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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一天,在湖南汨罗,张志军的弟弟像往常一样顺着铁路边的小径去朋友家。
路过一段铁轨时,他瞥见个反常的身影。那是个女人,头发乱蓬蓬贴在肩头,衣裳又脏又破,鞋子也磨出了洞。她独自站在铁轨上,眼神又呆又空。
张志军心里一紧,赶紧快步上前,想跟她搭话。
女人缓缓抬起头,用沙哑且满是外地腔调的声音问:“大哥,你知道哪里能谈恋爱吗?”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张志军瞬间想起自己快60岁还没成家的哥哥张志刚。于是,他把这个流浪的女人,领回了哥哥张志刚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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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叫方梅香,看着约莫五十岁,说不清自己的籍贯。她只记得有个已成家的女儿,丈夫因癌症离世,家里还有十二个兄弟姐妹。
她零碎地说起自己的遭遇:之前在武汉帮侄子照看孩子,却在火车站遭人欺骗,稀里糊涂坐上火车到了长沙北站。下了车后她就迷了路,再也没能找到回家的路。
但她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很多事都记不真切。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该往哪个方向去。
张志刚见她可怜,便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女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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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后,方梅香便在张志刚家落了脚。
一开始,张志刚只是给她提供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两颗孤单的心慢慢贴近,最后索性一起生活了。
张志刚靠做殡葬用品维持生计,收入不算高,却还是尽力想让方梅香的日子好一些。他拿出攒了多年的积蓄,把破旧的土坯房翻修成四间宽敞的瓦房,让方梅香彻底有了安稳的落脚处。
方梅香虽说有时候脑子不太清醒,却也努力帮着做些家务。就这样,两人一个在外奔波挣钱,一个在家操持琐事,日子过得平淡,却也透着股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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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爱意的方式多种多样,在张志刚这里,就是舍得为对方花钱。他拿出2000多元为方梅香购置了一枚金戒指,这对薪水微薄的他来讲,显然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当金戒指圈住方梅香的手指,她脸上写满了幸福。村里人无不羡慕,有的还把他们视作模范夫妻,用来开导自家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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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让人可惜的是,方梅香没有身份证明,两人始终没办下结婚证,这也成了张志刚的一块心病。
好在这没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们依旧彼此依靠,过着朴素却满足的生活,只愿这样的日子能长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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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某天,方梅香含糊不清地说出 “麻石” 二字,打破了原有的安稳。
张志刚心里忽然有了想法,感觉这或许是解开她身世的重要线索。再想到自己一直想和方梅香正式领证结婚,他便决定帮她寻亲,还向媒体寻求帮助。
记者根据方梅香提供的 “麻石” 线索展开调查,她称自己是从武汉来的,“麻石” 大概率是湖北的一个小镇。
可方梅香能给出的线索太少,记者只能先通过地图查找。这时方梅香又补充,记忆里的 “麻石” 离平江(萍乡)很近,以前她丈夫还去那儿买过猪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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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查完地图发现,岳阳平江到湖北通山县麻石村有180公里远,这么长的距离,显然不可能专门跑一趟去抓猪仔。
后来单独搜索 “麻石村”,发现株洲醴陵恰巧有个同名地方,离江西萍乡仅40公里——会不会就是这里呢?
接着节目组联系了当地村干部,可村干部们刚听完方梅香说话,就肯定地说她的口音和当地差太远,彼此都没法沟通。第一次寻亲尝试,就这么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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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家没轻易放弃,反而决定去平江汽车站碰碰机会,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但当他们向车站售票员询问时,售票员们都表示没听过 “麻石” 这个地方,寻亲的事瞬间陷入停滞。
就在这时候,平江客运站的一位工作人员突然提供了关键信息——他听到 “麻石” 这个地名后,沉思片刻,问道:“会不会是‘麦市’呢?” 原来当地方言中,“麦市” 和 “麻石” 的读音相近,这个发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记者又查阅了地图,还向刚才那位工作人员询问情况,调查方向渐渐聚焦到湖北省通城县的麦市镇。这个小镇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处,距离平江仅有几十公里,完全符合方梅香之前提及的 “老公去平江抓过猪仔” 的记忆。
方梅香此刻也变得格外兴奋,事不宜迟,她和张志刚赶忙回了家,整理好行李,准备动身前往麦市镇寻亲。
记者问张志刚:“你就不担心她找到亲人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张志刚笑着说:“既然梅香想回老家用看看,我就陪她回去看看;之后两个人尽快把结婚手续办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方梅香也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绝不会因为找到家人就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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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运总爱出其不意。就在他们满怀憧憬踏上寻亲之路时,没人预料到,一个能彻底改变所有人生活的真相已在前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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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麦市镇派出所,事情推进得比预想中顺利。刚跟民警讲完情况,旁边一位来办事的大姐就认出了方梅香,激动地喊:“你是不是谁的姐姐?我认识你,你家里人一直在找你!”
这位大姐和方梅香激动得像久未见面的亲人,还告诉众人,方梅香原本叫黄梅香。
但黄梅香记不起自己的身份证号,民警只能调取她的户籍档案,结果发现她的户口早就被注销了。
为了稳妥,民警只能先查阅历史档案,之后再联系黄梅香的家人,这样才能最终核实她的身份。
半个多小时后,黄梅香的双胞胎哥哥黄道友急忙赶到派出所。一见到失踪十三年的妹妹,他激动得当场落下眼泪。
原来,十三年前黄梅香在武汉帮侄子带孩子时,早上出门吃早餐后便没了踪影。家人四处寻找,还在电视台播过寻人启事,却一直没有消息,最后只能默认她已经不在人世。
然而,团圆的欢喜很快被一个残酷的事实打破。黄道友将张志刚拽到一边,告知他黄梅香的丈夫并未因癌症离世,不仅健在,两人根本没离婚。
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击垮了张志刚十三年的认知。更让他心痛的是,黄梅香与家人重逢后,态度有了明显转变:前一天还在家人面前信誓旦旦要和他回去,此刻却平静地说:“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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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刚老泪纵横,哀求道:“婆婆我不能没有你,不然我就去死…我不能离开你!”
黄梅香却有些不耐烦:“你先坐下,哭什么?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黄梅香的女儿取出一叠现金,执意要张志刚收下,以此答谢他多年来对母亲的照料。可张志刚摇了摇头拒绝了 —— 他不要这份报酬,只盼着能和自己的妻子相守。
然而,现实冰冷而坚硬:只要黄梅香的婚姻关系未经法律解除,便受到保护,旁人无从介入。
最终,黄家人陪同黄梅香,一起将张志刚送回汨罗。临别时,黄梅香的女儿郑重承诺,会将他的恩情铭记于心,视他为亲人,日后必定常来常往。
但张志刚心里清楚,那十三年的相濡以沫,已然在此刻终结。
在既定的法律与血脉亲情面前,十三年的朝夕相处终究选择了退让。当他再次踏入那间空无一人的屋子,身影被无边的寂静吞没。他曾以为早已告别了孤身一人,却未曾预料,用了十三年编织的温暖,最终仍是以孤独作为偿还。
或许于他而言,那十三载相守的点点滴滴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而眼前这戛然而止的别离,反倒像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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