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王朝行将就木的时候,最要命的响动,往往不是金戈铁马,而是一个清醒者的嘴。
公元604年,大兴宫里热得像个蒸笼,空气黏在人身上,喘不过气。
就在这种快把人烤熟的天气里,一个叫章仇太翼的读书人,死死攥着皇帝杨坚的袍子角,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怕,跟疯了差不多。
他嗓子都喊哑了,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陛下,千万别去!
您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龙椅上的杨坚,那个凭一己之力结束了几百年乱世,搞出个“开皇之治”的牛人,这会儿正被热浪和心里的烦躁搅得难受。
他低头瞅着脚底下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最后一点耐心也用完了。
他抬腿就是一脚,把章仇太翼踹了个四脚朝天,吼道:“疯话!
你敢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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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他给我扔进大牢里!
等我从仁寿宫回来,立刻砍了!”
侍卫们手脚麻利地把人拖了下去。
大殿外面,只剩下章仇太翼那绝望的喊声,在闷热的宫城里飘荡,然后消失不见。
当时没人把这当回事,都以为又是个想靠胡说八道博出位的江湖骗子。
可他们哪知道,这一嗓子,是偌大的隋王朝,最后一次踩下刹车的机会。
杨坚的车驾一动,开往仁寿宫,大隋朝的国运,也跟着拐了个大弯,朝着黑不见底的深渊滑了过去。
想把这事儿捋清楚,就得先知道章仇太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算命先生,而是一个纯粹到骨子里的读书人。
这人在老家是出了名的神童,据说七岁就能背几千字的文章,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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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跟当时那些一门心思想着考功名、当大官的读书人不一样,他一辈子的追求就一个:把天底下所有学问的道理都搞明白。
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佛经道藏,只要是书,他都看,跟海绵吸水似的。
用现在的话讲,他就是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学问做大了,名气也跟着来了。
天南地北跑来想拜他为师的年轻人,能从他家门口排到村口。
但这事儿在章仇太翼看来,简直是种折磨,耽误他看书。
为了躲清静,他干脆带着几个最得意的学生,跑到五台山里头躲了起来,过上了只跟书本和星星打交道的日子。
一个这样的学问家,怎么就被人当成算命的了?
说白了,就是因为他懂的太多,看得太透。
章仇太翼看天象、翻老黄历、琢磨历朝历代的兴衰规律,再加上对人性的了解,他总能把一件事未来的走向给盘算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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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能看见未来,他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里外门道给盘算得明明白白。
这种靠逻辑推出来的结论,在普通人眼里,就跟神仙掐指一算没什么两样。
这么传来传去,学者章仇太翼没人提了,“神算子”章仇太翼的名号倒是叫得山响。
这名声最后飘进了隋文帝杨坚的耳朵里。
杨坚这个人,前半辈子雄才大略,但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也特别有兴趣。
一道圣旨,就把章仇太翼从五台山里给“请”了出来。
一见面,杨坚发现,这人既不想要官,也不爱金银财宝,最大的愿望居然是能随便出入皇家的藏书阁。
杨坚一听,乐了,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高人”,脱离了低级趣味。
就这么着,章仇太翼成了杨坚身边一个很特别的顾问。
他一边在皇家图书馆里头“啃”那些看不完的典籍,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一边用他那超乎常人的洞察力,给杨坚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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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几乎就没错过,这也让杨坚对他越来越信任。
可话说回来,再厉害的皇帝,也扛不住岁月的侵蚀。
晚年的杨坚,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固执,听不进半点不同意见。
他习惯了自己说了算,谁劝都没用,哪怕是他最信得过的章仇太翼。
就是文章开头那一幕发生前。
那年夏天,杨坚照例要去仁寿宫避暑。
这本来是每年都要走的一趟流程,谁都觉得没什么。
可章仇太翼却跳了出来,死活不让他走。
他跪在地上,话说的特别重:“陛下,天热在宫里多放点冰块就行了。
仁寿宫虽好,但今年夏天,真的不适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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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当时就不高兴了,皱着眉问:“我年年都去,怎么就今年不行?”
