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周，二十年了还骑自行车？」
「转业费花光了吧？」
战友王大力拍着新买的宝马方向盘，车窗里飘出他得意的笑声。
我默默锁好共享单车，整了整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我口袋里那把磨得锃亮的军号钥匙，能打开省军区武器库的三道防爆门。
01
午后三点，省军区大院静得只听见梧桐叶落地的声音。
警卫员小陈端着茶杯走进办公室，看见首长正把一枚一等功勋章塞进破旧的绿色挎包里。
「首长，您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小陈瞥了一眼那个挎包，内侧隐约露出「XX特种部队」的番号，边缘有几个疑似弹孔的破洞。
周卫国摆摆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洗得发白的85式军装。
「今天我只是个老兵。」
「可是首长...」
小陈想说什么，但看到首长已经开始换衣服，只好退出办公室。
十五分钟后，周卫国穿着那套旧军装走出大院，在门口的共享单车停放点扫了个码。
这套军装他穿了二十年，从班长穿到副司令员，每一道褶痕都藏着故事。
胸前那块褪色的姓名牌上，「周卫国」三个字还清晰可见，下面本该缝着军衔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几个针眼。
他骑着小黄车慢慢穿过市区，路上几次有人对这个骑车的中年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谁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口袋里装着调动十二个师的权限？
手机响了。
「首长，您确定不需要警卫跟随吗？」
小陈在电话里有些担心。
「今天是私人聚会，不要搞特殊。」
周卫国按断电话，摸了摸腰间的老皮带。
那个黄铜皮带扣上刻着一把短剑和闪电，是特种部队「血刃」徽章的标志。
二十年前，他带着这个班的兄弟们执行过多少次生死任务，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
京华大酒店就在前面了。
周卫国下了车，看到门口停着一排豪车。
宝马、奥迪、路虎，还有几辆挂着粤A牌照的奔驰。
战友们这些年混得都不错。
他锁好车子，拍拍挎包，里面除了那枚勋章，还有一部老年机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1985年，他们班全体合影。
九个人，现在还能聚齐的只有五个。
其他四个，有的在边境战斗中牺牲了，有的转业后再没了音信。
「老班长要来了吗？」
这是群里最后一条消息，发布者是当年的炊事班长老赵。
周卫国没有回复。
他想给这些老兄弟一个惊喜。
推开酒店大门，冷气扑面而来。
接待台后面的小姑娘抬起头，看到一个穿旧军装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先生，请问您是...」
「我来参加战友聚会，包厢应该订在18楼。」
「您有邀请函吗？」
小姑娘打量着他的装束，语气里带着怀疑。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到周卫国，立刻走过来。
「哎哎哎，送外卖的走后门，别在大厅里乱转。」
保安伸手要拦住他。
周卫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不是送外卖的，我是来参加聚会的。」
「参加聚会？」
保安上下打量他，「就您这身装束？」
「别为难人家。」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周卫国转头一看，是王大力。
这个曾经的副班长现在穿着名牌西装，手腕上戴着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正从旋转门里走进来。
「哟，周班长现在送外卖啊？」
王大力故意提高声音，惹得大厅里其他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生活不容易，理解理解。」
他拍拍周卫国的肩膀，然后对保安说，「这是我战友，让他上去吧。」
保安看了看王大力的穿着打扮，又看了看周卫国，勉强点点头。
电梯里，王大力继续他的表演。
「老周啊，当年你可是全班第一，没想到转业后混成这样。」
「还行。」
周卫国简单回应。
「什么叫还行？」
王大力摇摇头，「看看你这军装，都洗得发白了，还有这个包...」
他指着周卫国的挎包，「军品店二十块钱一个的地摊货吧？」
周卫国低头看了看那个包。
确实很旧了，包面上还有几处磨损，但里面装着的东西，王大力这辈子都见不到。
电梯到了18楼。
包厢门口站着几个人，都是当年的战友。
老李转业到了纪委，现在是副处长。
小张进了国企，混到了中层。
老赵最惨，复员后进工厂又下岗了，找不到工作，现在在环卫局扫大街。
看到周卫国，老赵眼睛一亮。
「班长！」
他快步走过来，想要拥抱，但看到王大力在旁边，又有些犹豫。
「都是老战友，客气什么。」
周卫国拍拍老赵的肩膀，发现这个曾经的大胖子现在瘦得像竹竿。
「走，进去聊。」
王大力推开包厢门，里面的装修很豪华，圆桌中央摆着一盆价值不菲的鲜花。
落座的时候，王大力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主位，其他人分坐两边。
周卫国被安排在最靠门的位置，按照酒桌规矩，这是地位最低的座位。
他没有在意，摘下军帽放在桌上，露出略显花白的头发。
军帽里面有个小标签，上面印着「专供」两个字，还有一个特殊的编号。
但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02
酒菜陆续上桌，王大力开始了他的独角戏。
「哎，老周，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他夹了一筷子鲍鱼，故意问道。
「还在部队。」
周卫国简单回答。
「还在部队？」
王大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什么级别？」
「就是个小官。」
周卫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官能穿得起这身军装？」
小张插话，「现在军装管理很严的，不是军人不能穿。」
「谁说的？」
王大力不屑地笑笑，「网上军品店多得是，我前段时间还给儿子买了一套玩具军装呢。」
老李皱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老王，别这么说。」
老赵有些看不下去了，「班长当年救过咱们的命，你忘了？」
「救命？」
王大力冷笑，「老赵，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是什么年代？」
