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偷配方办厂投产当天,师傅轻声一问,他当场傻在原地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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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酱园的院子里,七月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赵睿站在那口传了三代的紫砂老缸前,手中的竹耙匀速搅拌着深褐色的酱醅。

空气中弥漫着豆豉与香料混合的独特醇香,这是时光沉淀的味道。

陈星宇站在师父身后,目光却不时瞟向工作室里那个上锁的檀木柜子。

"师父,这缸酱还要发酵多久?"陈星宇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躁。

赵睿没有回头,手中的动作依然不疾不徐:"急什么,好酱需要时间。"

他眼角余光瞥见徒弟紧握的拳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年轻人,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昨晚巡夜时,赵睿发现老缸边的青石板上有半个模糊的脚印。

而檀木柜的锁孔里,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铜屑。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调整了柜中配方册的摆放顺序。

今天清晨,那本册子果然又被人动过了。

苏秀萍端着茶水走来,与丈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太了解赵睿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藏着深不见底的波澜。

"星宇,来喝口茶歇会儿。"她温柔地招呼着,故意隔开了师徒二人的距离。

陈星宇接过茶杯,指尖有些发颤,热茶溅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

赵睿终于转过身,望着徒弟额角细密的汗珠,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01

清晨五点的酱园还笼罩在薄雾中,赵睿已经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巡查。

他轻轻推开发酵室厚重的木门,一股熟悉而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

三十八口大小不一的陶缸整齐排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他走到最里面的那口百年老缸前,蹲下身仔细查看缸沿的痕迹。

"师父,您来得真早。"陈星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匆忙。

赵睿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用布巾擦拭着缸沿:"老缸娇贵,得时时照看。"

他注意到徒弟今天穿了件新衬衫,袖口绣着精致的logo,这不是酱园伙计该有的打扮。

陈星宇快步走过来想要帮忙,赵睿却已经盖好了缸盖。

"去准备今天的原料吧,记得黄豆要挑三遍。"赵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

年轻人应声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

赵睿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五年前那个站在门口恳求拜师的瘦弱少年。

那时的陈星宇眼睛里闪着纯粹的光,说想要学最地道的酱料手艺。

这五年来,这孩子确实聪明肯学,一点就通,可惜太过聪明了。

"老赵,吃早饭了。"苏秀萍站在院子那头招呼着。

早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一碟刚炸好的油条。

赵睿坐下时,妻子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这是他们夫妻间默契的暗号。

"星宇最近好像特别忙?"苏秀萍看似随意地问道,给丈夫盛了碗粥。

陈星宇正在院子里翻晒豆子,闻言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赵睿吹了吹粥碗上升腾的热气:"年轻人忙点是好事。"

他注意到徒弟的耳朵微微发红,这是陈星宇紧张时的一贯反应。

饭后,赵睿照例要教徒弟辨认香料。

他打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香料盒,七十二个小格子里装着各式香料。

"八角要选瓣角整齐的,桂皮要以薄脆为佳......"

陈星宇听得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

"你今天有事?"赵睿合上香料盒,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没有。"年轻人慌忙收回视线,"只是约了朋友晚上吃饭。"

赵睿点点头,不再多问。他早就注意到,最近半年徒弟"约朋友吃饭"的次数明显增多。

而且每次都会穿得格外体面,不像去见普通朋友。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工作室,赵睿在账本上记着今日的支出。

陈星宇在院子里清洗酿缸,水声哗啦,显得有些急躁。

"慢些洗,缸壁刮花了会影响发酵。"赵睿抬头提醒道。

水声立刻变得轻柔了许多,但没过多久又恢复了之前的急躁。

苏秀萍从市集回来,拎着一篮新鲜蔬菜,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等到陈星宇去仓库取原料时,才轻声对丈夫说:"我在市场看见星宇了。"

赵睿继续写着账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然后呢?"

