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一封泛黄信件和一张老旧照片,揭开了一段尘封半世纪的秘密。
那年,章育晨在台湾家中整理父亲遗物时,无意间发现自己在大陆竟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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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如同晴天霹雳,让他震惊、感动,继而踏上了一条耗时六年的寻亲之路,无数次的碰壁,无数次的失望,他始终未曾放弃。
直到2019年秋天,祖祠前,两位隔着海峡的姐弟终于紧紧相拥。
这一刻,是血缘的召唤,更是一个家庭被历史撕裂后缓慢缝合的起点。
沉默故土
1927年,章国琛出生于广东钦县一户世代书香的大家庭,父亲是地方塾师,母亲温婉持家,章国琛不仅聪慧过人,更有一股子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稳重与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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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他以优异成绩考入钦州师范学校,也就是后来的北部湾大学,完成学业期间,经人介绍,他与同乡黄燕芳成婚,并未想到这段婚姻会被时代的铁蹄生生碾碎。
1949年,国共交战正酣,国民党节节败退,章国琛临近毕业,原本可以回家教书,可动荡之下,钦州也不再平静,他被匆匆强征调进驻军队。
上船那天,他的脑中浮现的不是家国图景,而是妻子的脸庞,她已身怀六甲,夫妻俩想不到,这是他们再也无法相见的告别。
辗转到达台湾,章国琛与众多南下者一样,漂泊无依,不是军中高官也非名流显贵,分到的是最普通的营房,吃的是最简单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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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两岸没有通邮更无任何音讯,他写过很多信却从未真正投递出去,“回家梦”就像藏在他心口的一把火,时常灼烧却又无处发作。
到了五十岁,章国琛终于放下心中执念,娶了一位台湾本地女子为妻,次年,章育晨出生,这个比父亲整整小了半个世纪的儿子,是章国琛晚景的一缕光。
年复一年,章国琛老去,常常让章育晨读《乡愁》,眼中总是泛着湿意,直到八十年代,两岸开始通邮,他写了一封信寄回钦州老家,只有一句朴素的话。
“我还在,念你们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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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很快收到了回信,此后几年,章国琛断断续续与身在大陆的女儿保持通信,对方名叫章栋,是他当年离开后妻子生下来的孩子。
章育晨对此一无所知,直到父亲去世,他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老父亲心中一直有一个未完成的归乡梦,那是他始终不曾向儿子提起的另一个家、另一段人生。
信笺情起
2013年,章育晨一个人坐在父亲卧室的地板上,四周堆满了纸箱和旧物,木柜深处包裹着红布的信笺,在默默诉说着一个即将被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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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已经两个多月,章育晨没有兄弟姐妹,他的世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孤独像潮水般涌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他本想早点处理完父亲的遗物,好让这段生活画上一个句号,直到那天,在老式木箱的底部摸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铁盒。
只见一封封信件整整齐齐地码在盒中,章育晨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封,信纸上用的是娟秀的繁体字迹,开头第一句就让他震惊不已。
“爸爸,您在台湾还好吗?母亲常常提起您,她说等你回来。”
爸爸”?是谁写的?谁在称呼他的父亲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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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晨握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他很快又翻出一封,信封背面写着寄信地址,广西钦州市上北营村,眼睛瞬间湿润了。
接着,他在信堆底部发现了一张已然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位年迈老妇人并肩而立,两人笑容克制、穿着朴素,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
“给父,女儿和母亲,1985年。”
章育晨盯着“女儿”两个字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寡言少语、终日望海发呆的父亲,竟然在大陆还有一个他从未谋面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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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空旷的房间里,章育晨眼前模糊一片,他无法想象,父亲是以怎样的心情保存这些信件的,这些年,他又经历了多少煎熬与思念。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是不愿谈过往,为什么眼里常带忧愁,为什么对儿子格外严格却又充满柔情,因为父亲心底一直有一段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
而如今,这段未竟的亲情,应该由他来延续,章育晨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不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父亲,还有那个在大陆独自坚守的女人。
他首先在台湾寻找线索,从父亲当年居住的社区、工作单位一一查起,可惜,父亲在台湾并无亲戚又极少与人深交,留下的线索极为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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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查找大陆的地图、翻阅旧籍,甚至想通过邮政系统找寻历史信件记录,几年过去,踏遍台湾各地,拜访了无数地方志办公室、图书馆、台胞联络处,始终没有进展。
