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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远嫁女子回娘家,仅仅住20多天就崩溃:一到饭点全家就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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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订好回程车票的那一刻,我妈哭了。

她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反复说着一句话:“静静,你才回来几天,怎么就急着走?是不是妈哪里做得不好?”

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和浑浊的眼睛,我心头一酸,差点就把那句堵在喉咙里二十多天的话吼了出来:是啊,你做得不好,你们都做得不好!可我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从我远嫁那天算起,整整八年,一千多个日夜里,我脑海中“家”的模样,始终定格在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背影,和那张永远热气腾腾的餐桌上。我以为,无论我走多远,只要回来,那里就是我的港湾。

可这短短二十三天的经历,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点点敲碎了我所有关于“回家”的幻想。那张曾经热气腾腾的餐桌,成了我们母女、姑嫂之间心照不宣的战场,而那个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家,也让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二十三天前,当我带着五岁的儿子乐乐走出高铁站,看到熟悉又略显苍老的父母时,我还以为,我终于回家了。

第1章 久违的归途

八年,对于一个远嫁的女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两千九百多次的日出日落,意味着电话里无数次的“我很好,别担心”,意味着视频里看着父母的白发一根根增多,却无能为力的酸楚。也意味着,对“家”这个字的思念,被时间酿成了一坛浓得化不开的酒,只要轻轻一碰,就能醉倒在回忆里。

所以,当丈夫方远的公司终于给了他一个长假,他提议我带儿子乐乐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时,我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那种喜悦,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泉水,瞬间喷涌而出。

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给父亲买了最新款的按摩椅,听说他总念叨腰不好;给母亲挑了质地最柔软的羊绒衫,她总说北方的冬天冷;给哥哥陈伟一家,从嫂子李娟到小侄子,礼物都准备得妥妥帖帖。乐乐更是兴奋,他只在视频里见过外公外婆,对这个即将踏上的“妈妈的老家”,充满了童真的好奇。

踏上高铁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飞回了那个北方的小城。我想念家里那口老铁锅炒出菜的独特香气,想念母亲做的手擀面,想念父亲在阳台上侍弄花草的身影,甚至想念冬天里暖气片发出的那种嗡嗡声。

走出出站口,远远地就看到了爸妈和哥嫂。父亲还是老样子,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站在那儿,背有点驼了,但眼神依旧温和。母亲的变化大一些,眼角的皱纹深了,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她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快步走上来拉住我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哥哥陈伟憨厚地笑着,帮我接过行李。嫂子李娟也抱着她三岁的儿子,对我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似乎比八年前我出嫁时,淡了那么一点点。我没多想,只当是几年不见,有些生疏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喧闹。母亲抱着乐乐问长问短,父亲偶尔插一句,问问方远的工作,问问我在南方的生活习不习惯。我一边回答,一边贪婪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

家还是那个老小区的三楼,楼道里堆着邻居家的杂物,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旧时光的味道。打开门,熟悉的陈设扑面而来。父亲那张用了快二十年的藤椅,客厅墙上我小时候的奖状,一切都让我眼眶发热。

“快坐快坐,累了吧?”母亲张罗着,嫂子李娟也把小侄子放下,去厨房帮着端茶倒水。

我拉着母亲的手坐在沙发上,说:“妈,不用忙活,我不累。对了,我给你和爸都带了礼物。”

说着,我打开行李箱,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父亲试了试按摩椅,嘴上说着“乱花钱”,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母亲摸着羊绒衫,一个劲儿地说“料子真好”。哥嫂和侄子的礼物,他们也客气地收下了。

客厅里一派其乐融融,仿佛八年的时光从未在我们之间留下任何隔阂。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乐乐坐了半天车,小脸有点蔫,喊着肚子饿。我笑着对他说:“乐乐乖,马上就能吃到外婆做的香喷喷的饭了。”

我习惯性地望向厨房,记忆中,每到这个点,母亲的身影应该已经在灶台前忙碌了。可今天,厨房里静悄悄的。

母亲正抱着小侄子,逗得他咯咯直笑。嫂子李娟则坐在旁边,低头刷着手机。父亲和哥哥在阳台上,就着按摩椅的用法小声讨论着。

没有人提起做饭的事。

我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很快就把它压了下去。或许是大家见到我太高兴,聊忘了时间吧。远嫁多年,我不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等着父母伺候。