"他和一个穿西装的人在茶馆说话,那人看着像是生意人。"

赵睿的笔尖顿了顿,墨水在账本上晕开一个小点。

他轻轻吸了口气,把账本合上:"年轻人交际广是正常的。"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傍晚时分,赵睿说要清点库房,让陈星宇提前下班。

年轻人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酱园,连工作服都忘了换下。

赵睿站在酱园门口,望着徒弟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那排沉默的酱缸前。

苏秀萍走过来,默默递给他一杯温茶。

"该来的总会来。"赵睿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妻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抿了口茶,茶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夜幕降临,酱园里只剩下虫鸣和酱缸里细微的发酵声。

赵睿独自坐在工作室里,面前摊着那本泛黄的配方笔记。

笔记的某一页,夹着一根极细的头发丝,如今已经不见了。

02

周末的酱园比平日安静许多,只有两个帮工在翻晒豆子。

陈星宇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屏幕里是某个创业明星的访谈视频,年轻人看得入神。

赵睿从工作室窗口望去,正好看见徒弟眼中闪过的羡慕。

"星宇,来帮我尝尝这批酱的成色。"他推开窗招呼道。

陈星宇慌忙收起手机,小跑着进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赵睿递给他一个小碟,里面盛着刚取出的酱样。

"用舌尖感受,别急着咽下去。"赵睿示范着品尝的动作。

年轻人依言照做,但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你觉得这次发酵得如何?"赵睿问道,观察着他的表情。

"挺好的,和往常一样。"陈星宇的回答有些敷衍。

赵睿不动声色地接过碟子,又取了点酱料在指间揉搓。

"湿度大了些,还得再晒两个日头。"他轻声说道。

陈星宇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师父,现在都讲究标准化生产......"

"标准化?"赵睿抬起眼,"酱料是有生命的,怎么标准化?"

他走到那口百年老缸前,手掌轻抚缸壁温润的包浆。

"这里面住着赵家三代人的心血,不是机器能复制的。"

年轻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午后,宋五湖拄着拐杖来访,他是赵睿父亲的老友。

"小睿啊,你这酱园可是越来越冷清了。"老人感慨道。

赵睿扶他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沏上来年珍藏的龙井。

陈星宇乖巧地站在一旁斟茶,目光却不时飘向门外。

"这孩子就是你收的徒弟?"宋五湖眯着眼睛打量。

"是,叫星宇,跟了我五年了。"赵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老人点点头,忽然说:"现在的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学手艺的不多了。"

陈星宇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水险些洒出杯外。

赵睿若无其事地接过话头:"星宇很有天赋,学得也快。"

茶过三巡,宋五湖说要尝尝新酱,陈星宇主动去取样品。

老人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对赵睿说:"眼神太活,心思太重。"

赵睿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道徒弟的心思。

只是他总想着,时间能磨平年轻人的浮躁,就像老缸需要时间养出包浆。

傍晚送走宋五湖后,赵睿发现陈星宇在仓库里整理香料。

但那些香料袋的摆放顺序,明显是按照工业化生产的分类方式。

"师父,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真空包装。"陈星宇突然提议。

赵睿轻轻抚摸着装香料的布袋:"纸包最好,能让香料呼吸。"

"可是真空包装保质期更长,也方便运输......"

"星宇。"赵睿打断他,"有些东西,不是越久越好。"

年轻人抿着嘴,眼神里写着不服气。

当晚,赵睿巡夜时发现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他透过门缝看见陈星宇正在电脑前查阅着什么。

屏幕上显示着食品工业园的招商信息,还有厂房租赁的价格。

赵睿在门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他转身走向发酵室,在那口老缸前驻足。

月光从高窗洒落,缸壁泛着幽暗的光泽,像在诉说百年的故事。

"爸,您当年收徒弟时,是不是也这么难?"他轻声自语。

缸中的酱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像是某种回应。

赵睿伸手探了探缸温,确认一切正常后轻轻带上门。

回到卧室时,苏秀萍还在等他,床头灯泛着温暖的光。

"星宇那孩子,怕是留不住了。"她低声说道。

赵睿脱外套的手顿了顿:"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话虽如此,他眼底的失落却骗不了相伴多年的妻子。



