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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遇见♥真诚阅读
作者‖麻辣校尉喵
图片‖来源于网络
No.2025.11.1
一年前,老伴病逝了,我一个人独守着农村老家的砖瓦房,空荡荡的,尤其晚上孤独感和恐惧感不断的滋生和蔓延。
儿子建伟不放心,和儿媳妇商量后,决定接我到上海养老。
电话里,儿媳妇的声音充满了期待:“爸,您就过来吧,我们家房子大,有您的房间。小宇也想外公了,您来了还能帮我们偶尔照看一下,我们也能天天陪着您。”
在上海儿子半年180天的日子里,我住的是一尘不染、地板干净的能照出人影的大别墅,呼吸的是空气净化器。
可我感觉处处都是规矩、约束、不自在,我感觉不是去养老,而是住进了一个甜蜜的“囚笼”。
直到半年后,儿子竟然哭着哀求我:“爸,您回老家吧……”
我的心碎了一地,一切都要从老伴走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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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槐花吖与电梯
半年前,接到儿子接我去上海养老的电话,我心里是暖的。
老话说,养儿防老。
虽然我从没想过要给孩子添麻烦,但老了,能和子女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向往。
我把老房子仔细打扫了一遍,锁好门窗,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到站后,儿子来接我。
进小区坐电梯时,我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电梯。
不锈钢镜面映出我沾着槐花瓣的衣角,那是出门时被老家院墙上的老槐树蹭到的。
细碎的白花瓣嵌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褶皱里,我下意识地想去拍,手指刚刚抬起来,就被儿子周明明按住了。
“爸,别拍,电梯刚擦过,回头弄花了人家保洁阿姨又得返工。”儿子的声音压得低,眼神瞟了眼电梯角落的监控,像怕被谁看见似的。
我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
我看着电梯数字从1跳到28,耳尖有点发烫。
怀里抱着的帆布包更沉了,包角磨出的毛边蹭着胳膊,那是我退休那年跟着厂里老伙计去赶集特意买的。
跟着我跑了十年钓鱼路,包底还沾着各地水库的泥星子。
可此刻,这包在儿子手里那只锃亮的真皮公文包旁边,竟显得有些扎眼,不协调。
“叮”
电梯门开了。
迎面撞上一股带着柠檬香的冷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风比老家深秋的晨雾竟还凉,直往骨头缝里钻。
“爸,快进来!”
儿媳林薇的声音从玄关传来,穿着一身浅灰色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干练。
她手里拎着一双米灰色的棉拖,鞋底软乎乎的,鞋面上绣着朵小小的兰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爸,这是专门给您买的专用拖鞋,您看合脚不?家里地板是实木的,怕划,进门必须换鞋。”
我愣了一下,弯腰换鞋,后腰的旧伤猛地抽了一下,差点憋出生理眼泪。
腰疼病,那是三十年前在机床厂落下的病根,当年搬重型机床时没留神闪了腰,从此阴雨天就酸胀得厉害。
在老家,我总爱往藤椅上一靠,垫着老伴缝的厚棉垫,再用热水袋焐着,疼劲就能缓大半。
可这会儿,我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软乎乎的拖鞋竟像没底似的,站不稳。
“爸,您腰又疼了?”
儿子凑过来扶我,手指碰到我后腰时,我下意识地躲了躲。
我竟怕儿子摸到自己腰上那层松垮的老皮,更怕儿子看见我裤腰上缝补的补丁。
那是老伴生前给我缝的,藏青色的线在深灰色裤子上不太明显,却藏着我半辈子的念想。
“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我不自然的摆摆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客厅。
160平的房子亮得晃眼,浅灰色的布艺沙发摆得端端正正,茶几上的玻璃果盘里码着几颗苹果,连果蒂朝向都一模一样。
阳台的白色纱帘被风吹得轻轻飘,透过纱帘能看见远处的高楼,却看不见一点烟火气。
我忽然想起老家的客厅,墙皮有些斑驳,沙发是十几年前的旧款式,扶手上还沾着小孙子小时候画的蜡笔印。
可每到傍晚,街坊邻居总会端着碗过来串门:
张婶的饺子,李叔的酱肘子,我炖的鲫鱼汤,碗碗碟碟摆满一桌,笑声瞬间能掀翻屋顶。
那才热闹。
在我愣神之际,儿媳妇林薇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爸,累了吧,您坐这儿歇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
她端来一杯温水,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杯壁薄得像纸,我双手捧着,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水面,忽然觉得自己像这杯里的水,被倒进了一个陌生的容器,连晃动的弧度都得跟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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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灶台与油烟
我在儿子家努力待了三天,终于憋不住了。
不是闲得慌,是看着儿子、儿媳妇每天下班回来还要钻进厨房忙活,心里过意不去。
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家人受累,以前在厂里上班,不管多晚回来,总会给老伴和儿子做口热乎的。
现在老了,手脚慢了,可做饭的手艺还在。
第四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起了床。我摸着黑走到玄关,换上自己的旧布鞋。
怕吵醒儿子儿媳,我连拖鞋都没敢穿。
小区门口的菜市场比他想象中热闹,菜摊老板的吆喝声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新鲜的蔬菜沾着露水,活蹦乱跳的鲫鱼在水盆里甩着尾巴。
我蹲在鱼摊前,挑了条两斤多重的鲫鱼。
老板笑着问我怎么吃,我说炖汤,老板立刻帮我刮鳞去鳃,手法利落。
“老爷子,炖汤得用小火慢炖,奶白汤才鲜!”