于是,我站起身,笑着说:“妈,我来帮你吧,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我都馋坏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有点不自然地笑道:“哎呀,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静静你刚回来,快歇着,哪能让你动手。”她嘴上这么说,人却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嫂子李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更快了。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我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笑了笑说:“没事妈,我不累。我先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啥菜。”

说着,我走进了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各种蔬菜、肉类,都是我爱吃的,显然是提前精心准备过的。

看到这些,我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肯定是我想多了,他们就是太高兴了。

我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开始择菜、洗菜。切菜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大概过了十分钟,母亲才慢悠悠地走进来,站在我身后,有点局促地说:“静静,还是我来吧。”

“妈,真不用,你出去陪乐乐玩吧。正好,也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在南方这几年,厨艺可是大有长进。”我故作轻松地把她往外推。

母亲没再坚持,顺势就出去了。

那天中午,四菜一汤,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番茄炒蛋、蒜蓉青菜,还有一个豆腐汤。都是家里人爱吃的菜。

饭桌上,大家吃得赞不绝口。

“静静这手艺可以啊,比饭店的大厨都厉害!”哥哥陈伟竖起大拇指。

父亲也点头:“嗯,味道不错,火候刚刚好。”

母亲更是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我碗里,满脸欣慰:“我女儿就是能干,嫁出去了,什么都会了。”

嫂子李娟也笑着说:“是啊,嫂子做的菜就是好吃,比我妈强多了。”

听着大家的夸奖,我心里那点残存的别扭彻底消失了。能为家人做一顿饭,看到他们吃得开心的样子,这点辛苦算什么呢?或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吃完饭,我准备收拾碗筷,母亲和嫂子抢着拦住了我。

“你歇着,我们来!”

这一次,她们倒是行动迅速,一个人收拾桌子,一个人进了厨房,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看着这一幕,我彻底放下了心。看来,中午真的是个意外。是我太敏感了。

我在沙发上陪乐乐玩了一会儿,旅途的疲惫涌上来,不知不

觉就睡着了。

那一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一种温暖而安逸的氛围里。醒来后,和母亲聊着家常,听她讲着邻里间的趣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第2章 装睡的家人

回家的第二天,依然是从阳光和鸟鸣中醒来。

我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畅。昨晚睡得特别踏实,是那种只有在自己家里才能拥有的、毫无防备的安稳。乐乐还在身边睡得香甜,小嘴微微嘟着。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毕,想着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母亲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

“妈,起这么早?”我笑着走过去。

“醒了?你再多睡会儿嘛。”母亲回头,手里正拿着一袋速冻饺子,“我寻思着早上简单点,给你们下点饺子吃。”

“我来吧。”我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饺子。

“不用不用,”母亲摆摆手,“你去看乐乐醒了没,这几个饺子,我几分钟就下好了。”

拗不过她,我只好退出了厨房。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父亲和哥嫂也陆续起了床。大家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气氛和乐。

吃完饭,哥哥要去单位加个班,嫂子说要带小侄子去附近的公园玩,顺便买点东西。父亲说要去楼下找老邻居下棋。母亲则说要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排骨,我昨天做的红烧排骨,大家都没吃够。

一下子,家里就只剩下我和乐乐了。

也好,我正好可以整理一下行李,然后带乐乐在小区里逛逛,给他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估摸着他们也该陆续回来了,便开始琢磨午饭。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买了什么菜,需不需要我帮忙。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静静啊,什么事?”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妈,你回来了吗?我准备做午饭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我碰到你王阿姨了,跟她聊了半天,给忘了时间了!我这还在菜市场呢,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没事妈,不着急,你慢慢来。”我挂了电话,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母亲还是老样子,一跟人聊天就忘了时间。

我又给嫂子李娟打电话,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结果电话接通了,她在那头小声说:“嫂子,我在商场呢,给孩子买两件衣服,估计得一会儿才能回去了。”

好吧,看来大家都有事在忙。

我看了看冰箱,昨天的菜还剩一些,再简单炒两个素菜也够吃了。于是,我又一次系上了围裙。

等我把三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才前后脚进了门。

“哎呀,静静,都做好了?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母亲一脸歉意地把菜放下。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我笑着说。

