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和知瑜已经和离,等回府就抬络瑶为妻”挚友脸色怪异:你出征时,叶络瑶耐不住寂寞,两天换一个人,全京都知道
第一章
夫君离世后,我在他平日常待的书房深处,寻到一份泛黄的倒计时年历。
纸页边缘已微微卷起,墨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上面工整写着一行字:
【收心回归,陪夫人,生孩子,过日子。】
我曾一一询问府中上下仆从与亲眷,每个人都神色闪烁,言语支吾,仿佛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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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日,我无意间路过花园假山旁,听见二弟慕容泽与其挚友低声交谈——
“阿轩,你当真还没玩够?死在那场劫杀里的本该是你弟弟,可你为了将络瑶扶正为妻,竟甘愿舍弃身份,易容成他的模样苟活于世。”
“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嫂嫂日夜以泪洗面,双目几近失明,还被外人讥讽克夫丧门?”
“你若真有半分怜惜,怎忍心让她独守空房,备受煎熬?”
“你就不怕她心灰意冷,另嫁他人?”
那人语调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正因亲眼所见,我才知阿瑜不会负我,她始终深爱着我。”
“娶络瑶是我此生执念,上一世我未能护她周全,这一世绝不再留遗憾。”
“只需两年,待我兑现承诺,便恢复真身,回到阿瑜身边。”
风穿林梢,吹动檐角铜铃,声声入耳。
那话语如丝如缕,温柔至极,却像刀锋划过心头,让我痛彻肺腑。
屋内声音渐低,似怕惊扰了谁的梦境。
“如今络瑶已有身孕,孩子都快落地了。”
“你计划恢复身份的日子,偏偏就在她分娩之后不久。”
“你这般抽身离去,对络瑶母子而言,未免太过无情。”
他们谈论着另一个女子的悲喜,
字字句句皆是关怀与不忍,
却无人记得,慕容轩死讯传来那夜,我也曾哭到几乎断气,险些跃江追随而去。
没有人问过我是否痛彻心扉,
更无人思量,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对我是否残忍至极。
桑知瑜仰头望着灰蒙天际,眼眶滚烫,泪水在睫上凝成珠光。
又听得屋内那人毫不迟疑地回应——
“那就再延两年吧,毕竟这是我的第一个骨肉。”
“我想亲自看着他长大,尽为人父之责。”
“反正阿瑜不会走,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与她孕育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语气轻快,唇角含笑,仿佛已看见未来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慕容轩,你错了。
从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间,便再无将来可言。
滚烫的泪滴落在手背,灼出一道看不见的伤痕。
桑知瑜深深吸气三次,胸口起伏不定,心中摇摆终于有了决断。
情绪缓缓平复后,她转身离开院落,唤来贴身侍女。
低声吩咐:“去把郎中开的那副药煎了。”
自那日起,许是出于对叶络瑶的愧疚,慕容轩许久未曾出现在我面前。
偶有相遇,也只是匆匆擦肩,目光回避,形同陌路。
我反倒觉得清净,独自静养小产后虚弱的身体,不问世事。
直至我的生辰当日清晨,他竟早早登门。
“嫂嫂,今日是你的寿辰,我已替大哥在聚福楼订下雅间。”
“该给你的礼遇,一样都不会少。”
怕我推辞,他又补充道,“大哥曾说过,此生绝不缺席你任何一个重要日子。”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今日,你可以把我当作大哥。”
“在我面前,尽情展颜一笑,许下心愿,就像从前那样。”
窗外斜阳如血,染红半边庭院。
我凝视着他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久久沉默。
久到他以为我会拒绝时,我才缓缓启唇,报出一个地名。
“长宁街有家小酒楼,那是我与慕容轩初遇的地方。”
那里有我们最初的笑语,也有如今最深的寒凉。
“阿瑜,你当真想清楚了?要接替你娘的身份,潜入敌国做细作?”
“一旦任务启动,你在世间的一切痕迹都将抹去。”
“你不再是慕容府的儿媳,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妻子。”
“你能放得下慕容轩吗?”
枫叶鲜红似火,在秋风中簌簌飘落。
桑知瑜紧握手中那枚漆黑令牌,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远处长街上,慕容家二少爷抬妾为妻的流言仍在四处传扬。
她抬眸望向人群尽头,眼中唯余坚定。
“我确定,李叔。”
“也好。”李翎轻轻叹息,“活着的人总得向前走。”
“阿轩那么爱你,若他知道你因他自毁至此,定会心疼不已。”
心疼……吗?
