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 12 月的牡丹江,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街道,松花江的冰层厚得能跑卡车,整个城市被裹在一片刺骨的冷意里。
12 月 15 日清晨,和平小区 3 号楼的楼道里还飘着昨晚没散的煤烟味,千绍文提着给儿子买的热包子,脚步匆匆地往三楼走。
离婚后,他每天都会早起给 7 岁的儿子千小宇送早餐,这是父子俩雷打不动的约定。
可今天,302 室的门却没像往常一样虚掩着。
千绍文敲了敲门,“小宇?爸爸来了,快开门。”
屋里没动静,他又加大力气敲了敲,“晓玉?你在家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千绍文掏出钥匙 ,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煤炉的热气,呛得千绍文猛地咳嗽起来。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光线从缝隙里漏出来,照亮了地上散落的拖鞋。
他喊着 “晓玉”“小宇”,声音发颤,一步步往里走。
卧室的门虚掩着,血腥味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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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绍文伸手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包子袋 “啪” 地掉在地上,热包子滚了出来,沾了一地灰尘。
床上的床单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像极了寒冬里冻住的冰碴。
李晓玉躺在床的内侧,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圆睁着,胸口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早已没了呼吸。
而他的儿子千小宇,蜷缩在床的外侧,小小的身体上也有多处伤口,脸色苍白得像纸,小手还紧紧攥着一个变形的玩具车。
“晓玉!小宇!” 千绍文扑过去,颤抖着伸手摸儿子的鼻息,冰冷的触感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抓起电话拨打 110,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警察!快来!和平小区 3 号楼 302 室!杀人了!我老婆和儿子都被杀了!”
牡丹江市公安局的民警赶到时,千绍文正坐在楼道里,双手抱着头,肩膀不停发抖,地上落满了烟头。
刑侦支队的队长王海涛走进案发现场,戴上手套,眉头瞬间皱紧, 这是一起典型的室内凶杀案,现场却透着诡异。
“门锁完好,没有撬动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
技术科的民警一边拍照,一边汇报,“死者李晓玉穿着整齐的外套,但是里面的睡衣被脱到了腰间,胸口有锐器造成的致命伤;孩子千小宇是颈部受伤,失血过多死亡。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 10 点到凌晨 2 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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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涛蹲下身,仔细观察床单上的血迹。
血迹分布杂乱,有喷溅状,也有擦拭状,说明案发时曾发生过激烈的反抗。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的柜子上,那里放着一个空了的水杯,杯口有口红印,旁边还有半支没喝完的红酒 , 李晓玉昨晚似乎在招待客人?
“千绍文,你昨晚最后一次见李晓玉和孩子是什么时候?” 王海涛走到楼道里,看着还在发抖的千绍文。
千绍文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昨天下午 5 点多,我接小宇放学,送他们回家,然后我就去加班了。晚上 9 点多我给晓玉打电话,想问问小宇睡了没,她没接…… 我以为她又去舞厅了,就没再打。早上来送早餐,就发现……” 他说着,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说李晓玉经常去舞厅?”
王海涛追问,“她离婚后,社交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关系特别好的异性?”
千绍文的身体僵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她离婚后天天去舞厅,爱跳舞,长得也不错,追她的人不少…… 我劝过她,让她别总在外面玩,多照顾孩子,她不听。我们离婚就是因为这个,她不顾家,我们天天吵,我……”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王海涛心里记下这个细节,又问:“你昨晚加班,有证人吗?加班到几点?”
“有!我同事都能作证,我加班到 11 点,然后直接回我自己的出租屋了,早上才过来。” 千绍文赶紧回答,像是怕被怀疑。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千绍文的嫌疑不仅没洗清,反而越来越重。
技术科在现场提取到了一枚模糊的血指纹,留在卧室的门框上,可惜指纹只有一半,而且被破坏得很严重,2002 年的技术条件根本无法比对。
除此之外,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 没有凶手的毛发,没有陌生的脚印,甚至连那半支红酒杯上,都只有李晓玉自己的指纹。
而千绍文在报案时的一个细节,让王海涛起了疑心。
他一开始说 “我老婆和儿子都被杀了”,可实际上,他和李晓玉已经离婚半年,法律上早已不是夫妻;更关键的是,他描述现场时说 “晓玉是穿着睡衣被杀的”,但警方勘察发现,李晓玉外面还套着外套 , 这个明显的不符,让千绍文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千绍文被带回了警局,审讯室里的灯光惨白,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王海涛坐在他对面,把一杯热水推过去:“千绍文,你再仔细想想,昨晚你真的一直在加班吗?有没有离开过单位?”
“没有!我真的一直在加班,同事都能证明!”
千绍文抓着水杯,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儿子?小宇是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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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说李晓玉是穿着睡衣被杀的?我们勘察时,她外面还套着外套。”
王海涛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现场的情况?”
千绍文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 我当时太慌了,看到她躺在那里,就以为她穿着睡衣…… 我没仔细看。”
“没仔细看?” 王海涛的语气加重了,“你老婆和儿子被杀,你第一反应不是确认他们的状况,而是慌到连穿没穿外套都分不清?千绍文,你和李晓玉离婚时,是不是吵得很凶?我听说,你曾经在吵架时说过‘要弄死她’?”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了千绍文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语气激动:“我是说过气话!我们天天吵,她不顾家,我气疯了才那么说的!我怎么可能真的杀她?还有小宇,那是我亲生儿子,我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他?”
可不管千绍文怎么辩解,越来越多的 “证据” 都指向了他。
李晓玉的娘家人赶到警局,一见到千绍文就扑上去要打他,“肯定是你杀了晓玉和小宇!你早就恨她了!”
李晓玉的母亲哭着说,“离婚前你就天天跟她吵,还说要弄死她,现在真的下手了!你这个杀千刀的!”
邻居们也纷纷作证,说千绍文离婚后经常来李晓玉家,有时候会跟李晓玉吵架,“有一次我晚上路过,听到他们在屋里吵,千绍文喊‘你再跟别的男人来往,我饶不了你’!”
还有邻居说,千绍文对李晓玉的社交圈很不满,“他跟我抱怨过,说李晓玉在舞厅认识太多男人,丢他的脸。”
更关键的是,千绍文有作案条件 。
他有李晓玉家的钥匙,孩子也肯定会给他开门;他对李晓玉家的环境熟悉,知道怎么避开邻居;而且,他对李晓玉还有感情。
审讯时民警发现,他提到李晓玉时,眼神里既有怨恨,又有不舍,“我其实想跟她复合,为了小宇,我劝过她好几次,让她别去舞厅了,好好过日子,她不同意……”
这种 “因爱生恨” 的动机,加上作案条件和邻居的证词,让千绍文成了这起案件唯一的嫌疑人。
审讯持续了三天三夜,千绍文的心理防线渐渐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