吃饭的时候,哥哥和嫂子还没回来。母亲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是堵在路上了,让我们先吃。

于是,午饭就在略显冷清的氛围中结束了。

下午,嫂子他们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桌上吃剩的饭菜,李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嫂子,真对不住,商场里人太多,耽误了。辛苦你做饭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我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然而,这样的“巧合”和“意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频率上演。

第三天,快到饭点了,母亲说她腰不舒服,要去楼下王阿姨家做理疗。嫂子说约了朋友做指甲。父亲雷打不动地看他的抗战剧,哥哥捧着手机玩游戏。

我暗示了几句“肚子饿了”,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还是我默默走进厨房,做了一家人的饭。

第四天,饭点前,母亲突然一拍大腿,说燃气费忘了交,得赶紧去营业厅。嫂子说小侄子闹着要去游乐场,已经答应他了。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们一个个“理直气壮”地消失在门口,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是一种混杂着委屈、困惑和一丝荒谬的感觉。

我开始仔细回想,从我回来的第一天起,除了那顿速冻饺子早餐,家里的每一顿正餐,几乎都是我做的。

第一天中午,他们说见到我太高兴,忘了。

第二天中午,母亲说跟人聊天忘了时间,嫂子说在逛商场。

第三天,一个腰疼,一个做指甲。

第四天,一个交燃气费,一个去游乐场。

理由五花八门,个个听起来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但当这些“合理”的理由,精准地卡在每一个“饭点”前半小时出现时,就显得不那么合理了。

家里有五口人,除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有四个健康的成年人。可一到做饭的时候,这四个成年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变成了“病人”、“大忙人”和“健忘症患者”。

厨房,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属领地。而那把被母亲用了多年的旧锅铲,也仿佛理所当然地交接到了我的手上。它变得沉甸甸的,每一次翻炒,都像是在搅动我心里越来越浓的不安。

我开始观察他们。

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提前一两个小时就进厨房忙活。她会在饭点前,要么坐在沙发上,看似无意地打着瞌睡;要么就拿着手机,跟她的老姐妹们发语音,一聊就是半天。

嫂子李娟更是“坦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陪小侄子玩。一到饭点,她就像安装了雷达一样,精准地回避所有与厨房相关的区域。她的手机永远有刷不完的短视频,游戏永远有打不完的关卡。

哥哥陈伟,则把“妻管严”和“甩手掌柜”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他要么说单位有事,要么就说朋友约了,实在躲不掉,就往沙发上一躺,说自己“累得不想动”。

父亲,依旧是那个沉默的旁观者。他似乎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仿佛要盖过这个家里所有不和谐的音符。

他们就像一群配合默契的演员,上演着一出名叫“装睡”的哑剧。而我,是这出戏里唯一一个清醒的观众,也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主角。

我开始失眠。躺在床上,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他们脸上那些不自然的表情,那些刻意回避的眼神,那些漏洞百出的借口……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着我的心。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他们不欢迎我回来,为什么要在电话里那般期盼?如果他们嫌我吃白食,为什么又要提前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难道,在他们眼里,我这个远嫁的女儿,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就理所应当地要承担起保姆的职责吗?

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愿相信。我宁愿相信这真的是一连串的巧合,是我自己想多了,太敏感了。

毕竟,这里是我的家啊。

第3章 温和的试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我回来已经十多天了。

“饭点装傻”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剧本虽有不同,但核心思想从未改变——那就是,除了我,谁也不主动提起做饭这件事。

我心里的那点别扭,已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它堵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再是那个刚回家时,满心欢喜,甘愿为家人洗手作羹汤的女儿了。每一次走进厨房,我的脚步都带着一丝沉重和不甘。

我甚至开始害怕饭点的到来。

乐乐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天到点就喊饿。他的那句“妈妈,我饿了”,就像一个准时响起的闹钟,提醒我,该去扮演那个“理所应当”的角色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决定试探一下。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是一家人,撕破脸了不好看。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天是周六,哥哥休息在家。我估摸着,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

上午,我特意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去厨房准备。我带着乐乐在客厅里玩积木,眼睛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十一点了,没人有动静。

