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山海异闻》有载:“万物有形,亦有其影,影之所至,虚实难辨。人心见影,则生万象。” 世间万物,眼见不一定为实,虚妄的影子背后,或许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在远离尘嚣的雾桐山上,有一座青云古寺。寺中住持慧灵高僧,以禅理通达、心如止水而闻名。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这位得道高僧竟将自己闭锁于禅房整整五日,期间悲泣之声不绝于耳,仿佛看穿了什么足以颠覆乾坤的可怖真相。
01.
青云寺的香火,向来算不上鼎盛。
它坐落在雾桐山深处,上山的路要走整整三个时辰,来往的香客大多是山下清溪镇的居民,求的也无非是风调雨顺、家人安康这些最朴素的愿景。
住持慧灵高僧年过花甲,慈眉善目,一手调教出的弟子们也都谦和有礼。大弟子净明,已经跟着他二十余年,寺里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操持,为人沉稳,做事踏实。
在净明眼中,师父慧灵就像这雾桐山一样,沉稳、厚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未曾见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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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从半个月前开始,悄然改变了。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寺里负责打更的老张。
老张说,半夜他提着灯笼巡夜,总感觉后山那片竹林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黑压压的一大片,像是雾,又比雾更浓重,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甜气。
起初,没人当回事,只当是山里的瘴气。
可没过几天,怪事接踵而至。
寺里用来供奉的瓜果,头天晚上刚换上,第二天一早必定会从里到外烂个彻底,淌着黑水,引来无数蚊蝇。
再后来,是寺钟。
那口悬于钟楼之上、重达千斤的铜钟,竟会在没有风的午夜,自己“嗡”的响上一声。声音不大,沉闷又压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慌。
净明将这些异状一一禀报给慧灵,高僧只是捻着佛珠,淡淡地说了一句:“心静,则万象皆静。”
可净明却第一次从师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以察visible的凝重。
02.
山下的清溪镇,也开始不“清溪”了。
镇民们开始接二连三地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他们都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漆漆的路上走,路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声呼唤他们的名字。
醒来之后,人就跟被抽了魂一样,眼神发直,不思茶饭,一天比一天消瘦。
镇上的郎中看了个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中了邪祟。
一时间,人心惶惶。
来寺里求助的镇民越来越多,他们跪在大雄宝殿前,磕头如捣蒜,恳求慧灵高僧能出手相助。
慧灵没有拒绝。
他亲自下山,挨家挨户地走访,为那些做了噩梦的人诵经祈福。他的声音平和而有力,确实让一些人的症状得到了缓解。
然而,净明跟在师父身后,却发现师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每到一户人家,师父并不急着诵经,而是会先仔细打量那户人家的院子,尤其是院墙的角落,看得格外仔细,仿佛在寻找什么。
净明不解,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
慧灵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困惑。
那天晚上,净明起夜,路过慧灵的禅房,看到师父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悄悄从窗缝看进去,只见师父并未打坐或诵经,而是摊开了一张陈旧的图纸,那是青云寺最初的建造图。
师父的手指,在图纸上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反复摩挲。
那个位置,净手知道,是后院靠近山壁的一处杂物间,早就废弃不用了。
03.
怪事还在升级。
镇里有个顽童,白天在井边玩耍,回来后就发起高烧,嘴里胡言乱语,说他从井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可倒影的脸上,却挂着一张哭脸。
大人跑去井边一看,那井水不知何时变得浑浊不堪,还隐隐泛着一股恶臭。
自此,镇上唯一的那口古井,再也无人敢靠近。
更可怕的是,镇民们发现,他们好像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有时候感觉才过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太阳却已经落山了。有时候在床上躺了一夜,醒来时却毫无睡意,疲惫不堪,仿佛整夜都在奔跑。
整个清溪镇,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变得迟缓、粘稠,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青云寺也未能幸免。
寺里的僧人也开始出现嗜睡、乏力的症状,念经时总是打不起精神,连钟声都敲得有气无力。
只有慧灵高僧,依旧每日早起,他的精神看上去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矍铄,只是那份矍铄之下,透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
他不再理会寺中事务,也不再去安抚镇民,而是将自己关在藏经阁里,日夜翻阅那些早已蒙尘的古老经卷。
净明几次想进去询问,都被师父挡在了门外。
“时候未到。”师父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黄昏,藏经阁的门终于开了。
慧灵高僧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手札,那是青云寺第一代住持留下的。
他对净明说:“去,把所有人都叫到大雄宝殿,一刻都不要耽误。”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净明不敢怠慢,立刻敲响了召集僧人的云板。
04.
青云寺所有的僧人,以及闻讯赶来的数十名清溪镇镇民,都聚集在了大雄宝殿之内。
殿内烛火通明,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明暗暗,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慧灵高僧盘坐在巨大的佛像之下,神情肃穆。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闭上眼,开始诵读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那经文的音节古怪而拗口,不属于净明所知晓的任何一部佛经。
随着经文声响起,大殿内的烛火开始无风自动,剧烈摇曳起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地面升起,钻入每个人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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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从殿外倒灌而入,“呼”的一声,将殿内上百根蜡烛尽数吹灭!
大殿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人群中爆发出恐惧的尖叫和哭喊,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佛像!你们看佛像!”
众人惊恐地抬头望去。
借助从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们看到,那尊原本慈悲垂眉的巨大佛像,脸上的表情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嘴角依旧带着微笑,但那双眼睛,却仿佛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是一种悲悯到极致的……绝望。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之际,一个更恐怖的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山峦,来自地底,是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哭声,悲戚、怨毒,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轰!”
一声巨响,大殿的门被重新撞开,光亮涌入。
是净明和几个年轻僧人合力撞开了门。
殿内,镇民们东倒西歪,不少人已经吓晕过去。
而慧灵高僧,则呆立在佛像前,一动不动。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死死地盯着大殿一处空无一物的墙角,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跨越生死、超越轮回的恐怖景象。
良久,他吐出几个字:“备禅房,我要闭死关。”
05.
慧灵高僧把自己锁进了禅房。
这一关,就是整整五天。
第一天,禅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里面开始传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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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啜泣声变成了嚎啕大哭,悲痛欲绝,闻者心碎。净明跪在门外,心急如焚,他从未想过,自己那如山一般稳重的师父,会发出如此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
第四天,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沉的悲泣,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青云寺上下,愁云惨淡。山下的清溪镇,情况也并未好转,那种诡异的“时间错乱感”愈发严重了。
所有人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慧灵高僧身上。
第五日的清晨,禅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净明和所有弟子立刻围了上去。
走出来的慧灵高僧,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他的僧袍依旧整洁,但原本乌黑的头发竟已花白大半,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
唯独那双眼睛,不再有任何困惑,只剩下一种沉静如死水的清明。
他已经不哭了。
“师父!您终于出来了!”净明激动得上前一步,声音都在颤抖,“您……您究竟看到了什么?清溪镇的劫难,到底因何而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高僧的答案,等待着救赎的法门。
慧灵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净明焦急的脸上。他没有直接回答,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指向大殿门口的墙角处,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块青石板。
紧接着,他用一种无比沙哑的声音,问了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问题。
“净明。”
“弟子在。”
“你可知,每日让你清扫的寺中墙角,为何要一直空着,为何从不让我等放置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小小的木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