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儿个朱门酒肉臭,明儿个说不定就门前冷落鞍马稀。
今儿我给各位讲这么一桩奇事,您就晓得啥叫“天无绝人之路”了。
话说咱们这地界儿,曾有个姓赵的大户人家,那可真真是富贵泼天。
老太爷赵德昌在世时,家里良田千顷,骡马成群,城里开着七八间铺子。
那朱红大门,锃亮铜环,门口俩石狮子都比别家的威风三分。
可这风水轮流转啊,不知怎的,赵家这几年就走起了下坡路。
先是当家的赵冰得了场怪病,一病不起,接着几宗大买卖接连赔本,家里又接连遭了几回贼,库房都烧了一回。
不出三年,这家业就败了大半。
这一日,有个老乞丐打远处来。
这老丐头发花白,衣衫褴褛,拄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棍,脸上皱纹纵横,可那双眼睛却清亮得很。
老丐老远就瞧见那朱门大户,心里一喜,想着这般人家,讨碗饭吃定是不难。
可走近一瞧,不由得愣住了——那朱漆大门颜色剥落,铜环锈迹斑斑,门前石缝里杂草丛生,檐下蜘蛛网密布,一看就是许久不曾打理了。
“怪了怪了,”老丐自言自语,“这般大户,怎落魄至此?”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等了好半晌,才听里头有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张年轻却憔悴的脸。
“谁啊?”那年轻人没好气地问。
老丐连忙作揖:“这位小哥,老朽路过此地,肚中饥饿,求碗饭吃。”
年轻人皱眉道:“去去去,我们自家都难吃饱了,哪有余粮施舍!”说着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个温和的声音:“福贵,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一碗饭咱们还给得起。”
门开了,走出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半旧青衫,面容清瘦,眼带忧色,却仍保持着几分气度。
他朝老丐点点头:“老人家,请进来用饭吧。”
老丐连声道谢,跟着进了院子。
![]()
打开百度APP畅享高清图片
这一路走来,只见庭院荒芜,廊檐破败,昔日的鱼池干了大半,几尾瘦鲤在浑水中游动。
虽骨架还在,却掩不住那股子破落气息。
那叫福贵的下人嘴里嘟囔:“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这般大方...”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福贵这才闭了嘴。
不一会儿,热饭端上。
老丐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饱喝足,他抹了抹嘴,朝那中年人拱手:“多谢老爷赏饭。老朽有一事不明,看您这宅院,从前定是极富贵的人家,怎的如今...”
“你这老丐,好不识趣!”福贵顿时恼了,“赏你饭吃,还这般多嘴!”
中年人摆摆手,长叹一声:“老人家既问起,说说也无妨。说来惭愧,我家从前确是有些产业,可三年前开始,不知撞了什么邪,事事不顺。有人说是得罪了人,被下了诅咒;也有人说是我赵家气数已尽。如今,唉...”
老丐眯着眼睛,四下里打量一番,忽然问道:“老爷可愿听老朽几句闲话?”
赵冰苦笑:“但说无妨。”
老丐慢悠悠道:“老朽我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过的人家多了。依我看啊,您这宅子,不是撞了邪,是‘病’了。”
“病了?”赵冰一愣。
“正是。”老丐点头,“这宅子啊,和人一样,也会生病。您瞧那东墙角,塌了一直没修,这叫‘破相’;院中杂草过膝,这叫‘气衰’;池水污浊不换,这叫‘血滞’;最要紧的是,这偌大宅子,人气太少,阴气就重了。”
福贵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尽是些胡言乱语!”
老丐不理会,继续说:“老朽有三剂‘药方’,老爷若信,不妨一试。”
赵冰虽半信半疑,还是拱手道:“愿闻其详。”
“这一,”老丐伸出根手指,“七日之内,把东墙角修好,院子里的杂草除净,鱼池清理干净。这叫‘修面活血’。”
“这二,”他又伸出一指,“从明儿个起,每日清晨打开大门,让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进来玩耍,莫要阻拦。这叫‘添人气’。”
“这三,”老丐伸出第三根手指,“找三样旧物——老爷幼时玩过的陀螺、老夫人用过的纺车、还有祠堂里那面蒙尘的铜镜,擦拭干净,摆在明处。这叫‘接根连气’。”
说完,老丐站起身,拄着棍子:“老朽这就告辞。若是这三剂药方见效,三年后的今日,我再来讨碗酒喝。”
赵冰还要留他住一晚,老乞丐却执意走了。
老丐一走,福贵就嚷嚷:“老爷,这老头分明是胡说八道,您可别信!”
