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天下午,我拉了个活儿,乘客是个气质很好的老大爷。
他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师傅,二十年前,我孙女就在这附近丢了。”
我安慰他别太难过,孩子总会找到的。
他摇摇头,说希望渺茫,只记得孙女的一些小毛病。
“哦?什么毛病?”我随口问。
“比如,她对花生严重过敏,一点都不能碰……”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路中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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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高飞,今年四十五岁,是个开了快二十年出租车的老司机。
我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开着我那辆半旧的出租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听着电台里那些家长里短的故事,盘算着晚上回家给老婆孩子做什么好吃的。
虽然挣钱不多,但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我媳妇苏月。
苏月比我小两岁,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人长得不算顶漂亮,但性子特别温柔。
她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候看着窗外发呆,眼神里会有一种说不清的忧郁。
我心疼她,但又觉得,她那种忧郁的气质,有种独特的、吸引我的魅力。
我们有个女儿叫婷婷,今年高三,是家里的开心果。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这一大一小两个宝贝,每天都健康快乐。
那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生意也一般。
我正靠在路边等活,一个老大爷敲了敲我的车窗。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年纪大了,但腰板挺得笔直。
一看就是那种有文化、有身份的人。
“师傅,去城西的森林公园,走吗?”他的声音很洪亮,带着一种书卷气。
我连忙点头,请他上了车。
一路上,老大爷话不多,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师傅,你开这车多少年了?”他突然开口问。
“快二十年了,老师傅,我一退伍就干这个了。”我笑着回答。
他点了点头,感慨道:“二十年,这城市变化可真大啊。”
“是啊,高楼一天比一天多,路也一天比一天宽。”我附和着。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伤感:“是啊,变化太大了,大到有些东西,想找都找不回来了。”
我感觉他情绪不对,便安慰了一句:“老师傅,看开点,人总要往前看嘛。”
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师傅,我不瞒你说,我今天不是去逛公园的,我是去……故地重游。”
“二十年前的今天,就是在这个森林公园,我把我那只有五岁的孙女,给弄丢了。”
我心里一沉,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连忙道歉:“对不住啊老师傅,我不知道……”
“没事,不怪你。”他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说,他孙女不是走丢的,是被人贩子给拐走的。
他们当时就报了警,发动了所有亲戚朋友,把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
可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这二十年来,他们一家人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
他给我讲他孙女的一些特征,说她小时候特别爱笑,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葡萄。
上幼儿园的时候,是班里最讨老师喜欢的孩子。
这些描述很普通,几乎所有可爱的孩子都是这样。
我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只能默默地递给他一盒纸巾。
他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已经过了塑的、边缘泛黄的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特别灿烂。
确实很可爱,但隔了二十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他看着照片,喃喃自语:“这孩子,左边肩膀上,还有一块很淡的、像月牙一样的胎记。”
听到“月牙胎记”这四个字,我的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因为我的妻子苏月,她的左边肩膀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状的胎记。
但我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世界上相似的事情太多了,不能胡思乱想。
可是,这个巧合,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由自主地,开始把妻子苏月的情况,和老大爷的描述做对比。
苏月是养母带大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她的养母刘芳,是个性格孤僻的退休女工,一个人住在邻市,很少和我们来往。
苏月的年龄,也和老大爷丢失的孙女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那块独特的、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我的心,开始变得有些不平静了。
我感觉自己的方向盘都有些握不稳了。
我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开始向老大爷试探性地询问更多细节。
“老师傅,那您孙女叫什么名字啊?也许我在哪里听过呢?”
秦教授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悲伤。
“她的大名叫秦月,但我们家里人都叫她的小名,月月。”
“月月……”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苏月……月月……
这难道,真的还只是一个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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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感觉自己仿佛正开着车,行驶在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迷雾的谜团中心。
我甚至开始回忆起妻子苏月,生活中那些不同寻常的种种异常。
她从来都不过自己的生日,因为她的养母也说不清,当年是在哪一天“捡”到她的。
每次我们一家人给女儿婷婷过生日,吹蜡烛的时候,她的眼神总会变得很落寞。
她看到电视里那些亲人团聚的感人场面,总会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
她对她被“收养”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毫无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以前总觉得,是她心思太敏感,太多愁善感了。
现在想来,那些或许都是她潜意识里,对亲人的思念和渴望。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离城西的森林公园越来越近。
秦教授看着窗外那些熟悉的景象,也陷入了更深的悲痛回忆之中。
他不再是和我说话,更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
“我可怜的月月啊,从小身体就特别弱,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家里的阿姨做饭,都得格外小心才行。”
“尤其是那个花生啊,那是一点点都不能碰的,医生说,她要是吃了,就会喘不上气,会要命的……”
“花生”这两个字,像一颗精准发射的子弹,瞬间击中了我最敏感的神经中枢。
我的妻子苏月,就对花生严重过敏!
是那种能够引发急性过敏性休克,甚至会致命的、极其罕见的严重过敏。
这些年来,我为她做饭,在外面给她买任何零食,第一件事情,就是仔仔细细地检查配料表里,有没有花生或者花生油的成分。
我们家里的厨房,是从来不备花生油的。
这个独特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罕见的生理特征,比任何胎记、任何小名,都更具有强烈的指向性!
巧合?
不!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指向同一个人的巧合!
“吱——!”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压过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猛地一脚,狠狠地踩下了刹车。
我的那辆出租车,在马路中央,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摩擦声。
轮胎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了两道又黑又长的印记。
巨大的惯性,让后座上毫无防备的秦教授,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拉了回来。
“师傅!你干什么!到底是怎么开车的!”