「是钱的年代！」
他拍拍自己的手表，「看到没，百达翡丽，一百八十万，顶你们五年工资。」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宝马X7，落地一百二十万，昨天刚提的。」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老李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老王，大家都不容易...」
「谁说不容易？」
王大力越说越兴奋，「我现在手下三个工地，每个月流水几千万，不容易什么？」
他转向周卫国，「倒是有些人，当年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要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现在呢？」
「还不是混得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周卫国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在军区开会时，参谋们都知道这个信号意味着什么。
「老王，差不多得了。」
小张看不下去了，「咱们是来叙旧的，不是来炫富的。」
「炫富？」
王大力站起身，走到窗边，「你们看看外面，那辆宝马是我的，那辆奔驰也是我的。」
「我有什么好炫的？我就是实话实说。」
他回到座位上，目光停在周卫国身上，「有些人啊，当年装得像个英雄，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还穿着破军装装样子，以为自己还是个当兵的？」
周卫国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摸了摸腰间的皮带扣。
那个黄铜扣子在灯光下闪着暗淡的光泽，上面的血刃徽章历经岁月洗礼，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
一个年轻的女孩，端着一盘清蒸石斑鱼。
「几位先生，这是本店的招牌菜。」
王大力瞥了她一眼，「小妹妹，你们老板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女孩摇摇头。
「我叫王大力，在这一片承包了三个工地，你们老板肯定听说过。」
女孩礼貌地笑笑，没有接话。
「对了，」
王大力突然想起什么，「我工地上用的渣土车，还是从军区买的报废车辆，我有关系便宜得很。」
「说是报废车辆，其实都是好车，你们懂得。」
老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作为纪委的人，他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军用车辆报废后，按规定要彻底销毁，怎么能流入市场？
周卫国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掏出那部老年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快速按了几个键。
屏幕上显示「信息已发送」。
没有人注意到，接收方显示的是「战备值班室」。
「老周，你用的什么破手机？」
王大力眼尖，看到了那部老年机，「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古董？」
「习惯了。」
周卫国把手机收起来。
「习惯什么？」
王大力嗤笑，「习惯穷？」
「算了，看在战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我工地上正缺个门卫，一个月五千块，包吃住，你干不干？」
包厢里静得可怕。
老赵攥紧了拳头，老李脸色铁青，小张直接站了起来。
「王大力，你过分了！」
小张拍桌子，「班长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救命？」
王大力冷笑，「那是他应该做的，谁让他是班长呢？」
「再说了，救命归救命，现在归现在，不能混为一谈。」
他端起酒杯，走到周卫国面前，「老周，我敬你一杯，就当是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但是感谢归感谢，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丢咱们班的脸。」
周卫国看着他，缓缓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他拿起军帽，走向门口。
王大力在背后大声说，「去吧去吧，回来咱们继续聊，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工作。」
「扫大街怎么样？老赵就是干这个的，你们俩还能做个伴。」
老赵的脸涨得通红，筷子在手里颤抖。
周卫国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有些话，等我回来再说。」
门关上了，包厢里的空气依然凝重。
老李终于开口，「老王，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大力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你们看看他那个样子？」
「二十年了，还穿着那身破军装，不知道的以为是从哪个军品店买的道具呢。」
洗手间里，周卫国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确实老了。
鬓角有了白发，眼角有了皱纹，这身军装也确实旧了。
但他知道，这身军装上的每一道折痕，都见证过什么。
胸前的口袋里，装着一张特殊的证件。
红色封皮，烫金国徽，里面的照片是十年前拍的，那时候他刚刚晋升为将级。
他掏出老年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坐标：京华大酒店18楼，时间：30分钟后。」
发送。周卫国洗了洗手，整理了一下军装，戴好军帽。
镜子里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军人。
即将离开洗手间时，他想起了什么，从挎包里拿出那枚一等功勋章，别在胸前。
金色的勋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刻着「保卫祖国」四个大字。
这是1985年那场边境战斗后，上级颁发给他的。
当时他们班九个人，最后只有三个人完整地走了出来。
他就是其中之一。
03
回到包厢，气氛比刚才更加紧张。
看起来王大力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老赵的眼圈都红了。