桑知瑜望着街头喧闹的人群,枣红色骏马上那张与慕容轩一模一样的脸,刺得她心口鲜血直流。
若不知真相,我或许也曾信他爱我入骨。
爱到三年如一日,每日提笔写信,墨迹未干便托人送往边关。
爱到违逆家族意愿,硬生生挨下三十六记家法棍刑,高烧昏迷仍挣扎着寻我身影。
只为抱住我说一句:“只要你在,我就还能撑下去。”
所以两个月前,他归京途中遭山匪伏击身亡,
我不顾众人冷眼与唾骂,戴着同心结为他扶灵送葬,一步一叩首。
回家后,我早已备好白绫,只待腹中孩儿稍稳,便随他而去。
若非诊出有孕,我恐怕真的已投身江流,魂归彼岸。
可就在我强打精神调养身子,尚未对外宣布喜讯之际,
却撞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真相——
“阿轩,你当真还没玩够?死的是你弟弟,不是你!”
“你为了一圆娶络瑶为妻的夙愿,竟甘愿顶替他的身份苟活于世!”
“你可曾见过嫂嫂哭瞎双眼?可曾听过她夜夜梦呓唤你名字?”
“你就不怕她心死之后,爱上别人?”
“正因我亲眼看过,才知阿瑜不会变心,她永远只属于我。”
“娶络瑶是我毕生执念,错过一次已是终生遗憾,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只需两年,时间一到,我便恢复本来面目,回到阿瑜身边。”
那声音低沉温柔,如同春风拂面,
可在我耳中,却是最冰冷的利刃,割裂所有幻想。
我站在树影之后,手中香条寸寸断裂,木刺扎进掌心,血流不止也浑然不觉。
原来,他说舍不得我受委屈,全是谎言。
说想早日迎我入门,共度余生,亦是虚情。
那些所谓的深情,在叶络瑶面前,不堪一击。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踉跄回府的。
只依稀记得,站在书房门外,透过窗缝看见那个披着慕容泽皮囊的男人,压在叶络瑶身上,低声呢喃往昔情话。
屋内喘息交织,爱语绵绵,像是重温一场错过的姻缘。
我的心,随着秋风一同冻结。
转身取下发间那枚同心结,那是慕容轩亲手为我编织的定情之物。
连同最后一丝期盼,静静锁入暗格深处。
成婚那日我曾立誓:绝不容忍欺骗与背叛。
若有违者,我必远走天涯,永不回头。
如今他先背信弃义,我又岂能留恋?
收拾好心绪,我避开人群悄然返府。
刚踏入院门,便闻东厢房传来一阵娇柔喘息。
循声望去,只见纱帘微动,人影交叠。
女子声音婉转,夹杂着几分遗憾:“这屋子布置得好美,可惜是大哥和嫂嫂为未来孩子准备的。”
我指尖骤然收紧,随即听见一道沙哑嗓音含笑回应:
“喜欢?那就留给咱们的孩子用。”
“反正大哥和嫂嫂不会有子女,往后也用不上。”
“改日跟嫂嫂提一提,把这院子让出来便是。”
男人语态慵懒,满是餍足之意,
全然忘了当年是他牵着我的手,一砖一瓦布置新房。
他曾说:“希望我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能住在爹娘用爱筑成的屋子里。”
而今,他却抱着别的女人,在这爱巢之中颠鸾倒凤。
桑知瑜心口剧痛,如坠深渊。
手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口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恍惚间,屋内动静止歇。
三人竟在院中狭路相逢。
慕容轩本能地露出一丝慌乱,欲开口解释。
叶络瑶却神情坦然,随手递来一件衣物。
“嫂嫂原来在这儿,我和阿泽正找你呢。”
“听说你为我和大哥的婚服添福气,特地学了双面绣,能不能帮我补补这件衣裳?”
她递来的是一方轻纱肚兜,薄如蝉翼,缀着细绳与淡纱,透着暧昧气息。
她却一脸天真,指着破损处轻叹:
“这是阿泽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很珍惜,谁知他昨夜粗鲁得很,一下就扯坏了。”
她眉眼娇憨,语气委屈。
慕容轩顿时忘了掩饰,伸手轻捏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似水:
“就你会撒娇,嫂嫂心善,怎会拒绝你?”
