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搞定魏忠贤,手段之高明和沉着,不亚于后来的康熙擒鳌拜,崇祯本人为此常感得意,时人以及后人对此也评价甚高,比如夏允彝就认为:“烈皇帝不动声色,逐元凶,处奸党,宗社再安,旁无一人之助,而神明自运。”《烈皇小识》则评论说:“肘腋巨奸,不动声色,潜移默夺,非天纵英武,何以有此。”
民怨沸天的魏忠贤集团被彻底清洗,天下吏民无不欢欣鼓舞,他们对刚刚坐上紫禁城龙椅还不到半年的这位年轻皇帝充满了敬意和希望。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经在压抑和停滞中徘徊了太久,天下苍生都期待崇祯能够带来天下承平的中兴。
公元1627年,一位十七岁的青年在紫禁城的阴影中悄然即位。
当他从兄长天启皇帝手中接过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时,这个庞大帝国已显露出末路的征兆。
陕北饥荒蔓延,后金铁蹄叩关,朝堂党争不休,宦官权倾朝野。
然而这位名唤朱由检的年轻皇帝,在登基之初却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政治智慧和处事手段。
面对盘根错节的阉党势力,崇祯以超乎年龄的隐忍布下一局精妙棋局。
他先是顺从魏忠贤的意旨,甚至对这位“九千岁”礼遇有加,暗地里却悄悄联络朝中反阉党势力。
当时机成熟,他以雷霆手段罢黜崔呈秀,剪除魏忠贤羽翼,最终迫使这个权倾朝野的宦官在凤阳祖陵自缢而亡。
这场政治风暴中,崇祯展现的谋略与胆识,丝毫不逊于历代明君。
可是谁也不曾料到,这场漂亮的权力博弈竟成为崇祯政治生涯的绝响。
在接下来的十七年里,这位勤政的皇帝将以他特有的方式,亲手为帝国挖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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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宁远兵变:理想与现实的撕裂
1628年的深秋,新任辽东督师袁崇焕尚未踏出山海关,一封急报已送至御前:宁远兵变。
四个月的欠饷让戍边将士陷入绝境。
当巡抚毕自肃第无数次向户部请饷被拒后,饥饿的士兵终于哗变。
他们冲入官署,殴打将领,毕自肃在混乱中遭捆绑凌辱。
这位封疆大吏在获释后,怀着满腔屈辱写下请罪疏,而后自缢于城楼。
兵部的奏疏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称辽东士兵皆“乌合之众”。
令人意外的是,年轻的皇帝并未立即追究责任,而是命袁崇焕火速平乱。
袁崇焕单骑入宁远,与兵备道郭广新联手设计,将兵变首领十余人诱至校场。
在秋日的寒风中,这些昨日还在为生存抗争的士卒被当场枭首。
鲜血染红了宁远城的黄土,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但更深层的危机正在酝酿。
袁崇焕从这次兵变中看到了整顿边防的契机,他上疏请求裁撤冗余官兵,重新部署防务,并请求皇帝授予专断之权。
敏锐的督师明白,要应对关外虎视眈眈的后金,必须实现辽东战区的集权统一。
更重要的是,袁崇焕提出了一个关乎边防命脉的请求:速发山海关内外积欠军饷七十四万两。
这个数字让朝堂震动。
兵部尚书王家祯率先发难,他提出兵变的根源在于“军中贪并隐冒”,当务之急是清汰虚报兵额。
这场争论很快从具体军务上升到治国理念的层面。
十月初二,崇祯在文华殿召开御前会议。
与会大臣们惊讶地发现,皇帝对袁崇焕动用内帑的建议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抵触。
“朕闻古之善将将者,必与士卒同甘苦。”
崇祯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若将军待兵如子,兵必视将如父,岂有叛父之子?”
这番高论让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饥肠辘辘的边军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粮饷,而不是空洞的伦理说教。
但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当户部尚书提议适当动用内帑以解燃眉之急时,崇祯突然勃然作色:“内帑乃祖宗积存,岂可轻动?尔等为臣子者,不能为君分忧,反欲耗竭内库耶?”
这番话揭开了崇祯皇帝性格中最致命的一面:在国家利益与个人私产之间,他永远选择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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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双标的统治:私天下与公天下的抉择
崇祯的“双标”哲学在随后几年中愈演愈烈。
一面是边关将士缺饷苦战,一面是皇帝的内库堆金积玉。
1630年,陕西饥荒达到顶峰,人相食的惨剧屡见不鲜。
当内阁请求拨发内帑赈灾时,崇祯的答复是:“今日内库,竟无分文余银。”
然而就在同一年,为筹备公主婚礼,内库拨银五十万两。
这种矛盾在1642年达到极致。
面对势如破竹的李自成大军,崇祯再次拒绝动用内帑犒军。
他对痛哭流涕的百官说:“苟社稷不守,朕必携此财同殉!”
七个月后,当闯军攻破北京,人们在皇宫内库中清点出白银三千七百万两,黄金一百五十万两。
崇祯的双标不仅体现在财政上,更渗透到用人制度中。
他对臣下的要求近乎苛刻,却从不自省。
1637年,清军突破长城兵临北京城下,崇祯急令孙传庭率军入卫。
当孙传庭提出需要时间整备军队时,皇帝怒斥其“怠慢军机”。
待到孙传庭仓促出战兵败身死,崇祯又下诏责其“刚愎自用,丧师辱国”。
这种“有功则归己,有过则归人”的思维模式,让朝中能臣良将逐一凋零。
1639年,名将卢象升在巨鹿血战清军,因兵力悬殊壮烈殉国。
事后调查显示,卢象升曾连上七道奏疏请求援军,均被崇祯留中不发。
然而在官方记载中,这场失败被归咎于卢象升“轻敌冒进”。
最能体现崇祯用人双标的是他对洪承畴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