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水库的承包人李伟，最近快被一个叫王秀莲的古怪老太逼疯了。
这老太无儿无女，性格孤僻，每天雷打不动地做着一件怪事——往水库里扔石头。
李伟从好言相劝到严厉警告，整整18次，老太却油盐不进，依旧我行我素。
01
王秀莲是个苦命人。
她不是青龙山下的原住民。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她是五十多年前跟着丈夫逃难，才流落到这个穷山沟里的。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人长得水灵，说话细声细气，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姑娘，跟村里这些土生土长
的野丫头完全不一样。她的丈夫是个教书先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两人看着般配得很。
可惜，好景不长。男人身体本就不好，来到这山沟沟里，缺医少药，没过两年就得肺病死了。村里人都以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寡妇肯定会改嫁，或者干脆回城里去。可谁都没想到，王秀莲哪儿也没去，就在丈夫坟
边上搭了个茅草屋，愣是守了下来。
这一守，就是五十年。
岁月是把无情的刀，把当年那个水灵的城里姑娘，刻成了一个满脸沟壑、沉默寡言的孤僻老太。她很少跟村里人来往，除了必要的采买，几乎不出门。年轻时，她靠着给人家缝缝补补，纳鞋底，换点粮食。后来年
纪大了，眼神不好了，就靠着政府那点微薄的补贴过日子。
村里人对她，情感很复杂。有同情她遭遇的，有佩服她坚贞的，但更多的是敬而远之。因为王秀莲的性格实在太古怪了，她从不主动跟人说话，别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下头，眼神里总是藏着一股化不开
的忧愁和戒备。孩子们都怕她，觉得她是个怪婆婆。
她就像一棵长在村子边缘的老榆树，安静、孤单，仿佛早已被世界遗忘。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关心她那如死水般的生活，直到青龙山水库的出现，才在她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一丝涟if。
02
王秀莲的生活，就像一台老旧的座钟，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发出单调的声响。天蒙蒙亮就起床，烧水，喝一碗寡淡的米粥，然后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一坐就是一上午。她的眼神总是空洞地望着远处青龙山的方向，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下午，她会拄着拐杖，去村口的菜地里拔点野菜，或者捡些枯树枝当柴火。日子过得无声无息，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已经失去了意义。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的伴侣，就是门口那只同样衰老的土狗。
这种日子，她过了快五十年了。
悲伤早已被岁月磨平，剩下的只有麻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石头，被扔在荒野里，无人在意，只能任由风吹雨打，慢慢风化。
直到三年前，村里为了发展旅游，引进了投资，在青龙山下，靠着几条山泉汇集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水库。水库的建成，给这个沉寂的小山村带来了些许活力。清澈的水面像一块碧玉，镶嵌在群山之间，周末时常
有城里人开车来钓鱼、烧烤。
村里人都很高兴，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可对王秀莲来说，这水库的出现，却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打破了她维持了半个世纪的平静。
从水库建好的那天起，她每天的生活多了一项内容。吃过早饭，她会提着一个布袋，颤颤巍巍地走到水库边，从布袋里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扔进水库中央。
“噗通”一声，石头沉入水底，激起一圈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而王秀莲，在扔完石头后，会站在水边，呆呆地看上很久，然后才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家。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没人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村里人议论纷纷，有的说她脑子坏掉了，有的说她是在祭奠什么人，还有的说，她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内心的孤寂。但王秀莲从不解释，依旧我行我素。她扔的石头，成了青龙
山水库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03
李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三十多岁，是青龙山水库的承包人。城里人，精明能干，把水库经营得有声有色。他在水库里养了鱼，搞了垂钓园，还弄了几个水上项目，生意相当不错。对李伟来说，这水库就是他的聚宝盆，是他事业的根基。
所以，当他发现王秀莲这个“不速之客”时，心里自然很不痛快。一开始，他没太当回事，以为就是个孤寡老人，行为怪异点罢了。可时间一长，他发现不对劲。这老太太天天来，雷打不动，而且专往水库中心扔。
李伟担心出事。一来，这水库最深的地方有十几米，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失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二来，他担心那些石头会损坏水库底部的防渗设施。虽然一块石头没什么，但架不住天天扔啊！
于是，李伟决定找王秀莲谈谈。
第一次，他提着水果，客客气气地上了门，好言相劝，说水库边危险，让她别再去了。王秀莲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结果第二天，她照扔不误。
李伟有点恼火，又去了第二次。这次他语气重了点，开始讲道理，说她的行为会给水库带来安全隐患，如果出了问题，她是要负责任的。王秀莲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倔强。
接下来，李伟前前后后，一共找了王秀莲十八次。从好言相劝，到严厉警告，甚至说要报警，把村委会干部都请来了。可无论李伟说什么，怎么说，王秀莲都像一尊石像，油盐不进，沉默以对。第二天，依旧提着
她的布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水库边，扔下那块属于当天的石头。
李伟彻底没辙了。他想不通，这老太太到底图什么？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跟自己的水库过不去？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故意捣乱的。可看着王秀莲那孤苦伶仃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像。
这件事，成了李伟的一块心病。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真出了事。王秀莲那固执的身影，和那一声声沉闷的“噗通”声，像噩梦一样，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04
矛盾终于在一個闷热的午后爆发了。
