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柴房里,阿荞跪在地上,膝盖传来钝痛。
夫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这梅花玉佩是明姝小姐的贴身之物,竟在你箱子里翻出来!"
"不是我偷的。"
"你还敢狡辩?"
"夫人,真的不是……"
"来人,明日一早就把她发卖到边关!"
门外传来明姝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是阿荞偷的,不是她!"
那声音骤然被捂住,只剩下模糊的呜咽。
春日的王府,梨花开得正盛。
阿荞跟着另外十九个丫头,站在侯府的二进院子里。管事嬷嬷站在台阶上,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都是从各处挑来伺候嫡小姐的。"
嬷嬷的声音不疾不徐。
"明姝小姐今年十五,到了该有贴身陪房的年纪。你们二十个人,最后只留一个。"
阿荞攥紧了手指。
她是从庄子上挑来的,爹娘卖身为奴十几年,好不容易把她送进府里。进府前娘拉着她的手说:"荞儿,这是咱家唯一的机会,你要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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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我只说一遍。"
嬷嬷抬手指向身后的厢房。
"明姝小姐住东厢,你们住西厢。每日卯时起身,伺候小姐洗漱。白日跟着学规矩,夜里轮流守夜。谁能留下,全看你们自己。"
话音刚落,嬷嬷突然问了一句:"主子夜里醒了,你该在哪?"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一个圆脸丫头率先开口:"在门外候着。"
"嗯。"
嬷嬷没表态。
另一个瘦高的丫头说:"去叫婆子端茶。"
"还有吗?"
没人再说话。
阿荞的指尖攥得更紧了。她想起昨夜嬷嬷带她们去见明姝小姐,那位小姐正坐在窗边看书,烛火映着她的侧脸,白得像瓷。
可阿荞注意到,明姝的手里攥着一块旧帕子。
她回西厢的路上,特意从廊下经过,发现那条廊道只在尽头挂了一盏灯,影影绰绰的,像是随时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
她突然明白了。
明姝小姐,怕黑。
当晚阿荞值夜,她没有像其他丫头那样守在门外,而是悄悄在廊下多点了两盏灯。
灯光把廊道照得通透,她这才回到门外的凳子上坐下。
"你在做什么?"
嬷嬷不知何时走到身后。
阿荞吓了一跳:"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廊下太暗。"
"小姐说了?"
"没有。"
"那你擅自做主?"
阿荞低下头:"奴婢知错。"
嬷嬷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阿荞以为自己要被罚,却在第二日晨起时,听见嬷嬷对另一个老嬷嬷说:"那个叫阿荞的,心细。"
接下来的三天,二十个丫头学规矩、练针线、背家训。
阿荞做得中规中矩,不好不坏。
可她发现,每次明姝从她们面前经过,都会多看她一眼。那目光不是审视,更像是……好奇。
第三日傍晚,嬷嬷把所有人叫到院子里。
"从今天开始,你们只剩十五个人。"
她念了五个名字。
"翠儿、巧云、如意、春桃、秀兰,你们收拾东西,回庄子去。"
那五个丫头脸色煞白。
翠儿跪下来:"嬷嬷,奴婢哪里做错了?"
"没做错。"
嬷嬷的声音很平静。
"只是心远。"
心远。
阿荞咀嚼着这两个字。
那五个丫头她都认识,翠儿最会说话,巧云针线最好,如意力气最大。
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做事的时候,眼睛总往别处瞟。
翠儿喜欢偷看隔壁院子里的小厮,巧云老盯着夫人院里的摆设,如意总念叨着庄子上的阿哥。
她们的心,不在明姝小姐身上。
当晚守夜,嬷嬷让剩下的十五个丫头模拟守夜的场景。
明姝躺在床上假寐,嬷嬷让她们轮流进去,看谁做得最好。
第一个丫头进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第二个丫头进去,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
第三个丫头进去,靠着门框,眼皮子直打架。
轮到阿荞。
她走进屋子,先看了一眼明姝。小姐侧身躺着,被子盖到肩膀,呼吸均匀。
阿荞没有站在门口,也没有坐椅子,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离床沿半步远的地方跪下。
她的膝盖抵着地面,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一直落在明姝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明姝突然翻了个身,被子被她踢开一角。
阿荞立刻伸手,轻轻把被子盖好。
她的动作很慢,生怕吵醒明姝。盖好被子后,她又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跪着。
嬷嬷站在门外,目光在她跪着的膝盖上停了很久。
模拟结束后,嬷嬷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
阿荞回到西厢,脱下鞋袜,发现膝盖已经红了一片。
她没吭声,用冷水敷了敷,躺下睡觉。
第二天一早,又有三个丫头被叫走。
院子里只剩十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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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荞数了数,距离最后的一个名额,还有十一个竞争对手。她想起娘的话,深吸了一口气。
"阿荞。"
嬷嬷突然叫她。
"明姝小姐今日要去花园散心,你跟着。"
阿荞心里一紧:"是。"
她跟着明姝走进花园,小姐在前面慢慢走着,她在后面低头跟着。
走到湖边时,明姝突然停下脚步。
"阿荞。"
"小姐。"
"你昨晚为什么要跪着?"
