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的全球化之旅：英国舰队到来

作者：张信

城内的恐慌

当上海落入英军手中的消息传到镇江时，城内老百姓的第一反应是“无比恐惧”（借用英国牛津字典对panic一词的概念），因为他们知道英军接下来会入侵镇江。此外，他们也听闻英国士兵在攻破乍浦后进行了大规模的杀戮和掳掠，并对此感到十分绝望。在这种情况下，当地官员的所作所为加剧了民众的恐慌和危机感。这再次证明了国家官员的个人性格、观点，以及对不同形势的判断和应对方法，在地方社会处理危机事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随着恐慌情绪的蔓延，城内百姓首先想到的是大规模逃离。当大多数人开始这样做时，地方官员试图透过现有的防御计划来说服他们留在城市，不过没有人相信这些官员的说辞。于是，在城墙的东门前聚集了大批人群，因为那里没有什么门卫，但是他们很快被官府的差役驱散了。这些差役对着老百姓大声吼叫，有些甚至动起手来。人群中有人看到一名妇女将自己的物品交给一名差役，于是那名差役就让她出城门。这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同时，城内也有传言称当地官员早已将自己家人迁出城外，更加剧了人们的愤慨。

当时，海龄命令他的士兵保持对“汉奸”的高度警惕。所谓“汉奸”，指那些协助英军入侵的汉人帮凶以及他们雇佣的探子。他认为这些奸细会顺着长江潜入镇江。以下几个事件似乎证实了海龄的猜测。有一次，海龄的士兵拦住了一艘从崇明运糖到海门的船只，这两个地方都在江苏。他怀疑船上的人是英军的汉人帮凶，要求士兵们保持警惕。后来，他们又逮捕了一名自称是广东商人的男子，他说他来镇江是为了购买稻米。虽然他揣着广东官府签发的旅行证，但海龄仍怀疑他是奸细。接着，在海龄下令逮捕的大约一百人中，有一个人不断打听城内的驻军情况，显然是在为英军搜集军事情报。海龄还了解到，在被捕的人中有十二人的行李里藏有各种武器。他确定这些是敌人的细作，并下令处决他们。这一事件发生后，海龄下令关闭镇江的所有河港，禁止外埠商人进入镇江。

不久后，海龄的怀疑形成了一种超出常规的行为模式。他的转变更加煽动了城市中弥漫的绝望情绪。比如，当他听说乍浦的八旗兵不仅没能打败英军，而且他们自己也无人幸免于难时，情绪变得非常极端，于是命令士兵关闭所有城市的入口，以防止英军的汉人帮凶潜入。在把八旗兵安置在靠近敌人预期登陆点的城门处后，他把自己关在城内的一座寺庙里，并安排四十名士兵在晚上守卫，同时将自己的新婚小妾和她的家人都送出城。

一旦城门关闭，城内便起了混乱，因为当时城内还有超过一万名城外来的人。他们之中大部分是镇江附近的农民，来城里卖各种产品、购物或寻求娱乐。城里不仅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这么多人，而且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他们不得不在炎热的七月露宿街头。知府祥麟恳求海龄允许这些城外人离开，海龄无奈地同意了，但却令士兵在城门口搜查所有出城的人。士兵趁此机会骚扰这些人，并当众摸年轻妇女，引起不少人的愤怒。更糟糕的是，就在几个人出城后，海龄又改变主意，下令再次关闭大门，因为他听说英军已逼近镇江。

城里粮食短缺很快成为另一个严重问题。早在关闭城门之前，地方官员就命令士兵从城郊的村民那里收集粮食以备战。虽然士兵们几乎拿到了大部分城外的粮食，但还远远不够供应城墙内的人口。为此，海龄下令减少士兵的口粮。为应对日益紧张的局势，一些地方官员试图说服海龄让他们出城寻找粮食。但海龄拒绝了这一建议。一群士兵某晚聚集在城墙前，抗议海龄的决定。于是海龄命令八旗兵穿上盔甲，站在城墙顶上，准备向这些士兵开火。另有一些士兵随后开始抢劫城市商铺和居民。许多老百姓充满恐惧和无助，站在城墙上哭着求救。

在缺粮问题加剧时，一位颇有声望的地方人士试图把大约一千石的米送进城，但海龄拒绝，担心他是英军的刺探者，下令处决任何敢为他开城门的人。海龄还声称那些持不同意见的人是通敌者，城内有足够的士兵来处决他们。随着紧张局势的升级，人们聚集在街市上表达对海龄的不满。海龄命令士兵准备向人群开火。怒火不断升温，海龄指责在场所有人都是急于向英军投降的汉奸。

