欢。”
乖?
苏渺渺灵猫一族生于天地,天性傲慢,跟“乖”从不沾边。
从前,不过是因为他是沈之晏,她才敛起锋芒,学着人间女子那般温顺。
可换来的,却是他一次次的辜负与伤害。
从今往后,她苏渺渺再也不要“乖”了,她要做回原来的自己。
第二日,沈之晏的贴身太监徐公公一大早便送东西来了。
一箱箱珍玩补品搬进来,徐公公脸上堆满了笑。
“贵妃娘娘万福,皇上心里惦记着您呢!这些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
每次争吵之后,沈之晏贯以用这些珍宝俗物来哄苏渺渺。
每次她都会给他台阶下,装出欣喜万分的样子。
而今苏渺渺靠在床头,眼底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直到掠过其中一个打开的锦盒时,苏渺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羊脂白玉簪。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沈之晏视若珍宝之物。
沈之晏曾跟她说过,那是他母妃留下的唯一念想。
从前无论她如何跟他闹着要试戴一下,他都不肯。
想到这,苏渺渺忍不住伸手讨要:“把那支玉簪拿来瞧瞧。”
徐公公顺着她目光锁定那根簪后,脸色骤变:“娘娘恕罪!这是皇后娘娘落在皇上那儿的,怎混到娘娘的赏赐里来了……”
苏渺渺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给宋怜月的?你确定?我怎么分明记得这是陛下母妃的遗物?”
徐公公擦着冷汗:“娘娘说得没错,确实是先太后遗物。”
“但您有所不知,这簪子原本样式古朴,皇上特地找了能工巧匠,重新雕琢,添了这轮明月。”
“正是为了和皇后娘娘的闺名呼应……”
徐公公后面说的话苏渺渺已经听不清了。
她失笑,执意讨要了过来:“拿过来。”
玉簪入手温润,雕工精巧。
那轮明月栩栩如生,显然是花了大心思。
原来他不愿给的,不是因为这簪子贵重,而是许了旁人!
苏渺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扬手,便将那玉簪狠狠摔向地面。
“啪——”
玉簪应声而碎。
徐公公吓得脸色都白了:“娘娘,您糊涂啊!”
“这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定情之物!”
苏渺渺冷笑道:“见异思迁,二三其德之人口中的深情,算什么深情,顶多算个笑话。”
“大胆!”
一道厉喝声从门外传来,沈之晏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苏渺渺头也不抬接过他的话:“皇上可是想说,宫规第七章第三条:妄议君上,言行不敬,属大不敬之罪。”
“当视情节轻重,予以降位、禁足或杖责。”
这些宫规她记得如此清晰,是因沈之晏初登基时,要破格立她为贵妃,为堵悠悠众口,也为让他能在朝臣面前证明她温良贤德,能堪任贵妃之位。
他陪她熬夜默背,一章章一条条刻进她脑海里的。
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沈之晏被苏渺渺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坏了:“你明知还故犯!”
“苏渺渺,你不要恃宠而骄,觉得朕不会罚你!”
罚?苏渺渺笑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所爱之人背叛更重的惩罚吗?
苏渺渺陡然轻笑出声,然后轻轻拔下头上他昔日所赠金簪,狠狠刺进心口的软肉里。
在沈之宴震颤的目光中,苏渺渺漠然一字一句问:“皇上,这样的惩罚,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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