母亲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挑着豆子,仿佛要从每一颗豆子里挑出一朵花来。

嫂子李娟靠在另一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和人聊着微信,手机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

哥哥陈伟翘着二郎腿,拿着电视遥控器,把频道从头换到尾,又从尾换到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父亲在阳台给他那些宝贝花草浇水,一盆一盆,浇得格外仔细。

整个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和嫂子按手机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十一点半。

乐乐终于忍不住了,他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肚子饿了,咕咕叫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提高了音量,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乐乐饿啦?再等一会儿好不好?等外婆和舅妈做饭饭吃。”

我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原本就不多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母亲挑豆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挑了起来,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嫂子按手机的声音也停了,她把手机屏幕扣在腿上,假装在看电视,但眼神却有些飘忽。

哥哥换台的动作一僵,遥控器停在了一个购物频道上,一个主持人正声嘶力竭地推销着一口不粘锅。

阳台上的父亲,也停止了浇水,只剩下水壶里滴滴答答的水声。

没有人接我的话。

那种感觉,就像我对着一屋子的人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每个人都听到了,但每个人都假装没听到。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原来,他们不是“忘了”,不是“忙”,也不是“巧合”。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逼我主动走进厨房。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我抱着乐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乐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小声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宝贝。外婆他们可能累了,妈妈去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进了厨房。

关上厨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听见身后客厅里的气氛,在我转身之后,瞬间又“活”了过来。母亲开始咳嗽,嫂子开始刷视频,哥哥又开始换台……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那天中午,我只简单地煮了两碗面。一碗给我,一碗给乐乐。

我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直接放在茶几上,对乐乐说:“来,宝贝,我们就在这儿吃。”

客厅里的四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我们母子俩,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餐桌,表情各异。

“静静,这……这就吃上了?”还是母亲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惊讶和责备。

我没看她,只是吹了吹乐乐碗里的面,淡淡地说:“嗯,乐乐饿了,等不及了。你们要是不饿,就再等等吧。”

说完,我便自顾自地挑起一筷子面,喂到乐乐嘴边。

这下,轮到他们尴尬了。

哥哥陈伟放下遥控器,干咳了两声:“那个……我也饿了,要不……我也下碗面吃?”

嫂子李娟也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去看看小宝醒了没。”说着就溜回了房间。

母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餐桌,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父亲从阳台走进来,看了看这乱糟糟的局面,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得更大了。

一场无声的博弈,以我的“率先投降”和他们的“集体溃败”而告终。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面,我收拾好碗筷,也带着乐乐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再跟他们说一句话。

我以为,我今天把话挑明到这个份上,他们多少会有些收敛,或者,会有人来找我谈一谈。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

到了晚饭时间,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没有人做饭,也没有人提起吃饭的事。他们好像完全忘了中午那场不愉快的对峙,依旧各做各的事,心安理得。

直到晚上七点多,乐乐又喊饿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点了一份外卖。一份披萨,一份炸鸡,还有两杯果汁,只够我们母子俩吃。

外卖送到的时候,哥哥陈伟还探头探脑地问:“静"静,点的什么啊?这么香。”

我拎着外卖盒子,从他身边走过,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给乐乐点的零食。”

然后,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再次关上了房门。

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和嫂子那句拔高的“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一点点变冷,变硬。

我抱着乐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着披萨,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油腻的包装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乐乐抬起头,用沾满番茄酱的小手帮我擦眼泪:“妈妈,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披萨不好吃?”

我摇摇头,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不,披萨很好吃。妈妈没哭,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敏感,也不是误会。这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针对我这个“外人”的冷暴力。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家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白天,我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很少说话。客厅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压抑的气氛。我不再主动和他们交流,他们似乎也乐得清静。

饭点,依旧是那道过不去的坎。他们不闻不问,我就带着乐乐点外卖,或者煮点速食。我们母子俩在房间里吃,他们在外面,或是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填肚子,或是干脆也跟着饿着。

一张餐桌,把一个家,清晰地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不满在与日俱增。母亲看我的眼神里,多了许多责备和失望。嫂子偶尔会和哥哥在房间里大声争吵,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她以为她是谁”、“回个娘家还当起大小姐了”之类的词句,还是会断断续续地飘进我的耳朵。

