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次至少能弄到十万。"
"哥，你确定嫂子会给？"
"放心，我妈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她那个人心软，肯定会掏钱。"
"万一她要来医院怎么办？"
"不会的，我特意嘱咐过她别来，她向来听话。"
几个身影聚在医院走廊的角落，压低声音商量着什么。惨白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气息，让人感到不安。
01
2024年3月15日，凌晨两点半。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老公张伟的名字。这个时间点，他怎么会打电话？
"喂……"我的声音带着睡意。
"敏敏！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张伟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爸住院了！情况很严重！"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意瞬间消失："什么？爸怎么了？"
"晚饭后说胸口疼，一开始以为是消化不良，谁知道越来越严重。"张伟的声音颤抖着，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我们赶紧把他送到县医院，医生检查完说是心脏出了问题，情况很危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现在情况怎么样？在抢救吗？"
"刚从急诊室出来，医生说必须立刻手术，再晚就来不及了。"张伟的话说得很快，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妈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现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在念叨爸的名字。"
我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婆婆的哭声，模模糊糊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那我现在就订票过去。"我说着就要下床。
"别！"张伟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别来！"
我愣住了："为什么？公公病成这样，我怎么能不去？"
"这边太乱了，人很多，妈的情绪又不稳定。"张伟的语气有些急躁，还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焦虑，"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请假，耽误工作。你就在家照顾好囡囡就行。"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和张伟结婚八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急切地阻止我做什么。
"可是……"我还想坚持。
"敏敏，你就听我一次行不行？"张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现在最重要的是手术费！医生说要九万块，必须马上交，否则不给做手术！"
九万？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被子。我手里确实有这个数，准确说是九万三千块。这是我这八年来，一点一点省下来的积蓄。每次发工资，我都会悄悄存一部分，想着将来给女儿留作教育基金。
"我马上转给你。"我说，虽然心里肉疼，但人命关天，这个时候哪还管得了其他。
"你转到我妈的卡上。"张伟报了一串账号，"这边手续要她来办，直接转她卡上方便。"
我打开手机银行，输入账号，填写金额。手指停在确认键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能跟爸视频一下吗？我想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不行！"张伟几乎是立刻回答，"医生说病人现在不能受刺激，也不能用手机。你赶紧把钱转过来，每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那我至少要知道爸在哪个医院，哪个科室吧？"我追问道。
"县人民医院，心内科。"张伟说得很快，"行了，我要去找医生谈手术方案了，你快点把钱转过来！"
电话被挂断了。
我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床头柜上的钟显示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个数字：93000。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我在这个城市打拼，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点才回家。午饭是楼下十块钱的快餐，衣服很少买新的，化妆品都是超市打折时候囤的。就连女儿要报个兴趣班，我都要盘算好几天。
但现在，公公病危，我能不给吗？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按下确认键。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婆婆打来的。
"敏敏啊……"婆婆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爸这次真的不行了，医生说再不手术，人就救不回来了……"
"妈，您别哭，我这就把钱转过去。"我安慰道。
"你手里那点钱，能不能先借给我们应急？"婆婆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些，"我们现在真的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你弟弟刚买房，手里也没钱……"
小叔子张强刚买房？我猛地想起来，上个月张强确实在朋友圈发过看房的照片，还说在物色合适的房子。
"妈，您放心，我马上就转。"我说。
"那你就别来医院了。"婆婆又加了一句，"这么远，来回折腾，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安全。再说了，医院人多嘈杂，囡囡还小，你得在家照顾她。"
又是这句话。先是张伟不让我去，现在婆婆也不让我去。
"妈，可是……"
"行了，你赶紧把钱转过来吧，我们这边还等着呢。"婆婆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转账成功"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93000，就这样没了。
我放下手机，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女儿房间传来动静。六岁的囡囡起床了，我赶紧穿好衣服去给她做早饭。
"妈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囡囡揉着眼睛问。
"妈妈睡不着。"我摸了摸她的头，"囡囡想吃什么早饭？"
"我要吃鸡蛋灌饼！"
我点点头，去厨房忙活。做早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同事小王发来的消息，问我今天能不能准时到公司，有个重要的报表要赶。
