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要钱的!”
男人激动地展开手中的红色绒布,一面金光闪闪的锦旗赫然出现,上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刺痛了李哲的眼睛——为民除害!
昨天,他8岁的儿子小宇在公园用溜冰鞋滑铲了一位老太太,一家人正准备倾家荡产以求原谅。
可今天,老太太的儿女不仅没提赔偿,反而送来了锦旗。
01
“小宇!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溜冰鞋给我在门口脱下来!”
刘芸的声音在一百平米的房子里回荡,带着一丝疲惫的尖锐。
厨房里,“滋啦”一声,是热油遇上葱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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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小男孩,脚踩一双酷炫的黑色溜冰鞋,正试图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单脚旋转。
他叫小宇,今年八岁,是李哲和刘芸的独生子。
“妈!你看我这个动作帅不帅!像不像电视里的那个……”
“我管你像谁!赶紧给我脱了!家里的地板都要被你划坏了!”刘芸举着锅铲从厨房里冲出来,脸上还沾着一点油星。
李哲刚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笑着打圆场。
“哎呀,老婆,别那么大火气嘛。男孩子,不都这样?”
“你还说!”刘芸把锅铲往李哲面前一递,“你看看你儿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是你惯的!”
小宇见爸爸出来,立刻像找到了靠山,脚下一蹬,熟练地滑到李哲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爸,你快管管我妈,她要‘谋杀亲夫’了!”
李哲哈哈大笑,揉了揉儿子的头:“你这小子,又从哪学来的词。”
他从刘芸手里拿过锅铲,柔声说:“好了好了,我来说他。你去炒菜,不然糊了。”
刘芸瞪了父子俩一眼,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李哲拉过儿子,蹲下身子,帮他解开溜冰鞋的扣子。
“小宇,听妈妈的话,在家里不能穿这个,危险,也伤地板。”
“知道了吧。”小宇乖巧地点点头,但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爸,我们今天下午还去公园吗?我想练新学的招式!”
“去,当然去。”李哲捏了捏他的小脸,“等你妈做好饭,我们吃完就去。”
午饭的气氛还算融洽。
刘芸给小宇夹了一筷子青菜,又开始新一轮的叮嘱。
“到了公园,人多的地方不许滑!听到没有?”
“听到了!”小宇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回答。
“还有,不许滑太快!尤其是拐弯的地方,一定要减速!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你都说八百遍了。”小宇有些不耐烦。
刘芸还想说什么,被李哲打断了。
“行了,孩子都知道了。吃饭吧。”
他总觉得妻子有些小题大做,公园那么大,小孩子追逐打闹,能出什么大事?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
清风公园里,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李哲和刘芸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不远处草坪上飞驰的儿子。
小宇就像一只快乐的蓝色小鸟,在人群中穿梭,脚下的轮子划出流畅的弧线。
“你看,这不挺好的嘛。”李哲靠在椅背上,惬意地眯起眼睛,“让他多运动运动,总比天天在家看电视强。”
刘芸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一刻不离地跟随着儿子的身影。
“我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
“你啊,就是瞎操心。”李哲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小皮球从几个孩子的脚下滚了出来,一路滚到了小路中央。
小宇看到了,大喊一声:“我来捡!”
他猛地一蹬腿,整个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小宇!慢点!”刘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速度太快了。
小宇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皮球上,他帅气地弯下腰,准备来一个滑行中的单手抄球。
然而,就在他冲到小路拐角处时,一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身影,正好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哲和刘芸只看到儿子的身影猛地一晃。
接着,就是一声尖锐的惊呼,和一个沉重的倒地声。
“砰!”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随后,一声凄厉的哭嚎,划破了公园午后的宁静。
“哎哟喂——!杀人啦——!”
02
李哲和刘芸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腰,脸上的褶子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她的拐杖飞出去老远,身下还压着那个滚过来的小皮球。
小宇也摔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显然是吓傻了。
“妈呀!我的腰!我的老腰断了啊!”老太太的声音又高又亮,穿透力极强,“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撞的我!要死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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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游客,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那个滑旱冰的小孩,把老太太给撞倒了。”
“哎哟,这可不得了,老人家可经不起摔。”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李哲和刘芸的耳朵里。
刘芸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冲过去一把抱起还在发愣的儿子,急切地检查:“小宇,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她……”
李哲则赶紧蹲下身,想要去扶那个倒地的老太太。
“阿姨,您怎么样?我先扶您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
他的手刚碰到老太太的胳膊,对方就像触了电一样,猛地打开他的手。
“别碰我!”
