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给家里做大扫除,整理旧物时,在箱底翻到一摞高中时买回来,一直舍不得用的本子。
心里猛地一沉,本子的封面,是当年最爱的国风,纸页已然泛黄,边角也已微微翘起。
摩挲着空白的内页,我忽然想起,当初买到它们时的兴奋劲儿:
总觉得,要等到一个足够重要、足够完美的时刻,才配得上启用。
于是,我将其郑重地收藏起来。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等到了连当初那份珍重的心情,都几乎忘光了的此时此刻。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小王子》里,小王子初见那朵玫瑰时的手足无措。
小王子以为,宇宙间仅此一朵玫瑰,于是他倾尽所有去呵护,罩上玻璃罩,赶走毛毛虫……
我们也曾这般珍视过某些东西,或许是某个梦想,某份情怀,又或是曾经单纯的自己。
可后来呢?
我们走进更广阔的世界,见到了“五千朵玫瑰”构成的繁华,却在看似绚烂的花园里,将最初为何而心动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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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们是如何一步步
成为了无趣的大人
小王子人生中的第一幅画,是“蟒蛇吞象”。
在他的画中,蟒蛇的肚子,因为吞下一头大象,变得鼓鼓的,乍一看,就像一顶有褶皱的大帽子。
于是,看过的大人都会说:“一顶帽子而已,有什么可画的?”
小王子只好重新画了张解剖图,大人们又建议他把兴趣放在地理、算术和语法上。
这个6岁的小画家,从此放下了画笔。
你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吗?
孩子指着天上的白云,告诉你说像哪吒,你低头刷着手机,敷衍道:“嗯,像。”
周末,家人提出一起去周边玩玩,你第一反应是麻烦、人多、费钱、累,反正就是不想去。
用价格定义价值,用标签定义爱人。
我们终于还是活成了,小王子遇到的那些星球居民:
国王迷恋不存在的主权,商人忙着占有星星,地理学家记录永恒不变的山川。
“点灯人”最像我们,他恪守着“一分钟点一次灯”的规矩,把自己累到无法喘息,也没有停下。
在成人的世界里,用效率、数字、有用性,构建了一套坚不可摧的逻辑,并自豪地称之为“成熟”。
而这套逻辑的第一个牺牲品,就是我们内心的小王子。
当小王子看到满园玫瑰的瞬间,他崩溃了。
原来,他的花并非宇宙唯一。
这种幻灭,和我们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梦想的事业,也只不过是无数岗位中的一个,如出一辙。
但我们比他,更早妥协!
早在第一次被说“画的是帽子”时,我们就悄然藏起了能看见蟒蛇肚里乾坤的孩子,慢慢变成了“大人”模样。
—贰—
不再寻找爱,只是去爱
直到小狐狸出现,它教会了小王子一个词,名为“驯养”:
“你驯养了我,我们就彼此需要了。你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小王子终于明白,关系的本质,就是在对方身上花时间,建立紧密的联系,一起经历许多事,成为彼此的唯一。
即便一模一样的玫瑰,世界上有五千多朵,但只有那一朵,小王子为她浇过水、盖过玻璃罩、倾听过她的抱怨和沉默。
正是他倾注的时间,让她变得无可替代。
小区里有对经营早餐店的夫妻,女人总抱怨男人揉面太慢,男人总爱笑她算错钱。
但每天收摊时,男人会从蒸笼里拿出悄悄留下的豆沙包,他知道她忙起来会低血糖。
夫妻俩就是在这样的烟火气里,把彼此“驯养”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反观很多现代关系,更像小王子在商人星球看到的,人们坐着特快列车来回奔波,却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们在手机上划来划去,在相亲市场开出一堆条件,像采购商品一样,去寻找自己的“完美伴侣”。
可真正的爱,是像小王子为玫瑰竖起屏风那样,明知她有点作,仍愿意费心费力去爱、去呵护她。
—叁—
所有的出走,皆是为了回归
最后,小王子决定回去,哪怕要以肉身的消亡为代价,他也义无反顾地要回到那朵玫瑰身边。
这一抉择,为他的整个星际漫游,赋予了最终的意义。
屈原曾在《离骚》中写过: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这位千古名人,在想象中驾着龙车凤辇,即将飞升至光耀灿烂的天际。
却在刹那间俯瞰到了故乡,仆夫悲伤,马儿也眷恋回顾,再也不愿意前行。
无论宇宙多么广袤,那根连接着“我”与“我的世界”之线,永远牵在故乡和初心之上。
小王子的回归,与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修斯的漫漫归家路,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奥德修斯面对海神的怒火、女妖的歌声、仙女的挽留,他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回到Ithaca岛,回到妻子佩涅洛普的身边。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座海岛,或者一个王位,更是他身份的坐标,是他所有冒险的起点与终点。
所有的出走,都是为了归来。
小王子穿越星河,最终明白了B612星球才是他的宇宙中心;
奥德修斯历经十年漂泊,才懂得故乡的粗茶淡饭,胜过任何仙馔。
而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奔波、寻觅、扩张……
或许也只为能真正听懂,宋代词人晏殊那一声“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叹息。
那“似曾相识”的,正是我们一度离开,却又最终寻回的本心。
——————————结语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寻找爱,只是去爱,爱清晨小摊上冒着热气的豆浆,爱家人絮叨的关怀,爱并不完美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急于求成,只是去做事,画出第一幅像“帽子”的画,开启一段结果未知,却心之所向的旅程;
那么,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因为美好的生活,不在远方的五千朵玫瑰中,而在小王子用心浇灌的那一朵里。
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值得等待,而是每一个当下,都值得我们全情投入。
就像小王子终于懂得,他的玫瑰之所以珍贵,不是因为她是所有玫瑰中最美的,而是因为,那是他的玫瑰。
那些泛黄的本子,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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