我回复说会准时到，然后继续擀面。
送囡囡去幼儿园的路上，她一直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心里更加难受。这九万块，本来是给她存的，现在却……
"妈妈，你怎么不高兴呀？"囡囡抬头看着我。
"没有不高兴。"我挤出一个笑容，"妈妈只是有点累。"
送完女儿，我去公司上班。一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每隔十分钟就给张伟发消息询问情况。
他的回复很简短：
"还在准备手术。"
"医生在会诊。"
"爸的情况不太好，先不要打扰我。"
到了中午，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张伟才接起来，语气很不耐烦："你又怎么了？我这边忙得团团转，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这种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和张伟结婚八年，他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
"我就是想问问爸的情况。"我压低声音，"手术做了吗？"
"还没做，医生说要再做一些检查。"张伟说得很快，背景音很嘈杂，"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我能不能跟妈说句话？"
"她在病房守着，不方便。"张伟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同事小王端着咖啡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林姐，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叹了口气，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小王听完，眉头皱得很紧："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我看着她。
"你公公住院这么大的事，你老公为什么这么坚决不让你去？"小王压低声音说，"我舅舅去年也做过心脏手术，家属是可以探视的，怎么可能连视频都不让？"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我心里。
"而且，九万块不是小数目。"小王继续说，"你老公张口就要，连个借条都不打，这正常吗？你们虽然是夫妻，但这钱是你的私房钱吧？"
我点了点头。我的工资卡和张伟是分开的，每个月我给家里固定的生活费，剩下的钱都存在另一张卡里。
"那他怎么知道你手里有九万多？"小王问。
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了。对啊，张伟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么多钱？
我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一个细节。那天周末，我在家整理文件，张伟从背后走过来，突然问："你那张建行卡里有多少钱？"
我当时正在写东西，随口说："不多，存了点。"
"大概多少？"他追问。
我有些警觉，含糊道："也就几万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他笑了笑，没再问。当时我还觉得他只是随便问问，现在想来，那个笑容意味深长。
"林姐，你想想，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公婆对你好吗？"小王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好吗？
我苦笑了一下。从我嫁进张家那天起，婆婆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因为我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因为我是外地人，没有本地户口。因为我娘家条件不好，彩礼只给了八万。
刚结婚那年，公公说要盖新房，张伟跟我要了五万。那是我工作两年攒下的全部积蓄，我一分不留地给了。
女儿两岁那年，婆婆说要做个小手术，又要了三万。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个常规体检。
小叔子张强结婚的时候，婆婆暗示我们做哥哥嫂子的要有表示。最后我们给了五万当贺礼，那时候我们自己还在租房子住。
去年春节，婆婆说要给张强买车，又找我们要了两万。张伟不好意思开口，婆婆就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等你们有困难，强子也会帮你们的"。
这些年，我给婆家的钱，加起来有三十多万了。
可是，公婆家的房产证上，只有两个儿子的名字。张伟每次都说，等以后爸妈年纪大了，房子自然会给我们。可我等了八年，等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林姐，你公公要是真的病危，你婆婆会不让你去吗？"小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换做我，巴不得所有家人都赶去医院，有什么事也能多个人帮忙。可你老公和你婆婆，都一个劲儿地不让你去，这不是很反常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还有，九万块手术费，他们为什么要你转到你婆婆的卡上？"小王继续分析，"正常来说，应该转到医院的账户，或者张伟自己的卡上，为什么非要转给你婆婆？"
这些疑点像雾一样，逐渐在我脑海中聚拢。
我坐立不安，下午根本没心思工作。三点的时候，我又给张伟发消息："我想跟爸视频通话，就看一眼。"
过了十分钟，他回复："爸在睡觉，别吵他。"
我又发："那给我看看病房环境，我想知道爸住的条件怎么样。"
这次他没回。
我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给婆婆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敏敏啊，什么事？"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背景音很嘈杂，好像不是在病房里。
"妈，爸现在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吗？"
"还在做一些检查，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周。"婆婆说话的时候，我听到背后有人在笑，还有人在聊天，一点都不像医院病房的氛围。
"妈，我能跟爸说句话吗？"我试探性地问。
"他在休息，别打扰他。"婆婆的语气突然变得不耐烦，"你在家好好工作就行，别老打电话过来，我这边还忙着呢。"
"可是妈……"
"行了，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握成拳头。小王看着我的表情，轻声说："林姐，要不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医院吧。"
对，我要去医院。
我当天下午就请了假，订了第二天早上最早的高铁票。这次，我没有告诉张伟，也没有告诉婆婆。我要去看看，公公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02
3月16日，早上六点。