阿荞愣了一下。
明姝转过身,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湖水:"站着不行吗?"
"奴婢觉得……跪着离小姐更近些。"
"更近?"
"嗯,能第一时间察觉小姐的需要。"
明姝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你不觉得累吗?"
"不累。"
"真的?"
阿荞点头:"奴婢能伺候小姐,是福气。"
明姝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阿荞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打鼓。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对不对,但那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她想留下来,想成为明姝的陪房,想让爹娘在庄子上也能挺直腰杆。
所以她必须比所有人都更用心。
五日后,院子里只剩八个人。
阿荞站在队伍的最后,手心全是汗。
她不知道嬷嬷下一个要淘汰谁,只能每日拼命做到最好。
洗漱的水温她试三遍,叠被子的褶子她压得一丝不苟,就连明姝喝茶的杯子,她都要在端上去之前先擦一遍。
"你太紧绷了。"
同屋的柳丫头坐在床沿上,晃着腿。
"嬷嬷又不是只看这些。"
"那看什么?"
"谁知道呢。"
柳丫头笑了笑。
"反正我觉得你挺傻的,膝盖都跪成那样了,还每天往上凑。"
阿荞低头看自己的膝盖。
那两块圆圆的骨头已经肿得发紫,碰一下都疼。
她每天晚上都要跪上两个时辰,有时候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
可她不敢停,因为她发现,每次她跪着的时候,明姝睡得都很安稳。
这天下午,王府来了客人。
阿荞正在廊下洗帕子,听见丫鬟们交头接耳:"是景珩世子来了。"
"哪个景珩?"
"就是明姝小姐的表哥啊,听说两家从小就定了亲。"
阿荞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从花园那边走过来。
男子长得很俊,眉眼间带着三分疏离,七分矜贵。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里还拎着食盒。
"表妹在屋里?"
景珩在门外问了一句。
守门的婆子赶紧福身:"是,小姐正在看书。"
"我进去。"
景珩推门而入。
阿荞继续低头洗帕子,可耳朵却竖着。她听见屋里传来明姝惊喜的声音:"表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心。"
"我正想吃呢。"
"还是那么嘴馋。"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阿荞听不清了。
她把帕子拧干,正要起身,却听见屋里传来景珩的声音:"外面那个丫头,进来。"
阿荞愣了一下。
婆子朝她招手:"叫你呢。"
她赶紧放下盆,擦干手上的水,快步走进屋子。
明姝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脚边放着个暖脚炉。景珩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叫什么?"
"阿荞。"
"是你在伺候明姝?"
"是。"
景珩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暖手帕,递给她:"天冷,拿去用。"
阿荞没敢接。
她看了明姝一眼,小姐正低头吃点心,没有表态。
"拿着吧。"
景珩把帕子塞进她手里。
阿荞只好接过来,福了福身:"谢世子。"
她退出屋子,手里攥着那块暖手帕。
帕子是上好的绸缎,边角还绣着云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可她的心却揪了起来,因为她看见门外的角落里,站着夫人身边的嬷嬷——王嬷嬷。
王嬷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
当晚,阿荞照例跪在明姝床边守夜。
她跪得笔直,目光落在小姐的脸上。明姝睡得很沉,呼吸绵长。
阿荞看着她,突然想起白天景珩递暖手帕的那一幕。
她不该接的。
可如果不接,会不会驳了世子的面子?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荞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夫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王嬷嬷。
"都在守夜?"
夫人的声音很轻。
阿荞赶紧磕头:"是。"
"起来吧。"
阿荞站起身,腿有些发麻。
夫人走到床边,看了明姝一眼,然后转头对阿荞说:"你往后退三步。"
阿荞愣了一下。
"往后退。"
她只好退了三步。
夫人点了点头:"以后守夜,就站在这个位置。离床太近,容易吵到小姐。"
"是。"
夫人转身离开。
阿荞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退了三步,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法第一时间察觉明姝的动静。
如果小姐踢被子,她看不见;如果小姐做噩梦,她也察觉不到。
她输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荞明显感觉到夫人对她的针对。
洗漱的时候,王嬷嬷会故意把水盆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
叠被子的时候,夫人会突然过来检查,挑出一堆毛病;
就连倒茶,王嬷嬷都要在旁边盯着,说她倒得太满或者太少。
柳丫头在一旁看着,啧啧摇头:"我就说了,你太出风头。"
"我没有。"
"那景珩世子为什么单单给你递暖手帕?"