03

梅雨季来临,空气变得潮湿黏腻,这对酱料发酵是极大的考验。

赵睿每天都要多次检查每口缸的温度和湿度,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天清晨,他照例先去看那口百年老缸,却在缸边发现了异常。

缸沿内侧有一小块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金属物品碰擦过。

更让他心惊的是,老缸特有的温润手感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凑近细闻,除了熟悉的酱香,还隐约有股陌生的化学气味。

"师父,早。"陈星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响亮。

赵睿直起身,用布巾仔细擦拭缸沿:"来得挺早。"

"想着雨季要特别注意,就早点过来帮忙。"年轻人说得诚恳。

但赵睿注意到,他的视线始终回避着那口老缸。

午间休息时,赵睿借口要整理配方笔记,打开了檀木柜。

柜子里的笔记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似与他上次摆放时无异。

但他夹在第三本笔记里的那根特制香草,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种极稀有的香草,触碰后会在指尖留下三日不散的特殊气味。

赵睿不动声色地取出笔记,坐在书桌前慢慢翻阅。

陈星宇在院子里翻晒受潮的黄豆,动作比往日都要卖力。

"星宇,来帮我看看这个字该怎么认。"赵睿招呼道。

年轻人快步走来,接过那本泛黄的笔记时,手指有些颤抖。

赵睿靠近些,果然闻到了那股特殊的香草气味,很淡,但确实存在。

"这是'醴'字,古代指甜酒。"陈星宇的解读准确无误。

赵睿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这孩子连生僻字都研究过了。

傍晚时分,天色突然暗沉,眼看就要下雨。

陈星宇抢着要去盖酱缸的防雨布,表现得格外积极。

赵睿站在廊下,看着徒弟忙碌的身影,眼神深邃。

苏秀萍悄悄走过来,递给他一件外套:"变天了,小心着凉。"

"是该变天了。"赵睿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意味深长。

夜里雨势渐大,赵睿说要再去检查一遍酱缸。

他提着灯笼走进发酵室,雨水从屋檐滴落,发出规律的声响。

每口缸都盖得严严实实,防雨布也绑得十分牢固。

但在那口百年老缸的缸脚处,他发现了半个模糊的鞋印。

鞋印的花纹很新,不是酱园里任何人会穿的款式。

赵睿蹲下身,用手指丈量鞋印的大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上次陈星宇穿新鞋来时,他无意中记下了鞋底的图案。

回到卧室,苏秀萍正在整理旧物,翻出一本相册。

"你看,这是星宇刚来时的样子。"她指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瘦瘦小小,站在酱缸旁笑得腼腆。

赵睿轻轻抚摸照片,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要是他爹妈还在,看到孩子现在这样,不知该多欣慰。"

陈星宇是孤儿,这也是赵睿特别关照他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这份关照似乎成了纵容。

第二天,赵睿故意说要进城办事,一早就离开了酱园。

但他中途折返,悄悄躲在酱园对面的茶楼二层观望。

果然,他离开不久,就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酱园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衣着讲究。

陈星宇快步迎出来,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后一同进了发酵室。

赵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茶水荡出细微的涟漪。

一小时后,那辆车才离开,陈星宇站在门口挥手道别。

赵睿在茶楼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斜才起身回家。

"今天顺利吗?"苏秀萍接过他的包,轻声问道。

赵睿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是拍了拍妻子的手。

晚饭时,陈星宇显得格外兴奋,不停说着行业前景。

"现在预制菜市场很大,我们的酱料完全可以标准化生产。"

赵睿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应一声,并不多言。

临睡前,他在工作室独坐,面前摊着那张有鞋印的照片。

月光照在相纸上,那个鞋印像是一个无声的控诉。

04

八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酱园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陈星宇擦着汗,看着赵睿不紧不慢地翻晒酱醅,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父,我们可以买台烘干机,这样就不用看天吃饭了。"

赵睿手中的木耙顿了顿:"太阳晒出来的酱才够味。"

"可是效率太低了,一天最多晒二十斤......"