我坐上了开往老家的高铁。天刚蒙蒙亮，车厢里的乘客不多，大多数人都在闭目养神。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翻江倒海。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一直在想，如果公公真的病了，我这样怀疑他们，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可如果公公没病，那我这九万块……
我不敢往下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伟发来的消息："爸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在ICU观察。"
ICU？这么严重？
我立刻回复："那我过去看看爸。"
过了很久，他才回："不用了，ICU不让探视。你在家好好照顾囡囡。"
我没再回复。
九点半，高铁到站。我打车直奔县人民医院，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
医院是一栋灰白色的大楼，门口挂着"县人民医院"几个大字。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住院部。
张伟说公公在心内科，我按照指示牌找到心内科住院部，在三楼。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有些冷清，几个护士在护士站里聊天。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好，请问有个病人叫张建国吗？"
护士翻了翻登记本："张建国？几号床？"
"我不知道具体床号，他是昨天晚上住院的，做的心脏手术。"我说。
护士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登记本："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这里没有急诊手术。"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可能，我老公说他爸昨天晚上就做手术了。"
"那可能不在我们科室。"护士说，"您去一楼大厅查一下住院信息吧，那里可以查到具体在哪个科室。"
我转身下楼，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走到一楼大厅，我找到自助查询机，输入"张建国"，身份证号码，点击查询。
屏幕上显示：未查询到该患者的住院信息。
我愣住了，整个人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怎么可能？
我又查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我的手开始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不死心，去挂号窗口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张建国这个病人在哪个科室？"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了查："没有这个人的住院记录。"
"那急诊呢？他昨天晚上来看过急诊。"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急诊记录我们这边查不到，您去急诊科问问。"
我跑去急诊科，值班医生说昨天晚上接诊的是夜班医生，现在已经下班了。他翻了翻登记本，摇头说："昨晚没有叫张建国的病人。"
我站在急诊科门口，腿都有些发软。
没有住院记录，没有急诊记录，没有手术记录。
公公根本就没有住院。
那张伟在哪里？那九万块呢？
我给他打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我又打，还是被挂断。发消息过去，显示已读，但他不回。
我站在医院大门口，感觉天旋地转。他们骗我。张伟骗我，婆婆骗我。他们用公公住院这个天大的谎言，骗走了我九万块钱。
可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突然想起，张伟说公公在心内科。虽然没有住院记录，但他们会不会真的在医院里？也许只是普通门诊，也许只是来做个检查？
我决定去心内科病房区找找看。也许，也许他们真的在这里，只是我查询的方式不对。
我坐电梯上了三楼。
心内科病房区的走廊很长，两边都是病房，每间病房的门上都贴着床号。我一间一间地往前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走到走廊中段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叔子张强。
他背对着我，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我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躲到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门后。
我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我探头看过去，看到张伟从厕所方向走了出来，手里也拿着手机。他走到张强身边，两个人靠在一起，神色轻松，完全没有家人病危的紧张感。
"哥，嫂子那边搞定了吗？"张强压低声音问。
我屏住呼吸。
"当然搞定了，九万块已经到账了。"张伟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我就知道她会给。"
"哥，你可真有办法。"张强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嫂子会过来医院呢。"
"不会的，我特意叮嘱她别来。"张伟说，"她那个人向来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这九万块……"张强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你拿六万去付房子的首付，剩下三万给爸妈。"张伟说，"妈不是一直想换个大冰箱吗？正好买一个。"
我的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肉里，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
"嫂子知道了怎么办？"张强有些担心。
"知道又能怎么样？"张伟冷笑一声，"那些钱本来就是我挣的，她存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给家里用。再说了，她那个人软弱，不敢把事情闹大。"
就在这时，婆婆从旁边的病房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紫红色的外套，脸上化着淡妆，哪里有半点悲伤的样子？
"强子，你哥说的那个钱到账了？"婆婆走过来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妈，哥已经搞定了，九万块全到手了！"张强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拍了拍胸口，"我就说嘛，敏敏那个丫头软得很，只要你爸一出事，她肯定乖乖掏钱。这次用的是你爸生病的理由，下次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妈，你这招真高。"张伟竖起大拇指。
"那当然，我生了你们俩，还不了解你们吗？"婆婆得意地笑了，"敏敏这些年存了不少钱，我早就想让她拿出来了。一个女人家，存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拿出来贴补家里。"
