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静,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做着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和丈夫赵毅结婚十年,有一个八岁的儿子。我们生活在一座节奏飞快的二线城市,每天都在为房贷、车贷和孩子的教育经费奔波,日子算不上富裕,但还算安稳。可这份安稳,被我表姐一家的到来彻底打碎了。
表姐叫王琴,是我妈那边亲戚里走得最近的一个。她比我大五岁,从小就精明能干,嫁得也好,老公家在老家县城做建材生意,是当地有名的富裕户。因为这份亲近,也因为她从小对我的那点照顾,我对她总有几分亲情滤镜。所以当她打电话说要带孩子来我们城市玩,想住在我家时,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小静啊,姐知道你忙,就不去住酒店添乱了,住你家还能跟你多亲近亲近。”电话里,表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爽朗,“放心,我们一家三口,不占地方,打个地铺都行!”
我嘴上说着“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来我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次卧收拾出来。次卧被我们改成了书房兼储物间,堆满了儿子的旧玩具和赵毅的专业书籍,要腾出来可不是个小工程。
挂了电话,我跟赵毅一说,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住家里?多不方便啊。再说,他们家条件那么好,住个五星级酒店不是轻轻松松?”
“哎呀,亲戚嘛,不就是图个热闹亲近。再说,人家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我一边收拾着书架上的杂物,一边劝他。
赵毅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沉重的箱子搬到阳台。我们俩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总算把次卧收拾得像个样子。我还特意去超市买了全新的四件套,换上了家里最好的那床蚕丝被。
周五下午,我去高铁站接他们。一出站,就看到表姐一家三口,穿得那叫一个光鲜亮丽。表姐一身名牌连衣裙,手腕上戴着个翠绿的镯子,晃得人眼晕。姐夫挺着个啤酒肚,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他们十岁的儿子小胖,手里拿着最新款的平板电脑,头也不抬地玩着游戏。
“小静!”表姐一见我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香水味扑面而来,“哎呀,几年不见,你怎么看着憔悴了这么多?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你看你这衣服,都起球了,回头姐给你买两件好的。女人啊,可不能亏待自己。”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方便开车穿的纯棉T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上了车,小胖直接把脚踩在了座椅上,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赵毅新做的汽车内饰上,赫然印着两个灰扑扑的鞋印。
“小胖,把脚放下来,别把姨姨的车弄脏了。”表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小胖头也不抬:“没事,我爸说这车才十几万,便宜货,弄脏了洗洗就行。”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从后视镜里看到赵毅的脸瞬间黑了。
回到家,表姐一进门就把行李箱随手一扔,像视察一样在屋里转了一圈。“小静,你这房子地段不错,就是面积小了点,一百平都不到吧?我们家光一个客厅就比你这整个房子大了。”
我挤出一个笑:“小户型,够住就行。”
晚饭是我提前请了半天假,精心准备的。我特意去海鲜市场买了他们爱吃的基围虾和梭子蟹,还炖了一锅老母鸡汤。饭桌上,表姐夫喝了口我给他们开的红酒,咂咂嘴:“这酒不行,太涩。回头我让朋友给你们寄两箱法国原装的,那才叫酒。”
表姐则夹起一只虾,剥开看了看:“小静啊,不是我说你,现在这海鲜污染多严重啊,要吃就得吃进口的,澳洲的龙虾,加拿大的帝王蟹,那才叫新鲜。”
小胖更是挑剔,扒拉了两口饭就把筷子一扔:“这什么啊,一点都不好吃,我要吃肯德基!”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一下午的心血被全盘否定。赵毅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饭。
接下来的四天,简直是一场噩梦。
第一天,他们说要去市里最贵的商场逛逛。我跟赵毅本想开车送他们去,可表姐夫大手一挥:“开你那破车干嘛,堵死了。打车!”于是我们一家三口,陪着他们一家三口,打了两辆专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商场里全是奢侈品店,表姐眼睛都不眨,进去就刷卡。给自己买了个两万多的包,给姐夫买了块五千多的表,给小胖买了一堆进口玩具和零食,堆得我们都拿不下。整个过程,她丝毫没有要给我们买点什么的意思,哪怕是给我儿子买个小玩具。
中午吃饭,她选了家最贵的日料店,一顿饭就吃掉了三千多。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把账单递过来,表姐看都没看就推到我面前:“小静,你来。”
我当时就懵了,下意识地看向赵毅。赵毅的脸已经铁青,但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默默地拿出手机付了钱。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我能感觉到赵毅的怒火,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他们要去主题乐园。门票是我提前在网上买好的,一家三口就花了一千多。进了乐园,小胖看见什么要什么,一个棉花糖五十,一杯果汁八十,一个纪念品玩偶三百。表姐永远都是那句话:“小静,你先付一下,我手机没电了。”“小静,我没带现金。”
我钱包里的钱很快就空了,只能不停地用手机支付。赵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干脆找了个借口,自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生闷气。我儿子想玩一个射击游戏,四十块钱一次,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刚想掏钱,小胖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玩具枪,嚷嚷着:“我也要玩!妈,给我钱!”