赵冰却若有所思,沉吟良久,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如今这般光景,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第二天,赵冰真的动手了。他带着福贵和仅剩的两个仆人,先把东墙角修好,接着开始除草清池。
这动静引来左邻右舍围观。
有那好奇的问:“赵老爷,这是做什么呢?”
赵冰如实相告:“前日有个老乞丐说我这宅子病了,得修面活血。”
众人听了都笑,说这赵老爷怕是穷疯了,连乞丐的胡话都信。可赵冰不理会,只管埋头干活。
不过三四日,院子焕然一新。
接着,赵冰真的打开大门,让邻家孩子们进来玩耍。
起初没人敢来,后来有两个胆大的进去转了一圈,见没人驱赶,渐渐就放开了。不过半月,赵家院子竟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说来也怪,自从孩子们天天来玩,赵家竟真的添了几分生气。
赵冰看着孩子们嬉戏,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他又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儿时的陀螺、母亲用过的纺车,又从祠堂请出那面蒙尘的铜镜,仔细擦拭干净,摆在厅堂。
这三件事做完,赵家似乎也没什么大变化。福贵天天念叨那老乞丐是骗子。
谁知过了两月,一桩意想不到的喜事上门了。
原来,赵冰有个表亲,在南方做生意,多年没有音信。
这日突然来访,见赵家虽不如从前富贵,却庭院整洁,孩童嬉戏,厅堂上还摆着老物件,不由得感慨:“见表哥这般持家有道,我就放心了。”
这表亲当即拿出一笔钱,要与赵冰合伙做买卖。
赵冰谨慎起见,先从小生意做起,没想到居然顺风顺水,不过半年就赚了些钱。
更奇的是,自从院子整修后,赵冰的病竟渐渐好了,面色红润,精神头也足了。
赵冰尝到甜头,更加用心打理家宅。
他把赚来的钱,一部分继续做生意,一部分用来修缮房屋,还在院子里添了秋千、跷跷板,越发吸引孩子们来玩。
这些孩子的父母见赵老爷和气,也渐渐愿意与他往来。
有那懂种植的老农,教他在院子里种些果蔬;有那会木匠活的,帮他修整家具。
赵家的人缘就这么慢慢好了起来。
一晃三年过去,赵家虽未恢复从前的泼天富贵,却也重新成了殷实人家。
那朱漆大门重新刷过,铜环擦得锃亮,院子里四季有花,春秋有果,终日有孩子们的欢笑声。
这一日,赵冰忽然想起三年前那老丐说的“三年后再来讨酒喝”的话,便吩咐福贵:“今日若有客人来,务必好生接待。”
福贵如今早不信那老丐会回来,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当回事。
眼看日头西斜,福贵以为老爷是多心了,正要关门,却见远处慢悠悠走来一人,拄着根木棍,渐行渐近。
福贵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可不正是三年前那个老乞丐!
只是这老丐,虽还是那身破衣烂衫,精神头却比三年前还要好。
老丐笑呵呵走到门前,朝福贵点点头:“小哥,别来无恙?”
福贵这回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老人家快请进,我家老爷念叨您一天了!”
赵冰闻声出来,一见老丐,又惊又喜,连忙迎入厅堂,吩咐摆酒设宴。
酒过三巡,赵冰敬了老丐一杯,问道:“老人家真乃神人!只是晚生一直不明白,您那三剂药方,为何有如此奇效?”
老丐抿了口酒,慢悠悠道:“老爷可知,为何大户人家易败?”
赵冰摇头:“还请老人家指点。”
“大户人家败落,十有八九不是外因,而是内里先坏了。”老丐道,“我让您修墙除草清池,表面是修宅子,实则是修心。人若连眼前破败都懒得整治,哪还有心气重整家业?”
“让孩子们来玩,是为这宅子添阳气,更是为您添人缘。孩子们回去一说赵家好,家里大人自然对您改观。这人缘好了,机会就多了。”
“至于那三样旧物,”老丐顿了顿,“陀螺代表童真,让您不忘本心;纺车代表勤勉,让您不忘根本;铜镜代表自省,让您常照自身得失。这家业啊,就像大树,根深才能叶茂。”
赵冰听得恍然大悟,连连称谢。
老丐又道:“其实啊,哪有什么诅咒?不过是人自己吓自己罢了。家道中落,就疑神疑鬼,越发颓唐;若能振作精神,从小处做起,何愁家业不兴?”
这一夜,二人谈至深夜。
第二天一早,赵冰醒来,发现老丐已经离去,只留下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棍靠在门边。
赵冰将木棍恭恭敬敬收在祠堂,与那三样旧物放在一起。
此后赵家生意越发兴隆,更胜从前。而“朱门三剂”的故事,也在民间流传开来。
所以啊,各位,这家业兴衰,全在人为。顺境时不骄,逆境时不馁,便是持家之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