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说山训》有云:“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世间万物,皆有征兆。有时,家中频繁丢失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或许并非记忆衰退或一时疏忽,而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预警,一个来自幽暗角落的窥探。当现代生活的逻辑无法解释这些细微的异常时,那些被遗忘在故纸堆里的古老禁忌,或许才是唯一的答案。
01.
陈阳第一次发现家里不对劲,是从一双袜子开始的。
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纯棉袜子,周末他刚从商场买的,三双一包,一模一样。
周一早上,他准备上班,拉开衣柜抽屉,拿出新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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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一只,再伸手去拿另一只时,抽屉里空空如也。
他愣住了。
“小惠,你见我另一只新袜子了吗?”他扬声问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妻子林惠。
林惠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新袜子?不是在抽屉里吗?”
“就一只,另一只不见了。”陈阳把抽屉整个拉出来,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找,连个线头都没有。
“会不会是昨晚洗完衣服,收的时候掉在阳台了?”林惠建议道。
陈阳走到阳台,洗衣机旁边的晾衣架空荡荡的,地面干净得能反光。
“怪了。”他挠挠头,只当是自己疏忽,随便找了双旧袜子穿上,匆匆上班去了。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开,就被夫妻俩抛在了脑后。
他们居住的这个小区是三年前交付的新楼盘,楼间距宽阔,绿化精致,邻里之间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也仅限于电梯里点头微笑的交情。
陈阳和林惠的儿子童童今年五岁,正在上幼儿园。夫妻俩一个是程序员,一个是会计,生活规律,简单平淡。
然而,平静的生活从那天起,开始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缝。
一周后,林惠在客厅陪童童搭积木,电视里放着动画片,童童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宝宝?”林惠赶紧搂住他。
“我的奥特曼...我的赛罗奥特曼不见了!”童童指着积木城堡,扁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塑料玩具,是童童最喜欢的,几乎走哪带到哪。刚才还被他当成国王,放在积木城堡的最高处。
“不哭不哭,妈妈帮你找。”林惠安慰着儿子,开始在沙发垫子下、茶几底下、电视柜后面地毯式搜索。
陈阳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两人几乎把整个客厅翻了个底朝天,那个闪着银光的塑料小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孩子,肯定是自己玩着玩着塞到哪个角落忘了。”陈阳最后得出结论,有些无奈。
林惠抱着还在抽泣的儿子,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02.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丢失小东西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是林惠刚买回来的一板酸奶,喝了一瓶,第二天早上再打开冰箱,剩下三瓶不翼而飞。
有时是陈阳放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出门前还在,穿好鞋一回头,就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只能用备用钥匙,第二天它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鞋柜顶上。
最离谱的一次,是林惠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她睡前看到一半,夹好书签,第二天早上,书还在,但那枚精致的黄铜书签却不见了。
家里没有养宠物,门窗也都锁得好好的。
夫妻俩开始互相怀疑,又很快否定。他们吵不起来,因为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完全超出了日常经验的范畴。
他们也怀疑过童童,可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得如此天衣无缝?他们甚至在童童睡着后,悄悄检查过他的玩具箱和床底,一无所获。
家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压抑。
林惠的神经越来越紧张,她开始对家里的每一个细微声响都格外敏感。夜里,楼上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风吹过窗户缝隙的呜咽声,都会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陈阳,你有没有觉得……家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一天深夜,林惠缩在陈阳怀里,声音发颤。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我们自己太累了,东西随手放忘了而已。”陈阳嘴上安慰着,但他自己的心里也早就毛了。
作为一名程序员,他信仰逻辑和数据。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挑战他坚守了三十年的科学世界观。
他网购了几个小型的家用监控摄像头,一个装在客厅对着大门,一个装在主卧室,还有一个,装在了阳台。
他有种预感,问题的关键,可能就在阳台。
阳台是半封闭式的,除了晾晒衣服,还养了几盆绿植。自从怪事发生以来,林惠就很少让童童去阳台玩了。
安装好摄像头的那个晚上,陈阳一夜没睡,死死盯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然而,一夜无事。
画面里,除了夜风吹动窗帘,再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天,陈阳顶着黑眼圈,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就在他准备关掉监控软件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阳台摄像头的画面里,晾衣杆上挂着一件童童的红色小T恤。就在画面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雪花波纹时,那件T恤……消失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没有风吹走,没有被人取下,就是在前一帧画面里它还在,后一帧画面里,它就没了。
陈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脏狂跳。他立刻冲到阳台,晾衣杆上空空如也,那件刺眼的红色T恤,真的不见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03.
恐惧一旦撕开理智的伪装,就会像藤蔓一样疯狂蔓延。
陈阳把录像回放给林惠看,夫妻俩对着手机屏幕上那诡异的一帧,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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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东西”似乎被他们的窥探激怒了。
家里的怪事开始变本加厉。
不再是丢失小东西,而是出现了更直接的骚扰。
深夜里,熟睡的两人会被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声响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刮擦着橱柜的门。
陈阳壮着胆子,握着一根棒球棍走出去,打开灯,厨房里空无一人。
但当他走进橱柜时,却发现上面多了一道道崭新而纤细的划痕,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
童童的房间也开始不安全。
孩子好几次在梦里哭醒,说有个“黑色的瘦高高叔叔”站在他床边看他。
林惠吓得魂飞魄散,从此每晚都让童童睡在他们中间。
陈阳的逻辑和理性在日复一日的诡异折磨下,摇摇欲坠。他开始在网上疯狂搜索类似的事件,从“家中物品无故消失”到“灵异事件”,他看到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恐怖,但没有一个能解释他家里的情况。
他甚至偷偷去家附近的寺庙求了个护身符,揣在口袋里,却丝毫没有带来任何心理上的安慰。
这天下午,林惠带着童童去上兴趣班,陈阳一个人在家。
他坐在客厅,死死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晾衣杆上,挂着他昨天刚洗的白衬衫和林惠的一件碎花连衣裙。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他感觉更加不安。
他忽然想到了住在对门的王阿姨。
王阿姨是个独居的老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是老住户了。平时在电梯里遇到,总会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逗逗童童。她看起来很慈祥,但陈阳偶尔会注意到,她的眼神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家的阳台。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他说不出的……怜悯和了然。
就在陈阳胡思乱想的时候,阳台的玻璃门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叩叩”声。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尖在上面弹了一下。
陈阳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家在十七楼。
谁会在外面敲他家的阳台门?
