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福州市考古工作队在城北的中山路一带地下三米处,发现了一处唐代马球场的遗址,顿时引起轰动。据考证,此唐代马球场遗址大约是公元700年左右修建的,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了。
福州中山路北部,有孙中山纪念堂,还有冶山和欧冶池等等历史遗存,还有一处福州六十一坊之一的“丽文坊”。如今又挖地三尺,让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唐代马球场重见天日,这一块土地真的是宝物成堆呀!
中山路这一带,对于我们曾经福州军区后勤部大院的子弟们,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们很多人曾经在这里与父母居住生活了十余年(从1956年开始)。直到1970年,小伙伴们才告别了这块藏龙卧虎之地,与父母随后勤大院搬到福州西北部的梅峰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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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底,福州军区后勤部搬进中山路大院,大院门牌号码是中山路23号。当年全国很多省市都有“中山路”,福州的中山路,因为马路尽头有一座“孙中山纪念堂”而得名。
后勤大院搬进中山路大院后,陆陆续续有近千人(干部、战士、家属小孩)住进了中山路大院。为了保证这近千人的吃饭,大院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了三个军官食堂。所谓军官食堂,就是大院干部和家属小孩吃饭的地方。那个年代,部队大院家家户户平日里几乎都不开伙做饭,都是吃食堂。偶尔星期天改善伙食,才会从菜市场买一些鸡鸭鱼肉,自己在家做做,但主食还是到食堂去打。
后勤大院当时建了三个食堂。第一食堂地址在大院中山路与纪念堂大门外广场的西南角(就在挖掘出来的唐代马球场遗址上),主要供大院的一级部长、二级部长和其它干部及家属孩子吃饭;第二食堂地址原来在第一宿舍区,后来搬到欧冶池大礼堂边上;第三食堂地址在中山路东边小车班旁边,主要供大院科长和其它干部及家属孩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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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食堂最大,最气派,饭厅和操作间非常大,因为吃饭的人最多,首长也多,听说伙食也最好。我曾经在第二食堂和第三食堂吃过饭,伙食一般般。1969年后勤大院开始往农学院搬迁,第三食堂第一批搬到农学院。原来在第三食堂用餐的人全部并入第一食堂,我们才有幸来到第一食堂吃饭,伙食果然不错,名不虚传。
当年,大院管理部门为了不让分别在各个食堂吃饭的人到处乱窜食堂,专门把三个食堂的饭票菜票分门别类。同一种饭菜票只能在一个食堂打饭打菜,如此有效地管理了食堂的供应量。食堂的饭菜票是永久性的,非常简单:饭票有一斤、半斤和一两;菜票有一角、五分和一分;除了饭菜票,还有馒头票和发糕票等。
食堂的编制基本上是一个管理员,负责食堂全面管理;一个会计,负责食堂财务、账目和卖饭菜票;一个上士,负责买菜;一个炊事班长,负责管理炊事班的几个战士;五六个战士,负责做饭和烧火打杂;两三个义拔(地方老师傅),负责炒菜和加工面点。
记得我们第三食堂有一个“义拔”,五十来岁,人精瘦精瘦的,叫林善灵,见到我们男孩子就喜欢满口胡言。他专事炒菜和打菜。我们听他吹嘘自己“有步”(福州话意思会功夫),解放前曾经一个人打跑了四个警察(解放前警察地位很低,是当差中最低级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是我们食堂炒菜的大拿。那时候,战士不会炒菜,只好从地方上请大师傅。
那个年代,部队生活也是非常一般。食堂里的主食以大米饭为主,还有稀饭、馒头、发糕、米糕,偶尔会吃包子和饺子。菜品只有三类,纯蔬菜每份五分钱;豆腐、猪血、豆类和瓜类等每份一角;荤菜肉鱼蛋等每份一角五分到两角。两角钱的菜是食堂菜品中的天花板,一般都是糖醋排骨和油炸黄花鱼之类的。像鸡鸭牛肉之类的菜品,在平日里是绝无仅有的。只等到了过年过节给每位军官加一份免费“节日菜”(成本每份三角),才能见到鸡啊鸭啊牛肉啊什么久违的高档菜品。
军官食堂只允许干部和家属孩子打饭吃饭。大院的战士(包括为办公室打水扫地服务的公务员)都到警通连的食堂吃饭。大院小车班的司机例外,允许他们在军官食堂吃饭。自己买饭菜票。
食堂里摆了很多八仙桌和板凳,还有一圈碗柜。很多年轻干部下了班就直接到食堂打饭,然后就在饭厅吃饭,吃完饭把碗筷洗了搁在碗柜里,然后在再回家(宿舍)。家属小孩也可以在食堂饭厅吃饭,当年有一段时间,很多大院小孩放学后,就背着书包到食堂吃饭,非常方便。但大多数人家都是拿着饭锅菜盆,到食堂打饭打菜然后回家吃。
再说说两件发生在食堂里的趣事吧!
