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八万块钱,说卖就卖?"
"不卖留着干什么?每年回去看着就心疼。"
"那房子可是你爸妈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老公把合同重重拍在桌上,我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十几万盖的房子,现在八万卖掉,我也心疼!可是放在那里烂掉更心疼!"
"烂不了,送给三叔不就行了?"
"送给他?凭什么?"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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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父母去世已经五年了。
父亲走在前面,心梗,来得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
母亲哭了三个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也跟着走了。
村里人都说,这是真感情,死了也要在一起。
我和老公都在城里工作,他在机关,我在学校教书。
起初每个月都会回去一次,给父母上坟,收拾收拾屋子。
可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听着风吹门窗的声音,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那天从老家回来,我对老公说,"房子没人住,很快就会塌的。"
老公点点头:"是啊,农村的房子一年不住人,第二年就开始漏雨。"
"要不咱们搬回去住?"我试探着问。
"搬回去?"老公摇头,"孩子在城里上学,咱俩的工作也都在这里。再说了,你受得了农村的生活吗?没有暖气,没有燃气,冬天烧煤炉子,夏天蚊子苍蝇。"
我沉默了。说实话,我确实受不了。
在城里住惯了,回农村连上厕所都不方便。
更何况,我们这个年纪,事业正在上升期,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回农村?
"那就空着?"
"空着也不是办法。"老公皱着眉,"要不租出去?"
我考虑了一下,摇头:"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的老人有自己的房子,谁会租?"
就这样,房子继续空着。
每次回去,我都能看到它在一天天破败。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有些地方已经齐腰深了。
屋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墙皮开始往下掉。
最让我心疼的是,母亲种的那几株茉莉花都死了,花盆里只剩下枯萎的枝条。
"妈最爱这花了。"我蹲在花盆前,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是去年春天的事。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与其看着父母留下的房子一天天烂掉,不如趁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的时候出手。
我开始打听买房的事。
村里的中介告诉我,现在农村房子不好卖,但我家的房子盖得好,位置也不错,应该能卖八万左右。
"八万?"我有些失望,"当年盖这房子花了十几万呢。"
"大姐,现在农村都这行情。"中介苦笑,"要不是你家房子新,五万都不一定有人要。"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知道这是现实。
城市化进程下,农村的房子确实不值钱了。
年轻人都往城里跑,谁还愿意在农村买房?
很快就有人看中了我家的房子。
是隔壁村的,家里老房子塌了,想买个现成的。
看房的时候,那人挺满意,当场就表示愿意出八万。
"大姐,你这房子我很喜欢。"那人姓王,四十多岁,"砖混结构,质量没得说。我回去筹筹钱,这两天就能给你答复。"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终于要卖了,可为什么这么不舍呢?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在老家的回忆。
小时候,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我在旁边玩水。
父亲下地回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抽烟袋。
夏天的晚上,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听父亲讲从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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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老公察觉到我的异样。
"在想老家。"我叹了口气,"真的要卖吗?"
"不卖还能怎么办?放在那里烂掉?"老公翻了个身,
"八万块钱也不少了,够咱们出国旅游一趟的。"
是啊,八万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可以改善生活。
但是,用父母留下的房子换来的钱,花起来会心安吗?
第二天,王先生打来电话,说钱筹齐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我拿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大姐?大姐?"电话里传来王先生的声音。
"我...我再考虑考虑。"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老公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坐到我身边。
"怎么了?后悔了?"
"不知道。"我摇头,"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理解。"老公拍拍我的肩膀,"那房子承载着太多回忆。但是,留着它,回忆就能留住吗?"