老板的话让我心里暖烘烘的,这才是过日子的烟火味道。
回到家时,儿子和儿媳还没醒。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却一下子傻了眼。
嵌入式的灶台嵌在雪白的橱柜里,按钮密密麻麻的,像极了厂里报废的机床控制面板。
我琢磨了半天,总算按亮了火,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我心里刚踏实点,就听见“嘀嘀嘀”的警报声炸响了。
那声音尖锐得像厂里的紧急集合铃,我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油壶差点掉在地上。
油星溅在手腕上,烫得他猛地缩手,鲫鱼“啪嗒”一声掉进锅里,溅起的油花烫得我胳膊上起了个小红点。
“怎么了?”
儿媳穿着睡衣从卧室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慌张。
她一把慌乱的推开我,先关了抽油烟机,又拉开所有窗户,动作快得像救火,“爸!您怎么开这么大火啊?这油烟报警器一响,整栋楼的物业都得来咱家问!”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没放完油的油壶,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我看着锅里煎糊的鱼皮,焦黑的边缘卷着,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我……我想着给你们炖点汤,明明小时候最爱喝这个,奶白色的汤,撒点葱花……”
“现在谁还喝这么油腻的汤啊?”
儿媳一边用纸巾擦着灶台,一边小声嘀咕,“而且这锅是麦饭石的,不能用铁铲,容易刮花。您看这灶台,溅了这么多油,擦都擦不掉。”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沾着鱼鳃的血丝,手心因为紧张竟沁出了汗。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这亮堂的厨房里,连呼吸都觉得多余了。
那天中午,餐桌上摆着三份轻食沙拉。
几片生菜叶子铺在白色的盘子里,上面摆着几块煎得发白的鸡胸肉,淋着透明的酱汁,连点热乎气都没有。
我扒拉着碗里的菜,嚼着没味,心里却堵得慌。
我想起以前在老家,炖好的鲫鱼汤端上桌,明明总能连汤带肉喝两大碗,还会仰着小脸说“爸做的汤最好喝”。
可现在,我的手艺,连端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儿媳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夹了块鸡胸肉放进我碗里:“爸,您尝尝这个,低脂肪高蛋白,对身体好。我们平时都吃这个,健康。”
我点点头,把鸡胸肉放进嘴里,冰凉的触感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块坚硬石头。
我抬头看了眼儿子,他正低头刷着手机,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思考什么?
我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自己一开口,又说错了话。
下午,儿媳去上班了,儿子也去了书房。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屁股下沙发软得像棉花,我陷在里面,浑身不得劲。
我想起老家的藤椅,硬邦邦的,却能把我的腰托得舒舒服服。
我想给老伙计打个电话,掏出手机才发现,除了儿子和儿媳的号码,竟不知道该打给谁?
以前在老家,老伙计们随叫随到,可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起身走到厨房,看着那口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麦饭石锅,心里空落落的。
那口锅很新,很漂亮,却煮不出我熟悉的味道,就像这个家,很大,很亮堂,却没有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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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蝈蝈笼与旧剪刀
我开始盼着周末。
不是盼着儿子和儿媳休息,是盼着小孙子小宇放学回来。
小宇刚上一年级,每周五晚上过来住,周日下午回去,家里只有小宇在的时候,这个家才会有点热闹气,我也才能找到点事情去做。
小宇喜欢听我讲故事。
讲我年轻时在机床厂的事,讲怎么修机床,怎么跟工友们熬夜赶工,怎么在冬天的车间里围着炉子吃泡面。
每次讲起这些,小宇都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得津津有味,还会缠着他问东问西:“爷爷,机床有多大呀?比我们学校的教学楼还大吗?”
