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城里的日子,过久了就像被装在一个罐头里,不好也不坏,就是憋得慌。
周暮山和许夏就觉得憋得慌,两个人一合计,干脆从这个罐头里跳了出来,想找个能大口喘气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个破院子,花光了所有积蓄,想着能把日子过成诗。
他们没想到,这院子里的一口老井,却藏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藏着一个被淤泥和流水淹没了快一个世纪的秘密。
有些事,你不去碰它,它就安安静-静地烂在泥里。你一旦碰了,它就像水鬼一样,会缠上你。
01
周暮山和许夏是在上海混不下去才逃出来的。周暮山是个搞摄影的,整天背着相机给一些小明星拍些没灵魂的糖水片。许夏是个画插画的,天天对着电脑,给那些矫情的文章配些可有可无的图。他们租了个二十平米的老破小,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地铁,挣来的钱,一大半都交给了房东。他们觉得自己不像在生活,像是在给这个巨大的城市喂料。
终于有一天,许夏对着一碗泡面哭了出来。她说:“暮山,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有个院子,我想种花。”
周暮山看着她,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放下筷子,说:“好,我们不干了,我们去找个院子。”
他们辞了职,退了房,背着所有的家当,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江南的古镇里乱转。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一个叫“南屏”的古镇边上,发现了一座早就没人住的荒废宅子。那宅子很大,青砖黛瓦,是民国时期的老样式。院墙塌了一半,里面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屋顶也破了好几个洞,看上去像个被遗弃的老人。可周暮山一眼就相中了它的格局,还有院子中间那口用青石砌成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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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找村委会打听。村里管事的大爷告诉他们,这宅子以前是镇上一个姓顾的大户人家的,后来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就荒废了。因为地处偏僻,又有些不干净的传闻,一直没人敢接手。村里嫌它碍眼,巴不得早点处理掉。价格便宜得吓人,只要五万块钱。
周暮山和许夏把两个人的银行卡凑到一起,又找朋友借了点,凑够了五万块钱,像做梦一样,把这座荒废的庭院盘了下来。他们成了这片废墟的主人。
接下来的日子,又苦又甜。他们像两只筑巢的燕子,一点点地收拾这个新家。他们用镰刀割掉院子里的野草,用梯子爬上屋顶去堵漏,用抹布擦去门窗上积了几十年的灰尘。虽然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手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但看着院子在他们手里一天天恢复生机,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那口古井,井水还很清澈,像一块碧绿的玉。他们用桶打了一点上来,水质很好,冰凉刺骨。他们找了根长竹竿往井里探了探,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打算把井壁清洗一下,以后就用这井水浇花、洗衣,过上真正的田园生活。许夏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夏天的时候,他们可以把西瓜吊在井里冰镇,那该有多愜意。
02
他们在新家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江南的梅雨季说来就来,连着下了一场三天三夜的暴雨。雨停的那个晚上,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泥土味。许夏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院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细,像是有人在用石头一下一下地摩擦着什么东西,又有点像生了锈的铁链被拖动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从那口古-井的方向传来的。她当时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风吹过院子里什么东西的声音,或者是刚下完雨,哪里在滴水。她安慰自己,没太在意。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每到午夜零点左右,那个奇怪的声音都会准时响起。周暮山也听到了。他们俩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那声音不再像风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规律。有一次,他们甚至觉得,在那阵摩擦声里,夹杂着一声极其微弱的、像是女人的叹息。
这一下,把他们所有的浪漫幻想都击碎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庭院,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许夏开始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睡觉也要开着灯。她甚至开始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从井里慢慢地爬出来。
周暮山心里也发毛,但他是个男人,不能表现出害怕。他决定去弄个明白。他们找到了住在老宅附近的一个姓梁的老大爷,大家都叫他梁伯。梁伯八十多岁了,是村里最年长的人,耳朵有点背,平时总是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不怎么说话。
周暮-山提着一瓶酒和两条烟,去找梁伯打听。当梁伯听到他们问起那座宅子和那口古井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神情。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沉默了很久,才含含糊糊地说,那宅子以前是镇上最有钱的顾家的大宅,那口井有些年头了,是口“阴井”,有点“邪性”,最好不要去动它,晚上也别靠近。
