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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曾经的略带“反骨”,到如今通透平和的状态,这份不被世俗磨平的热忱与真诚,始终是朱珠与世界相处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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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纯粹,不是少女时期的天真,而是历经时间沉淀后,仍对来时之路满怀感激,对艺术之美,保持敏锐与热望。
越扎根,越自由
在朱珠的记忆里,她的童年是烟火气包裹着的文化启蒙。每个周三、周四,母亲会带着她去西单的三味书屋看爵士演出,周末时,父亲会带着她逛潘家园、琉璃厂、古玩城,有时也会去拍卖行。那时的潘家园还不是如今规整的市场,而是一片土路停车场,各地藏家为了抢占好摊位,前一晚就裹着军大衣守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束下玲琅满目的各式物件,成了她童年最特别的画面。“我妈妈和马未都先生是小学同学,他父亲和我姥爷是朋友,马先生还在做编辑的时候就对古董很感兴趣。”她回忆着,“后来我爸跟着马先生一起去潘家园、琉璃厂淘东西。”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凌晨三四点爸爸就会叫她起床出门,运气好时还能挑到不少好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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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儿时的 “凌晨记忆”和家庭的影响,是朱珠最早的文化启蒙。而在北京的地标里,藏着朱珠慢慢意识到自己对美、对文化有独立思考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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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起小时候很喜欢东城交道口南大街和南锣鼓巷之间的菊儿胡同,这片 90 年代改造的区域,没有完全推翻老建筑,而是在原有民居基础上加入新设计,既保留了胡同的原生态,又增添了现代宜居感,菊儿胡同新四合院还曾入选“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她曾居住的外交公寓,是北京的时代印记——70年代为接待外交使节,由外国专家建造,既有欧式建筑的开阔层高,又融入了中国特色的细节,一种自然的“中西融合”,也塑造了她后来对于美的理解。“外交公寓其实代表一个时代。它建在北京的使馆区,是中国文化与国际交流的产物。既有欧洲味道,又有我们自己的特色。”如今她的居所里,有着父亲送的清朝黄花梨小姐椅、茶几、八仙桌,搭配一张透明玻璃桌,中西审美的碰撞自然又和谐,“我配了很多现代的东西,就像我从小接触的文化一样,很融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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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聿铭设计的香山饭店,是朱珠童年的乐园。白色的建筑搭配江南园林式的庭院,西方现代建筑理念与东方意境巧妙交织,“小时候常去那玩,白白的建筑在树影里,觉得特别漂亮”。如今再提起,她仍带着期待:“希望它可以变回当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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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标,对朱珠而言不是简单的城市建筑符号,而是独属于她的北京记忆——她熟悉这里的胡同、角落,也愿为守护这份独特的城市气质付诸行动。在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中,不同时期的北京地图井然有序地陈列着,讲述着这座城市曾经的面貌和格局。城市规划师、费城总建筑师埃德蒙·贝肯曾说,在地球表面上,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可能就是北京城了。从高空俯瞰北京城同样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考工记》中曾记载的“营国制度”,它千百年来的影响如今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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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样的城市里长大,她说:“我对家乡很有感情,它生我、养我、哺育我,它也许不是一切都好,但这是我的家。”建筑、美术史学者唐克扬曾在《十城画记》中写道, 城市是关于集体经验和个体经验的,也关于人置身其中的感知——不是抽象的永恒与须臾,不是晦暗亭台中的晨钟和暮鼓,而是时刻变化的生活、境遇与现实。目之所及,应接不暇。
越炙热,越从容
小时候听着大人们聊明清瓷器的纹路、家具的线条,那时的朱珠显露出“不盲从” 的审美:父母偏爱繁复华丽的青花瓷,还有乾隆时期的作品,她却只喜欢宋瓷的清淡、大美至简,“龙泉窑青釉的颜色特别美,还有那种紫红色、白色的单色釉,那时候其实还不知道这是宋代的单色釉,是一种审美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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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从小就不太喜欢听别人的,不喜欢盲从,”朱珠的女儿王珠宝有着和她相似的“叛逆”,“现在我去看画展有时候会带上她,就像小时候我爸妈带着我,她会说——我不要去798,我不要去看画展。”她学起女儿奶声奶气的语气,笑了起来,“但是没办法,我想去啊。我想起来我小时候也和王珠宝一样,凌晨被爸妈叫起来,也嚷嚷着‘我不要去潘家园,不要去看古董’,他们那时带着我去一些地方其实也是因为他们自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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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的798艺术区,是朱珠与北京当代艺术的初遇之地。2000年初,798还不是如今的艺术地标,只有两三个艺术家工作室、一两个画廊,偶尔能看到行为艺术家在现场创作。“那时候不懂他们在表达什么,却觉得那些想法、那些思考特别有意思,就跟着听他们讲,慢慢就感兴趣了。” 那时她身边有几位比自己大几岁的朋友,有的从国外学成回来从事艺术相关工作,她说:“他们会带我去参加画廊开幕、看画展,我就这么慢慢走进了当代艺术。”