“衣服留下吧,我陪你去上药,不是说肩膀擦伤了吗?”
他接过衣物塞进我手中,随即搂着叶络瑶离去,呵护备至,视若珍宝。
我盯着那布料上的斑驳水渍,双眼赤红,胃中翻江倒海。
门口洒扫的老嬷嬷低声议论:
“总算安静了,方才那动静,我都怕他们把房梁震塌了。”
“可叹二公子对叶姨娘这般宠爱,多年如一日,甜腻得很。”
“倒是那位桑知瑜,克死大公子还赖着不走,莫不是想勾引二公子?”
“嘘——小声些,这儿到底是大公子的院子。”
“怕什么?大公子没了,今后府里还不是二公子说了算?”
那些鄙夷的目光如芒在背,灼烧着我的脊梁。
我一句话未说,只将那件亵衣掷回屋内。
走过东厢房时,眼角瞥见墙上挂着那份年历。
倒计时已过半程。
我强忍恶心推门而入,翻至最后一页。
赫然写着——
【收心回归,陪夫人,生孩子,过日子。】
我逐字细看,忽然笑了。
慕容轩,从你背弃誓言的那天起,
我们之间,便注定再无结局。
第二章
清晨,寒意刺骨,桑知瑜在冷风中悠悠转醒。
她蜷缩着身子,额上还残留着夜里的虚汗,四肢乏力,心头泛起一阵阵不适。
勉强撑起身子唤来下人询问缘由,才知昨夜慕容轩陪着叶络瑶闹腾至深夜未歇。
叶络瑶嫌热喊了一声,他便下令将府中所有地龙尽数熄灭。
老嬷嬷语气恭敬地回了话,面上带着几分谦卑,可脚步刚踏出房门,声音立刻压低,夹杂着讥诮与不屑。
“她还当自己是过去那位能被捧在手心的主儿呢?大少爷在时,尚且有人顾她冷暖,如今人走了,谁还惯着她?”
“二少爷心里装的是谁,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地龙烧不烧,还不是看那位脸色行事。”
桑知瑜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指尖微微发颤。
是啊,她险些忘了,眼前的慕容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她跪雪地求药的少年。
他如今顶着慕容泽的身份,心也换了个人。
地龙再度燃起时,已是日头高悬的正午。
天边细雨初歇,湿冷的风顺着窗缝钻入屋内,吹得人脊背生寒。
为了抬举叶络瑶,慕容轩特意在京中权贵之间广发请帖,在府中举办诗会,扬其才名。
待桑知瑜得知此事,宾客早已齐聚一堂,笑语喧哗响彻庭院。
她本就打算不久后悄然离去,不愿再生是非,只默默坐在偏角席位,低头用些点心果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刻意寻她晦气。
“瑶娘,别哭了,瞧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慕容轩牵着叶络瑶走近她面前,话音未落,见叶络瑶眼眶泛红,立刻慌了神,急忙掏出帕子替她拭泪。
他衣领微敞,颈侧一道暧昧红痕若隐若现,刺目得令人难以忽视。
桑知瑜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开,嗓音平静却透着疏离:“找我何事?”
慕容轩依旧低着头哄人,连眼角余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我哥先前把家里传下的玉镯给了你,我那只……之前摔过,虽已修复,但痕迹仍在,看着碍眼。”
“你既已嫁入慕容家,今日不如就把那镯子给瑶娘戴上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手中动作却始终温柔地照料着叶络瑶。
桑知瑜怔在原地,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叶络瑶却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怯怯:“不必了,那是哥哥留给嫂嫂的东西,我怎能随意取用……”
慕容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责备。
“你才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妻子,戴慕容家祖传之物有何不可?”
“我是舍不得你委屈,我的夫人,理应拥有最好的一切,旁人配不上,你也无需退让。”
桑知瑜望着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喉间涌上一股酸涩,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哪里是真的心疼叶络瑶怕她委屈?