从那时起，海龄与城市居民的关系急遽恶化。同时，海龄也越来越怀疑镇江有很多敌人的奸细。于是他下令射杀任何聚集在城墙上的人，禁止人们在天黑后结伴而行，并拘留任何不带当地口音的人，无论他们是商人、杂工、街头乞丐还是僧侣。按照这些命令，士兵们开始惩罚所有被怀疑为奸细的人，甚至连儿童也不放过。他们处决了一些经过严酷拷打后招供为奸细的人，并按惯例在大校场处决并公开羞辱。有一次，海龄围捕了大约一百七十人，并开始公开处决。其中一些人是乞丐。他唯一没有继续下去的原因是听到了英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即便如此，已有十三人惨遭处决。据一位目击者后来的描述，被处决者的尸体被切成几块，其中一个僧人的体内脂肪堵塞了一个街道的排水管。

当时，大校场聚集了许多妇女和儿童，他们哭泣着为自己即将被处决的家人苦苦哀求。看到这情景，知府本人都流下了一些眼泪。在地方官员的极力劝说下，海龄终于同意释放那些被城内居民担保无罪的人，但他仍然命令士兵将那些没有担保的人从城墙上扔下去。许多人因此受了重伤甚至死亡。于是，城内的谣言四起，说海龄对汉人有恶意，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专门针对汉人的。

看到海龄无限夸大敌人的帮凶和奸细渗入镇江的可能性，府丞周琐和知县钱燕桂等地方官员开始质疑海龄拘留和杀害无辜者的决定。而海龄则坚决认为，他只是在惩罚那些在英军到来之前为他们刺探情报的奸细。周、钱二人开始意识到海龄不会听从劝告，于是他们未经海龄允许就放走了一些被关押的人。海龄为此非常生气，他在周和钱不在时派士兵搜查了他们的官府，并扣留七名差役。当周、钱二人出城办完管理军需品、以及在一座寺庙中设立临时官府的事后，海龄拒绝让他们进城。

尽管一些地方官员对海龄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但是除了府丞周琐和知县钱燕桂，没有人敢说三道四。而海龄唯一信任的地方官员是知府祥麟，因为祥麟不仅与他有姻亲关系，而且从未质疑过他的决定。

总之，在英军到来之前，镇江的老百姓就已陷入了绝望之中。为了了解英军到来后的情况，我们现在将视线转向英军。

英国舰队的到来

1842年7月12日，英军离开江阴前往镇江。在英军官兵中，普遍存在着一种错误的认识，认为他们的任务是教训清廷，让后者知道如何与先进的西方国家打交道，而不是为了获得疆土或煽动中国民众对清朝的反叛。为了彰显战争的目的，英军烧毁了沿途的所有船只，以显示他们对清朝的震慑力量。其中一些船只属于盐商，即使有盐商出高价赎回自己的船，也未能幸免。一位英国军官在日记中庆祝道：“长江战役的伟大目标就此完成了。”

当英国士兵接近镇江时，他们遇到了第一批当地村民。由于这些村民从未见过来自欧洲的外国人，更别说在大型军舰上装备大炮的外国人，他们数以千计地聚集在江边，惊奇地注视着英国舰队经过，就像在看一场奇观。他们之中许多人甚至认为英国士兵的红色军装是翅膀。

更巧的是，就在这时发生了日食。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被看作是一个不祥之兆，预示着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同时，这似乎证实了人们的猜测，即英国人不属于人类，而与魔鬼或恶魔相似，他们的到来将摧毁这里的一切。与此同时，突然发生的日食还加剧了谣言的传播：中国很快就会被一个女魔（很可能是指维多利亚女王）征服，这个女魔得到了“红发野蛮人”（指英国士兵）的帮助，他们的船可以轻松驾驭长江的波涛汹涌。所有这些传言都加剧了人们对镇江即将遭遇的不幸的恐慌和忧虑。

就在第二天，当两艘英国军舰到达圌山附近，英军与守卫镇江的中国士兵发生了第一次冲突。英国人首先从军舰向岸上开炮，并打伤了几个中国士兵。而中方士兵立即躲了起来。虽然他们也用自己的大炮还击了几下，但未能击中任何目标。接着，他们在山间疏散开来。见此情形，英国士兵决定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大约八十名从战场上撤退的中国士兵来到山上的驻军堡垒。他们恳求守卫让他们进入堡垒以为他们的伤员包扎伤口。但是他们被拒绝放行，因为海龄曾特别叮嘱不放任何人进入堡垒。这些士兵们只能离开，去别处寻求协助。