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阳光依旧灿烂,门外除了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
“叩叩。”
声音又响了一声,比刚才清晰了一点。
陈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朝着阳台挪过去。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门把手。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拉开了玻璃门!
门外,空空如也。
高空的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身上的衬衫猎猎作响。他探出头,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
他退回客厅,刚要关上门,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挂在晾衣杆上的那件碎花连衣裙上。
连衣裙的裙摆处,多了一个湿漉漉的、灰黑色的小手印。
那手印很小,比童童的手还要小上一圈,五指纤长,形状怪异,完全不像人类的手。
而且,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渗进布料里,消失不见。
一股寒气从陈阳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砰”的一声狠狠摔上阳台门,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04.
当晚,陈阳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会会那个“东西”。
林惠和童童已经被他暂时送回了娘家,他找了个借口,说公司有紧急项目要加班,家里没人照顾。
夜幕降临,整个城市陷入一片灯海。陈阳的家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他能找到的所有“武器”:一把棒球棍,一把厨房用的菜刀,一瓶酒精喷雾,还有一个打火机。
他还从网上学来的方法,在阳台的玻璃门前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据说,这样可以让看不见的东西留下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阳紧绷的神经慢慢有些松懈,倦意开始上涌。
就在他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阳台方向,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来了!
陈阳瞬间清醒,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撒了面粉的白线。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被投射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那影子很瘦,很高,四肢的比例极其不协调,像是被强行拉长了一样。它正附在晾衣杆上,对着今天新挂上去的一件陈阳的旧T恤,做出一个类似“嗅闻”的动作。
陈阳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看到,地上的面粉,开始出现变化。
两个小小的、光着脚的脚印,凭空出现在了面粉上。那脚印很窄,很长,脚趾的形状尖锐得不像话。
脚印一步一步,穿过了那道白线,走进了客厅。
一股阴冷的、带着淡淡腥臭味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阳能感觉到,那个“东西”进来了。它就在客厅里,离他很近。
他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的、类似昆虫口器咀嚼的声音。
恐惧达到了顶点,反而激发出了一股狠劲。陈阳猛地抓起茶几上的酒精喷雾和打火机。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滚出我的家!”他嘶吼着,朝着感觉中“东西”所在的方向,按下了喷雾。
“呲——”
白色的酒精雾气喷涌而出。
他同时按下了打火机。
“轰!”
一团蓝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爆开,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火光中,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个通体灰黑、皮肤干瘪、紧紧贴在骨头上的“人”,四肢细长得如同蜘蛛,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一个不断张合、流出涎水的黑洞。
它似乎完全没料到陈阳会用火,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猛地朝后退去。
火焰只燃烧了一瞬就熄灭了,但客厅里那股腥臭味却更浓了。
陈阳趁着这个机会,抓起菜刀,朝着刚才那东西所在的位置,胡乱地挥舞着。
“滚!给我滚出去!”
他能感觉到刀刃似乎劈中了什么东西,有一种砍在坚韧皮革上的触感。
尖啸声变得更加凄厉,那股阴冷的气息迅速退回了阳台。
陈阳追到阳台门口,只见玻璃门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的粘液,正散发着恶臭。
他瘫倒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剧烈地喘息着。
05.
第二天一早,陈阳几乎是逃命一样地离开了自己的家。
他不敢再待下去。
他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昨晚那惊悚的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给林惠打了电话,声音嘶哑地告诉她,无论如何,这几天都不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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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在电话那头察觉到了不对劲,担忧地追问,陈阳只是含糊其辞,说家里电路出了问题,正在找人维修。
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可是,他能找谁?法师?道士?这些只在电影里出现的人物,现实中要去哪里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小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是王阿姨。
“王阿姨?您怎么有我电话?”陈阳十分意外。
“我问了物业。”王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没有了平时的和蔼,“你和你爱人,是不是都搬出去了?”
陈阳心里一沉,看来昨晚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邻居。
他无法隐瞒,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王阿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道:“小陈,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
陈阳的呼吸停滞了。
“那东西,我们这栋楼,以前也出现过。它有个名字,叫‘偷运煞’。”
“偷运煞?”陈阳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它偷的,不只是东西,偷的……是人的运势。东西丢得越多,家里人的运气就越差,直到最后,家破人亡。”
王阿姨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阳的心上。
“王阿姨,您……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求求您,救救我们!”陈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那头,王阿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些。”
“我信!我信!”陈阳急切地保证道,“只要能解决,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阿姨又沉默了片刻。
“好吧。你听我一句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样,“你回家看看,你家阳台,是不是挂了不该挂的衣服?”
陈阳一愣,努力回想着。他家阳台挂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衣物。
“王阿姨,我不明白……”
“别问那么多!”王阿姨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那个东西,就是被你们阳台上的衣服引来的!不想家破人亡,就记住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