我的心,也在这场拉锯战中,被磨得越来越粗糙,越来越冷漠。

我开始倒数着回程的日子。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家,现在却成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的牢笼。

我以为,我们就会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对峙中,直到我离开。然而,一件小事,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积攒了二十多天的委屈和愤怒,彻底爆发了。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哥哥嫂子都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我、乐乐,还有我爸妈。

那天乐乐有点感冒,精神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到了中午,我给他熬了一小锅清淡的米粥,想让他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我把粥端到客厅,哄着乐乐。他吃了两口,就皱着眉头不肯再吃了。

“妈妈,没味道,不好吃。”

“乖,乐乐生病了,要吃清淡一点的。吃完了病才能好得快。”我耐心地哄着他。

就在这时,我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又看了看蔫头耷脑的乐乐,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就给孩子吃这个?白粥有什么营养?”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心里一堵,耐着性子解释:“妈,乐乐感冒了,肠胃不舒服,医生说要吃点好消化的。”

“感冒了才要吃点好的补补呢!”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乐乐的额头,“我看他就是饿的,没力气。家里不是有排骨吗?给他炖个汤喝,发发汗就好了。”

我有点无奈:“妈,现在炖汤也来不及了,而且油腻的东西他现在也吃不下。”

“怎么来不及?高压锅一压,半个多小时就好了!”我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就是懒!当妈的,连给孩子做顿饭都嫌麻烦!”

“懒”这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回来二十多天,一日三餐,买菜做饭,收拾屋子,照顾孩子,我什么时候懒过?反倒是他们,一个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现在,竟然反过来指责我懒?

我压抑了许久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懒?”我冷笑一声,站了起来,直视着她,“妈,你再说一遍,谁懒?”

我妈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硬。她愣了一下,随即也来了气:“怎么?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回了娘家,天天拉着个脸,给谁看呢?还顿顿点外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亏待你了!”

她的话,句句诛心。

“亏待?”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亏待没亏待我,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回来二十三天,你们谁正儿八经地给我和乐乐做过一顿饭?一到饭点,你们一个两个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有事,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当个免费的保姆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吗?”

“我辛辛苦苦坐十几个小时的车回来,不是为了看你们脸色的,更不是为了来给你们当厨子的!我也是我爸妈养大的女儿,不是捡来的!凭什么我就要理所当然地伺候你们?”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客厅里只剩下我的控诉和乐乐被吓到的哭声。

父亲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皱着眉喝道:“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

我妈一看父亲出来了,更来劲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哎哟,我这什么命啊!养了个白眼狼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是向着外人了!回来住几天,就嫌我们老的碍事了,指使不动了!我这把老骨头,伺候了你们老的,还要伺候小的,现在还要被女儿戳着脊梁骨骂……”

她一边哭,一边颠三倒四地数落着,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只觉得一阵心寒。

原来,在她心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而我一旦反抗,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白眼狼”。

“好,好,好!”我连说了三个“好”字,眼泪终于决堤而下,“既然你们觉得我是白眼狼,觉得我碍事,那我走!我马上就走!不碍你们的眼了!”

说完,我抱起被吓得大哭的乐乐,转身就冲进了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我把乐乐放在床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就开始收拾行李。我把我和乐乐的衣服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塞,动作又快又乱,仿佛多待一秒钟,我都会窒息。

门外,母亲的哭骂声,父亲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搅得我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哥哥陈伟打来的。

我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哥哥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静!你搞什么名堂!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家里跟她吵架,还要离家出走?你是不是疯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不懂事?”我握着手机,冷笑出声,“哥,你告诉我,什么叫懂事?是不是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你们一家人转,给你们做牛做马,一声不吭,这才叫懂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哥哥的语气有些心虚,“妈年纪大了,你回来帮着做点家务不是应该的吗?李娟她也要上班,也很辛苦,你体谅一下她不行吗?”