"星宇,"赵睿直起身,目光平静,"有些事急不得。"

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躁,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这时,送货的老李开着三轮车进来,卸下新到的黄豆。

"赵师傅,现在好多酱厂都用进口豆子了,便宜不少。"

陈星宇立刻接话:"是啊师父,成本能降三成呢。"

赵睿抓起一把黄豆,任豆子从指缝间流下:"本地的豆子才合水土。"

"可是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们得考虑利润......"

"够了。"赵睿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陈星宇抿紧嘴唇,眼神暗了下来。

午后,赵睿在工作室记账,听见院里有说话声。

他透过窗子看见陈星宇在打电话,表情兴奋而神秘。

"对,配方我确认过了......设备已经看好......"

见赵睿出来,年轻人慌忙挂断电话,脸色有些不自然。

"朋友问点事。"他解释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

赵睿点点头,假装没有看见他耳根泛起的红色。

第二天,陈星宇正式提出了改革建议,还准备了详细的计划书。

"师父,我们可以保留传统工艺,同时开设现代化生产线。"

赵睿翻看着那份精心制作的计划书,久久没有说话。

计划书里连融资方案都写好了,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这是你一个人想的?"他合上计划书,抬眼问道。

陈星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请教了几个朋友。"

"什么朋友?"

"就是......做生意的朋友。"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酱缸。

那些缸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像一个个沉默的老人。

"星宇,你记得拜师那天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您说做酱如做人,要经得起时间的打磨。"

"那你现在还记得这句话的意思吗?"

陈星宇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傍晚,苏秀萍做了几个好菜,想缓和师徒间的气氛。

但饭桌上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星宇,尝尝这个排骨,你最爱吃的。"她试着活跃气氛。

年轻人勉强夹了一块,食不知味地嚼着。

饭后,赵睿叫住要回房的徒弟:"我们谈谈。"

月光下的院子格外宁静,只有蟋蟀在草丛里鸣叫。

"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太固执了?"赵睿开门见山。

陈星宇愣了一下,随即激动起来:"师父,时代不同了!"

"时代是变了,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做得更大更好......"

"更大就更好吗?"赵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陈星宇摔门而出。

赵睿独自坐在院子里,直到夜深。

苏秀萍给他披上外套:"孩子还年轻,慢慢教。"

"怕是没时间慢慢教了。"赵睿望着星空,喃喃自语。

第二天清晨,陈星宇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酱园。

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带走了那本手抄的配方笔记。

赵睿在徒弟空荡荡的床前站了很久,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05

酱园突然冷清了许多,只剩下两个老帮工还在忙碌。

赵睿反而觉得清净,每天照常巡视酱缸,记录发酵情况。

只是他开始独自锁在工作室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苏秀萍知道丈夫在做什么,每次送茶都轻手轻脚。

这天,宋五湖又来做客,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变化。

"星宇那孩子呢?"老人敏锐地问道。

赵睿沏茶的手很稳:"出去闯闯也好。"

宋五湖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都想着一步登天。"

茶香氤氲中,赵睿说起最近在调整配方比例。

"老配方虽然好,但现在的食材和过去不一样了。"

老人点头:"你爹在世时也常这么说,配方要跟着时代微调。"

但他们都明白,这种微调和陈星宇想要的"改良"完全不同。

午后,赵睿去银行办事,无意间遇见了熟人。

"赵师傅,听说你徒弟要开大工厂了?"对方热情地打招呼。

赵睿笑了笑,没有接话。消息传得真快。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绕到城东的工业区。

果然看见一块空地上已经立起施工围挡,上面写着"星宇食品"。

围挡上的效果图很气派,完全是现代化工厂的模样。

赵睿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直到保安过来询问才离开。

当晚,他开始整理祖父留下的手札,那些发黄的纸页上。

除了正式配方,还记录着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比如某年雨水多时要加晒三日,某年干旱则要减火候。

这些经验之谈,从来不会写在正式的配方表里。

苏秀萍帮他整理资料,轻声问:"真要这么做?"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赵睿的语气很平静。

