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觉得,医院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
消毒水的味道像无形的冰水,从鼻腔一直灌进肺里,让他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他麻木地跟在护士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弱无力,却又重若千钧。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
医生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冷静、克制,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绷紧的神经。
“突发性大面积脑溢血,是过度的情绪刺激导致的。我们尽力了,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林峰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他该做什么准备?准备好接受那个一辈子省吃俭用、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他的奶奶,因为一通电话,就永远地离开他了吗?
他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三天前,奶奶还兴高采烈地在电话里告诉他,说家里新买的理财产品,第一个月就分红了三百块钱。
两天前,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问他如果有人说她涉嫌洗钱,会不会是骗子。他当时正在处理一个紧急的程序BUG,只匆匆回了一句:“都是骗子,别信”,就挂断了电话。
一天前,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直到今天早上,邻居张阿姨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倒在客厅冰冷地面上的奶奶。
她的身下,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银行的转账成功通知页面上。
三十万。
那是奶奶一辈子卖早点、捡纸箱、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全部积蓄。她总说,这是给孙子林峰娶媳妇用的。
如今,钱没了,人也没了。
林峰的眼睛干涩得发疼,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悲伤、悔恨、愤怒……种种情绪像一锅沸腾的岩浆,在他的胸腔里翻滚、灼烧,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他只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通罪恶的诈骗电话。
警察从奶奶紧紧攥着的手里取出了手机,调出了那段尚未删除的通话录音。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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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林峰坐在冰冷的铁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部老人机。
负责接待他的,是刑侦支队副队长张海涛。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表情严肃,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显然是熬了一夜。
“林先生,节哀顺变。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有些程序必须要走。”张海涛的声音沙哑,他示意旁边年轻的警员小李播放录音。
小李点了点头,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个冷静而威严的男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您好,这里是京州市公安局经济犯罪调查科,我叫李伟,警员编号075422。我们系统监测到,您名下的一张银行卡,涉嫌参与一桩特大跨国洗钱案。现在需要您配合我们进行资金清查,否则我们将对您进行依法逮捕!”
典型的诈骗话术,林峰听得拳头瞬间攥紧。他能想象到,奶奶一个一辈子遵纪守法的老人,听到这些话时该有多么恐惧。
录音里,奶奶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警察同志,我……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洗钱呢?是不是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不是你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骗子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现在,被害人的钱就在你的卡里!你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你就是同犯!下半辈子就准备在牢里过吧!”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一套天衣无缝的诈骗剧本。从恐吓威胁,到转接所谓的“专案检察官”,再到要求奶奶将所有资金转入一个“国家安全账户”以证清白。
奶奶的哭泣和辩解,在对方冷酷的指令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我不会操作啊……”
“我们会一步步教你!这是你洗清嫌疑的唯一机会!记住,此事属于国家一级机密,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家人!否则,他们也会被视为同伙,一并收押!”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林峰的心脏。
他想起了两天前自己那个匆忙挂断的电话。奶奶当时一定是被这句话吓住了,所以才不敢多问自己一句。
录音在继续,奶奶在对方的引导下,一步步将钱转了过去。当听到银行提示“转账成功”的那一刻,录音里传来奶奶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警察同志,这样……我就没事了吧?”
骗子那边沉默了两秒,然后发出一声轻佻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声。
“呵呵,老东西,这点智商还学人家存钱?那三十万,就当是你孝敬给爷爷我的了。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日子吧,如果……你还有日子可活的话。”
这句恶毒的诅咒,成了压垮奶奶的最后一根稻草。
录音到此结束。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地寂静。年轻警员小李的脸上满是愤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林峰低着头,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是在哭,而是在压抑着一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
“又是这帮畜生!”张海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境外服务器,虚拟号码,洗钱账户全是买来的……追查难度极大。”
他叹了口气,看向林峰,准备说一些安慰但无力的话。
但就在这时,林峰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海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张警官,这段录音……能不能再放一遍?”
“嗯?”张海涛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李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当骗子那句冷酷的“您好,这里是京州市公安局”再次响起时,林峰突然喊道:“停!”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抢过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把手机贴在耳边,一帧一帧地倒退、播放。
就在那段威严的开场白之前,有一段极不明显的杂音,像是信号不好。但林峰反复听了十几遍后,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钻入了他的耳朵。
那个声音说的是——
“喂,是珍珍吗?”
