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的白纸黑字,像一根刺扎在陈锋的眼里。
六年,整整六年的付出,换来的不仅是一句“我们不合适”,还有一张金额高达八十六万的银行债务单。
前妻李娟脸上没有丝毫愧疚,语气冰冷得像手术刀:“这是我们结婚期间的开销,夫妻共同债务,你必须承担一半。”
陈锋死死攥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想不通,自己六年来的血汗,难道就只换来了这身还不清的债?
01
六年前,陈锋还是个从安徽农村来上海打拼的穷小子。
他踏实肯干,在一家小装修公司做设计师,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为人老实,技术过硬。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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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是陈锋眼中“女神”一样的人物。
陈锋对李娟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每天早起半小时,就为了绕路去她家楼下送一份热腾腾的早饭。
李娟生病了,他能半夜跑遍半个上海去买她想吃的那口馄饨。
陈锋觉得,自己虽然没钱,但有一颗滚烫的心,能把李娟捂热了。
李娟确实被打动了,但她的母亲张兰,却成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
张兰是典型的上海“老克勒”,眼高于顶,一听陈锋是外地农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家娟娟怎么能嫁给一个外地人?以后孩子户口怎么办?亲戚朋友面前我脸往哪儿搁?”
陈锋一次次地上门拜访,带的礼物从烟酒到土特产,都被张兰嫌弃地丢在一边。
她看陈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贴错价签的便宜货。
直到陈锋在一次酒后,壮着胆子拍着胸脯说:“阿姨,只要您把娟娟嫁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兰眼睛一亮,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
她上下打量了陈锋一番,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方案:“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入赘?”陈锋愣住了。
在他们老家,男人入赘是天大的笑话,是祖坟都要冒黑烟的丑事。
“怎么?不愿意?”张兰嘴角一撇,“不愿意就别想娶我们家娟娟。”
“我们家就娟娟和她弟弟李伟两个孩子,总得有一个留在身边。”
“你一个外地人,在上海无亲无故,入赘过来,我们家还能给你个住的地方,不亏待你。”
看着身边李娟恳求的眼神,陈锋一咬牙,点了头。
他以为,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他天真地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丈母娘总有一天会接纳他。
然而,婚后的生活,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痴心妄想”。
在这个家里,他就是一个外人,一个会喘气的干活工具。
他的地位,甚至不如丈母娘养的那条泰迪犬。
狗有专门的进口狗粮,而他,只能吃丈母娘和李娟母子俩挑剩下的饭菜。
结婚第一天,张兰就立下规矩:陈锋的工资卡必须上交,由她“统一保管”。
美其名曰“年轻人花钱没数,我帮你们存着”。
陈锋每个月到手的,只有五百块零花钱,连请同事喝杯奶茶都得算计半天。
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拖地、洗碗、倒垃圾,全是他一个人的。
张兰和她那个宝贝儿子李伟,每天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的瓜子皮能吐一地,等着陈锋来收拾。
李娟偶尔想帮忙,也会被张兰一把拉住:“让他干!一个大男人,不干活难道在家里当老爷吗?”
最让陈锋寒心的,是称呼。
六年了,张兰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儿子”,甚至没叫过全名,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喂”或者“那个谁”。
而李娟,也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渐渐对他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开始变得颐指气使。
这个家,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陈锋是那个唯一的囚犯。
02
要说丈母娘张兰的偏心有多严重,从饭桌上就能看出来。
张兰的拿手菜是红烧肉,烧得油光锃亮,肥而不腻。
但这道菜,对陈锋来说,却是一场持续了六年的噩梦。
每次只要做红烧肉,张兰都会用筷子把所有带着脆骨、瘦肉多的精华部分,一块块夹到自己儿子李伟的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然后把剩下那些最大最肥、一口咬下去能滋出满嘴油的肉块,全部夹给陈锋。
“小陈啊,看你平时干活累,多吃点肉补补。”张兰皮笑肉不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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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附和:“就是啊姐夫,我妈最疼你了,好东西都留给你。”
陈锋看着碗里那几块能当镜子照的肥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有轻微的脂肪肝,医生嘱咐过要少吃油腻的东西。
他试图跟李娟提过一次,希望她能跟妈说说。
结果李娟只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妈也是好心,你不喜欢吃,别吃不就行了?干嘛那么多事?”
从那以后,陈锋再也没提过。
每次张兰夹肥肉给他,他就默默地埋头扒白饭,等饭后悄悄把那些肉倒进垃圾桶。
他觉得,自己倒掉的不是肉,是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这种憋屈,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小舅子李伟三天两头换最新款的手机、游戏机,钱都是从张兰那里拿。
而陈锋的手机,还是六年前结婚时买的,屏幕碎得像蜘蛛网,接电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划伤耳朵。
他想换个新的,跟张兰申请,张兰把眼一瞪:“一个大男人,手机能打电话就行了,瞎讲究什么?钱要花在刀刃上!”
所谓的“刀刃”,就是她儿子李伟。
李伟要创业,张兰二话不说,拿了二十万给他去折腾。
不到半年,公司倒闭,钱打了水漂,张兰连句重话都没说,反而安慰儿子:“没事,年轻人交点学费是应该的。”
可当陈锋老家的父亲生病住院,急需三万块手术费时,陈锋低声下气地求了张兰三天,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谩骂:“你家是无底洞啊?你爸生病关我们家什么事?你的工资卡里没钱吗?哦对,你那点工资,还不够在上海喝西北风的!没钱就别治了,多大岁数的人了,早晚有这么一天!”
