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3月,开国少将孔俊彪回到宁化。在县招待所,孔俊彪对时任县武装部政委的周积源说道 :我这次回宁化只住两天,我有位战友叫卢林根,和我同是城关角头街人。长征到达遵义时,卢林根身负重伤,弥留之际嘱托我,让我转告他家人,他是什么时候战死,死在什么地点。请帮我查一查卢林根家有没有后人,我要见他们。“
孔俊彪坐在昏暗屋中的木椅上,声音不高,眼神却透着执拗,周积源愣住了,这位功勋卓著的少将回乡,竟第一时间牵挂半个世纪前的老战友。
孔俊彪极少提及过往,他当过红军宣传员,走过长征路,解放后从基层一步步成长为将军。
可在家乡人眼中,他仍是那个“俊彪娃”,战火岁月磨不去他骨子里的倔强,他还是那副硬朗的样子。
时间回溯到1934年,长征途中,遵义附近的一场战斗里,卢林根腿部被弹片击中,血流不止,伤痕累累。
孔俊彪背着卢林根在打滑的山路上撤退,汗水浸透军衣,两人跌跌撞撞,每一步都在死神门前挣扎。
夜里,卢林根躺在稻草堆上,嗓子嘶哑地拉着他的袖子:“俊彪,活着回去,一定帮我给家里带句话。”
战火无情,次日部队急行军,孔俊彪接到北上命令,临别时仅能将半块干粮塞进卢林根手中。
多年后他坦言,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懂得“承诺”二字的沉重,战乱年代,许多约定难有兑现之机。
“若非亲历,谁能懂压在心头几十年的愧疚?”1984年的春天,当地干部热情安排孔俊彪的食宿,提议他参观附近,都被他婉拒,他满心满眼,只剩对卢林根下落的牵挂。
周积源一边处理招待所事务,一边暗中打听,老街坊说法不一,有人说卢家后人早已迁走,有人说卢林根当年就牺牲了,消息混乱,没人能说清实情。
后面县里一位文书气喘吁吁地跑进招待所:“孔将军,找到卢林根了,他还活着!”
终于找到了,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尤其是孔俊彪,他在招待所坐立难安,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老战友被接来。
人到了之后,两人拉着手看着彼此,卢林根比孔俊彪瘦削许多,脸上沟壑更深,眼神却依旧清亮。
他看着孔俊彪,笑着摇头,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你还真活回来了。”简单一句话,道尽半生牵挂与重逢的感慨。
两人缓缓追忆当年往事,卢林根说,当年伤重昏迷后,被好心乡亲藏在山上茅草屋中,国民党搜山时数次险遭不测,伤口慢慢愈合后,他靠讨饭和打零工熬过两年才回到宁化。
可回到家乡时,部队早已远去,消息彻底中断,他的红军身份也随之尘封。
新中国成立后,他一直默默种田,从未向人提及过往,村里人都只当他是普通老农,无人知晓他的红军经历。
“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也没敢跟组织说自己是红军,怕惹麻烦。”卢林根说完,抬头望向窗外的老槐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这叫什么没出息!”孔俊彪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坚定而郑重,“你是宁化的英雄,是我的亲兄弟!”在场的村干部都安静下来,空气中满是动容,再无一丝声响。
孔俊彪见到老战友卢林根,当场就向县里的领导提出请求:“这位是当年一起长征的红军战士,他的身份,必须得到承认!”
那会儿农村生活还不宽裕,孔俊彪直接掏出三百不由分说的送到他手上,想略略弥补他这些年的不易。
可卢林根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发颤:“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强,从今往后,我能堂堂正正说自己是红军,再不用藏着掖着了。”
那一刻,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这份深藏半生的坚守打动了,后来村里人说,从那以后,卢林根走路的姿态都不一样了,腰板挺得笔直,见了人总会自豪地说起:“我老卢,是真正的红军!”
多年过去,宁化县人提起这次重逢,依然感慨不已,有人说孔俊彪重情义,有人说卢林根太实在。
但所有亲眼见证的人都知道,这个迟来了半个世纪的证明,对两位老人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孔俊彪身为开国少将,功勋卓著、荣誉加身,人生已然圆满,但他始终放不下五十年前那句战壕里的嘱托,那份沉甸甸的承诺,是他半生未曾释怀的牵挂。
走出卢林根家时,天色已黑,孔俊彪站在村口回头望去,将这条泥路、这间茅屋、老战友的背影深深印在脑海中。
他感慨道:“心里的话压了五十年,今天终于说出口,死也甘心了。”
很多人一生都在等待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卢林根想要的从来不是荣誉,而是被兄弟铭记、被家乡承认的尊严,这份尊严,让他半生的隐忍都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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