刹那间,林峰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海涛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听了几遍,脸色骤变。他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林峰,沉声说道:
“这不是随机作案。骗子……知道她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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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珍珍”。
这是奶奶的乳名。
林峰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在客厅的黑暗里。这间不大的房子,到处都残留着奶奶的气息。阳台上晾晒的干豆角,厨房里没用完的半瓶酱油,还有沙发扶手上搭着的老花镜。
他从奶奶的卧室里,找到了那个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存折。
红色的封皮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赵淑珍”三个字。
林峰的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小时候,父母在外地打工,是奶奶一手将他带大。那时候家里穷,奶奶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推着小车去街口卖豆浆油条,靠着一分一毛的微薄收入,将他拉扯成人。
记忆里,奶奶总是忙碌的。她那双本该温柔的手,因为常年和面、泡水,变得粗糙而浮肿。但就是这双手,会变戏法一样,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饭菜。
林...峰从小就不爱叫“奶奶”,他觉得那样会把她叫老了。他听爷爷说,奶奶的小名叫“珍珍”,是珍珠的珍。于是,他从小就“珍珍奶奶”、“珍珍奶奶”地叫她。
爷爷去世得早,父母又常年不在家。久而久之,“珍珍”这个称呼,就成了林峰和奶奶之间最亲密的秘密。除了他们俩,或许就只有远在老家的几个早已不怎么联系的远房亲戚,以及林峰那个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来一次的父亲,还依稀记得这个名字。
长大后,林峰成了一名顶尖的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年薪百万,在京州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房。他不止一次地想接奶奶过去享福,但奶奶总说,住不惯高楼,离不开老街坊,硬是守着这间旧房子。
她说:“你有出息,奶奶就高兴。这钱你拿着,以后娶媳妇用。奶奶自己有钱,够花。”
她所谓的“有钱”,就是这本存折上,一笔一笔记下的三十万。
那是她一生的血汗,是她对他最深沉的爱。
如今,这笔钱,连同她的性命,被一个知道她小名的骗子,一同夺走了。
谁会知道这个名字?
谁又会如此恶毒,将这把刀精准地捅向一个孤寡老人?
林峰的脑海里,开始疯狂地闪过一张张或模糊或清晰的脸。是那些逢年过节才会打个电话的远房亲戚?还是那个除了要钱、几乎从不露面的父亲?
亦或是……某个隐藏在身边的,披着人皮的恶魔?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林峰的脊椎一路蔓延到天灵盖。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电信诈骗案,更是一场针对他奶奶、蓄谋已久的“谋杀”。
骗子或许是随机的,但泄露信息的人,绝不是。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再次播放了那段录音。
这一次,他不再关注骗子的话术,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背景音上。
电流的嘶嘶声、键盘的敲击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高速运行的中央处理器,疯狂地分析着每一个音频细节,试图从这片混沌的噪音海洋中,找到那枚指向魔鬼的致命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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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奶奶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林峰按照她的意愿,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最亲近的几家人。
灵堂设在老旧的客厅里,奶奶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慈祥,眼角的皱纹里都仿佛盛满了温柔。
亲戚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悲伤,说着千篇一律的安慰话。
“小峰啊,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
“你奶奶这也是福气,没受什么罪就走了。”
“就是这钱……唉,太可惜了。三十万啊,怎么就让骗子给骗走了呢?”
林峰沉默地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给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磕头还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然而,在这潭死水的下面,却是汹涌的暗流。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人。
那个抱怨遗产太少的三叔,那个哭得最大声却在悄悄打听老房子什么时候卖的二婶,还有那个一进门就拉着他,拐弯抹角询问他父亲近况的大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故事,隐藏着不同的欲望。
“要我说啊,这事也怪小峰。”一个尖利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在人群中响起。说话的是二婶,她正对着几个亲戚“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你挣那么多钱,就不能多给你奶奶点零花?老人手里没钱,才会把那点养老金看得跟命根子一样,骗子一吓唬,不就上当了吗?”