那天，李伟请来的技术人员正在对水库的排水泵进行例行检修，结果发现水泵的叶轮上，有几道明显的划痕，似乎是被什么硬物磕碰过。技术员告诉李伟，这虽然暂时不影响使用，但长期下去，会大大缩短水泵的寿命，甚至可能导致水泵在关键时刻罢工。
“八成就是石头干的！”技术员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李总，你这水库底下，是不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石头？”
李伟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天天来扔石头的王秀莲。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行为怪异了，这是在实实在在地破坏他的财产！
他怒气冲冲地开车杀到王秀莲家。这一次，他连门都没敲，直接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老太婆！你到底想干什么！”李伟指着王秀莲的鼻子，眼睛都红了，“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你非得跟我作对是吧？我的水泵都被你的破石头给搞坏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王秀莲正坐在小板凳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着暴怒的李伟，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恐惧。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不说话是吧？行！”李伟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他看到了墙角那个熟悉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为明天准备的“弹药”。他一把抢过布袋，把里面的石头全都倒在了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上去。
“我告诉你！从明天起，你要是再敢往我的水库里扔一块石头，我就把你这破房子给扒了！”李伟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他以为这次的强硬手段，总能镇住这个古怪的老太太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将事情推向了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
当天晚上，李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对一个孤寡老人发那么大火，有点过分了。可一想到那损坏的水泵和王秀莲那死不悔改的固执，他又觉得自己的愤怒理所
当然。他决定，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一个疯狂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里萌生。
05
第二天一早，李伟没有等来王秀莲的道歉，却等来了一个更让他震惊的消息——王秀莲不见了。
最早发现异常的是邻居。王秀莲家的土狗叫了一早上，声音凄厉，而且她家那扇破木门，从昨天被李伟踹开后，就一直大敞着。邻居觉得不对劲，壮着胆子进去看了看，屋里空无一人。
村里人立刻炸开了锅。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伟。昨天他那么气势汹汹地来闹了一场，今天老太太就不见了，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流言四起。有人说李伟把老太太逼得投了水库，有人
说他可能一怒之下，对老太太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李伟得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怎么会想到把人给吓没了？他心里又急又怕，要是王秀莲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准备报警的时候，有人在水库大坝的角落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王秀莲。她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原来，昨天被李伟那么一吓，王秀莲又怕又气，半夜里竟一个人跑到了水库边。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或许是想继续扔石头，或许是想不开，结果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坝边的草丛里，淋了一夜的雨。
看着被抬回来的、只剩半条命的王秀elen，李伟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愧疚、愤怒、不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做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那片看似平静的水面，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并且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要抽干这水库！他不仅要检查水泵和堤坝，他更要看看，这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王秀莲如此奋不顾身！
这个决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村里人觉得他疯了，为了跟一个老太太置气，竟然要花几十万的成本抽干一整个水库。但李伟铁了心，谁劝也没用。他立刻联系了工程队，调来了大功率的抽水机。
抽水的工程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随着水面一天天下降，村民们都聚在水库边，好奇地观望着。而已经苏醒过来的王秀兰，也被人搀扶着，来到了水库边。她不哭不闹，只是沉默地看着那片逐渐裸露出来的、湿漉漉的库底，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终于，在第四天上午，水库的水被彻底抽干了。淤泥遍地的库底暴露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腥味。除了遍地的淤泥和一些水草，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就说吧，啥也没有，白花这冤枉钱！”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李伟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然而，就在他准备让工人下去检修设备时，一个眼尖的工人突然指着水库中心的一片区域，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在库底中央最深处的那片淤泥里，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个巨大且规则的轮廓，那绝不是天然的石头该有的样子。
李伟的心猛地一沉，他死死盯着那片淤泥，对身边的技术员吼道：“快，拿工具过来挖！”
工人们立刻拿着铁锹和高压水枪冲了下去。
随着淤泥被一点点冲开、挖走，那个神秘物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当最后一块淤泥被清理干净，露出的东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