阿荞说不出话。
她确实不知道。
那天晚上,又出了变故。
阿荞正在西厢整理衣裳,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她冲出去,看见明姝的屋子里冒出一股白烟,几个丫鬟正手忙脚乱地往外泼水。
"怎么回事?"
嬷嬷冲过来。
"是、是热水翻了!"
柳丫头跪在地上,浑身湿透。
"奴婢不小心碰翻了茶壶,热水泼到了小姐的床上!"
嬷嬷脸色铁青:"明姝小姐呢?"
"小姐没事,只是被子湿了。"
阿荞冲进屋子,看见明姝站在床边,脸色发白。她赶紧上前:"小姐,您没烫到吧?"
"没有。"
明姝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荞立刻开始收拾床铺,把湿透的被子抱下来,重新铺上干净的。
她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收拾妥当。明姝重新躺下,阿荞给她掖好被角。
"阿荞。"
"小姐。"
"刚才……"
明姝的声音停住了。
阿荞抬头,看见小姐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好像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是。"
阿荞退出屋子,在门外碰见了柳丫头。柳丫头正被王嬷嬷训斥,眼泪哗哗往下掉。
"你是怎么伺候的?连个茶壶都端不稳!"
"奴婢知错……"
"知错有什么用?明日一早就把你发卖了!"
柳丫头的脸唰地白了。
阿荞站在一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柳丫头虽然爱说风凉话,但手脚一向利索,怎么会突然打翻茶壶?
当晚,阿荞又轮到守夜。
她依旧跪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明姝身上。小姐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阿荞很想上前,可她不敢。
夫人说了,离床太近会吵到小姐。
就在这时,明姝突然翻了个身,被子滑下去一半。
阿荞咬了咬牙,轻手轻脚地上前,把被子盖好。她刚要退回去,明姝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袖子。
"娘……"
明姝在梦里喊了一声。
阿荞的心一紧。
她想起白天在花园里,听见几个婆子在议论,说明姝的生母早逝,如今的夫人是继母。
小姐从小就怕黑,据说是因为生母去世那晚,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夜,没人理她。
阿荞的鼻子一酸。
她轻轻握住明姝的手,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小姐别怕,奴婢在这儿。"
明姝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手也松开了。
阿荞退回原位,继续跪着。
可她没注意到,门外的廊下,景珩正站在暗处。他看着跪得笔直的阿荞,眼神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柳丫头被发卖了。
临走前,她被押到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挨了二十板子。
阿荞站在队伍里,看着柳丫头被打得皮开肉绽,心里发寒。
"这就是不尽心的下场。"
嬷嬷冷冷地说。
柳丫头被拖走的时候,突然挣扎着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阿荞。
"阿荞!"
阿荞一愣。
"你跪得再规矩,也躲不过夫人的眼!"
柳丫头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阿荞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柳丫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打翻茶壶不是意外?
院子里只剩六个人。
阿荞每日依旧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明姝,可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夫人院里的王嬷嬷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名义上是检查,实际上是挑刺。
"这茶怎么凉了?"
"被子叠得不齐。"
"明姝小姐的衣裳怎么皱了?"
每一次,阿荞都低头认错。
可她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错。
那天夜里,阿荞又跪在明姝床边守夜。
小姐睡得很沉,手里还攥着那块旧帕子。阿荞看着那帕子,突然想起柳丫头说的话——"你跪得再规矩,也躲不过夫人的眼。"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明姝突然翻了个身,枕头被她压歪了。
阿荞赶紧上前,想把枕头扶正,手却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
枕头下面藏着什么?
阿荞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掀开枕头的一角。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露了出来,上面刻着精致的梅花纹。
这是明姝小姐的东西。
阿荞没敢多看,赶紧把枕头放回去。
可她的心却跳得很快,因为她注意到,那块玉佩的边缘有一道细细的裂痕,像是被摔过。
第二天一早,嬷嬷把剩下的六个人叫到院子里。
"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守一夜。"
嬷嬷指了指身后的值班表。
"谁守得好,谁就能留下。"
阿荞看了一眼值班表,她排在第三个。
前两个守夜的丫头都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岔子。轮到阿荞的时候,她依旧跪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目光一直落在明姝身上。
夜已经很深了。
明姝突然在梦里喊了一声:"娘……"
阿荞的心一紧。
她想上前,可又想起夫人的话——离床太近会吵到小姐。
可明姝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荞咬了咬牙,终于上前,轻轻握住明姝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小姐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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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低声音。
"奴婢在这儿。"
明姝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手指也松开了。
阿荞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回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
景珩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手里提着灯笼,目光落在阿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