老太太一双浑浊但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
“想跑?没门!撞了我的老腰就想跑?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
她一边喊,一边用更大的力气哭嚎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熟练的悲愤。
“我这把老骨头哦!辛辛苦苦把儿女拉扯大,本想享享清福,没想到出门散个步就被人撞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哲彻底懵了。
他根本没想跑,可对方这番操作,让他瞬间成了所有围观群众眼里的“肇事逃逸犯”。
“看,还想跑,被老太太抓住了吧。”
“这家人怎么当父母的?孩子撞了人,第一时间不想着看老人,先去看自己孩子。”
“就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围观者的指责,一句比一句刻薄。
刘芸抱着哭泣的儿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广场中央被人围观。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慌乱,事情越是麻烦。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跑,绝对不跑。”他的语气尽量放得谦卑,“您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怎么可能跑?我们是真心想带您去医院检查。”
“去医院?”老太太冷笑一声,“说得轻巧!我的腰都快断了,动不了了!你们得叫救护车!”
“好,好,叫救护车!”李哲立刻掏出手机。
他一边拨打120,一边对刘芸说:“你先带小宇站远一点,别吓着孩子。”
刘芸抱着儿子退到人群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宇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吓得浑身发抖。
李哲打完电话,又蹲下来,耐着性子安抚老太太。
“阿姨,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别激动,我们负全责,该我们承担的医药费,一分都不会少。”
他以为这样诚恳的态度,能让对方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
谁知,老太太听完,哭嚎得更厉害了。
“负全责?你怎么负?我的后半辈子要是躺在床上,你养我吗?我这身子骨,本来硬朗得很,现在被你家孩子这么一撞,以后什么毛病都得出来!你们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她声泪俱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李哲的心上。
周围的指责声更大了。
李哲百口莫辩,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是是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终于,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老太太抬了上去。
从始至终,老太太那只抓着李哲裤腿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直到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她才松开手,转而抓住了担架的栏杆,嘴里依旧在哭喊:“我的命好苦啊……”
救护车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呼啸而去。
留下李哲和刘芸,呆立在原地,像两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声,飘在傍晚的风里。
“这下可惨了,估计得赔不少钱。”
“可不是嘛,现在的老人,金贵着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
03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
李哲和刘芸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像两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小宇依偎在刘芸的怀里,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李哲立刻弹了起来:“医生,老人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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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初步检查,腰椎有轻微的错位,具体情况还要等详细的CT结果出来。家属已经到了,你们自己去沟通吧。”
说完,医生便转身离开了。
“家属到了?”
李哲和刘芸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沉。
他们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
男的大约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表情严肃。
女的年纪稍小一些,烫着卷发,挎着一个名牌包,脸上满是焦急。
“你们谁是我妈的家属?”李哲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黑夹克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
“是我。你就是撞了我妈的那个孩子的家长?”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是,大哥,真对不起。”李哲连忙点头哈腰,“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卷发女的嗓门立刻高了八度,“你知道我妈多大年纪了吗?八十了!你们家的孩子是金子做的,我们家的老人就是草做的吗?”
“不是不是,大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刘芸也赶紧上前解释,“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黑夹克男摆了摆手,制止了卷发女继续发作。
他看着李哲,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内容却更让人心惊肉跳。
“我妈这身体,本来就不好。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行。年轻时候吃苦太多,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我们做儿女的,平时都是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着,生怕她磕着碰着。”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
“这次摔得这么重,我真是怕……怕她后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李哲和刘芸的头顶浇了下来。
他们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医生怎么说?”李哲的声音有些发干。
“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做全身上下所有的检查。”黑夹克男说,“从头到脚的核磁共振,心脏彩超,骨密度测试……一个都不能漏。我们不差钱,主要是怕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李哲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这些检查做下来,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那一夜,夫妻俩几乎没有合眼。
他们把家里所有的银行卡、存折都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计算着。
“活期存款,三万二。”
“你那张卡里,还有一万五。”
“我支付宝里,还有八千。”
“加起来……五万五。”
刘芸的声音带着哭腔:“就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的?人家一套检查下来都不够。”
李哲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憔悴。
他拿过手机,手指颤抖地在网上搜索着“老人摔倒赔偿案例”。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标题跳了出来。
“男子扶起摔倒老人,反被讹诈二十万。”
“女童无意撞倒老人,家长被判赔偿五十万,卖房抵债。”
“天价赔偿:一跤摔出百万账单,普通家庭一夜返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进他们的心脏。
对未知的恐惧,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们的胸口,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要不……我们把这房子卖了?”刘芸突然说。
李哲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她。
这是他们唯一的家,是他们奋斗了半辈子才换来的安身之所。
“还没到那一步。”李哲的声音沙哑,“明天,明天等他们来了,我们态度好一点,好好跟人家谈。”
“谈?怎么谈?”刘芸绝望地摇着头,“人家明摆着就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叮铃铃——!”