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们听,他说,顾家的那个女主人,叫顾清芷,是个读过洋书的大家闺秀,长得像仙女一样。可惜啊,命不好。后来,听说她“跟家里的一个长工私奔了”,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梁伯这些语焉不详的话,和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不但没有打消周暮山的念头,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觉得,这口井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03
连续一个星期的午夜怪声,已经快把许夏逼疯了。她白天无精打采,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周暮山看着她日渐憔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他决定,不能再这么自己吓自己了。不管那井里是有鬼还是有水怪,他都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他们就骑着三轮车,去镇上买了一台大功率的潜水泵。
抽水的工作,从下午开始。那口井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水泵嗡嗡地响了整整一个下午,抽出来的水像一条黄色的泥龙,源源不断地排进院子外的水沟里。随着井里的水位不断下降,一股奇怪的味道从井口慢慢地散发出来。那味道很特别,不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也不像是淤泥的腥味,反而像是一种名贵的、说不出的香料的味道,浓郁又有点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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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井水终于快要见底了。周暮山打着手电筒往井里照,黑乎乎的井底,全是厚厚的淤泥。他和许夏找来水桶,用绳子吊着,一点点地把淤-泥清理上来。
在淤泥里,他们陆续发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几枚已经氧化得发黑的、印着袁大头的民国银元;一个摔碎了的、上面画着兰花的青花瓷碗;还有一根早已锈迹斑斑,但还能看出原来样式的银质发簪。发簪的样式很别致,上面还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这些发现,让两人又兴奋又紧张。这印证了梁伯的话,也说明这口井里,确实藏着过去的故事。
又清理了半个多小时,井底的淤泥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周暮山用强光手电筒往井底照,想看看最底下还有什么。手电光扫过的地方,他发现在井底的正中心,好像有一个被淤泥半掩着的、四四方方的物体。
他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伸进井里,小心地拨开那个物体表面的淤-泥。慢慢地,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着的、上了锁的小木箱,露了出来。
周暮-山和许夏都激动得叫出了声。他们正准备想办法把箱子弄上来,可就在这时,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个木箱旁边,随着淤泥的滑落,几根白森森的、人的骨头,显露了出来!接着是头骨,肋骨……那是一副早已散乱的、不完整的人类骸骨!从骨架的大小来看,明显属于一名女性。
周暮山看到后震惊了!他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不是什么寻宝探秘,这是一桩沉寂了几十年的、血淋淋的命案!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拨打110,一直蹲在井边、脸色煞白的许夏,却突然指着井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暮山,你看那!”
周暮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把手电光打了过去。他发现在离井底大概半米高的青石砖上,竟然刻着一行极小的、几乎要被岁月和青苔磨平的字。他看不清楚,就用手机的摄像头对准那里,把焦距拉到最大,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点开照片,放大,仔细地辨认那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那是一行用簪子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刻上去的娟秀小字:“清芷不悔,唯负君恩”。
清芷?是顾清芷吗?她不悔什么?又辜负了谁的恩情?这行字和这具骸骨、这个箱子,又到底有什么关系?一个巨大的谜团,像井里的黑水一样,瞬间将他们淹没了。
04
井底的白骨,和井壁上那行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了周暮山和许夏的心头。他们俩坐在院子里,对着那口幽深的古井,沉默了很久。
报警,是必须的。但这个念头让他们感到巨大的纠结。报警,意味着警察会来,记者会来,他们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梦想中的家,会变成一个猎奇的案发现场,甚至会被封锁。他们刚刚开始的田园生活,还没真正开始,就要彻底被打乱了。
可是不报警,那具躺在冰冷井底的骸骨怎么办?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再躺上几十年吗?他们的良心也过不去。
最终,还是周暮山做了决定。他说:“我们先别声张。在报警之前,先把那个箱子拿上来,打开看看。也许,里面有关于这个人的线索。”他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想为这个冤魂做点什么的责任感,占了上风。
把箱子从井底弄上来,费了他们很大的力气。那个箱子虽然不大,但因为浸透了水,又裹着厚厚的淤泥,沉得要命。他们用绳子绑了很久,才合力把它从井里拖了上来。
箱子是樟木做的,上面的铜锁早已锈得不成样子。周暮山找来一把锤子和一把改锥,叮叮当当地敲了半天,才把锁砸开。
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和之前在井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的奇异香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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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不大,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但都用油纸包得很好,没有被水完全浸透。