我知道老公说得对,可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也许,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02
说起三叔,还得从我奶奶说起。
奶奶十八岁嫁给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是二婚了。
前妻给他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就是我的三叔。
那时候,三叔还不姓我们家的姓,跟着他亲生父亲姓。
"你三叔的身世很可怜。"每次提起这事,奶奶总是叹气。"
他亲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人。
他妈受不了,跟人跑了,把他一个人扔给了那个酒鬼。"
我小时候听着这些,总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三叔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个普通的叔叔,跟大伯、二伯没什么区别。
直到长大了,才慢慢明白那些往事。
三叔来我家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
奶奶后来回忆说,那天她正在做饭,听见院门响,出去一看,是三叔的亲爸,醉醺醺地站在雪地里。
"把孩子接走吧,我养不起了。"那人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五岁的三叔站在风雪中。
"孩子穿得很少,小脸冻得通红。"奶奶说,"我一看就心疼了,赶紧把他抱进屋里。"
爷爷那时候有些犹豫。
家里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大伯十二岁,父亲十岁,再养一个,负担不轻。但奶奶坚持要留下三叔。
"孩子这么小,扔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奶奶对爷爷说,
"咱们再苦再难,也得把他养大。"
就这样,三叔在我家住了下来。
可是,适应的过程并不容易。
三叔刚来的时候,特别胆小。
听到一点声响就往奶奶身后躲,晚上经常做噩梦,哭着叫妈妈。
奶奶心疼,总是抱着他哄。
"孩子是被吓坏了。"奶奶说,"在他亲爸那里,挨打是家常便饭。"
大伯那时候十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他看不惯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觉得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胆小鬼!""哭包!"大伯经常这样骂三叔。
更过分的是,大伯还会趁大人不注意,故意吓唬三叔。
有时候是在他背后突然大叫一声,有时候是把虫子放在他的枕头下面。
三叔吓哭了,大伯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父亲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只比大伯小两岁,但性格温和,很有正义感。
每次看到大伯欺负三叔,父亲都会站出来。
"大哥,你别这样。"父亲护着三叔,"他还小呢。"
"你给他当保镖啊?"大伯不高兴了,"他又不是咱家的人。"
"怎么不是?奶说了,以后他就是咱弟弟。"
兄弟俩因为这事,经常吵架。
大伯觉得父亲胳膊肘往外拐,对父亲也渐渐疏远了。
三叔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不敢得罪大伯,但对保护他的父亲,却是真心感激。
慢慢地,三叔就成了父亲的小跟班。
"你爸走到哪,你三叔跟到哪。"奶奶经常这样说,"像个小尾巴似的。"
父亲上山砍柴,三叔跟着;
父亲下地干活,三叔也跟着;
就连父亲上茅房,三叔都要在外面等着。
"三弟,你别跟着了,在家歇着。"父亲有时候会劝他。
"不,我要跟着二哥。"三叔总是摇头,"我不在家待着。"
其实,三叔是害怕。在家里,大伯会欺负他;出去了,有父亲保护,他就安全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
直到三叔十岁那年,情况才有所改变。
那一年,村里来了个说书的。
大家都围着听《杨家将》,听到精彩处,都拍手叫好。
三叔也挤在人群里,听得津津有味。
说书的讲到杨家将兄弟情深,互相保护,三叔听得眼睛都亮了。
回到家,他对父亲说:
"二哥,咱们也是兄弟,对不对?"
"对,当然对。"父亲摸摸他的头。
"那我以后也要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从那以后,三叔变得勇敢了一些。
他开始主动帮父亲干活,虽然年纪小,干不了重活,但总是尽力而为。
他还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回避。
最重要的是,三叔改了姓。
他主动提出,要跟爷爷姓,要做真正的家里人。
"我不要原来的姓了。"三叔对奶奶说,"我要跟爷爷姓,跟二哥一个姓。"
奶奶听了,眼泪都下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奶奶抱着三叔,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爷爷也很感动,正式给三叔上了族谱。
从那时候起,三叔才真正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可是,大伯对三叔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
即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大伯和三叔的关系还是很淡。
反倒是父亲和三叔,一直像亲兄弟一样。
"血缘不代表一切。"父亲后来对我说,"心里有没有这个人,才最重要。"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03
我对三叔最深的印象,来自那个雪夜。
那一年,我五岁。正值隆冬腊月,雪下得很大,村里的路都被封了。
父亲那几天出远门办事,家里只有我和母亲。
那天下午,我开始发烧。
起初母亲没太在意,以为是普通的感冒,给我吃了点药,让我躺下休息。
可是到了晚上,我的烧越来越重。
"妈妈,我难受。"我蜷缩在被窝里,小脸烧得通红。
母亲摸摸我的额头,吓了一跳。"这么烫!"
她赶紧给我做物理降温,用湿毛巾敷额头,用温水擦身体。
可是不管怎么做,我的烧就是不退。更让母亲担心的是,我开始说胡话。
"妈妈,我看见好多小鸟。"我指着天花板,"它们在飞。"
母亲急得直哭。在那个年代,村里没有诊所,生病了只能去镇上找医生。
可是大雪封路,怎么去?