表我姐笑着对我说:“小静,你给俩孩子一起付了吧。”
我看着儿子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如刀割。
晚上回到家,我累得瘫在沙发上。表姐一家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在卫生间的脏衣篮里,连内衣内裤都在里面。我默默地把他们的衣服拿出来,分开手洗。阳台上,我自己的衣服都没地方晾了。
赵毅把我拉进卧室,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对我发了火:“陈静,你这请回来的是亲戚还是祖宗?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得我们贴钱伺候着?四天花了三万,你当咱们家是开银行的吗?”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我委屈地眼圈都红了,“我有什么办法?她是我姐,从小对我挺好的……”
“好?她那是把你当冤大头!你看看她有一点当客人的自觉吗?你看看她儿子那没教养的样子!明天他们再这样,我可不奉陪了!”赵毅说完,摔门进了书房。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听着次卧里传来的表姐夫震天的呼噜声,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开始反思,这份所谓的亲情,到底是什么?是理所当然的索取,还是毫无底线的迁就?
第三天,他们说想去看看本地的特产。我以为他们终于要买点东西回去了,心里还松了口气。结果,他们把我带到一家高级茶叶店,姐夫品尝了一圈,最后指着最贵的一款金骏眉说:“这个不错,小静,给我们包两斤。”
那茶叶一斤八千,两斤就是一万六。我当时感觉血都冲上了头顶。我僵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表姐看我没动,推了我一下:“发什么愣啊,快去付钱啊。你姐夫难得看上一样东西。”
“姐,”我终于鼓起勇气,声音都在发抖,“这个……太贵了,我……”
表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小静,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就万把块钱吗?你至于吗?想当年你上大学,我每个月还给你寄生活费呢,现在让你给姐夫买点茶叶,你就这样?”
她提起当年的事,我更是无地自容。是,她当年是给我寄过钱,总共加起来不到一千块,可那些年我妈给她家带孩子、做家务,从来没要过一分钱,这份恩情又该怎么算?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赵毅走了过来,他平静地从我手里拿过钱包,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们不买了。”
然后他转向我表姐,语气不卑不亢:“姐,小静要面子,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吧。我们家就是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每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要还房贷车贷,还要养孩子。这两天陪你们玩,已经花光了我们这个月的积蓄。这茶叶,我们实在是买不起了。你们要是真喜欢,可以自己买。”
空气瞬间凝固了。表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姐夫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赵毅,你什么意思?”表姐尖声叫道,“你是说我们占你家便宜了?我们家差这点钱吗?我们是看得起你们,才住你家,吃你家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你们不差钱,”赵毅冷笑一声,“你们一顿饭吃掉我们半个月工资,一个包是我们两个月的房贷。你们是不差钱,但我们差。既然你们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住酒店?为什么要花我们的钱?亲戚之间互相帮忙是情分,但把别人当傻子,那就不是情分,是欺负人。”
说完,他拉着我和儿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叶店。
那天气氛降到了冰点。回到家,谁也不说话。晚饭大家也是草草吃了几口。我能感觉到,表姐一家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第四天早上,他们果然说要走了。临走前,表姐把我们一家叫到客厅,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
“小静,赵毅,这几天打扰了。我们玩得挺开心的。”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我儿子手里,“来,小宝,这是舅妈给你的礼物。”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她是不是要给个大红包来挽回点面子。结果定睛一看,我儿子手里拿着的,是一包已经拆开,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辣条。就是那种超市里一块钱一包的,最普通的辣条。
表姐笑眯眯地摸着我儿子的头:“小宝,你不是喜欢吃零食吗?这个给你,可好吃了,别让你妈看见,偷偷吃啊。”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不仅仅是抠门,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蔑视。四天时间,我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花了我们近三万块钱,到头来,就用半包吃剩的辣条来打发我的孩子?
我看着儿子茫然不解的眼神,他手里捏着那半包油腻腻的辣条,仿佛捏着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再也忍不住了,胸中积压了四天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我走上前,从儿子手里拿过那半包辣条,走到表姐面前,当着她的面,把它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姐,”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收不起。你们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表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大概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姐夫在一旁拉了她一下,拖着行李箱,带着小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儿子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赵毅走过来,没有责备我,只是轻轻地抱住了我们母子。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终于决堤。
我哭的不是那三万块钱,钱没了可以再挣。我哭的是我珍视了这么多年的亲情,原来在对方眼里,竟然如此廉价,甚至还不如半包辣条。我哭的是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以为真心付出就能换来真心对待,结果却换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那半包辣条,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和现实的残酷。有些亲戚,真的不必强求。血缘不是绑架我们付出的枷锁,善良和忍让,也必须有底线。
从那天起,我拉黑了表姐所有的联系方式。我知道,这段亲戚关系,算是彻底走到头了。但我不后悔。丢掉一段有毒的关系,就像扔掉那半包辣条一样,虽然过程难堪,但换来的是内心的清净和未来的安宁。生活不易,我们更应该把时间和金钱,花在真正爱我们、值得我们去爱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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