那刻薄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陈锋的心里。
最后,还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找老家的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才凑齐了父亲的手术费。
也是从那天起,他心里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他忍着,只是为了李娟,为了这个他曾经用尽全力才换来的婚姻。
03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因为小舅子李伟谈了个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女方家里的条件很直接:必须在上海有一套婚房,名字要写李伟的。
这一下,可把张兰愁坏了。
以上海的房价,就算把他们家这点积蓄全掏空,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突然,张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陈锋和李娟。
“有了!”她兴奋地宣布,“我们可以把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卖了!”
“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地段好,卖个三四百万不成问题。”
“拿这笔钱,给小伟付个首付,绰绰有余!”
陈锋当时就愣住了。
这套房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住所,卖了?那他们住哪儿?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妈,那我们住哪里?”
张兰早就想好了,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先出去租个房子住嘛!”
“等以后小伟发达了,还能忘了你们?”
“再说了,为了小伟的终身大事,你们做姐姐姐夫的,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陈锋气得笑出了声,“妈,这房子是我们三个人名字的,当初买的时候,我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兰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你什么你?你还好意思提?”
“当初买这房子,你出了一分钱吗?房产证上写你名字,那是我们家看你可怜,给你个面子!”
“你一个上门女婿,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现在让你为这个家出点力,你还不愿意了?”
“陈锋我告诉你,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我没良心?”陈锋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猛地站了起来,“我结婚六年,工资一分不少全交给你!”
“我爸生病我问你要三万块,你连个屁都不放!”
“现在你儿子要结婚,就要卖我们的房子?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一直沉默的李伟也跳了起来,指着陈锋的鼻子骂道:“陈锋你什么意思?我结婚你这个当姐夫的不支持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爸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最让陈锋绝望的,是李娟的态度。
她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直到此刻才抬起来,看着陈锋,眼里满是失望:“陈锋,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那是我亲弟弟!他的婚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句话,让陈锋如坠冰窟。
他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外人。
04
那次争吵之后,这个家彻底待不下去了。
陈锋和李娟开始了无休止的冷战。
张兰和李伟更是把陈锋当成了空气,甚至故意在他面前说些指桑骂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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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心里还向着外人。”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真把自己当这家的主人了。”
陈锋尝试着最后一次沟通。
他把李娟单独约了出来,希望能挽回这段婚姻。
“娟儿,我们好好谈谈。”
“房子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比如我们一起努力,帮你弟弟凑个首付……”
李娟却冷冷地打断他:“不用了,陈锋。”
“我觉得我们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离婚?”陈锋怔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对,离婚。”李娟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算是看透了,你根本就没把我们家当成自己家,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我弟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帮忙,我们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陈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六年,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自私”的评价。
他想争辩,想怒吼,但看着李娟那张冷漠的脸,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好,离就离。”他沙哑着声音说。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从民政局出来,天色阴沉,就像陈锋的心情。
回到那个曾经的“家”,他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就在这时,李娟走了进来,将一个文件袋“啪”地一声丢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陈锋问。
“你自己看。”
陈锋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银行流水和一张汇总的债务清单,清单最下面那个加粗的数字,让他瞳孔骤然收缩——860,000元!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是我们结婚这六年里,家里的各项开支、人情往来,还有我弟之前创业借的钱,总共欠了银行八十六万。”
李娟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照法律,这是夫妻共同债务。我已经签好字了,你也签吧,一人一半,你承担四十三万。”
“荒唐!”陈锋气得浑身发抖,“我一分钱工资都交给了你妈,我每个月只有五百块零花钱,我怎么可能欠下这么多钱?”
“李伟创业的钱,凭什么算在我头上?”
“怎么不能算?”李娟的逻辑堪称“奇葩”,“你是我丈夫,我弟不就是你弟?”
“他创业是为了改善我们家的生活,我们家的生活好了,你不也跟着享福吗?”
“所以这笔钱当然有你一份!”
“陈锋,我劝你别耍赖,白纸黑字写着呢,赖不掉的!”
陈锋被这番无耻的言论彻底激怒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感觉自己过去六年简直是喂了狗。
他一把将债务单撕得粉碎,怒吼道:“我一分钱都不会认!你们休想!”
“不认是吧?行!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李娟冷笑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05
被逼入绝境的陈锋,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跟这家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工资卡一直在张兰手里,家里的每一笔开销他都不知道,怎么找证据?
绝望之际,他忽然想起了已经过世两年的老丈人。
老丈人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没什么家庭地位,在家里基本说不上话。
但陈鋒记得,在他刚入赘过来,被张兰处处刁难的时候,是老丈人会在夜里悄悄给他递过来一瓶啤酒,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陈,忍忍就过去了。”
偶尔,老丈人还会趁张兰不注意,塞给他一百两百的零花钱。
两年前,老丈人因病去世了。
去世前,他把陈锋单独叫到床边,交给他一个锁着的小木盒子,只说了一句:“小陈,这东西你收好,或许以后用得着。”
当时陈锋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老丈人留下的什么念想,便把盒子收在了自己行李箱的最底层,后来渐渐就忘了。
如今,这个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陈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立刻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在最底下找到了那个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小木盒子。
盒子没有钥匙,陈锋找来一把螺丝刀,费了点劲才把锁撬开。
盒子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几张老照片,一个陈旧的存折,和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密封得很好的文件。
陈锋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就是老丈人留给他的“底牌”。
他颤抖着手,撕开了密封条,从里面抽出一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当他看清文件最顶端那一行标题时,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