“那我呢?谁来体谅我?”我的声音嘶哑,“我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回来,我图什么?我图的不是你们山珍海味,我图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的那点温暖!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哥哥不耐烦地打断我,“你赶紧给妈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道歉?”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可能。哥,我告诉你,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八年前我出嫁的时候,你们不就是这样吗?彩礼的事,你们是怎么跟方远家谈的,你忘了吗?你们字字句句,不都是在为我‘争取’,实际上呢?那笔钱,我见过一分吗?不都拿去给你付了这房子的首付吗?”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在你们心里,我这个女儿,可能就是个可以用来交换的商品。现在,我回来了,我又成了可以被随意使唤的保姆。说到底,你们从来就没把我当成这个家里真正的一份子!”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个家,我不会再待下去了。车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就走。以后,你们也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点开手机APP,用颤抖的手指,订了两张第二天最早一班回南方的高铁票。

当我按下“支付”键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里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

第5章 迟来的真相

我订好票,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麻木地收拾着东西。

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一条缝。父亲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默默地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

他没有像母亲那样哭闹,也没有像哥哥那样指责,只是在我身后站了很久,然后,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疲惫和沧桑的语气,轻轻地叹了口气。

“静静,别收拾了。坐下,跟爸聊聊。”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回头。

父亲在我身后的床上坐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今天这事,是不对。她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臭脾气。但是……她心里,是真的疼你的。”

“疼我?”我自嘲地笑了笑,“爸,你觉得,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一点像是疼我的样子吗?”

“我知道你委屈。”父亲的声音很低沉,“这二十多天,家里的饭,都是你一个人在做,我们都看在眼里。……她不是真的想让你当保姆,她……她是有苦衷的。”

我转过身,看着他。父亲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为难和愧疚。

“什么苦衷?”

父亲又是一声长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接着说:“你嫂子,李娟……她跟你哥结婚这几年,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你出嫁那年,方远家给了十八万八的彩礼。这笔钱,我和一分没动,都存着,想着以后你万一有什么事,能有个傍身的钱。可是,你哥结婚,女方家也要彩礼,还要买房。我们老两口这点退休金,哪里够啊。”

“没办法,我们就动了你那笔彩礼钱,给你哥付了首付。这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也瞒着李娟。我们对外就说,首付是我们老两舍攒的钱。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娟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就一直记在心里了。”

父亲的目光,落在我放在床上的行李箱上,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她觉得,我们偏心你。觉得我们把女儿当宝,把儿媳妇当外人。她觉得这套房子,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所以……所以她总觉得在这个家里直不起腰来。这几年,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不痛快,跟也时常因为一些小事闹别扭。”

“这次你回来,……她其实是想在你嫂子面前,‘一碗水端平’。她怕她要是对你太热情,太照顾,又会惹得你嫂子不高兴,到时候家里又不得安宁。所以她就……就想着,让你多做点事,让你嫂子心里能平衡一点,觉得你也不是回来白吃白住的……”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家都相安无事。可她没想到,这样反而伤了你的心。她那个人,就是脑子笨,想不出别的法子……”

父亲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开了我心里那个结了二十多天的硬痂。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些饭点前的集体失踪,那些心照不宣的沉默,背后藏着这样荒唐又可悲的逻辑。

我妈不是不爱我,她只是用了一种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试图去平衡这个家里早已失衡的关系。她想讨好儿媳,又不想亏待女儿,结果,却把我们两个都推向了对立面。

而我嫂子李娟,她的那些冷漠和旁观,也并非完全出于恶意,更多的是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和被剥夺感。她觉得这个家不完全属于她,所以她用这种方式来宣示自己的“女主人”地位。

至于我哥,他夹在中间,选择了最省力的方式——逃避。

他们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被各自的委屈、算计和无奈包裹着,却没有人愿意往前走一步,去看看对方的真实处境。

一场家庭的悲剧,往往不是因为坏人太多,而是因为“好人”们,都选择了沉默和自保。

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我为我妈感到悲哀,她一辈子要强,却在处理家庭关系上,如此笨拙。

我为我嫂子感到悲哀,她被一笔彩礼钱困住了这么多年,活在了猜忌和计较里。

我更为我自己感到悲哀。我心心念念的家,早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个需要靠小心翼翼地维持表面和平的“战场”。

父亲说完,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门外,我妈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过了很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是嫂子李娟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沙哑:“嫂子……不,静姐,我能……进来跟你说几句话吗?”