第一样东西,是一叠用粉色丝带捆得整整齐齐的信件。信纸是那种民国时期很流行的、带着花纹的信笺。信的落款,一个是“芷”,一个是“安”。周暮山和许夏对视了一眼,他们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封信。信里的字迹,一个是娟秀的女子字体,一个是苍劲的男子字体。信中的内容,缠绵悱恻,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爱意。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和她家中一个叫“安”的男人之间的通信。从信里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悬殊,他们的爱情不被世俗所允许。他们在信中早已约定,要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一起私奔,逃离这个牢笼,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
第二样东西,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藏蓝色的布面封皮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三个字:“清芷日记”。是顾清芷的日记。
第三样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做工精致的锦囊。锦囊里装满了那种发出奇异香味的、已经干枯了的暗红色花籽一样的东西。
周暮山和许夏放下信件,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清芷日记”。
日记是从顾清芷嫁到这个宅子那天开始写的。她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对于包办婚姻的痛苦和绝望。她的丈夫,是一个不学无术、脾气暴戾的富家子。她和丈夫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她的生活,就像被关在一座华丽的坟墓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陈绍安的年轻人,来到顾家当长工。陈绍安虽然是长工,却读过几年书,会写诗,还会画画。他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顾清芷在阁楼上弹琴。两个同样孤独的、向往自由的灵魂,隔着遥远的距离,渐渐地被彼此吸引。他们开始偷偷地见面,偷偷地通信。那段压抑岁月里生出的禁忌之恋,成了顾清芷生命里唯一的光。
日记一直记录到他们决定私奔的前一天,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可是,当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时,那娟秀的字迹,突然变得无比潦草和混乱,上面还带着大片的、已经干涸了的泪痕。那几页的内容,看得周暮山和许夏不寒而栗。
原来,他们私奔的计划,被顾清芷那个暴戾的丈夫,提前发现了。
05
日记里的最后几页,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的笔迹写成的。它还原了一场发生在七十多年前那个暴雨之夜的、血腥的悲剧。
在他们约定私奔的那个晚上,大雨如注。顾清芷按照约定,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装着信件和细软的小皮箱,在后门等着陈绍安。她等来的,不是她的爱人,而是她那面目狰狞的丈夫,和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
她的丈夫,早就从一个被买通的丫鬟那里,知道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他设下了一个圈套。
当陈绍安撑着伞出现在后门的小巷里时,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顾清芷的丈夫,当着她的面,用一根粗木棍,一棍一棍地,活活把陈绍安打死在了泥水里。然后,他让家丁把陈绍安的尸体,扔进了镇子外面那条汹涌的河里。第二天,顾家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家里的长工陈绍安,偷了主家的贵重东西,畏罪潜逃了。
顾清芷目睹了这一切,当场就晕死过去。等她醒来,她被丈夫锁在了阁楼上。她那个禽兽不如的丈夫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或者敢寻死觅活,他就立刻把她抓去沉猪笼,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还要让她的娘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悲痛欲绝的顾清芷,在被囚禁了几天之后,万念俱灰。在一个深夜,她用日记里夹着的一根发簪,撬开了房门的锁。她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家,也无法为爱人报仇。她带着她和陈绍安之间所有的信物——那个装着他们所有通信和定情香料的木箱,趁着夜色,在所有人都睡熟的时候,从阁楼里逃了出来。
她没有跑,她走到了院子里那口幽深的古井旁。她抱着那个木箱,纵身一跃,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要在另一个世界,和她的爱人“汇合”。
顾家发现女主人投井自尽后,为了掩盖这接二连三的丑闻,再次用金钱买通了所有的知情人。他们对外统一了口径,就说顾家小姐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真的和那个手脚不干净的长工陈绍安私奔了,从此不知所踪。
从此,“顾家小姐跟人跑了”的流言,就在南屏镇上传了几十年。而真正的、残酷的真相,则随着顾家的败落和老人们的相继离世,被永远地、严丝合缝地埋藏在了这口阴冷的井底。
至于那些所谓的“古井怪声”,现在想来,可能真的只是巧合。或许是暴雨过后,地下水位变化,水流冲击井壁发出的声音。或许是老宅年久失修,某个结构在夜深人静时发出的异响。这些普通的声音,因为梁伯那些“不干净”的传说,而被他们的大脑,无限地放大了,变得恐怖和诡异。
看完日记,许夏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周暮山也沉默了,他点了一根烟,手却在不停地发抖。一个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却有着如此惨烈的结局。
他拿起那个从箱子里掉出来的、装满香料的锦囊,凑到鼻子前又闻了闻。那股奇异的香味,此刻闻起来,充满了悲伤的味道。他觉得这香味非常独特,也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他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些暗红色的、像小花籽一样的香料的照片,打开一个识图软件,准备搜索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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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周暮山看到后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