秦教授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惊魂未定之余,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
我却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也没有道歉。
我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因为惊愕和愤怒而涨红的、苍老的脸。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是从喉咙的最深处,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老师傅……您孙女……是不是对花生严重过敏?”
秦教授被我这个无比精准的问题,彻底地惊呆了。
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震惊。
他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我妻子苏月的情况,一点一点地,全部告诉了他。
包括她的年龄,她是被养母带大的背景,她左肩上那块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以及,那个同样致命的,对花生的严重过敏。
小小的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两个男人,都因为这些匪夷所思的巧合,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沉默之中。
我最终没有把车开到森林公园。
我把秦教授送回了他家,一个位于大学里的老旧家属楼。
在车上,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他握着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师傅,求求你,如果……如果真的是,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得像灌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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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苏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为我和女儿准备晚餐。
她穿着围裙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温柔和安稳。
我看着她,内心痛苦万分,像被两股力量撕扯着。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这个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真相,对她而言,究竟是一份天大的喜讯,还是另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这将会彻底地、毫无保留地,颠覆她过去四十三年的人生。
我挣扎了一整夜,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决定要向她坦白。
这件事,我一个人扛不住,她也有权知道真相。
吃早饭的时候,我没有直接说出我的猜测和结论。
我只是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把昨天我拉到的那位奇怪乘客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刻意地隐瞒了“月牙胎记”和“花生过敏”这两个最关键的信息。
我只是说,我遇到了一个丢了孙女二十年的可怜老人,心里很难受。
苏月听完后,果然没有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跟着感慨了几句,说那个老人太可怜了。
但她的眼神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种我熟悉的、悲伤的情绪。
我本以为,这件事可以暂时缓一缓,等我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再说。
没想到,秦教授和他儿子秦浩,当天下午就找上了门。
他们显然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立刻就见到苏月,确认一下。
秦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是个成功的商人,但眉宇之间,和他父亲一样,锁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小女孩小时候的玩具和衣物。
我赶紧把他们拦在了楼道里,坚决不同意他们现在就去见苏月。
我认为,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这样做实在是太冒失了。
这会把苏月吓到的,甚至会给她造成无法弥补的心理创伤。
我们三个人,就在那狭窄的楼道里,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论起来。
他们急于相认,而我,则坚持要保护我的妻子。
最终,在我的强烈坚持下,我们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为了不惊动苏月,我们决定,先去做一次悄无声息的亲子鉴定。
这是最科学,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当天晚上,我找了一个借口,从苏月平时最常用的那把梳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几根带有毛囊的头发。
我把这些头发,装在一个干净的信封里,交给了在楼下等待的秦浩。
我们约定,一周之后,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那一个星期的等待,对我,和对秦家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煎熬。
我每天看着对我毫无防备、一无所知的妻子,内心就充满了强烈的愧疚和恐惧。
我既期盼着那个结果的到来,又深深地害怕着那个结果。
而秦家那边,更是日夜难安。
二十年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薄薄的、随时可能破灭的纸。
终于,拿到鉴定报告的那一天到了。
秦浩约我在一座离家很远的、已经荒废了的旧桥下面见面。
他父亲秦文山教授,也拄着拐杖,坚持跟着一起过来了。
我们三个男人,像三个即将等待法官审判的犯人,将我们所有的希望和恐惧,都寄托在了那个薄薄的牛皮纸袋上。
04
秦浩颤抖着双手,撕开了那个牛皮纸袋的封口,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
仿佛那个纸袋里装着的,不是几页纸,而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会引爆的炸弹。
他抽出那几页纸,略过了前面那些我们都看不懂的复杂分析图谱。
他直接翻到了报告的最后一页,那上面有最直接的结论部分。
我的心,在那一刻,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秦文山教授更是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向前倾着,似乎想要把那行决定命运的字看穿。
秦浩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结论栏上。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涌上了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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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变了调。
“是她!没错!就是她!报告结论支持存在亲缘关系!”
“轰”的一声巨响,我感觉我的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就炸开了。
巨大的喜悦让我感到了一阵眩晕,几乎要站立不稳。
真的是她!我那苦命的、善良的妻子,终于要找到她的亲人了!
秦文山教授更是老泪纵横,手里的拐杖都拿不稳了,一下子靠在了冰冷的桥墩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我们三个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幸福,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秦浩激动地拿着那份鉴定报告,又从头开始翻看,似乎想要把这二十年的漫长思念,从报告的每一个数据里,都找补回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脸上那狂喜的表情,突然就僵住了。
他的笑容,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把那份报告凑到自己的眼前,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他的手指在纸上的某个区域,来来回回地滑动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不对……怎么会是这样……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阿浩!到底怎么了?报告不是说找到了吗?”秦文山教授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急切地开口问道。
我心里的那份喜悦,也瞬间被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所取代。
我凑了过去,看到秦浩的手指,正死死地按在报告中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备注”那一栏上。
秦浩猛地抬起头,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刚才的喜悦,而是一种混合着惊恐和荒谬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的光。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而又嘶哑,听起来极其骇人。
“我们送检的你妻子的毛发样本,和我们二十年前失踪档案里记录的‘秦月’的血型,完全不符!”
这个消息,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瞬间就浇灭了我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全部热情。
“这怎么可能!血型不符,那怎么会鉴定出有亲缘关系!”我几乎是失声地喊了出来。
秦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报告上的另一段文字。
他的脸色,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从刚才的惨白,变成了死灰。
他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样,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可怕的血丝,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吼般的声音,对着我喊道:“报告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