清晨,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家里的死寂。
李哲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昨天那个黑夹克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一块冰。
“是李哲吗?”
“……是,大哥,是我。”
“我们现在过来你家,当面谈。”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李哲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04
客厅里,死一般地寂静。
桌子上,整齐地码着五叠用皮筋捆好的现金。
五万五千块。
这是这个家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流动资金。
李哲和刘芸并排坐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像两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小宇被他们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反复叮嘱不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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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散不了一丝一毫的寒意。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们的心上。
“你说……他们会要多少钱?”刘芸的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李哲摇了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待会儿他们来了,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激动。我们姿态放低点,能商量就商量。”
“嗯。”刘芸点了点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叮咚——!”
门铃响了。
夫妻俩同时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兔子。
来了。
李哲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刘芸也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
通过猫眼,李哲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
正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
男的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用红色的绒布包裹着,看不清是什么。
李哲的心一紧。
那是什么?骨灰盒吗?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
“大哥,大姐,你们来了。”李哲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请进,快请进。”
门外的兄妹俩,表情严肃,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哲夫妇。
他们没有立刻进门。
李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早已准备好的道歉说辞。
“大哥,大姐,关于昨天的事情,我……”
“你先别说话!”
黑夹克男,也就是老太太的儿子张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这和他们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只见张伟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李哲和刘芸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手上那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体,展开了!
“哗啦——!”
一片耀眼的金黄色,瞬间晃了他们的眼。
那是一面锦旗。
金色的缎面上,用红色丝线绣着四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
李哲和刘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扭曲。
“为……民……除……害?”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空气凝固了。
时间停止了。
李哲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
撞了人,对方不但没要赔偿,反而送来了一面写着“为民除害”的锦旗?
这是什么操作?
新的敲诈勒索方式吗?先用这种方式让你放松警惕,然后再狠狠宰一刀?
还是说,这是一个恶毒的讽刺?
刘芸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看看锦旗,又看看表情同样激动的张家兄妹,脑子里一片浆糊。
“大哥……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哲结结巴巴地问,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一夜没睡,出现了幻觉。
张伟没有回答他,而是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锦旗塞到了李哲的手里。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李哲的手,用力地摇晃着,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恩人啊!大哥!你都不知道,你儿子这一下,对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05
“恩……恩人?”
李哲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他手里捧着那面冰凉而丝滑的锦旗,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知所措。
客厅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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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依旧紧紧握着李哲的手,脸上是那种劫后余生般的激动。
他的妹妹张丽,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
刘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
李哲的大脑,在经历了一分钟的死机后,终于重启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局面。
“大哥,大姐,你们……你们先进屋说,先进屋说。”他把兄妹俩让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张伟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那五叠刺眼的现金。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苦笑了一下。
“大哥,你把钱收起来吧。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那你们这是……”李哲指了指手里的锦旗。
“我们是来感谢你的!真心实意的!”张伟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拉着李哲在沙发上坐下,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言语间依旧难掩激动。
“大哥,不瞒你说,我妈……不,那个老太婆,她就是这条街上,远近闻名的‘公害’!”
“公害?”李哲和刘芸异口同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公害!”张伟一拍大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碰瓷讹诈,家常便饭!去超市买菜,顺手揣俩鸡蛋;去邻居家串门,临走拿俩苹果。谁要是敢说她一句,她就敢躺在你家门口哭天抢地,说你欺负孤寡老人!”
“我们兄妹俩,早就跟她断绝关系了!”张丽也红着眼睛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恨,“我们给了她一套房子,每个月给她足够的生活费,只求她别再来折腾我们。可她呢?拿着我们的钱,在外面作威作福,败坏我们的名声!我们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们家出了个老无赖!”
张伟接着说:“昨天要不是医院用她的手机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都不知道她又出去了!实不相瞒,我们接到电话,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她,而是想,这下又是哪家倒霉蛋被她缠上了!”
李哲和刘芸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脑海里浮现出昨天老太太在公园里那套“教科书”般的操作,现在想来,那简直是炉火纯青的业务水平。
“所以……昨天她是装的?”刘芸小心翼翼地问。
“百分之百!”张伟肯定地说,“那都是她的老套路了!我们赶到医院,她还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跟我们说你们家看着就有钱,这次不讹个十万八万的,都对不起她这一摔!我们当时听了,差点没气死过去!”
李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一整夜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原来是一场乌龙。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他甚至有点想笑。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看到对面的张丽,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气氛,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
张伟注意到了妹妹的异样,他脸上的激动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沉痛的表情。
他沉默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李哲和刘芸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他们感觉,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丽,突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黑色的,小巧的录音笔。
紧接着,她又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她将那张纸展开,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李哲和刘芸的面前。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李哲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