「班长，你回来了。」
老赵看到周卫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刚才老王说，当年咱们在军队里的那些事，都是吹牛。」
「说什么特种部队，什么生死任务，都是虚的。」
周卫国缓缓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几个人。
「老王是这么说的？」
「我说的有错吗？」
王大力端着酒杯，眼神中带着挑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军功章能当饭吃吗？」
「立功受奖能换钱吗？」
他越说越激动，「老周，你醒醒吧，现在是市场经济，是金钱社会，不是你们那套陈旧的价值观。」
「我现在一个月赚的钱，顶你们十年工资。」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现实！」
说着，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酒水溅了出来。
「来，我敬你一杯，敬你的天真，敬你的幼稚！」
周卫国没有动。
「不喝？」
王大力冷笑，「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算了，老王。」
老李试图劝阻，「大家都是老战友...」
「老战友怎么了？」
王大力打断他，「老战友就要惯着他？」
「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个社会，没钱就是孙子。」
「什么军人荣誉，什么战友情深，都是屁话！」
他指着周卫国，「你看看他，穿着那身破军装，提着那个破包，像什么样子？」
「丢人现眼！」
「你知道我今天开车来的时候，停车场保安怎么说的吗？」
「他说，现在怎么还有这种人，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我当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丢死人了！」
包厢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老赵的手颤抖着，小张脸色铁青，老李紧紧攥着拳头。
但王大力似乎还没有发泄够。
「老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卫国，「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叫三声王哥，我就原谅你今天的失礼。」
「然后明天就去我工地上班，我给你个门卫的工作，一个月五千块。」
「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句话刚说完，老赵「腾」地站了起来。
「王大力，你他妈太过分了！」
「班长当年为了救你，差点丢了命，你现在让他跪下？」
「你还是人吗？」
王大力瞥了他一眼，「老赵，你也是个扫大街的，没资格在这里叫唤。」
「老老实实坐着，别多嘴。」
说完，他又转向周卫国，「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周卫国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
「王大力，你知道这身军装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王大力嗤笑，「代表你穷？代表你没出息？」
「代表你二十年来一事无成？」
他走到周卫国面前，伸手指着他胸前的勋章，「还别了个假军功章，以为能唬住谁？」
「网上九块九包邮的地摊货，我儿子玩具盒里一大堆。」
说着，他竟然伸手去抓那枚勋章。
周卫国没有躲闪，任由他抓住。
但就在王大力的手接触到勋章的瞬间，他的表情变了。
这枚勋章很重，远比普通的纪念品要重得多。
而且表面的纹路非常精细，绝不是地摊货能做出来的工艺。
更重要的是，他摸到了勋章背面刻着的字。
「一九八五年，边境作战，一等功。」
下面还有一个编号，和颁发单位的印章。
这些都不是假货能有的。
王大力的手僵在那里，脸色开始发白。
「怎么了？」
周卫国平静地问，「这就是你说的九块九包邮？」
王大力咽了口唾沫，放开了手。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一个破军功章而已，能值几个钱？」
他故意提高声音，想要掩饰内心的慌张，「现在谁还稀罕这些破铜烂铁？」
说着，他端起酒杯，向周卫国身上泼去。
「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红酒洒在洁白的军装上，瞬间染出一片暗红色的污渍。
包厢里一片死寂。
老赵眼睛都红了，小张拍案而起，老李脸色铁青。
周卫国低头看了看被污染的军装，然后缓缓抬起头。
「王大力，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寒意。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重型机械碾过路面的轰鸣声，还夹杂着刹车声和喇叭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酒店的窗户都在微微震动。
王大力不以为意，继续他的羞辱。
「后悔？我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你这种废物？」
他伸手去抓周卫国的军装领子，想要撕扯下来。
「我让你脱掉这身破军装，你不配穿！」
就在他的手抓住军装的瞬间，他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军装内侧的领子上，缝着什么东西。
他扯开军装，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军装的内衬上，缝着两颗金光闪闪的将星。
真正的将星，不是道具，不是玩具，而是只有将军才能佩戴的军衔标志。
王大力的手僵在那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整栋楼都在震动。
通过窗户可以看到，街道上出现了一排绿色的军车。
装甲车、卡车、指挥车，清一色的军牌，正在封锁整条街道。
带头的是一辆挂着「军A」牌照的指挥车，车顶上还架着通讯天线。
酒店大堂里响起了慌乱的声音，客人们纷纷涌向窗边，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大力的手开始颤抖，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看看周卫国军装内侧的将星，再看看窗外的军车，大脑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