几天后,赵睿说要闭关研究新配方,暂时不见客。

他把自己关在发酵室,对那口百年老缸做了特殊处理。

缸壁内侧涂了一层特制的植物萃取液,这是赵家的不传之秘。

这种萃取液会影响微生物环境,但短期内看不出异常。

同时,他重新调配了核心酵种的培养基成分。

新酵种看起来和原来一样,活性却会发生微妙变化。

这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连苏秀萍都不清楚细节。

月末的时候,薛曼婷来访,她是美食杂志的记者。

"赵师傅,听说您徒弟要办厂了,您有什么看法?"

赵睿正在翻晒酱醅,头也不抬:"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

"但他用的是您教的配方,您不担心......"

"配方是死的,手艺是活的。"赵睿笑了笑。

薛曼婷若有所思地记着笔记,相机对着酱缸拍照。

送走记者后,赵睿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师父,对不起。但我想证明传统也可以现代化。"

他没有回复,只是把短信给妻子看。

苏秀萍红了眼眶:"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

赵睿摇摇头,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香料。

他的动作依然不疾不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偶尔望向那口老缸时,眼神会变得格外深邃。

06

秋意渐浓,酱园里的桂花开了,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赵睿正在教新来的帮工辨认香料,门口响起刹车声。

陈星宇从一辆崭新的轿车上下来,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师父,我来看您了。"他提着昂贵的礼品,笑容自信。

赵睿放下手中的香料袋,示意帮工先去忙别的。

师徒二人在槐树下坐下,石桌上茶香袅袅。

"工厂下个月就投产了,这是请柬。"陈星宇递来烫金的帖子。

赵睿接过请柬,指尖抚过凸起的烫金文字,没有说话。

"投资方很看好我们的前景,首批订单已经排满了。"

"我们?"赵睿抬起眼。

陈星宇的表情僵了一下:"我是说......我的工厂。"

茶凉了,赵睿又续上热水,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师父,其实您可以来做技术顾问,待遇......"

"我老了,守着小酱园挺好。"赵睿打断他。

年轻人有些着急:"可是传统工艺需要传承啊!"

"是啊,需要传承。"赵睿的目光扫过那些酱缸。

陈星宇跟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这时,那辆轿车的喇叭响了两声,像是在催促。

"我还有个会,得先走了。"陈星宇站起身。

赵睿送他到门口,看见车里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那位是刘总,我们的投资人。"陈星宇介绍道。

车里的男人对赵睿点头致意,眼神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赵睿只是淡淡回礼,目光落在徒弟崭新的皮鞋上。

那双鞋的鞋底花纹,和他在老缸边发现的一模一样。

车子驶远后,苏秀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担忧。

"他真要把事情做绝?"

赵睿望着街道尽头扬起的灰尘:"路是他自己选的。"

第二天,赵睿进城采购,在报刊亭看到了财经杂志。

封面正是陈星宇和那个刘总的合影,标题很醒目。

"传统酱料的新生代:专访星宇食品创始人"。

他买下杂志,在回家的公交上一页页仔细阅读。

报道里把陈星宇塑造成革新传统的英雄,字里行间。

却暗指赵氏酱园守旧落后,跟不上时代发展。

赵睿合上杂志,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神色平静。

到家时,他发现宋五湖等在门口,手里拿着同样的杂志。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老人气得胡子发抖。

赵睿扶他进屋,沏上降火的菊花茶:"媒体总要博眼球。"

"可他说配方是他改良创新的,这不明摆着......"

"宋叔,"赵睿轻声说,"酱料好不好,最终是味道说了算。"

老人看着他淡定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

赵睿但笑不语,只是给老人续茶。

当晚,他给薛曼婷回了电话,同意接受她的专访。

但要求专访内容要等合适的时候才能发表。

苏秀萍帮他整理衣着时,轻声问:"真要走到这一步?"