第6章 推开那扇门

我看着父亲,他对我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嫂子李娟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我。

“静姐,我……我听爸说了。对不起。”她把手里的碗递给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给你煮了碗姜茶,你……你喝了暖暖身子。”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她。

李娟的眼圈更红了,她咬着嘴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说道:“那笔彩日志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这个,就一直……一直对你有意见。其实,你刚回来那天,看到你给大家带了那么多礼物,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觉得,你像个风风光光的客人,而我,倒像个外人。”

“后来妈不怎么做饭,让你来做,我承认,我心里是有点窃喜的。我觉得,这样才公平。凭什么你一回来,就什么都不用干,妈还要围着你转?可我没想到……会把你伤得这么深。”

“今天下午,你们吵架,我哥给我打电话,把所有事都说了。他说你明天就要走……我……我心里挺难受的。”她抬起头,终于敢看我了,眼睛里充满了愧疚,“静姐,你别走,行吗?是我们错了,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

听着她的这番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能理解她的不甘和嫉妒,但我无法原谅她用这种方式来寻求所谓的“公平”。

这时,我妈也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再哭闹,只是默默地站在李娟身后,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悔恨。她的头发更乱了,眼袋浮肿,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静静……”她开了口,声音嘶哑,“是妈糊涂。妈对不起你……妈以为……妈就是个老糊涂……”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嫂子,她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和哥哥之外,最亲的家人。可我们,却因为一些本可以开诚布公谈清楚的事情,互相伤害了这么久。

我心里的那堵墙,在她们的眼泪和道歉声中,开始一点点松动。

我接过李娟手里的那碗姜茶,温度从碗壁传来,一直暖到我冰冷的手心。

“进来坐吧。”我对她说。

李娟如蒙大赦,跟着我走进了房间。我妈也跟了进来,局促地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把姜茶放在桌上,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妈,嫂子,今天,我们把话说开。”

“首先,关于彩礼的事。爸妈,当初你们挪用我的彩礼给我哥买房,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们跟我商量,我会不同意吗?我哥是我唯一的亲哥,他结婚买房,我这个当妹妹的,难道会袖手旁观吗?你们瞒着我,也瞒着嫂子,结果呢?让我和嫂子之间有了这么多年的隔阂,你们觉得,这样做对吗?”

我爸妈都低下了头,满脸羞愧。

我又转向李娟:“嫂子,这件事,我哥和我爸妈做得不对,但你也有错。你心里有疙瘩,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你可以找我哥谈,可以找我谈,甚至可以跟爸妈吵一架,都比你这样憋在心里,用冷暴力来折磨自己、也折磨大家要强。一个家,最怕的不是吵架,最怕的是人心不齐,是彼此猜忌。”

李娟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住地点头。

最后,我看着我妈:“妈,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你。你是我妈啊!你怎么能为了所谓的‘平衡’,这样来伤害我?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我心里有多难受?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像个外人,一个多余的人。你让我做的那些饭,比我在婆家做一年饭都累。因为在婆家,我累的是身,在你这里,我累的是心!”

“我嫁得远,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我回来,不是为了享受什么女王待遇,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想感受一下家的温暖。可你们,却亲手把这份温暖给掐灭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这个家里溃烂流脓的伤口。虽然疼,但只有这样,才能让阳光照进来,才能让它有愈合的可能。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坐在一起,进行了一场长谈。

哥哥陈伟下班回来后,也被我叫了过来。我把所有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说了一遍。

哥哥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来,对着我,也对着李娟,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静静,嫂子,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是个男人,却没有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哥如此郑重地道歉。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聊我远嫁在外的不易,聊嫂子作为儿媳的委屈,聊父母年老后的无奈和焦虑。

所有的误会、隔阂、怨怼,都在这场推心置腹的交谈中,一点点消融。

临睡前,母亲拉着我的手,把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静静,这里面是二十万。是你那十八万八的彩礼,还有这些年的一点利息。这钱,本来就该是你的。妈以前糊涂,现在想明白了,女儿也好,儿媳也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妈不能再偏心了。以后,你哥嫂的日子,让他们自己过去。我们老两口,不掺和了。”

我把卡推了回去。

“妈,这钱我不要。当初拿出来给哥买房,我就没想过要回来。我只是想要你们一个态度。钱,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妈,我希望你记住,无论我嫁多远,我永远是你的女儿,这里,永远是我的娘家。我回来,是回家,不是做客,更不是来当保姆的。同样的,嫂子嫁到我们家,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是外人。我们是一家人。”

