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陈锋这头在枪林弹雨中杀伐八年的“过江龙”,最大的逆鳞,便是远在青龙湾的母亲。
他戎马八年,衣不卸甲,只为守护一方安宁。
可当他终于褪下一身征尘,踏上归乡之路时,却不知,他最想守护的人,正在遭受着世间最恶毒的羞辱。
当他看到母亲被绑在村口老槐树上的那一刻,整个青龙湾的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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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境外,湄南河三角洲,一处废弃的种植园。
空气湿热得像个蒸笼,连风都带着一股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队长,‘毒蝎’的防线被我们撕开了,但他带了核心资料往C点逃窜,我们的人正在追!”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报告声。
被称为队长的男人,正靠在一棵橡胶树下,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军匕。他很高,穿着迷彩作战服,脸上画着油彩,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雪夜里的孤狼,冷静,且致命。
他叫陈锋。
“不必追了。”陈锋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通知‘猎隼’,收网。告诉他,C点那条水路,我五分钟前刚送过一条鳄鱼过去,‘毒蝎’的资料,应该还能保持干燥。”
耳机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叹:“是!队长!”
陈锋擦干净了匕首上最后一丝血迹,将它收回鞘中。他站起身,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与这片杀戮战场格格不入的温情。
八年了。
整整八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同样作战服的通讯兵快步跑了过来,神情激动,手里拿着一部加密卫星电话。
“队长!‘总部’来的电话,您的……您的探亲假,批准了!”
陈锋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接过电话,听着里面传来那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任务完成得很好。陈锋,你八年未归,也该回去看看你母亲了。假期一个月,处理好家事,‘龙牙’需要你。”
挂断电话,陈锋捏着那部滚烫的电话,许久没有说话。周围的队员们都用一种敬畏和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他们都知道,想从“龙牙”特战队请到假,有多难。而他们的队长陈锋,是“龙牙”成立以来,最锋利的一把尖刀,也是最久没有归鞘的利刃。
“兄弟们,”陈锋转过身,声音有些沙哑,“我回家一趟。”
“恭送队长!”
所有人齐刷刷地立正,敬礼,声震四野。
他们送别的,不只是他们的队长,更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一个活着的传奇。
02
归途。
从那片湿热的雨林,到青龙湾的黄土路,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陈锋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黑色休闲服,剪了短发,脸上洗去了油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略带沧桑的脸。他坐在开往县城的长途汽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他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龙牙”队长,他只是一个即将归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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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口袋里,他掏出了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边角被摩挲得起了毛。这是半年前母亲寄给他的,辗转了三个月才到他手上。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很多字都是用拼音代替的,但陈锋却看得比任何作战报告都认真。
“锋儿,家里一切都好,勿念。就是你爹走得早,妈一个人有点孤单,晚上老是梦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不舍得吃穿,钱不够了就跟妈说,妈给你寄……”
信的最后,还贴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农村妇人,正站在老宅的院子里,对着镜头憨厚地笑着。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身后,是斑驳的土墙和一架光秃秃的葡萄藤。
陈锋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母亲的脸,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母亲信里说的“一切都好”,都是假的。
家里那几亩薄田,哪能有什么收入?她肯定又是在省吃俭用,把所有好东西都攒着,等他回来。
八年了,他寄回家的钱,母亲一分都没动,全都给他存着,说要等他回来娶媳-妇用。他这次回去,特地带了一张卡,里面有七位数,是他这些年用命换来的功勋奖金。
他想好了,这次回去,就在县城给母亲买一套最好的房子,再也不让她住那漏雨的土坯房了。他要好好陪着她,把这八年缺失的母子时光,一点一点地补回来。
汽车在县城车站停下。陈锋没有停留,直接包了一辆出租车,往青龙湾赶去。
离家越近,他的心跳就越快。
他甚至能想象到,母亲看到他时,会是怎样惊喜又嗔怪的表情。她一定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地骂他是个“不孝子”,然后转身就去厨房,给他做最爱吃的手擀面。
想到这里,陈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的青龙湾,他的母亲,他心中最温暖的港湾,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屈辱和绝望。
03
青龙湾,村东头,陈家老宅。
张兰正坐在院子里,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她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鞋面,军绿色的,是她特意托人从镇上买的好布料。
她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道儿子还能不能回来。但她每年都会给他做一双新鞋,仿佛这样,就能把远方的儿子,拉得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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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是英雄,保家卫国的英雄。他穿的鞋,底子得厚实,才耐磨。”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
就在这时,院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光头,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李癞子。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又认识县里的一些“人物”,在青龙湾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张兰看到他,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将纳了一半的鞋底藏在了身后。
“李癞子,你又来干什么?”
