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中将豪赌十万大军，8000虎贲死守孤城，赢家却被送上军事法庭

要发动一场十万人的大战，有时候需要的不是理由，而是一个好故事。

1943年，横山勇就给他的上司，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这会儿，驻武汉的日本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心里头跟长了草一样，堵得慌。

太平洋上，美国的飞机军舰追着联合舰队打；中国天上，陈纳德的“飞虎队”换装了新飞机，日本的“零”式战机不再是霸主。

就在几个月前，他亲自指挥的鄂西会战，本想捞点战果，结果撤退的时候被中国军队追着屁股打，队伍丢盔弃甲，有个师团长都差点没跑回来，这脸丢得够大的。

整个第十一军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老兵油子在多年的战争里消耗得差不多了，补充上来的新兵蛋子，质量一年不如一年，甚至有些是从日本国内弄来的地痞流氓，军官都得让着他们三分。

东京的大本营看这架势，早就下了死命令：不准再主动出去打了，都给我在原地老实待着，好好防守。

可横山勇不是个安分的主。

他骨子里就是个赌徒，越是输得惨，越想一把捞回来。

他决定，必须打一场漂亮仗，一场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胜仗，把丢掉的面子全挣回来。

他把所有的宝，全都押在了一个地方：常德。

[图片来自网络] (畑俊六，时任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

横山勇拿着那份名叫“よ号作战”的计划书去见畑俊六的时候，肚子里早就打好了算盘。

他晓得，要是光说“兄弟们没士气了，我想打一仗提提神”，肯定会被畑俊六和东京那帮人骂回来。

他抛出的第一个由头，听着就特别高大上：政治。

他说，根据可靠情报，中国的最高领导人蒋介石马上要去埃及开罗，跟罗斯福、丘吉尔开会。

要是能在这节骨眼上，一举拿下湘西重镇常德，那不就是在全世界面前，打了蒋介石一个响亮的耳光？

到时候，美国人英国人一看，你中国军队连个常德都守不住，还跟我们称兄道弟要援助？

这话说得挺有水平，把一场地方战斗跟国际政治格局绑在了一块儿。

可实际上，横山勇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有点想当然了。

1943年了，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血本无归，美军在太平洋上一个个岛地往前拱，大局基本定了，凭他一个第十一军，打下个常德，难道还能让地球倒着转？

他把常德的分量，看得太重了。

第二个由头，是老一套：歼灭战。

他说这次要“尽可能”地消灭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

这“尽可能”三个字，就显得底气不足。

抗战打了六年多，中国军队是越打越多，从两百万都快打到五百万了，装备也在美国人的帮助下越来越好。

反倒是他手下这帮兵，很多连枪都没摸热乎，让他们去“歼灭”越打越老练的中国军队，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虚。

第三个由头，画的饼就更大了：威胁重庆。

他描绘了一幅地图，说拿下常德，就等于把刀尖顶在了四川的门口，随时能捅到重庆的心窝子，这样就能彻底把“中国事变”给解决了。

这更是胡扯。

自从丢了武汉，日军的进攻能力就到头了，连维持占领区都费劲。

他自己的作战计划书里都写得明明白白：打完就回来，恢复原来的防线。

说白了，就是到人家门口放把火就跑。

这三个理由，个个都站不住脚。

但横山勇手里还攥着一张真正的王牌，一张让畑俊六和东京大本营都没法说“不”的牌：策应缅甸。

那会儿，盟军正准备在缅甸北部搞大反攻，史迪威带着的中国驻印军和国内的远征军是绝对的主力。

日本在缅甸的部队压力非常大，天天跟东京哭穷要增援。

横山勇就说，我在湖南这么一闹，重庆肯定得把准备派去缅甸的精锐部队调过来救火。

这么一来一回，不就给缅甸的兄弟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吗？

尽管派遣军司令部里不少参谋都觉得，你这十万来人的折腾，未必能牵动那么大的棋局，但对当时火烧眉毛的日军高层来说，这几乎是眼前唯一能打的牌了。

就这样，一份掺杂着个人野心、包装着虚假战略的作战计划，居然就被批准了。

横山勇东拼西凑了五个师团加上几个独立旅团，将近十万大军，朝着常德扑了过去。

起初，负责湖南防务的中国第六战区，判断错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觉得日本人就是来抢粮食过冬的，捞一把就走。

所以还是老战法，把主力部队放在两边，准备等日本人往回撤、补给跟不上的时候，从侧面捅他一刀。

常德这座城，一开始根本没被当作死守的据点。

但1943年11月3号，一个小小的发现，把整个战局都给搅乱了。

在湖北松滋前线，中国第150师跟日军发生了一次小规模冲突，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从一个被打死的日本兵身上，搜出了一份作战地图。

打开一看，指挥部的人都傻眼了：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标出的进攻箭头，最终指向的目标，不是沿途的什么小县城，而是明晃晃的两个字——常德。

这份地图就像一道惊雷，让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和副长官王敬久瞬间明白过来：日本人这次不是来抢劫的，是来玩命的！