母亲握着我的手,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那一晚,我把回程的车票,退掉了。

第7章 不一样的早餐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一阵熟悉的饭菜香味中醒来的。

不是外卖的味道,也不是速食面的味道,是那种……独属于家的,带着烟火气的香味。

我睁开眼,乐乐还在身边睡着。我悄悄起床,走出房间。

厨房里,有两个身影在忙碌着。

一个是母亲,她正在灶台前,熟练地烙着葱油饼,那是我的最爱。另一个,是嫂子李娟,她系着围裙,正在熬粥,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给她们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看到这一幕,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这才是我记忆中,家的样子啊。

她们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我。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醒啦?快去洗漱,饼马上就好了。”

嫂子也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是我回来这么多天,见过的最真心、最灿烂的。她说:“静姐,我熬了点小米南瓜粥,你和乐乐都尝尝。”

我点点头,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还有些红肿的自己,也笑了。

那天的早餐,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格外香甜。

父亲的话也多了起来,他一边喝着粥,一边跟我们讲着他年轻时候的趣事。哥哥不停地给我和乐乐夹饼,嫂子则细心地帮小侄子和乐乐擦嘴。

餐桌上,不再有沉默和尴尬,只有欢声笑语。

吃完饭,嫂子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母亲要去帮忙,被她笑着按下了:“妈,你歇着吧,我来就行。”

哥哥也跟着站起来:“我帮你。”

看着他们夫妻俩一起走进厨房的背影,我妈转过头,拉着我的手,感慨道:“静静,谢谢你。要不是你把话说开,我们这个家……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摇摇头:“妈,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之后的日子,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到了饭点,再也没有人“装傻”。母亲和嫂子会商量着今天吃什么,然后一起去厨房忙活。有时候我也会去帮忙,三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一边摘菜,一边聊天,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哥哥也不再是那个“甩手掌柜”了。他下班回来,会主动拖地,会陪孩子们玩,也会在妻子和母亲忙碌的时候,给她们递上一杯水。

父亲依旧爱看他的电视,但不再把声音开得那么大。他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

我终于又找到了那种“回家”的感觉。

原来,家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避风港,它更像是一艘需要所有家庭成员共同划桨的小船。任何一个人的缺席、懈怠或者方向错误,都可能让这艘船原地打转,甚至倾覆。

只有当每个人都找准自己的位置,都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一份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艘船,才能乘风破浪,驶向温暖的彼岸。

我的假期,也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地走向了尾声。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临走的前一晚,母亲和嫂子给我和乐乐收拾了满满两大箱的行李,里面塞满了家乡的特产,还有她们亲手做的各种酱菜、腊肉。

母亲一边收拾,一边抹眼泪:“下次回来,别隔这么久了。想家了,就随时回来。”

嫂子也在旁边帮腔:“是啊,静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笑着点头,眼眶也湿润了。

第二天,全家人都去高铁站送我。

进站前,我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抱了抱嫂子。

“妈,嫂子,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乐乐也懂事地跟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挥手告别。

坐在回程的高铁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我的心里,不再有来时的那种忐忑和不安,也没有了前些天的委屈和愤怒,只剩下满满的温暖和感慨。

这趟回家之旅,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最初的满怀期待,到中间的失望谷底,再到最后的豁然开朗。它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我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和娘家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微妙。我们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撒娇的孩子,而是需要用成年人的智慧和情商,去重新定位自己角色的“亲戚”。

我也明白了,任何一段关系,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需要沟通和经营。沉默和忍让,换不来理解和尊重,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有时候,一次勇敢的、开诚布公的争吵,远比无数次貌合神离的和平,更能解决问题。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嫂子李娟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我爸妈,五个人围坐在那张熟悉的餐桌前,笑容灿烂。

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静姐,下次回来,我们还给你做好吃的。一路平安。”

我看着那张照片,笑了。

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那个地方,永远是我的家。那个曾经让我崩溃的餐桌,也终于变回了它应有的模样——一个承载着亲情、理解和温暖的地方。

而我,也在这趟曲折的归途中,完成了自己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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