李癞子斜着眼,吐掉嘴里的烟头,嘿嘿一笑:“张大娘,干什么?当然是来跟您商量发财大计啊。”
他指了指张兰家的院子和后面的那几亩地,“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这块地,我看上了,准备盖个农家乐。您开个价,我买了。”
“我不卖!”张兰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这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地,是我儿子的根,给多少钱都不卖!”
“哟呵,还挺横。”李癞子脸色一沉,“张大-娘,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你那当兵的儿子,八年都没个音信,指不定早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你守着这破地,能下崽啊?”
“你胡说!”张兰听到他诅咒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儿子是为国家办事!他是大英雄!他会回来的!”
“英雄?”李癞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张大娘,你睡醒了没有?还英雄?我听人说,你儿子是在外面犯了事,怕被枪毙才不敢回来的!你还指望他?下辈子吧!”
“你……你血口喷人!”张兰气得嘴唇发白,她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污蔑她的儿子。儿子是她的天,是她全部的骄傲。
她随手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李癞子打了过去:“你给我滚!滚出我们家!”
04
一个年过半百的农村妇人,哪里是三个年轻力壮的流氓的对手。
李癞子轻易地就抓住了扫帚,一把夺了过去,反手一推,张兰就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
纳了一半的鞋底,从她身后滚了出来。
一个小弟眼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掂了掂:“嘿,癞子哥,你看这老太婆,还在给那短命鬼儿子做鞋呢!”
李癞子接过鞋底,看了一眼,脸上的嘲讽更浓了。他走到张兰面前,蹲下身,用鞋底拍了拍她的脸,侮辱性极强。
“老东西,还做鞋?我看你那儿子,是没福气穿了。不如这样,这块地,你一万块钱卖给我。不然,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在青龙湾,谁才是王法!”
“我呸!”张兰一口唾沫啐在了他脸上,“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地卖给你这种恶霸!”
李癞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好!好!有骨气!”他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眼神阴狠,“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对着身后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出去!绑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上!”
两个小弟一愣:“癞子哥,这……这不好吧?大庭广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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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李癞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老子今天就要杀鸡儆猴!让全村人都看看,跟我李癞子作对,是什么下场!也让大家伙都瞧瞧,这就是那个所谓‘英雄’的妈!”
张兰拼命地挣扎,嘶喊,但她的力气,在两个年轻男人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被粗暴地拖出了自家的院子,一路拖到了村口。
村口那棵老槐树,是青龙湾的标志,也是村里人平时聚集聊天的地方。此刻,树下正有不少村民在纳凉。
看到李癞子和他手下拖着张兰过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癞子,你……你要干什么?”村长张德旺闻讯赶来,又惊又怕。
“干什么?”李癞子一把推开他,“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就教教她怎么做人!谁敢多管闲事,就是这个下场!”
他从一个小弟手里拿过绳子,亲自上手,把张兰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老槐树上。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对着张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害怕的,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李癞子的凶名,早已深入人心。
05
羞辱,是比拳头更伤人的武器。
张兰被绑在树上,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撕破了。她一生要强,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她看着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神情,心如刀割。
但她没有哭。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一边,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她不能哭,她不能给儿子丢脸。
“老东西,嘴还挺硬!”李癞子见她不求饶,更加恼怒。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军绿色的鞋底,高高举起,对着所有村民喊道:
“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那个八年不回家的‘大英雄’的妈!这就是她给英雄做的鞋!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英雄,在我李癞子眼里,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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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竟然用那个鞋底,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张兰的脸上。
“啪!”
“啪!”
清脆的响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一个有良知的村民心上。
张兰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但她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把嘴唇咬出了血。她的身体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锋儿,我的锋儿,是英雄……
就在李癞子打得兴起,围观村民一片死寂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在村口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人,走了下来。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微笑。他看到了村口围着的人群,微微有些诧异。
他迈开脚步,朝人群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人群中压抑的议论声,也隐隐约约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太惨了,张兰嫂子一辈子要强……”
“嘘……小声点,别让李癞子听见!”
“她儿子也是,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陈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拨开人群。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八年的身影。他的母亲,像一尊受难的雕塑,被屈辱地绑在老槐树上。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挂着血丝,眼神却依旧倔强地望着远方。
而那个他童年记忆里就横行乡里的恶霸李癞子,正拿着一只军绿色的鞋底,满脸狞笑地,准备再次抽向母亲的脸。
那一瞬间,陈锋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手中的礼品,“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他眼中的温情与笑意,寸寸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来自尸山血海的黑暗深渊。
李癞子,你和你身后的一切,准备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06
时间,在陈锋出现的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李癞子那只即将挥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狞笑,也因为看到了陈锋眼中那片死寂的黑暗而寸寸龟裂。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死亡气息。
“你……你是谁?”李癞子色厉内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