整个战区的作战部署瞬间被打乱，只能手忙脚乱地重新调整。

日军的行动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在西边放了一小股部队装模作样地进攻，成功把第十集团军主力给吸引了过去。

而他们的主力大部队，则从中路和东路像尖刀一样高速插进来，中国军队仓促布置的防线一层层地被捅破。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军队在常德前线布防)

战况急转直下。

11月14号，常德的西北大门，战略要地石门县城丢了。

守在那里的第73军几乎被打残，负责断后的暂编第5师，从师长往下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阵地上。

石门一丢，常德就等于光着身子暴露在了日军面前。

这是一个要命的决策失误。

战前，重庆方面不是不知道石门的重要性，可偏偏把在鄂西会战里被打残了、还没缓过劲来的川军第44军和湘军第73军摆在最前面，却把王牌精锐第74军放在他们后头。

要是当时能果断一点，把74军顶在石门，凭着那支部队的战斗力，加上天上已经占优势的中国空军，很有可能就把日本人死死地挡在澧水北岸。

那样，后面的常德血战，可能就根本不会发生。

可战场上没有如果。

石门一丢，日军三路大军从西、北、东南三个方向，把常德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德，成了一座孤城。

城里头，只剩下一支部队：国民革命军第74军第57师，师长是广东人余程万。

这支部队有个响当当的代号，叫“虎贲”，满打满算，也就八千多人。

而城外，是横山勇手下的三个师团，超过三万人的日军。

11月22号，攻城开始。

横山勇估计，凭着几倍的兵力优势，拿下常德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没想到，仗只打了一天，前线就送来一个让他跳脚的坏消息：主攻的第116师团步兵第109联队联队长布上照一大佐，在阵地前沿亲自督战时，被中国守军一发迫击炮弹直接命中，人当场就没了。

[图片来自网络] (余程万将军)

中国军人的抵抗意志，远远超出了横山勇的预料。

余程万和他的“虎贲”们，把常德城里的每一条街、每一栋房，都变成了堡垒。

日军想往前挪一步，都得拿人命去填。

巷战、肉搏、拉锯，这座古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磨盘，把双方士兵的血肉都磨了进去。

这时候的横 ઉ勇，才尝到了自己吹牛的苦果。

他计划的从洞庭湖走水路送补给，结果湖面上的运输船队天天被中国空军当靶子炸，根本过不来。

陆路补给线倒是勉强维持着，但常德城下的弹药消耗量太大了，送上来的还不够打的。

他的部队，陷入了有枪没子弹的尴尬境地。

局面似乎在朝着对中国守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要外围的援军能杀进来，里应外合，把城外的这几万日军包了饺子，也不是没可能。

可援军呢？

远在开罗的蒋介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天几封电报催各路部队赶紧增援。

但当时国民党军队内部派系林立、各怀鬼胎的老毛病又犯了。

除了少数几支部队拼死往里冲，大部分援军都在外围磨洋工，看着地图上的友军被围，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本钱去硬拼。

苦守了十六天，城里弹尽粮绝，八千“虎贲”将士只剩下三百来人还能动。

12月3号凌晨，余程万向重庆发出了那封著名的电报：“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随后带着剩下的人突围。

常德，陷落了。

横山勇总算是进了常德城，可他看到的，是一座被炮火犁了一遍、到处是断壁残垣和尸体的空城。

他还没来得及宣布胜利，中国空军的报复就来了。

得知城里已经没有自己人了，轰炸机对常德进行了不分死活的地毯式轰炸，把刚进城的日军炸得没地方躲，只能又狼狈地撤到城外。

更可笑的一幕来了。

就在横山勇下令准备撤退的时候，东京大本营的电报到了，命令他“酌情”留一部分兵力守住常德，给第二年更大规模的“一号作战”（豫湘桂会战）打个前进基地。

这道命令，彻底把横山勇给整不会了。

他看着自己伤亡惨重、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部队，哪还有开战前的狂劲。

他做了一件在日本军队里极其罕见的事——战场抗命。

他直接越级给东京大本营回电，说部队损失太大，实在是打不动了，没法守常德。

这次抗命，不是因为他有多大胆量，而是因为他输光了底裤，彻底绝望了。

在常德北边徘徊了几天后，精疲力尽的日军终于开始总撤退。

横山勇发动的这场豪赌，输了个精光。

他吹牛的那些战略目标，一个都没实现，反而赔进去近两万人的伤亡，第十一军的士气比战前更差了。

横山勇因这次惨败并未受到严厉处分，甚至在几个月后，还被提拔为西部军司令官。

至于常德城里的中国守军师长余程万，却因为没有死战到底，差点被送上军事法庭。

参考资料：

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昭和十七、八年の支那派遣軍》，朝云新闻社，1972年。

田口宏，《最後の証言 昭和史の断面》，読売新聞社，1985年。

张洪涛：《国殇：国民党正面战场抗战纪实》，团结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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