慕容府祖传玉镯成对,一枚象征嫡妻身份,唯有正室夫人可佩戴。
他不过是想让叶络瑶名正言顺地戴上属于“慕容轩正妻”的那一枚。
可他忘了,这枚镯子曾是他拼了命为她争来的。
那年寒冬,他背着家中长辈与她在城外结拜天地,回来后跪在祠堂整整一夜。
挨打时一声不吭,背上血痕纵横,嘴角渗血也未曾擦拭。
见到她时却咧嘴一笑,颤抖着手将镯子套上她的腕间。
“娘子,从今往后,没人敢轻贱你,你是慕容轩明媒正娶的妻,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如今,他披着兄长的皮囊,连一句温言软语都不愿施舍给她。
“一只镯子罢了,嫂嫂不会这般小气吧?”
他眼中藏着审视与试探,唯独不见昔日望她时那般炽热如火的眷恋。
人心易变,不过朝夕之间。
桑知瑜沉默良久,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苦笑。
就在慕容轩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她忽然抬眸,眼底含泪,笑意却清冷如霜。
“留不住的人心,又何必强留一件死物?”
她用力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皮肤被磨得通红破皮也不曾停下。
慕容轩眉头一皱,刚欲开口阻拦,镯子已然递到他眼前。
“物归原主。”
不只是镯子。
还有你曾经许诺过的誓言,和那颗我以为独一无二的真心,一并还你。
叶络瑶垂着眼,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住嘴角快要溢出的得意。
慕容轩却愣住了,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呼吸为之一滞。
可当他看见叶络瑶脸上浮现的笑意,终究只是抿紧唇角,低声说了句“多谢”,便携人离去。
桑知瑜并未因此解脱。
反而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她“克父克母又克夫”,不得福泽。
因她未能为慕容家延续香火。
更因亲眼目睹慕容家人从她手中收回祖传玉镯。
她成了这场诗会上最不堪的存在。
“我就说攀高枝没好下场,婚前克双亲,婚后克夫君,肚皮还不争气。”
“以前还能戴着镯子装体面,如今连这点脸面都被收走,换我早羞得自请下堂了。”
“还是络瑶有福气,如今只是个姨娘就被宠得无法无天,日后扶正诞下公子,岂不是要坐上瑶端?”
慕容轩就站在不远处,耐心细致地为叶络瑶戴上那只玉镯。
那些闲言碎语,他听得一字不落。
桑知瑜清楚地看到他握着镯子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不再是那个会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的少年郎。
心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呼吸,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
下一瞬,却听见慕容轩冰冷如霜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的舌头,是嫌太多了吗?竟敢在此议论我的人?”
第三章
现场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四周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桑知瑜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与轻蔑。
叶络瑶的神情最为鲜明,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桑知瑜却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沉默地盯着慕容轩的背影。
手腕上那道因摘手镯留下的红痕仍未消退,像一道灼烧的烙印,不断刺痛着她的神经,牵动心口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旁人战战兢兢地窥探着慕容轩的脸色,生怕惹祸上身。
已有几人暗自思量是否该向桑知瑜低头赔罪,以求自保。
慕容轩脸色阴沉如墨,寒霜覆面,几步冲进人群,一把拽出一人推到叶络瑶面前,声音冷得如同冰刃。
“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立刻道歉!”
原来如此……他竟紧张成这般模样。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嗤笑出声,打破了短暂的压抑。
刚刚平息的嘲讽再度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讥诮与恶意。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慕容小少爷真要替桑知瑜出头呢。”
“她算什么东西?人家分明是因为络瑶姑娘才动怒,那可是他心头最珍重的人。”
心头最珍重的……人吗?
桑知瑜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微微颤抖。
心口那阵撕裂般的痉挛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酸瑜,像毒藤缠绕着五脏六腑。
她仰起脸,任由四面八方的讥笑声灌入耳中,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尉迁轩紧绷的侧脸上。
记不清他曾多少次偷偷望向她。
每多一声冷笑,他的脸色便更添一分铁青。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迈出一步,像从前那样将她护在身后。
那双曾无数次稳稳扶住她腰际的手,如今只温柔地搭在叶络瑶肩头。
不出所料,这场风波当晚就被茶馆说书人编成了新段子。
一经传开,慕容轩、叶络瑶和桑知瑜的名字便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
世人对他们二人极尽宽容,言语间满是祝福与艳羡。
对桑知瑜却只有一个声音。
统一而刺耳的——
“贱妇,还不快滚出慕容府!”