英军离开江阴三天后，有两艘军舰到达镇江市东方约4.8公里的焦山岛前的江面。为了显示其无比的威力，军舰向岸上随意发射了几轮炮弹。正如一位当地目击者所描述的那样，炮声震耳欲聋，似乎将长江的波浪推了起来。军舰和炮火两者结合，显然使当地的老百姓感到无比震撼。过一阵子，一些英国士兵到达了焦山岛最高处的堡垒。当他们开始试图翻墙进入时，听到了一阵骚动，随即发现有好几个中国士兵从堡垒的高处跳下身亡。这时，那些被临时召集起来守卫堡垒的民兵也开始逃跑，英国士兵无法阻止他们。

随着炮声响彻整个镇江城的周边地区，城里的人们纷纷开始躲藏。有一些人趁混乱之际洗劫了几个店铺，也有一伙当地的民兵趁乱闯入一个县衙洗劫了银两。湖北提督刘允孝立即派士兵逮捕了城里的抢劫者，并当场处决了其中一人。与此同时，整个英国舰队继续向镇江进发，并于1842年7月20日全部抵达了镇江城外的金山岛。在到达岸边之前，英国士兵看到一个装满木片的大木筏慢慢向他们漂来。接着，整个木筏被点燃。由于木筏在水中移动得很慢，英国士兵在它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之前就已把它推开了。很明显，当地官员唯一的防御计划以失败告终。

受权刊发，选摘自《磨合：近代镇江的全球化之旅》，张信 著/译，中华书局 2025年8月。

英国士兵到达岸边后立即开始登陆，但最初的行动非常混乱。部分军队在半夜才到达，至少有两支队伍完全错过了目标地点。虽然这种混乱为中国打击英军提供了机会，但并未被利用。上岸之后，英军指挥官以“收买人心”为由，下令不允许士兵伤害村民或他们的农田。但是士兵们没有服从命令，而是放火烧毁房屋，随意窃取村民的物品。例如，一些寻找食物的英国士兵点燃了一堆干草，引发大火，最终烧毁了整个村庄。在另一处，他们杀死了两名村民，并自称是正当防卫。还有一些士兵发现有中国士兵藏在一座寺庙内，于是放火烧了整座寺庙。一位英国军官后来在他的日记中承认，他的士兵给中国老百姓带来了“最灾难性的后果”。

在中国方面，英国舰队一到，齐慎和刘允孝便让他们的士兵进入北固山上的两座寺庙，俯瞰河岸。海龄在城内贴出告示，宣称敌人已撤到长江对岸，并建议城内居民观察中国士兵如何用他们的优势军事技能与对水上作战的熟练经验来与英国人进行对抗。但人们很快意识到英军正在不断靠近城门，特别是那些在城墙上观看英军的人。

在英军对城市发动进攻之前，一位地方领袖颜崇礼来到了英军驻地，并要求见英军指挥官。颜崇礼告诉一名英国军官，他代表镇江和扬州的居民恳求英军放过这两个城市。这位军官接受了他的礼物，但拒绝让颜崇礼见他的指挥官；相反，他把颜崇礼带到一个郭姓的汉人帮凶首领那里。郭告诉颜崇礼，虽然他以前是清朝官员——一名宁波府的知县，但选择了为英国人工作。英国人无意扰乱中国老百姓的平和生活，所以镇江和扬州的居民应该放心。英军的唯一目的是为英国在战前受到清政府的所作所为“伸冤”。鉴于清朝皇帝从未明确对英国表示希望和平或战争的明确态度，而且像伊里布这样的清朝官员从未亲自向英国人求情，他认为清政府应该受到惩罚。郭向颜崇礼展示了一份清朝政府“冒犯”英国人的罪名，其中列举了其所造成的英国商人的鸦片损失，以及把英国人当作其臣民。此外，郭也说英国希望中国的部分地区对外国开放。在颜崇礼离开之前，郭承诺，如果清朝军队不向英国军队开火，英国军队也不会反击。后来，周琐向道光皇帝报告了颜崇礼与英国人洽谈一事。在报告中，周琐建议清朝与英国寻求长期和平，因为英军实力过于强大，清军无法取胜。

在这一切喧嚣中，镇江城外的村民们对英军的反应却与城里居民截然不同。许多人对此只是好奇，没有感到惊慌或受到威胁；有些人继续在炮火声中如常吃饭，好像一切都很平静。但是，这种宁静状态很快就被城门口的激烈声响打破了。

城墙外的敌人

7月21日，英军开始在镇江城墙边上部署，但是第一次交锋却发生在远离城墙的地方，因为清朝军队在那里建立了几个营地。显然中方高估了自己的军事力量，他们很快发现自己估计错误，并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图一）。

图一　城墙外的英军来源：Allom, Thomas, and Stoddart, James, “West Gate of Ching-Keang Foo” Prints, Drawings and Watercolors from the Anne S.K. Brown Military Collection. Brown Digital Repository. Brown University Library. https://repository.library.brown.edu/studio/item/bdr:228378/