当年中山路大院的第一食堂里,曾经出现过“硫磺熏馒头”的趣事。当然,食堂工作人员用硫磺熏馒头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堂而皇之公开的。用化学品熏馒头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增白;增白的目的,是为了馒头好看。大家知道,那个年代,供应部队的面粉都是“标准粉”,也就是普通面粉。标准粉做出来的面食比较黑,不像精粉做出来的面食那么白。为了把标准粉做出来的馒头“变白”,不知道是食堂里的哪位“化学家”出了一个主意:用硫磺熏。你还别说,用硫磺熏出来的馒头还真会变“白”。当然不是精粉馒头那种雪白,而是白里透黄。更有趣的是,硫磺熏馒头,硫磺也不争气,不能把馒头从里到外熏透,只能刚刚把馒头外表熏白(一两毫米),馒头里面还是原色。这种馒头一口咬进去,如同“银包金”,应了一句俚语——“驴粪蛋子,外面光”。
硫磺熏过的馒头,且不说品相没有什么根本改观。硫磺熏馒头会不会对人的健康产生什么影响,应该是毋庸置疑的问题吧?那个年代,部队食堂对食品安全的要求也很严格,但这种使馒头变白的不可取的方法,发明人和使用者,显然是不知晓危害的。第一食堂应该是尝试过这种“熏蒸”方式的,我们第三食堂因为没有这个技术,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所以没有熏过。各位当年在中山路第一食堂吃过馒头的看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印象,吃过这种硫磺馒头。据说当年还是“技术革新”,好在革新的时间不长。
再说说另一件趣事,也是与食品安全有关的。后勤大院搬到农学院后,机关干部用农学院原来肥沃的土地种了不少蔬菜,收获的蔬菜会送到食堂。有一次,由于干部送到食堂的蔬菜没有处理好,差一点捅了一个天大的娄子。一天早上,干部们把收获的韭菜送到食堂,食堂一看韭菜非常多而且新鲜,就准备吃饺子。食堂忙活了半天,一大盆猪肉韭菜馅儿也拌好了,面皮也擀好了,就等着包呢。突然食堂外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干部,说他们早上送来的韭菜不能吃,因为昨天下午刚刚打了敌敌畏农药(杀韭菜蛆虫);早上割韭菜的人不知道打农药一事,把韭菜割了就送到食堂来了。
食堂人一听,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大为光火:十几斤猪肉已经剁成馅儿了,你说里面韭菜刚刚打了农药,这饺子是包还是不包啊?不包,浪费十几斤猪肉(食堂自负盈亏),到哪里找补?包了,吃了饺子中毒可不得了,责任算谁的?犹豫半天,结果最后一合计,一咬牙,还是把一大盆饺子馅儿全部倒掉,连当猪饲料都不敢。后来大家都私下里埋怨那个报信的干部,如果不说,没准没事儿呢!但话说回来,一旦出事,后果非常非常严重!
一个唐代马球场遗址引出我们后勤大院当年部队食堂的话题,啰啰嗦嗦聊了一堆。后勤部离开中山路大院后,省商业厅搬了进来,第一食堂就成了商业厅的大食堂了。如今这里不知道还是不是食堂了,如果有兴趣,后勤大院的二代们可以到当年曾经吃饭的地方,去看看唐朝古人打马球的球场,睹物思情,念天地之悠悠,应该会感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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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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