“克死了大少爷还不够,还想勾引小少爷?”
“究竟有多空虚?连眼神都黏在别人夫婿身上了。”
甚至有叶络瑶的友人在诗会上公然撰诗“劝诫”慕容泽。
劝他莫要贪恋低贱之人。
劝他善待络瑶姑娘,多年相伴不易,莫为些不洁之物伤了佳人心。
听着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桑知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渗出血痕。
不久之后,慕容轩便以“慕容泽”的身份,在一场宴席上给出了众人期待的答案。
“此生唯钟情于瑶娘一人,其余皆如尘土蝼蚁,岂能相提并论?”
这一句话,彻底将桑知瑜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强忍心中翻江倒海的痛瑜,想要辩解,却被老嬷嬷端来的汤药迷得神志不清,双眼一闭便昏死过去。
慕容轩前脚刚为叶络瑶撑腰,她后脚便倒在角落人事不省。
幕后之人是谁,昭然若揭。
他为了心中唯一的挚爱,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下悬崖,不留半分余地。
再次醒来时,诗会早已散场。
桑知瑜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石壁,寒意透过衣衫直透骨髓。
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手背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直至天色渐暗,一名老嬷嬷才慢悠悠踱步而来。
“二公子说了,叶姨娘极喜爱那支玉镯,不忍她委屈,镯子就不归还了,拿这只与您交换。”
两只玉镯色泽相近,纹路相似,连内部飘花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可终究只是形似,而非同一。
桑知瑜静默不动,眸光淡漠。
老嬷嬷耐心耗尽,语气转为不耐:“不过一只镯子罢了,您不会还想闹事吧?”
是啊,不过一只镯子……
她忽然笑了,伸手接过那只玉镯,举向微弱的烛光。
老嬷嬷见状,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鄙夷神色。
“这镯子比慕容府祖传的还要贵重,您没见过世面不懂也正常,只是别摔坏了……”
“啪——”
话音未落,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慕容轩闻声赶来,一眼望见地上散落的玉片,脸色瞬间黑如深渊。
“谁干的?!”
“不!不是奴婢,是桑姑娘自己摔的!”
老嬷嬷吓得面色惨白,连连摇头,几乎磕破了头。
慕容轩一脚踹开她,眼中戾气横生。
“什么桑姑娘?!嫂嫂既已嫁入慕容家,便是终身的慕容夫人!再敢乱叫,立刻逐出府门!”
他是真的动了怒。
双目布满血丝,怒火中烧。
仿佛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她交出手镯的人并非他自己。
桑知瑜冷冷地看着他将老嬷嬷踢得吐血,又看着他俯身一片片拾起断裂的玉镯。
当他再次抬头时,眼底竟浮现出几分无奈与心疼。
“无妨,我找匠人修补,这镯子与你原先戴的极为相似,外人不细看难以察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桑知瑜望着他,嘴角含笑,眼中却满是悲凉与疏离。
“不必了。”
这只镯子修或不修,戴或不戴,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一枚,都已经不再重要。
毕竟,再过些时日,他们之间便再无瓜葛。
第四章
桑知瑜是真的不愿接受那只镯子。
可慕容轩偏偏执意要她收下。
她推拒,他便命人将那玉镯静静置于她妆台之上。
一如往昔每次争执过后那般。
他送来的赔礼,她若不取,他也从不强求,只悄悄安置在她每日必见之处。
因他深知,她终究会默许它的存在。
然而慕容轩忘了,桑知瑜肯低头的唯一前提,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真心。
那只镯子在妆奁上静静躺了七日有余。
这些时日里,慕容轩总在不经意间频频望向她空荡的手腕。
结果自然如他所料——她始终未曾戴上。
直到他第四十七次落空而归,终于压抑不住怒意,沉着脸摔门而去。
叶络瑶再也按捺不住,攥着一件衣裳,在院门外拦住了桑知瑜。
“嫂嫂若当真不喜欢,大可明言,何必把我的贴身衣物扔进狗窝,还塞进这等不堪之物?”
她双目含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下一瞬就要决堤。
桑知瑜凝眸看了许久,才辨出她手中所握竟是那件曾惹人非议的肚兜。
其中还夹着一张字条,上书:【你既可夺我之物,我亦能夺你所爱。】
这般拙劣的戏码,简直不堪入目。
桑知瑜神色未动,语气冷淡:“府中耳目众多,若你认定是我所为,何不拿出确凿证据?”