当时，英军总共有九千名军事人员，其中大部分是英国人，也有一小部分印度人。英军还带有三千名水手，其中包括一些非洲人和马来西亚人。必要时，这些人随时可以参战。另外，英方还有一支庞大的汉人帮凶队伍，协助英军作战。英国士兵装备了贝克式步枪和一种因颜色而得名“褐筒”的火枪。这些武器的射程一般都能达到约两百米，而且发射速度比中方使用的鸟铳快两倍。英军的大炮也比中方的红夷大炮准确得多。甚至连英军的炮弹设计也比中方先进。此外，每艘英国军舰都安装了十到二十门大炮，其中威力最大的炮是在旗舰“复仇女神”号上。

中方有九千名士兵，分属三类军队：八旗兵、绿营军和地方民兵。英国人习惯称八旗兵为鞑靼人，并知道他们属于满族旗人群体；绿营军由汉族士兵组成，由汉族官员指挥。这些官员大多出身于科举，缺乏军事知识或作战经验。地方民兵则由城市和郊区的人组成，他们由地方官员和乡绅带领。

中方的大炮被戏称为“红夷大炮”，因为它们是明朝从葡萄牙人那里得来的。由于缺乏先进的铸铁技术，中国人无法建造更好的大炮，所以只能继续使用这些早已过时的武器。这些大炮一旦受潮就会失去功能。与英国人相比，中方的炮弹射程很短。中国步兵的主要武器是大刀、长矛和弓箭。只有少数士兵能够使用欧洲人自14世纪初发明后至17世纪便不再使用的鸟铳。这些枪最早是中国从葡萄牙人那里获得的，也有后来从日本海盗那里缴获的。这种步枪的射程通常为100米左右，是英国士兵使用的步枪的一半。尽管这些步枪的火力不足，而且已经破旧不堪，清朝的军队仍然依赖它们和敌人作战。

当然，这并不代表清朝的军队没有改良这些枪，他们开发了几种实用的方法来操纵这些武器。例如，三名士兵携带一支鸟铳和用作子弹的铁球，使得每个人能够承担三分之一的枪和弹药的重量。他们还设计了一种携带鸟铳和弹药的方法，即用竹管和棉带将其系在腰间。通过这些方法，他们不用像欧洲人那样把枪放在地上来装弹。而且，尽管英国士兵的火枪比中国人的先进得多，但是中国士兵可以比英国士兵以更快的速度发射。

不久之后，英军正式对清朝军队发起进攻。这一决定与英军总指挥在北固山的经历有关。原本，英军总指挥打算等待中国人投降，但是在此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决定立即发动进攻。这件事发生在北固山的一座寺庙里。一位僧人无意中听到两个清朝士兵谈到英军的到来，便急着要离开这所寺庙，但是他被士兵们拦住了。这些士兵向他保证他会安全。可是不久之后，有位士兵悄悄告诉这位僧人，海龄怀疑他们都是敌方奸细，并已下令将所有僧人拘留审问。僧人马上将此事告诉他的同伴，并和他们一起逃之夭夭。一名英军的汉人帮凶在跟随英军总指挥休·高夫将军到山顶观察地形时，听说了这件事并告知指挥官。于是，休·高夫将军决定立刻发动攻击。他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做是为了把中国老百姓从海龄这样的清朝官员手中拯救出来。

当休·高夫将军下达进攻命令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座城市正处于异常的安静状态。他看不到任何守军，唯一能见的是清朝军队在南部小山上设立的两个营地。显然，中方指挥官选择了最便于逃跑的位置来抵抗英军。于是，休·高夫将军决定先派他身边的部队去攻击这些营地，而他则带领士兵准备攻城。

当清朝军队遭遇英国士兵的进攻时，他们感到非常震惊，因为他们马上意识到自己高估了清军大炮的射程。在惊讶之余，他们排列开来，并同时发出响亮的吼声试图震慑敌方。随后，他们向英军开炮，但他们的炮弹没能打中敌人。英国士兵开始还击，造成了一些清朝士兵的伤亡。这时，一大群英军的汉人帮凶带着各类中国式武器向清朝士兵冲去。他们分成两三个小队，约有五六百人。他们的头目是被称为“大丈头”的人。英国士兵紧随其后。看到敌人在推进，中国士兵也拿着大刀和长矛反冲锋。这时，一名中国士兵看到一个英国军官在指挥进攻，便用大炮对准他射击，居然命中了。

在英国军舰猛烈的火力下，清朝军队所设的防线崩溃了。士兵们开始放弃他们的阵地，躲在山上或灌木丛中。战场上唯一可见的是原本用来载清朝官员的轿子和几匹马。经过一番探查，英军指挥官确定，中国军官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扎营，是因为它靠近一条道路，以便他们在被打败的情况下可以迅速逃跑。（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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