直到2019年,章育晨鼓起勇气,决定跨海向大陆求助,写了一封长信寄往广西钦州市公安局。
在信中,他详细讲述了父亲章国琛的身世、与大陆亲人断联的经过,并恳切地请求当地警方协助寻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陆方面反应极为迅速。
几天后,钦州公安局的工作人员便与他取得联系,对方成立了专项小组,由钦北区公安分局牵头,对信中提及的“上北营村”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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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上北营村”这一名称已不再使用,警方面临线索中断,一位经验丰富的副所长提出,章姓在钦州是大姓,可以借助族谱系统来倒查,这个建议成了关键。
就这样,专项小组转向地方章氏理事会,厚重的族谱被重新翻阅,重要信息浮出水面。
“章栋,女,1950年生,父章国琛,钦州师范毕业,1949年随部队赴台,未归。”
一条模糊的血脉,终于在漫长的六十年后重新被点亮,经过交叉比对,户籍系统很快查到章栋的现居地址,就在钦南区老城区的一栋旧楼里。
为确保万无一失,工作人员劳敏决定先行拜访核实,说明来意后,章栋怔了几秒,哑着嗓子问。
“你说……台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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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敏点头,拿出了章育晨寄来的信、照片复印件,章栋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照片上有父亲年轻时的身影,她抚摸着那熟悉的脸庞,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下。
“是他,是我爸。他真的还活着吗?我妈到死都以为他不在了。”
章栋哭得几乎站不稳,请劳敏进屋后,翻出一只铁皮盒子,里面也是厚厚一叠信件,和章育晨家中那叠一模一样。
“这些年我都留着……他写的,我一封都没舍得扔,后来搬家,弄丢了地址,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如果不是这次弟弟来找,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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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信息后,劳敏当即将消息传回台湾,电话那头,章育晨久久无言,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
“谢谢你们……”
姐弟俩的第一次见面并是通过视频通话里,屏幕两端,两张泪光闪烁的脸同时露出笑容。
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那种感觉不需要语言,血缘的牵引、命运的补偿都在这一刻抵达。
姐弟相认
2019年10月,广西钦州秋风刚起,章栋站在车站外,盯着那辆缓缓驶入的中巴车,两个儿子不断安慰她别激动,她知道,六十年未谋面的亲弟弟即将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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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眼神温厚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下,站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终于在人群尽头,看见了那个泪流满面却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女人。
祠堂里,香烟袅袅,祖宗牌位静默无言,见证着这场迟来的团聚,章育晨脱帽、跪拜,在姐姐和族人的见证下,为先人敬香、叩首。
随后,章氏族谱的空白页上,“章育晨”三个字工工整整地被写入,一笔一划重重落在纸上,也落在了家族的血脉延续中。
之后几天,姐弟俩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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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栋带着弟弟走访父亲年轻时生活过的街区,他们去了钦州老街,走过章家曾经的老宅废墟,又专程前往北部湾大学旧址,那是父亲年轻时求学的地方。
校方得知此事后,特地安排接待,老教师引导着姐弟穿过一栋栋教学楼,讲述着章国琛当年的读书故事。
章育晨站在讲台前,轻轻抚摸着一排老旧课桌的边角,似能听到年轻父亲朗诵《乡愁》的低沉嗓音,在教室里回荡。
这段回溯父亲青春足迹的旅程,也成为姐弟二人情感重新编织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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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的四天转瞬即逝,临别那天,章栋起得很早,在厨房里煮了鸡汤,还特意煎了两个鸡蛋,装进保温盒里。
章育晨的行李箱里,多了一堆从姐姐家带走的东西,旧信件复印件、祖祠的照片、一张合影,还有那张章栋珍藏的女儿和母亲旧照的复印件。
“这些,我要带回台湾,放在爸的灵位前,让他看看,我们团聚了。”
他们在车站再次拥抱,比初见时更用力、更不舍,章栋拍着弟弟的背,低声说。
“爸如果能看到今天,他会很安慰的。”
“姐,等我下次带我女儿一起来!”
“我等你,随时都欢迎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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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晨回到台湾后,在父亲灵位前摆上了从广西带回来的香火盒子,在家族的小祠堂里加上了新的名牌,点燃三炷香,轻声说。
“爸,我找到了,她很好,我们都很好。”
这一年,互联网成了海峡之间新的桥梁,姐弟每日早晚通话,分享日常,章栋学会了用视频对话,章育晨也开始尝试用广西话问候。
“姐,吃咯未?”
他们不再担心失联,不再害怕命运再度捉弄,虽然远隔千里,但血脉已被唤醒,那是跨越海峡的团圆,更是一个家庭用六十年的等待,换来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落叶归根从来不是诗句,而是那些历经沧桑之后,仍能在故土听见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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