她从不屑于行此等下作之事。
谁知叶络瑶情绪骤然激动,声音颤抖。
“这件衣裳是‘阿泽’亲手交予你的,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知道你怨我抢走你的镯子,也知你对‘阿泽’心存妄念,可‘阿泽’是我唯一的依靠,求你别再夺走他!若实在不行,我把镯子还你便是!”
话音未落,她便作势要去解腕上的玉镯。
可折腾半晌,手指搓得通红,镯子却纹丝未动。
反倒惊动了隔壁书房,门扉应声而开。
慕容轩刚踏出门槛,便听见那句“我把镯子还你”,眸光顿时一寒。
“本就是你的东西,你要还给谁?”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继续动作,目光转向桑知瑜时,已染上几分责备。
“瑶娘性情单纯,你何至于如此欺她?”
他护她极紧,手臂环着她肩头的姿态,分明是防备外人的架势。
桑知瑜忽觉荒唐至极,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眼眶却先一步泛酸,热意悄然涌上。
叶络瑶却哭得更加凄切。
“‘阿泽’,我只是害怕……若嫂嫂因我拿了镯子,便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那我宁愿不要这镯子,我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她抽泣着,嗓音破碎。
慕容轩心神一乱,立刻软了语气。
“不会的,没人能将我从你身边带走,我还盼着你为我生个像你一般乖巧的孩子呢。”
他轻声哄着,搂着她往房中走去。
临行前,投向桑知瑜的那一眼,冷漠得近乎无情。
桑知瑜立在原地,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倘若没有那场假死与背叛,她腹中的孩儿,或许早已降生于一个温暖圆满的家中。
可如今……
时光太久,久到她几乎记不清初知有孕时,心中那份雀跃与期盼。
其后数日,慕容轩再未踏入桑知瑜的院落一步。
府中老嬷传话,说他告了休沐,整日携叶络瑶游山玩水,形影不离。
丫鬟们私下议论他们时,总免不了捎带上桑知瑜,言语间满是讥讽。
无非说她脸皮厚,还不识趣离去。
她听了,只是默默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行囊。
妆奁旁那张纸条被风吹得轻轻旋转。
纸上仅有一行字——
【计划已成,你的脱身之期定于十五日后。】
第五章
桑知瑜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子。
既然决定离开,便要斩断过往,不留一丝牵连。
墙上悬挂的那幅夫妻合像,画中两人眉目含情,如今看来却只觉讽刺。
窗台上摆着慕容轩亲手雕成的一对木偶,线条细腻,神情温柔,曾是她夜夜凝望的心尖之物。
还有那些藏在妆匣深处、泛黄卷边的情书,字字句句都曾让她红了眼眶、湿了枕巾。
这些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她痴心错付的明证。
她一一封存进檀木箱中,每放进一件,心头便空落一分。
仿佛亲手埋葬一段段与慕容轩共度的时光。
直到屋内再无半件旧物,只剩下冷风穿堂而过,吹动素色帘幕轻轻摇曳。
她抱着箱子缓步出门,脚步沉稳,眼神清明。
却在府门前猝然停住——多日未见的慕容轩正站在那里,身旁伴着叶络瑶。
冬阳微弱地洒在青石阶上,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叶络瑶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唇角弯起一抹娇媚弧度,慕容轩闻言朗声一笑,眼角眉梢皆是宠溺。
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可话未说完,目光忽地落在桑知瑜手中的箱子上,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惊疑。
桑知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箱子,语气平静如水。
“不过是些不再需要的东西,送去处理罢了。”
慕容轩眉头骤然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都是我大哥生前留给你的念想,你竟说扔就扔?”
“念想?”她轻笑一声,眸光清冷如霜,“最先丢开这些念想的人,不正是你吗?”
她的嗓音极轻,像一片雪落在湖面,却重重砸进慕容轩心底。
寒风吹乱了她鬓边碎发,也吹凉了她最后一点温存的期待。
“这些日子,人人都劝我放下执念,我也终于想明白了。”
她抬眼直视着他,目光穿透岁月迷雾,“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慕容轩脱口而出,几步上前欲拉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