“爷爷,你们熬夜赶工的时候,会不会偷偷吃藏起来的零食呀?”
我总爱摸着小宇的头,笑着回答:“比教学楼还大呢,得好几个人才能抱住。零食?那可不敢,被厂长看见要扣工资的!”
可儿媳不喜欢我给小宇讲这些。
有一次,小宇缠着我问机床怎么修,儿媳正好听见了,立刻走过来把小宇拉走:“小宇,别总问这些老掉牙的事,跟妈妈来背单词,马上要考试了。”
小宇噘着嘴,不情愿地被林薇拉走,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委屈。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慌,我不明白,这些我珍藏了一辈子的回忆,怎么就成了儿媳口中“老掉牙”的事?
更让我难受的,是那只蝈蝈笼。
那是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的,是托乡下的远房亲戚编的。
翠绿的竹丝编得精巧,笼门是用细铁丝弯的,还能灵活开关。
我来的时候,特意在笼里养了一只蝈蝈,叫声清亮,像带着老家的山野气。
小宇第一次看见蝈蝈笼时,眼睛都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笼子,跟着蝈蝈的叫声来回走,笑得咯咯响。
我看着小宇的样子,想起了儿子小时候。
那时候,我也给儿子编过一个蝈蝈笼,儿子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觉,蝈蝈的叫声陪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天。
可儿媳看见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一把夺过蝈蝈笼,放在窗台上,一边语气严肃的说:“爸,这东西太脏了,万一有虫子爬出来怎么办?小宇皮肤嫩,要是过敏了可怎么好?而且这叫声太吵了,影响小宇写作业。”
我想解释,说这蝈蝈笼干净得很,亲戚编的时候特意用开水烫过,可话到嘴边,又被儿媳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听见窗台上的蝈蝈叫了一夜,断断续续的,像在哭。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蝈蝈笼不见了。
我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它,竹丝被踩得变形,笼门掉在了一边,那只蝈蝈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我蹲在垃圾桶旁边,心里像被灌了铅。
我想起编笼子的亲戚,想起亲戚笑着说“这笼子结实,能玩好几年”。
想起小宇捧着笼子时的笑脸,可现在,这只承载着我回忆和心意的蝈蝈笼,竟成了垃圾。
儿子下班回来,看见我蹲在垃圾桶旁边,脸色不太好,赶紧走过来问:“爸,怎么了?”
我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没事,就是不小心把东西掉进去了。”
我没说蝈蝈笼的事,我怕说了,又会让儿子夹在中间为难。
可麻烦还是来了。
那天是周六,小宇缠着我剪纸。
我想起自己带来的那把旧剪刀,那是老伴留下的,一把用了几十年的裁缝剪,刀刃磨得发亮,手柄被摸得光滑。
以前儿子小时候,我就用这把剪刀,给他剪小兔子、小老虎、小蝴蝶,儿子能玩一整天。
我从行李包里翻出剪刀,刚剪了个兔子的轮廓,儿媳就从书房气冲冲的冲了出来,“爸!你怎么给小宇玩这个!”
她一把夺过剪刀,声音里带着怒气,“这剪刀多危险啊!刀刃这么锋利,万一伤着小宇的手怎么办?现在谁还玩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我给小宇买了乐高,比这个安全多了,还能开发智力!”
剪刀的刀刃划了我的手,一道细细的血痕渗出来,很快就红了一片。
我看着儿媳把剪刀扔进抽屉,“咔嗒”一声锁了起来,忽然就觉得累了。
我累得不想再解释,累得不想再讨好,累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小宇站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走过去,摸了摸小宇的头,笑着说:“没事,爷爷不剪了,我们玩乐高去。”
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心里的疼,比手上的伤口还厉害。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心里空落落的,我想起老伴走后,我一个人在老家的日子。
每天傍晚,我都会坐在槐树下的藤椅上,看着院子里的落花,听着巷口老伙计们的聊天声,总觉得老伴还在身边。
可在这里,我连老伴留下的一点念想,都守不住。
我想起儿子小时候,第一次用这把剪刀剪纸,剪得歪歪扭扭,却笑得一脸开心。
我想起儿子抱着蝈蝈笼,跟着蝈蝈的叫声跑,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那些日子,虽然穷,却很暖,可现在,日子好了,家却不像家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一张老伴的照片。
照片上的老伴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看着照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老伴啊,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在心里默念,“我以为跟着儿子,就能好好过日子,可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孤单了呢?”
