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赵立锁！你家门口的垃圾都生蛆了！你能不能讲点公德心？”
“嫌臭你别住啊！或者你帮我把那8块钱交了，我立马就扔垃圾桶去！”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没交钱，就不能用垃圾桶，天经地义！这楼道是大家的，我放一下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别从这儿走啊！”
男人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一脸的无赖和得意。
他不知道，正是这份得意，将在一个月后，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01
赵立锁的人生信条，是“绝不花一分冤枉钱”。
而在他眼里，除了吃饭喝水这种维持生存的必要开销，剩下的，几乎全都是冤枉钱。
他所在的这个老旧小区，最近物业通知，因为清运成本上涨，每户每月的垃圾清理费，要从5块钱，涨到8块。
就为了这3块钱的涨幅，赵立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
他在小区的业主群里，用几十条语音，慷慨陈词，痛斥物业“趁火打劫、吸业主的血”。
最后，他公开发出宣言：“这个钱，谁爱交谁交，反正我赵立锁，一分都不会交！”
群里的大多数邻居，虽然也觉得涨价不爽，但毕竟一个月就多三块钱，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影响生活，也就默认了。
唯独赵立锁，他要将抗争进行到底。
物业也很干脆，既然你不交钱，那我们提供的服务，你自然也无权享受。
于是，楼下那个绿色的铁皮垃圾桶，向赵立锁关上了“大门”。
赵立锁对此嗤之以鼻。
“笑话，离开你个垃圾桶，我还能被垃圾憋死不成？”
他的人生信条再次发挥了作用：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而他的“办法”，就是将整栋楼的邻居，拖入一场无妄之灾。
02
战争，是从一个星期后开始的。
邻居们发现，楼道里开始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起初，只是一小袋果皮纸屑，被悄悄地放在二楼的楼梯拐角。
大家以为是谁家孩子不懂事，也就顺手拎下楼扔了。
但很快，事情开始失控。
垃圾袋变得越来越大，内容物也越来越丰富。剩菜剩饭的酸馊味，开始在密闭的楼道里弥漫。
有时候，垃圾袋的口子没扎紧，油腻的汤汁流出来，糊在地上，又黏又滑，让人恶心。
大家心知肚明，这缺德事是谁干的。
住在赵立锁对门的年轻夫妇，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家有个刚会走路的孩子，每天都要在楼道里蹒跚几步。
那天，年轻的妻子看着自家孩子差点踩到一滩不明液体，忍无可忍，敲响了赵立锁的家门。
“赵哥，楼道里的垃圾，是不是您放的？这……这都馊了，太影响环境了。”
赵立锁打开一道门缝，探出个脑袋，一脸无辜：
“什么垃圾？我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除了您，还有谁不交垃圾费？您看那垃圾袋，跟您家厨房窗台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眼看抵赖不过，赵立锁索性把门一开，露出了那副经典的无赖嘴脸。
这就有了引言里的那段对话。
他靠在门框上，振振有词，把年轻的妻子气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从那以后，赵立锁更加变本加厉。
他把楼道当成了自家的垃圾中转站，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邻居们的愤怒，在他的死猪不怕开水烫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他就如同一颗长在楼道里的毒瘤，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他成了这栋楼名副其实的“公敌”。
03
就在邻里关系僵到冰点的时候，一个转机，悄然而至。
赵立锁的公司，派他去外地参加一个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培训。
接到通知时，赵立锁乐开了花。
这不仅意味着他可以省下一个月的水电燃气费，更重要的是，培训期间包吃包住，连饭钱都省了！
临走前一天，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家里的一切。
拔掉了冰箱、电视、所有电器的插头。
关掉了水、电、燃气的总闸。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绝对安全”的家，仿佛看到了一张张钞票在向他招手。
百密一疏。
他唯独忘记了，厨房那个朝向楼道天井的、用来散味的小气窗，还开着一道巴掌宽的缝。
第二天，赵立锁拉着行李箱，哼着小曲，春风得意地踏上了“省钱之旅”。
他走后的第二天下午，住在楼上的张大妈，在阳台往下晾衣服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赵立锁家的厨房。
“咦？老赵家这窗户，怎么还开着？”
张大妈眼神好，看得真真切切。
她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立刻收回晾衣杆，转身跑进屋里，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没有赵立锁的、名叫“邻里互助和谐家园”的微信群。
她激动地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
“家人们！天大的好消息！赵立锁出差了，他家厨房的窗户，没关！”
沉寂的微信群，在三秒钟后，瞬间“炸”了。
04
当天晚上八点，一场“秘密会议”，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准时召开。
与会者，是这栋楼里除了赵立锁之外的，所有住户。
会议的主持人，是德高望重的退休教师，也是楼长，王老师。
“各位，”王老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赵立锁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机会。”
他指了指楼上那个黑漆漆的小窗户。
“但是，我强调一点，”王老师的表情很严肃，“我们是文明人，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不砸他家玻璃，不撬他家门，更不拿他家一针一线。”
“那我们能干嘛？”有人不解地问。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我们只是……帮赵先生把他不小心‘掉’在公共区域的东西，送还给他而已。”
“这叫，物归原主。”
邻居们先是一愣，随即，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脸上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甚至有些兴奋的笑容。
一个大胆的、充满黑色幽默的计划，就此诞生。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栋楼里出现了一幕幕奇怪的景象。
楼道里，赵立锁之前丢下的那些垃圾，开始一包一包地神秘消失了。
但奇怪的是，楼下的垃圾桶并没有因此增多。
邻居们每天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们不再抱怨，不再争吵，楼道里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整洁。
这种诡异的整洁，和邻居们神秘的笑容，让整栋楼都笼罩在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古怪的宁静之中。
05
一个月后，赵立锁回来了。
他坐了一夜的硬座火车，虽然腰酸背痛，但一想到自己这个月省下的那一大笔钱，心里就乐开了花。
他哼着小曲，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单元门。
当他踏上楼梯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楼道里，竟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之前那股酸腐的馊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轻蔑地撇了撇嘴，心中一阵暗爽。
“哼，算你们识相！知道跟我斗是没用的。看吧，我不交那8块钱，你们还不是得乖乖把卫生搞好？一群软骨头！”
他感觉自己在这场“八块钱的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光辉的胜利。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他心情愉悦地走到了自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熟练地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拧开了那扇他离开了一个月的家门。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推开门，脸上还挂着一丝轻蔑的、胜利者的微笑，准备迎接自己那个干净又省钱的温馨小窝。
然而，就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巴不自觉地张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手里的行李箱“哐当”一声滑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面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就这样僵在门口，像一尊被闪电瞬间劈中的雕像，一动不动，彻底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