那份“有意思”,一直留在她心里。2025年,朱珠成为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的“艺术主语人”。“鲍栋老师为北京艺术做了这么多,我觉得我对北京也很有情感,也该做点事。”她顿了顿,继续说:“希望北京能再让大家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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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前后,国际大画廊纷纷涌向上海,与此同时,798里“好玩的东西”开始陆续变少了。这份变化让朱珠牵挂,于是当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向她发出邀请时,她毫不犹豫地应下。她想把散往香港、上海甚至国外的艺术朋友重新聚回北京,想让城市再次成为创造的舞台,重现当年798那种不分边界、充满热情的艺术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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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博会期间,她策划的 “欢乐之家” 展览,灵感来自十几年前在缅甸仰光的一次跨年派对—— 那时缅甸刚开放,朋友满怀理想想让“缅甸重回世界地图”,邀请了来自全球各地的两百多位宾客,包括英国公主Beatrice、Anna Wintour的儿子Charles Shaffer等。十几年后,朋友却背着背包离开缅甸,“他说这里没有希望了”。朱珠把这份遗憾与怀念放进展览:“我想重现当年的热闹,也想让北京再有那种纯粹的艺术联结。”她在展厅里摆放热带植物,还原仰光的高温质感,用油画、装置、雕塑搭建出一个“没有社交距离、只有真实连接”的空间,“希望大家能暂时离开冰冷的数字世界,感受人与人之间滚烫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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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艺术的创造,也是她对北京和那些回忆的爱——一种不被时间磨平的热情,一种相信城市可以不断被艺术点亮的勇气。
越平和,越滚烫
一种色彩,一种痛觉,一种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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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形容自己年轻时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她在工作上精力充沛,充满能量,同时也能熬夜、蹦迪、喝酒,好像世界永远不够大,人生永远不够长,有着无止境的探索欲,她说自己“有一段时间生活是不规律的,想看看到底能熬多久、能喝多少。”她笑着回忆,那种冲动、野性和探索欲,是她青春的底色,“都是从伤害自己开始,到一定的地步,就学会爱自己了。”
若用颜色喻人,她觉得自己“以前是深红的。”红,是她的激情与反骨,是她的敏感与疼痛,她笑着说,“那种很浓烈的勃艮第红,但现在的我更像Pinot Noir红酒的红,淡淡的,有一点透亮。”后来那种温和的红,还有她喜欢的宋瓷的青和baby blue的淡蓝,是她的平静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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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甚至到三十出头,我的状态都是有一点小孤独、小叛逆、小摇滚的感觉。”像是在和世界较劲,到如今,朱珠变得更柔软、更平和。“我现在没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挺可惜的,没有那个拧巴的东西了,我现在比原来要淡一些。”
这种淡却鲜活的色彩,也像朱珠现在的生活:演员、策展人、收藏者、母亲,有爱好、有空间——一切都不剧烈,却都朗润而明媚,她不需要任何一个唯一的身份定义自己,她只是把这些身份都过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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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珠内心的柔软从未变化,她说:“我仍有一颗赤子之心。”在她的家里,餐厅的墙上挂着Tracey Emin的霓虹灯,闪烁着淡淡的红色光芒——It’s a crime to live with the person you don’t love(跟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种犯罪)。Emin曾把“Don’t”划掉又加回去,那种反复的矛盾感,像她心灵的一部分。她聊起那些令她印象深刻的作品:“Tracey Emin的霓虹灯很像血书,她的那种情感上的伤痛,作为一个女人的受伤感。Louise Bourgeois用针线绣出来的那种骷髅、像妈妈的大蜘蛛——强大、保护、又有控制和恐惧感。Kiki Smith的作品有时表现方式很残忍,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表达。”
朱珠的敏感不只是情绪的,也是感知的。“有一次我遇到一个藏家,对方问我喜欢收藏哪些艺术家,然后我就说了我所有喜欢的艺术家,他说:‘你喜欢的艺术家都有一种疼痛感,你能理解她们。’”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补充:“我不知道这种疼痛感来自哪里,是我自己的经历,还是祖辈的传承。但我觉得那是我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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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疼痛感”并不抽象。她说自己属于“高敏感人群”,“我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别人的情绪,也容易被打动。”这种敏感让她在艺术面前几乎没有防备,她曾去过比佛利山庄的一些私人住宅,“每个人家里都很像gallery,艺术收藏品在一定程度上其实也是他们的肖像。我记得有次去到一个朋友家,看到他收藏的作品——一只受伤的兔子,流着血,被罩在玻璃柜里。我当时就感受到他了。那一刻,你会透过作品看到一个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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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是连接,在朱珠生命里像一种持续的发酵,连接她的童年、母性、表演与自我。这同样滋养着她的表演,让她能够走进角色的生命里,把那些藏在台词背后的挣扎、喜悦、疼痛都原原本本地托出来——不怕复杂、不怕暴露、不怕情绪太真。
2018年回国前,她曾参演好莱坞科幻片《云图》、Netflix美剧《马可波罗》等作品,那段与广阔世界碰撞与对话的经历,让她一个稚嫩的女孩拥有了洞悉人物、理解人物的能力。后来,《精英律师》里明艳又克制的栗娜,《玫瑰的故事》中优雅而勇敢的姜雪琼,到《乔家的儿女》里朴素坚韧的马素芹,《叛逆者》里有情有义的蓝心洁,朱珠将这些身份各异、境遇不同的角色都演出了她们各自特有的疼痛感,但也更有从疼痛中生长出来的力量。
时间流转,色彩从浓到淡,生活从伤到懂。朱珠依旧敏感,也依旧真诚,从炽烈的外放,变成内在的暖色,那是一颗不变的,热爱艺术之心。
原文刊载于《时尚COSMO》11月刊
总策划:程功
明星创意总监:胡娜
时装总监:陈斯
摄影:柳宗源
创意&造型:蒲安
编辑:赵文斐
视频编辑:璐颖
导演:冠冠
文字编辑:王镭静
撰文:王萝Lynch
宣发:斑马、郑悦Yuri
化妆:王亚飞
发型师:陈曦
制片:文佳佳 (JIA.Studio)
摄影助理:六一、阿超、东琪、小董、张驰、小和、志涛
时装统筹:卡卡
服装助理: 乔、lee
设计:闫硕伟
新媒体美编:棒棒
封面珠宝支持:Cart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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