"就是，她一个外嫁的，拿我们家的钱存着，算什么事？"张强附和道。
"下次要是还缺钱，咱们再想别的理由。"婆婆说，"反正她手里肯定还有钱，慢慢来，一次一次地让她掏。"
"妈，你想得真周到。"张伟笑着说。
"那是，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婆婆拍了拍张伟的肩膀，"这次你做得不错，演得挺像的。"
"那当然，我可是提前演练了好几遍。"张伟说，"她那么蠢，根本看不出来。"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消防通道门后的我。
我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公公根本就没有住院，所谓的心脏病，所谓的急救手术，全都是他们编出来的谎言。目的只有一个——骗我的钱。
我的九万块，是我八年的积蓄，是我一点一点省下来的。我没有买过名牌包，没有去过高档餐厅，衣服都是打折的时候买。就是为了能存下这笔钱，给女儿一个保障。
可现在，这些钱要落进小叔子的口袋，去付他的房子首付。婆婆要用这些钱去买新冰箱，去享受生活。
而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索取的提款机，一个愚蠢的傻瓜。
"哥真有办法让她掏钱。"张强又说了一遍，拍着张伟的肩膀大笑。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医院。
走到医院门口，我的腿有些发软，差点跌倒。我扶着门口的栏杆，用了好几分钟才平复下情绪。
我要冷静。我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打车去了最近的银行。车子在路上行驶，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可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了。"司机师傅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付了钱，推门下车。银行是一栋现代化的玻璃大楼，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走进银行大厅，直接走向VIP窗口。
"你好，我要冻结我的银行卡。"我对工作人员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请问是哪张卡？"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
"所有的卡。"我说，"我和我老公的联名账户，还有我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全部冻结。"
"全部冻结？"女孩愣了一下，"这个……您确定吗？"
"确定。"我的语气很坚定，"我怀疑账户有安全风险。"
"好的，请您稍等。"女孩开始在电脑上操作。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张伟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没有接，让它一直响，一直响，直到自动挂断。
过了几秒，手机又响了。
还是张伟。
我依然没接。
手机接连响了七八次，张伟的、婆婆的、甚至还有小叔子的。我一个都没接，只是静静地坐在银行的椅子上，看着工作人员敲击键盘。
"冻结手续已经办理完成。"女孩递给我几张单子，"这是确认单，请您签字。"
我接过笔，在每一张单子上都认认真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敏。这两个字，代表着我这个人，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办理完毕。"女孩把单子收好，"您的所有银行卡已经冻结，24小时内无法进行任何交易。"
"谢谢。"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婆婆打来的。
我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敏敏！"婆婆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你干什么了？！钱怎么回事？！为什么转不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赶紧把卡解冻！现在就解冻！"婆婆的声音越来越高，"你爸还在医院里，医生说要交后续治疗费，你想让他出事吗？！"
"我爸？"我冷冷地说，"我爸在老家好好的，你说的是谁的爸？"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你……你在说什么？"婆婆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说，公公根本就没有住院，对吧？"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编了个谎言来骗我，骗我的钱。"
"你胡说什么！你爸确实住院了！"婆婆的声音变得尖锐，但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我冷笑，"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去心内科病房，让我看看公公到底在不在。"
婆婆说不出话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敏敏？！"
我猛地回头。
03
站在银行大门口的，正是张伟。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色白得像纸。身后跟着婆婆和张强，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盯着坐在办理窗口前的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银行大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键盘的敲击声。几个正在办理业务的客户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们。
张伟的额头上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他的手在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确认单。
婆婆站在他身后，嘴巴张得大大的，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不停地抖动。
张强站在最后，手里还拿着手机，整个人僵在那里，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伟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慢慢站起身，手里握着刚刚签好字的冻结确认单。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平静地说，"这是银行，我来办理自己的业务，有什么问题吗？"
"你去医院了？"张伟的脸色更白了。
"去了。"我看着他，"县人民医院，心内科，急诊科，我都去了。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婆婆突然冲了进来，声音尖锐到变形："你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银行的保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请您小声一点。"保安说。