章仇太翼知道,光这么劝是劝不住的。
这个老皇帝的犟脾气一上来,谁也拉不回来。
他心一横,只能把那个可能掉脑袋的结论给说出来:“臣这几天观察天象,再结合陛下的身体状况和节气变化推算,您这一趟…
恐怕凶多吉少,怕是回不了大兴宫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杨坚给点炸了。
在他听来,这不光是挑战他的权威,简直就是在当面咒他死。
于是,就有了他一脚踹过去,把人打进天牢的那一幕。
几天后,杨坚带着被顶撞的一肚子火气,坐着车驾,踏上了那条通往仁寿宫的单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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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就跟章仇太翼说的一模一样。
到了仁寿宫没多久,杨坚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一天比一天重。
宫殿里整天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太医们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躺在病床上,杨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被自己一脚踹开的身影。
他心里那个悔啊,赶紧把太子杨广叫到跟前,用最后一点力气交代:“章仇太翼…
那是个高人。
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放了他,还要重用他…
有他在,能保我大隋江山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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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当上皇帝后,倒也没急着执行老爹的遗嘱。
这个心思比谁都深的新皇帝,干的第一件事,是亲自跑到大牢里,去会会那个“算”准了自己老爹死期的奇人。
这既是试探,也是掂量。
又黑又潮的大牢里,杨广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盯着章仇太翼:“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我父皇回不来的?
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这话问得就很有水平了,里面藏着杀机。
要是章仇太翼的回答里,牵扯到半点宫里的秘密,比如杨广在老爹病重时干的那些事,那他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牢门。
章仇太翼却很坦然,一五一十地回答:“臣只是根据天时、地利,以及先皇当时的身体状况,推演出一个有去无回的结果。
至于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就不是臣能知道的了。”
杨广听完,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的一下就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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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章仇太翼的“预测”,是基于大规律的推算,不是知道什么具体的内幕。
他能算出结果,但不知道过程。
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反而是一把能为自己所用的好刀。
章仇太翼被放了出来,成了杨广的座上宾。
他的每一次开口,都成了影响隋朝这艘大船航向的重要参考。
汉王杨谅在并州造反,杨广心里没底,急得不行。
章仇太翼听了,就扔出八个字:“土鸡瓦犬,不用担心。”
他看透了杨谅这个人根基不稳,不得人心,就是瞎折腾,成不了事。
果然,没过多久,叛乱就被轻轻松松平定了。
后来,杨广野心膨胀,非要去打高句丽,想立下盖世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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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仇太翼拼了命地劝,说这一仗肯定打不赢,只会白白耗费国力,最后灰溜溜地回来。
他算得很清楚,东北那地方天寒地冻,后勤补给线拉那么长,高句丽人又特别能扛,这仗根本就不符合打仗的基本规律。
可那时候的杨广,脑子里全是建功立业,哪里听得进去。
结果,三次东征,把“开皇之治”攒下的家底败了个精光,死伤无数,惨败而归。
再后来,杨玄感在黎阳准备动手。
章仇太翼夜里观察星象,提醒杨广:“黎阳那边,怕是要出乱子。”
这当然不是看星星看出来的,而是他通过分析各种情报,早就察觉到以杨玄感为首的那帮老牌贵族心里不服,蠢蠢欲动。
杨广听了他的话,提前做了部署,杨玄感刚一反,就被迅速摁了下去。
可以说,在章仇太翼活着的那些年,他就是隋朝这部高速运转的机器上,那个最灵敏的报警器。
可惜,人终究是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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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章仇太翼病逝了。
他的死,对杨广来说,不只是少了个能掐会算的顾问。
更要命的是,那个唯一敢在他头脑发热、一路狂奔的时候,站出来给他泼冷水、踩刹车的人,没了。
没有了章仇太翼这个“紧箍咒”,杨广彻底放飞了自我。
修运河、建宫殿、到处打仗,把老百姓往死里折腾,把老爹攒下的家底挥霍得一干二净。
那台精准的预警系统彻底失灵了,各地的反叛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越烧越旺,最后把他自己和他的大隋王朝,烧成了一片灰烬。
江都宫的兵变声传来时,被叛军围困的杨广,不知道有没有想起那个当初被他父亲一脚踹开的人。
那个人,才是这帝国最后的清醒者。
参考资料:
《隋书·卷七十八·列传第四十三·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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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卷八十九·列传第七十七·艺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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