赵睿系扣子的手很稳:"总要有人教他什么是匠心。"

专访那天,薛曼婷问了很多关于传统工艺的问题。

赵睿耐心解答,却避而不谈陈星宇和配方的事。

最后薛曼婷忍不住问:"您对徒弟的做法真的不介意?"

赵睿望着镜头,眼神深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句话后来成了专访的标题,意味深长。



07

初冬的第一场雪轻轻覆盖了酱园的屋顶。

赵睿早起扫雪时,收到了陈星宇工厂开业的消息。

手机推送的新闻里,工厂生产线运转的画面很壮观。

"传统工艺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标题这样写道。

苏秀萍接过扫帚:"今天要去参加开业典礼吗?"

赵睿摇摇头:"晾晒酱坯更重要。"

但他还是换了身整洁的中山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果然,十点左右,几辆车停在酱园门口。

薛曼婷带着摄像师下车,说是要做后续报道。

"赵师傅,星宇食品今天正式投产,您有什么想说的?"

赵睿正在检查酱缸的保温层,头也不抬:"祝他顺利。"

"可是业内都在议论,说他的配方来自您这里......"

"配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属于任何人。"

这时,宋五湖拄着拐杖急匆匆赶来,手里拿着报纸。

"小睿,你看这报道,简直胡说八道!"

报纸整版都是陈星宇的专访,声称配方是"创新改良"版。

还暗示传统工艺有卫生隐患,现代化生产才是出路。

赵睿扫了眼标题,继续给酱缸覆盖草帘。

"您不生气?"薛曼婷惊讶于他的平静。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赵睿的语气很淡。

午后,城里传来消息,星宇食品的开业典礼很成功。

据说连副市长都去剪彩了,订单已经排到明年。

陈星宇在电视采访里侃侃而谈,完全是个青年企业家的模样。

只有细心的观众会发现,他始终避谈师承问题。

当晚,赵睿罕见地喝了点酒,在院子里独坐。

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苏秀萍给他送来暖手炉,被他轻轻推开。

"还记得他第一次学翻酱,差点把整缸酱打翻。"

苏秀萍在他身边坐下:"那孩子本质不坏,就是太急了。"

"是啊,太急了。"赵睿望着飘雪的天空。

第二天,赵睿开始着手准备一件重要的事。

他取出一批特殊的酵种,这是赵家代代相传的秘方。

与普通酵种不同,这批需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培育。

苏秀萍帮他打下手,发现丈夫格外认真。

"这是要做什么新酱吗?"

赵睿小心地调节着培养缸的温度:"未雨绸缪。"

日子一天天过去,星宇食品的广告铺天盖地。

超市里开始出现他们的产品,包装精美,价格亲民。

偶尔有老顾客来酱园,会委婉地问赵睿是否考虑降价。

赵睿总是笑而不答,继续做他的传统酱料。

腊月里,宋五湖带来一个消息:星宇食品要开新品发布会。

"听说要推出高端系列,定价比你们还高。"

赵睿正在写春联,笔锋稳健:"好事啊。"

老人凑近些,压低声音:"有人反映他们的酱味不对。"

赵睿的手顿了顿,一滴墨汁在红纸上晕开。

他轻轻换张纸重写,语气平静:"才刚开始,难免的。"

但在他重新蘸墨时,苏秀萍看见丈夫嘴角细微的弧度。

那是一种了然于心的神情,她很多年没见过了。

08

发布会当天,城里最大的酒店宴会厅灯火通明。

赵睿穿着那身中山装独自前来,与周遭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陈星宇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看见师父时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笑容,快步迎上来:"师父您真的来了。"

赵睿点点头,目光扫过会场正中的大幅海报。

"传统与现代的完美融合",标语写得很大。

"赵师傅,请问您对徒弟的成就有什么评价?"

记者们围了上来,镜头对准这对特别的师徒。

陈星宇抢着回答:"师父一直很支持我的创新......"

"创新是好事。"赵睿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

他转向陈星宇,眼神平静如古井:"你确定我毫无保留的都教给了你?"

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像在滚油里滴进了水。

陈星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会场响起窃窃私语。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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