夜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裹紧了衣服,却还是觉得冷。
我知道,这冷不是来自夜风,是来自心里,这个亮堂的房子,像一个华丽的笼子,把他困在了里面,让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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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藤椅与归途
我做了个决定。
我要回老家。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埋了很久,直到那把旧剪刀被锁进抽屉,终于发了芽。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不想再小心翼翼地看别人的脸色,不想再让自己的回忆和念想,被当成麻烦。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起床收拾行李。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老伴的照片,还有那把被我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旧剪刀。
我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帆布包里,就像我刚来的时候那样。
我还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床单铺得平平整整,枕头摆得端端正正,连桌子上的玻璃杯都擦得干干净净。
我想,既然来了,就不能给儿子添麻烦,走的时候,也得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儿子和儿媳起床。
阳光透过阳台的纱帘,洒在地板上,亮闪闪的。
可我看着这亮堂做完这一切,我坐在客厅的沙发,我看着这亮堂的房子,心里却没有一点留恋。
儿子起床后,看见门口的帆布包,脸色一下子白了,“爸,您这是干什么?”
他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慌乱。
我看着儿子,心里有点酸,却又觉得轻松,“明子,爸想回老家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儿媳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讶和慌乱:“爸,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要是住得不习惯,我们可以改,您别生气啊。”
“不是你们的错。”
我摇摇头,拍了拍儿子的手,“是爸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日子了。你们的家很好,干净,亮堂,可爸住不惯。爸就想坐在槐树下,晒晒太阳,跟老伙计们聊聊天,不用每天担心做错事,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儿子的眼圈红了。
他跪在我面前,眼泪掉了下来:“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为把您接过来,让您吃好穿好,就是孝顺。可我忘了,您想要的不是这些,您想要的是自在,是热闹,是那些熟悉的日子……”
他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爸,我知道您这半年过得不开心。我每天看着您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您不敢进厨房,看着您跟林薇说话都小心翼翼,我心里也难受。可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说了林薇,她不高兴;我怕我不劝您,您更委屈……”
我伸出手,擦了擦儿子脸上的眼泪,我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但却很温暖。
“傻孩子,哭什么。”
“爸不怪你,也不怪林薇。我们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不是谁的错。就像夏天穿棉袄,冬天穿单衣,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儿媳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她走过来,递了一张纸巾给周明明,小声说:“爸,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较真了。”
“我总觉得家里要干净,要讲规矩,要给小宇最好的环境,却忘了您的感受。您要是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我再也不会说您了。”
我笑了笑,站起身,提起帆布包:“不了,老家好。等你们有空了,带着小宇回去看看,槐花开的时候,院子里可香了。”
儿子坚持要送我去火车站,我一开始不同意,说自己能行。
可儿子坚持,说“爸,就让我送送您吧”,我看着儿子眼里的恳求,终究还是点了头。
路上,儿子开得很慢。
他跟我聊起小时候的事,聊我带他去钓鱼,聊我用旧剪刀给他剪纸,聊我炖的鲫鱼汤。
我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些日子,像老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温暖又清晰。
到了火车站,儿子帮我拎着行李,一直送到进站口,“爸,到了老家给我打个电话。”
儿子的声音有点沙哑,也有点哽咽,“天冷了,您记得添衣服,腰不好别总坐着,多起来走走。”
“知道了,你也是,工作别太累,记得要照顾好林薇和小宇。”我点点头,接过行李,转身往进站口走。
“爸!”
儿子忽然喊了一声。
我回头,看见儿子站在原地,挥着手,眼睛红红的,我也挥了挥手,笑着说:“走吧,回去吧。”
这次,我没有再回头。
火车开动时,我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忽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仿佛已经闻到了老家槐花的香味,仿佛已经摸到了槐树下那把旧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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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槐花满院
我回到老家的那天,天很蓝,呼吸很好闻。
火车进站时,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老伙计李叔。
李叔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看见我,一口大白牙笑着喊:“老周!可算回来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李叔的肩,“老李,让你久等了。”
“等你多久都愿意!”
