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往事：知名作家鼓吹特异功能邀杨振宁见证，他悬赏百万挑战

1998年5月11日，北京春雨初霁。中国科协大楼里的会议室很闷，几十名各路专家刚坐定，就被一只鼓鼓囊囊的皮箱吸引了目光。皮箱里装着一沓现金，数目正好一百万元。司马南拉开拉锁，说了句：“钱在这儿，真有功能就来拿。”一句话，使那股潜伏数年的“特异功能热”瞬间被点燃。

倒回到1990年代初，城市街角、公园草坪、甚至机关大院里，总能看见成群结队练功打坐的人。医药费贵，求医难，气功大师们的“包治百病”听上去像救命稻草；再配以“宇宙能量”“量子共振”这类时髦词汇，更显神秘。社会焦虑与科学教育缺口结合，催生了一个庞大的信众市场，柯云路就在此时完成了身份转换。

这位凭《新星》走红的小说家，1992年推出《人类神秘现象破译》。封面上，“全景揭示宇宙奥秘”几个大字夺人眼球。书中把气功、飞碟、宗教经典统统塞进“生命科学”框架，语气绝对肯定，甚至断言：“若不读此书，难窥天机”。销量迅速过十万册，出版社喜形于色，书店老板补货不断。

1995年春，柯云路借北京某部队礼堂做推介会，据在场者回忆，他挥舞右臂高喊：“这一只手，能伸进另一个宇宙。”台下掌声雷动。紧接着，他鼓动听众用气功“减掉二十岁”，并抛出极具煽动性的口号——“从今天开始，可以不吃饭”。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演讲结束，他在后场大快朵颐，弟子们却真有人断食挨饿。

同年，他又跑到太原湖滨会堂，现场教“哼哈二将法”，号称只要双手上举，对着肿瘤吼二十四声“消”，肿瘤便会软化。为了增加可信度，一个张姓医生被安排在观众席里连连“见证”。这一幕在媒体报道后引来一阵哗然，但追随者反而更多，“胆大包天治百病”成了新的流行语。

声势越滚越大，柯云路干脆把目光瞄向国际学术舞台。1995年底，他向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李远哲四位诺贝尔奖得主发出公开信，罗列所谓“七大发现”，并邀四位科学家来华见证特异功能。信件铺天盖地登在报纸副刊，公众舆论被吊足胃口。

此时，一位名叫胡万林的武术痞子出狱。仗着能打，再加几套民间偏方，他在陕西太乙宫镇开起“终南山医院”，自称“华佗再世”。柯云路出版《发现黄帝内经》，用大篇幅神化胡万林，书还没下印刷线，预订量已破五万册。十万人赶赴山中求医，先后出事的病人统计到146人，终酿成多条人命。

案情惊动陕西警方，终南山医院被查封，胡万林却神秘脱身。社会舆论沸腾，媒体质疑声此起彼伏。司马南原本在电视台跑社会新闻，闻风赶到终南山采访，2月24日差点被围殴。回京后，他决定把经历写进《太乙宫黑幕》。书稿尚未完工，胡万林事件已升级为公共安全议题。

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那只皮箱。中国科协专门召开会议评议《发现黄帝内经》，司马南选择当众设擂。那天他压低嗓门，让话筒里传出一声质问：“要证据？好，拿科学的证据。谁能证明人体特异功能，奖金马上兑现。”会场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对面席位本应出现的柯云路缺席，只留下书面声明：“科学靠实验，不靠打擂台。”

新闻迅速扩散。报纸用大字号写道：“百万奖金寻觅超能力”。普通读者津津乐道，但真正站出来应战的人一个都没有。国家新闻出版署随后下令，《发现黄帝内经》停止发行，理由很直接：虚构神医，误导公众。柯云路失去了最亮眼的舞台，胡万林年底落网，终被判刑十五年。

进入新世纪，气功热潮退去，柯云路把自己包装成“教育学家”，又在婚恋节目里客串一把“情感导师”。宣传语仍旧夸张：“意念可以改变基因表达”。可惜类似说法再难掀起波澜。舆论焦点已转向互联网新概念，曾经的“神秘学”江湖只剩零星回声。

司马南也换了战场。调查记者的背景，使他总乐在追逐风口。从特异功能到商业内幕，再到近年的时政视频，他始终保持高频输出。有人说他锋芒犀利，也有人嫌他言辞激烈；褒贬之外，那只100万元皮箱成为他“反伪科学”的标志性符号。

回顾90年代那场关于“神力”与“常识”的较量，最耐人寻味的并非谁战胜了谁，而是社会思潮如何在经济转型期快速发酵。缺乏医卫资源、信息渠道单一、正规科普滞后，多重因素叠加，为伪科学准备了肥沃土壤。等到互联网逐步普及，信息门槛下降，昔日“大师”一一碰壁，其实并非玄学失灵，而是公众辨识度提高。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百万奖金无人认领，司马南当年的高调质疑为科学界赢得了话语主动。会后不久，科协启动了覆盖高校、社区的“反伪科普讲座”，宣传册里第一次系统梳理了“特异功能”骗局的常见话术。有人开玩笑：“那一百万没花出去，却买了社会一堂课。”

气功书摞成厚厚一堆，早已被新的畅销品种取代；特异功能的招牌仍偶尔闪现，却难再博得主流关注。25年过去，当初的信徒大多步入中年，他们或许还记得“右手伸入另一宇宙”那句口号，却少有人再信肿瘤能靠喊声缩小。社会获得某种免疫力，代价是几条人命与无数积蓄。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司马南继续在公众视线里活跃；柯云路则偶尔更新社交账号，谈教育、谈心理。二人的道路渐行渐远，可那场百万擂台仍像一面镜子，提醒后来者——科学的基石是可证伪性，而不是舞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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