就在母亲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突然抽搐了起来。
全身僵硬,眼睛翻白,嘴里还吐着白沫。
"我的天啊!"母亲吓得魂飞魄散。
她立刻想到了三叔。三叔家离我们不远,而且他一直很疼我。
母亲顾不得外面的风雪,抱起我就往三叔家跑。
"三弟,三弟!"母亲敲着门,哭着喊。
三叔很快开了门。看到我的样子,他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这是?"
"烧抽了!"母亲哭着说,"你快想想办法,我怕她有危险。"
三叔二话没说,转身回屋穿衣服。
"嫂子,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找医生。"三叔一边穿棉袄,一边说,"这病不能拖。"
"可是外面雪这么大,路都封了。"
"封了也得去!"三叔的语气很坚决,"孩子要紧。"
三婶也起来了,看到情况,赶紧找出自己的棉袄。
"把这个给孩子穿上。"三婶说,"别冻着了。"
三叔推出自行车,让母亲抱着我坐在后座上,他在前面骑车。
刚开始还能骑,可是越往前走,雪越深,路越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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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车子推不动了。"三叔停下来,额头上都是汗。
"那怎么办?"母亲急得不行。
"我抱着她走。"三叔把车子放在路边,"嫂子,你跟着我。"
三叔把我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夜很黑,风很大,雪花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小丫头,你要坚持住啊。"三叔一边走,一边在我耳边说话,"三叔带你去看医生,很快就好了。"
我迷迷糊糊地,但能感觉到三叔怀抱的温暖。
他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在我身上,自己只穿着毛衣。
"三弟,你会冻坏的。"母亲看着心疼。
"没事,我身体好。"三叔咬着牙,"孩子要紧。"
那一路,三叔摔了好几次跤。
雪地太滑,加上抱着我,很难保持平衡。
但每次摔倒,他都是用身体护着我,自己摔得很重,我却一点事都没有。
"三叔,三叔。"我有时候会叫他。
"诶,三叔在呢。"三叔立刻回应,"你别怕,马上就到了。"
就这样,三叔抱着我,在风雪中走了三个多小时。
等到了镇上的诊所,他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医生,快看看这孩子。"三叔喘着粗气。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我得了急性肺炎,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些就危险了。
"这么大的雪,你们是怎么来的?"医生很惊讶。
"走着来的。"三叔简单地说。
医生给我打了针,开了药,烧很快就退了。
看着我脸色恢复正常,三叔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他坐在椅子上,累得直喘气。
母亲握着三叔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三弟,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多亏不多亏的。"三叔摆摆手,"孩子好了就行。"
回去的时候,雪小了一些,但路还是很难走。三叔依然抱着我,母亲跟在后面。
"三叔,你累不累?"我小声问。
"不累。"三叔笑了笑,"抱着我们家小宝贝,一点都不累。"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三叔把我送到家,又嘱咐母亲按时给我吃药,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家。
可是第二天,三叔就病倒了。
"三弟发高烧了。"三婶来我家报信,"昨天受了风寒,又累又冻的。"
母亲听了,立刻和我去看三叔。
只见他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发紫,看着就让人心疼。
"都是为了我。"我站在床边,眼泪掉了下来。
三叔虽然病着,但看到我来了,还是勉强笑了笑。
"小丫头,你好了?"他声音很虚弱。
"我好了,三叔你快点好起来。"我握着他的手。
三叔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里,我每天都去看他,给他讲我在学校听到的故事。
母亲也经常给他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这辈子,我忘不了三叔的恩情。"多年后,母亲还经常提起这件事,"没有他,我们家小丫头就没了。"
是啊,没有三叔,就没有今天的我。
那个风雪夜,他用生命保护了我。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长大后,每当我遇到困难,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三叔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想起他在我耳边轻声的鼓励。
这些记忆,给了我继续前行的勇气。
现在,三叔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如从前。
而我,却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要把他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04
那天晚上,我整夜没睡。
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老公的话:"就凭那年下雪天,你发高烧,是谁抱着你走了三个小时夜路?"
是啊,是三叔。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三叔总是对我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省下来给我。
我要什么玩具,他总是想办法给我买。
记得有一次,我看中了供销社里的一个布娃娃,三叔为了给我买,把自己的棉袄当了。
"三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小时候问过他。
"因为你是三叔的小宝贝啊。"三叔笑着摸我的头,"等你长大了,三叔老了,你要记得三叔的好。"
现在我长大了,三叔也老了。可我却为了八万块钱,要忘记他的好。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