李叔接过他的帆布包,往肩上一扛,“走,我骑车送你回去。”
李叔的自行车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车把上缠着胶布,后座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垫。
我坐在后座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突然暖烘烘的,路边的槐树还在,只是比以前更粗了,细碎的白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雪。
“你走这半年,张婶天天问我你啥时候回来,说等你回来给你包饺子。”
李叔一边骑车,一边跟他聊天,“巷口的老王头,还总念叨着跟你下棋,说没人跟他对手了。”
我笑着应着,眼里却有点湿,我想起在上海的日子,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站在阳台上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在这里,刚回来就有人接,还有人惦记着,这才是家的味道。
到了家门口,我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槐花香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老槐树长得更茂盛了,细碎的花瓣落了一地,像撒了一层白霜,我的旧藤椅还放在树下,上面落了点灰尘,却依旧结实耐用。
“我帮你打扫打扫。”
李叔放下行李,就要去拿扫帚。
“不用,我自己来。”
我拦住他,“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点水。”
我走进厨房,打开煤炉,添了几块煤。
煤炉还是老样子,上面的水壶锈迹斑斑,却能烧出滚烫的开水。
我想起上海的电水壶,按下按钮就能烧开水,却没有煤炉烧出的水好喝。
水开了,我泡了两杯茶,端到槐树下。
我和李叔坐在藤椅上,喝着茶,聊着天,槐花香混着茶香味儿,飘满了整个院子。
李叔喝了口茶,问我,“在上海过得不好?”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好也不对,房子大,吃得好,可就是不自在。像被关在笼子里,喘不过气。”
“那就对了!”
李叔笑了,“咱们这把年纪,图的就是个自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看这院子,虽然小,可敞亮;这藤椅,虽然旧,可舒服。”
我看着槐树上的花瓣,笑了,我知道,李叔说得对,他这一辈子,没追求过什么大富大贵,就想过得自在、踏实。
而这里,正好能给他这份自在和踏实。
傍晚,张婶真的端来了一盘饺子。
饺子是白菜猪肉馅的,还冒着热气。“老周,快尝尝,刚包的。”张婶笑着说,“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给你包的。”
我拿起筷子,咬了一口饺子,熟悉的味道,我想起了老伴包的饺子,好吃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好吃。”
我一边吃,一边说。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包。”
张婶笑着说。
不一会儿,巷口的老王头也来了,手里拎着一副象棋,“老周,回来得正好,快跟我杀两盘!”老王头笑着说。
我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和老王头坐在槐树下,下起了象棋。
李叔在一旁观战,张婶坐在旁边织毛衣。
院子里热闹起来,笑声、下棋声、织毛衣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首温暖的歌。
我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我知道,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六章 隔岸的温暖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像一层白霜。他想起了儿子,不知道儿子现在在干什么。
我拿起手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了。“爸,您到老家了?”儿子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到了,刚躺下。”
我说,“家里一切都好,李叔去接的我,张婶还给我包了饺子。”
“那就好,那就好。”
儿子笑着说,“我还担心您一个人在家不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
我说,“院子里的槐树长得可好了,槐花开得满院都是香。等你有空了,带着林薇和小宇回来看看。”
“好,等小宇放假了,我们就回去。”
儿子说,“爸,您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吃凉的。”
“知道了,你也是。”老周说,“照顾好林薇和小宇,工作别太累。”
挂了电话,我心里暖烘烘的。
我知道,虽然我和儿子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可我们的心,却很近。
从那以后,我每天的日子都很充实。
早上,我会去菜市场买菜和菜摊老板聊聊天;上午和老王头在下棋,或者和李叔去钓鱼。
下午,会坐在槐树下,看看书,或者眯着眼晒太阳;傍晚,会给老伴扫扫墓,跟老伴说说心里话。
我每周都会给儿子打个电话,跟他聊聊家里的事,聊聊小宇的学习。
有时候,儿媳也会跟我说几句话,问问我的身体,跟我道歉,说以前是自己太较真了。
我总是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有一次,儿子给我发了个视频。
视频里,小宇举着一只乐高兔子,笑着说:“爷爷,你看我拼的兔子,像不像你剪的那个?”
看着视频里的小宇,笑着说:“像,真像。等你放假了,爷爷给你剪个更大的兔子。”
“好呀好呀!”
小宇笑着说,“爷爷,我好想你,好想回老家看槐花,好想听蝈蝈叫。”
我的眼圈红了,笑着说:“好,爷爷等你回来。”
挂了视频,我坐在槐树下,看着满院的槐花,心里忽然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就像这槐树和藤椅,需要一个合适的距离。靠得太近,反而会遮住彼此的阳光;保持一点空间,才能各自舒展,各自自在。
所谓的孝顺,不是把老人圈在自己的生活里,强行改变他们的习惯,而是让他们在熟悉的天地里,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就像这槐树下的旧藤椅,虽然朴素,却能让他坐得踏实,坐得安心。
我拿起那把旧剪刀,在槐树下剪了一只小兔子。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剪刀上,亮闪闪的。
我看着小兔子,笑了。
我知道,我的日子,会像这只小兔子一样,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窗外的槐花还在落,飘落在旧藤椅上,飘落在我的身上,我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简单、自在、温暖。
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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