旁边的大姑立刻附和:“就是!还有,让她一个人住这么个破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但凡身边有个人提个醒,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忙自己的事业,哪里还管老人的死活……”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进林峰的耳朵里。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跪在蒲团上的背影显得愈发孤寂。
他没有反驳。
因为他们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他确实因为工作忙,忽略了奶奶。他确实以为,只要每个月给够了钱,就是尽孝。他甚至在接到奶奶那个求助电话时,都吝啬于多给她一分钟的耐心。
这份悔恨,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悲伤和自责里的时候。
他看到,当二婶和大姑在“批判”他的时候,角落里,一个堂弟正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着字,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紧张。
他还看到,三叔在接一个电话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匆匆忙忙地走到了屋外。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微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存储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里。
这些人,都有嫌疑。
而他要做的,就是撕开他们伪善的面具,找到那个将奶奶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葬礼结束,亲戚们虚情假意地挽留几句后便各自散去。
林峰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灵堂。
当他拿起奶奶遗像的时候,他对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笑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立下了一个血色的誓言。
“奶奶,您放心。”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躲在哪里。”
“我发誓,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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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天,林峰再次来到了刑侦支队。
张海涛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他将一份薄薄的报告推到林峰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林先生,初步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情况……很不乐观。”
林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起了报告。
报告的内容,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诈骗电话的号码,是通过虚拟基站拨出的,无法追踪源头。
诈骗团伙使用的IP地址,全部指向了境外,而且每隔几分钟就会更换一次,显然是专业的犯罪团伙。
最关键的资金流向,那三十万在到账后的短短十分钟内,就被拆分成了上百笔小额资金,通过几十个不同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流向了上百个“人头账户”。
这些账户的开户人,遍布全国各地,大多是身份信息被盗用,或者为了几百块钱就卖掉自己身份信息的底层人员。
钱,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奔腾的长江,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查了所有账户的流水,没有发现任何一笔钱,流向你认识的亲戚或者朋友。”张海涛补充道,“当然,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嫌疑。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更隐蔽的方式,从骗子手里拿到分成。”
他指了指报告的最后一页:“至于你提到的那个小名‘珍珍’,我们也做了排查。你父亲、叔叔、姑姑……所有知道这个名字的直系和旁系亲属,我们都查了他们近期的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没有发现任何与诈骗团伙联络的痕迹。”
张海涛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刚毅的脸庞。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从我们办案的经验来看,个人信息泄露的渠道太多了。可能是一次不经意的快递,也可能是一个随手注册的APP,甚至可能是你奶奶和邻居聊天时,无意中说出去的。”
“常规的刑侦手段,到这里……基本就到头了。”
张海涛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它宣告了现代侦查体系在面对这种新型、高科技、跨国界的犯罪时的无力。
证据链断了。
线索中断了。
这条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林峰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只是将那份薄薄的报告,仔細地折好,放进口袋。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对着张海涛,深深地鞠了一躬。
“张警官,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张海涛愣了一下,他见过无数受害者家属,有哭天抢地的,有歇斯底里的,也有万念俱灰的。但像林峰这样,平静得近乎诡异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平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你……打算怎么办?”他忍不住问道。
林峰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寒意。
“法律无法审判的罪恶,总需要有人来做个了结。”
“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有我的方法。”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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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夜,深了。
林峰独自一人回到了奶奶住的老房子。
他没有开灯,就在那张奶奶生前最喜欢坐的藤椅上,静静地坐了一夜。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奶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他闭上眼,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那段夺命的录音。骗子冰冷的语调,奶奶无助的哭泣,以及那句恶毒的诅咒,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仇恨之网。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睁开了眼。
一夜未眠,他的双眼却清明得吓人。所有的悲伤、悔恨和迷茫,都已经被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所取代——复仇。
一种冷静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复仇欲。
他拿出手机,接入了警局内网的朋友给他拷贝的、更清晰的录音源文件。他将文件导入自己电脑上一个从未示人的专业音频分析软件中。
这个软件,是他利用业余时间,为自己的公司写的核心底层算法之一,能够剥离音轨中任何细微的杂音,并对其进行数据建模。
屏幕上,绿色的音频波纹在跳动。
林峰戴上专业的监听耳机,将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其中。
他将背景音中的电流声、风声、键盘声……一层层地剥离开。就像一个最顶尖的外科医生,用最精准的手术刀,解剖着这具名为“罪恶”的尸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在剥离了十七层噪音之后,一段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背景音,被他成功地分离了出来!
那是一段……音乐声。
是一首很老的歌,曲调有些悲凉,因为信号不好而断断续续。
这首旋律,林峰很熟悉。
那是他老家,一个早已没落的戏曲剧种“淮南戏”里的经典唱段——《窦娥冤》。
而他那位嗜赌如命、离家多年、除了要钱从不联系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淮南戏的演员!
林峰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
一个可怕的、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蛇,猛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但这还不够。
这只能证明,骗子团伙里,可能有他的老乡,甚至和他父亲有关。但要找到他们,这还远远不够。
林峰的目光,转向了录音中的另一段关键噪音——键盘声。
滴滴答答,杂乱无章。
但在他这个顶级程序员的耳朵里,这杂乱的背后,却隐藏着某种规律。每个人的打字习惯、键程力度、敲击频率,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键盘指纹”。
他将这段键盘声单独提取出来,导入了另一个自己编写的程序。
程序的界面上,只有一个冰冷的对话框:
【请输入目标IP地址范围,启动“声纹捕猎”协议】
林峰的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光芒。
警察找不到你们,是因为你们躲在数据的迷雾里。
但他们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这片迷雾……
就是我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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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了键盘上。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此刻却稳定得像磐石。
他没有犹豫,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一行代码。
目标范围:东南亚,金三角地区所有线上博彩、诈骗园区IP地址。
“你们躲在暗处,很好。”
林峰看着屏幕上开始疯狂滚动的代码,轻声呢喃,像是在对一群看不见的魔鬼宣战。
“那我就把你们一个个,从地狱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