婆婆根本不理会，直接冲到我面前，伸手要抓我的衣服："你把卡解冻！现在就解冻！你想害死你爸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我爸在老家好好的。你说的是谁的爸？"
"你公公！你公公在医院里！"婆婆的声音都变调了。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他们的声音清晰可辨——
"哥，嫂子那边搞定了吗？"
"当然搞定了，九万块已经到账了。"
"哥，你可真有办法。我还以为嫂子会过来医院呢。"
"不会的，我特意叮嘱她别来。她那个人向来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这九万块……"
"你拿六万去付房子的首付，剩下三万给爸妈。妈不是一直想换个大冰箱吗？正好买一个。"
录音在银行大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身上。
周围办业务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震惊地看着我们。有个年轻女孩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张伟的脸色变了又变，从白到红，从红到青，最后变成一种灰败的颜色。
婆婆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强低下头，不敢看我。
"这就是你们说的'公公病危'？"我看着他们，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这就是你们说的'必须立刻手术'？"
"敏敏……"张伟想说什么。
"别叫我。"我打断他，"我恶心。"
张伟的脸涨得通红："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冷笑，"解释你们是怎么编造谎言的？解释你们是怎么商量着骗我钱的？还是解释你刚才说的'她那个人向来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伟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婆婆："您刚才在电话里说，公公还在医院，需要交后续治疗费。那现在，您要不要跟我去医院，让我看看公公到底在哪个病房？"
婆婆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说啊！"我提高了声音，"你们不是说公公病危吗？不是说必须立刻手术吗？现在公公在哪里？！"
银行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张强突然开口了，声音很低："对不起，嫂子……爸没住院……"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炸碎了最后一丝虚伪的遮掩。
婆婆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张强一眼，但已经晚了，真相已经说出口。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这三个本该是我最亲的人，现在却像三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
不，比陌生人更可怕。因为陌生人不会打着"一家人"的旗号来伤害你。
"为什么？"我问，声音很轻，"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没有人回答。
银行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就连空调的嗡嗡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是因为我要买房。"张强低着头说，"首付还差六万，爸妈说让哥想办法。哥就……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什么主意？"我追问，"编造公公住院的谎言，骗我的钱？"
张强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我。
"这是你想出来的？"我看向张伟。
张伟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狠意："对，是我想的。那又怎么样？"
这种破罐破摔的态度让我既震惊又心寒。
"那又怎么样？"我重复他的话，"张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骗我九万块，还问我那又怎么样？"
"那些钱本来就该给家里用！"张伟突然吼了起来，"你嫁到我们家，你的钱就是张家的钱！妈养大我不容易，弟弟要买房，我做哥哥的总不能不管吧？"
"那我呢？"我问，"我就该管吗？"
"你是我老婆！"张伟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呢？"我盯着他，"所以我就该把钱全部拿出来，供你弟弟买房？供你妈买冰箱？"
"我们是一家人！"婆婆也大声说道，"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
"一家人？"我冷笑，"那你们家的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吗？"
婆婆被问住了。
我继续说："我嫁到你们家八年了。八年里，我给你们多少钱？五万盖房，三万看病，五万给张强结婚，两万给张强买车。这些加起来，十五万。再加上这次的九万，二十四万。这二十四万，你们什么时候还过我？"
"那些是借给家里应急的！"婆婆强辩道。
"应急？"我笑了，"哪次是应急？盖房是应急？买车是应急？现在买房也是应急？"
婆婆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张伟的手机响了。他颤抖着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什么？！定金要不回来了？！"张伟的声音近乎崩溃，"不是说好今天打尾款，明天就签合同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张伟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等等，我马上就把钱打过去，马上就打！"他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那是恨意，是绝望，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癫狂。
婆婆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她的身体开始摇晃，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强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扶住婆婆，但自己也站得不太稳。
"敏敏，你把卡解冻。"张伟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求你了，把卡解冻。强子的房子定金已经交了，今天必须付尾款，否则定金就没了。"
"那关我什么事？"我后退一步。
"你是我老婆！"张伟吼道。
"我是你老婆，所以我就该被你们骗？"我也提高了声音，"张伟，你听清楚了，我不会解冻银行卡。那是我的钱，我辛辛苦苦攒的钱，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的！"
"那是我挣的钱！"张伟反驳。
"你挣的？"我冷笑，"你每个月工资六千，上交五千给你妈。这八年，我每个月给家里生活费三千，你给过一分钱吗？房子的首付三十万，我出了二十万，你只出了十万。你有什么资格说那是你挣的钱？"
张伟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这八年为你们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继续说，"我在城里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存点钱，给女儿一个保障。可你们呢？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找各种理由，把我当提款机。今天是公公住院，明天是什么？张强要二胎？你妈要旅游？你爸要买车？"
我的声音在颤抖，但我不能停下。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必须说出来。
"你知道我为了存这九万块，省了多少吗？"我看着张伟，眼眶有些湿润，"我每天中午吃十块钱的快餐，周末在家做饭，衣服从来不买新的，化妆品都是超市打折的时候买。就连女儿要报个舞蹈班，我都要盘算好几天。可你们呢？你们拿着我的钱，去给张强买房买车，去给你妈买冰箱，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
婆婆想说什么，但我不给她机会。
"还有你。"我看向婆婆，"你在医院走廊说我'软得很'，说我'肯定乖乖掏钱'。你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吗？你说一家人要互相帮助，可这个家，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吗？"
婆婆的脸涨得通红："我们张家养了你八年……"
"养我？"我打断她，"我每个月给家里三千块生活费，八年就是二十八万八千。我生女儿的时候，你连月子都没照顾，是我妈从老家赶过来伺候我。你养我什么了？"
婆婆被噎住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这些年记账用的："我给你们算笔账。2017年5月，盖房，五万。2018年3月，看病，三万。2019年10月，张强结婚，五万。2020年12月，张强买车，两万。2021年春节，添置家具，五千。2022年夏天，你说要去旅游，我给了一万。2023年……"
我一笔一笔地念，每念一笔，他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念到最后，我合上本子："总共三十二万七千块。这些钱，我从来没想过要回来。因为我以为，既然嫁到你们家，就该为这个家付出。可我现在才明白，我付出得越多，你们越觉得理所当然。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外人，一个可以随意索取的外人。"
银行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摇头叹息，还有人举着手机在录视频。
"敏敏……"张伟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说，"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说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伟的眼睛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婚。"我一字一顿地重复。
"就因为这点钱，你就要离婚？"张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不是因为钱。"我说，"是因为信任。你们骗我，用最亲的人生病这种事来骗我。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接到你电话时，有多担心吗？我以为公公真的病危了，我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可你呢？你在电话那头，一边骗我，一边盘算着怎么分我的钱。"
张伟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受够了。"我深吸一口气，"这个婚，我离定了。"
"那囡囡怎么办？"张伟打出了亲情牌，"她才六岁，你忍心让她在单亲家庭长大吗？"
"单亲家庭总比在一个充满谎言的家庭好。"我平静地说，"而且，囡囡会跟我。她姓林，不姓张。"
"你……"婆婆指着我，手指都在颤抖，"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张家白养了你八年！"
我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婆婆冲上来，想抓住我的胳膊。
银行的保安立刻上前："这位女士，请您冷静。"
"我冷静不了！"婆婆的声音变得尖锐，"她把我们家的钱都冻结了！我儿子的房子买不成了！她是故意的！她是想害我们！"
"那是我的钱。"我甩开她的手，"不是你们家的。"
"你嫁到我们家，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婆婆大声说。
"法律不是这么规定的。"我冷冷地说，"那是我的婚前财产，我有权支配。"
"你……你太狠了！"婆婆指着我，眼泪都流下来了，"你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我狠？"我笑了，"你们编造谎言骗我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狠不狠？你们在医院走廊商量着怎么分我的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现在反过来说我狠？"
婆婆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张强也在一旁抹眼泪，嘴里念叨着："嫂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原谅？"我看着他，"张强，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如果我发现了，会是什么结果吗？"
张强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看向张伟："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起草。你如果同意，我们就好聚好散。如果不同意，那就法庭上见。"
张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低下了头。
我转身往外走。走到银行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三个人站在大厅里，婆婆在哭，张强在抹眼泪，张伟低着头，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银行的玻璃门，走进了阳光里——阳光刺眼，我抬手遮住眼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婆婆直直地倒在了银行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就连瞳孔都开始失焦涣散，而我，握着那张冻结确认单的手，在这一刻，抖得比筛糠还要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