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舒雅正跪在地上擦最后一块地砖。
客厅的木地板被她擦得光可鉴人,能清晰地映出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女儿暖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安静地画画,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周末午后的宁静。
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急促又蛮横,像是来讨债的。
林舒雅心里“咯噔”一下。她有种预感。
打开门,果然是婆婆张桂兰。她身后还跟着小叔子王建伟,像个没睡醒的影子,耷拉着脑袋,手里还捧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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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建伟,你们怎么来了?”林舒"雅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张桂兰没接话,径直绕过她,像巡视领地一样走进客厅。她穿着一双硬底鞋,在林舒雅刚擦干净的地板上踩出几个灰色的脚印。她毫不在意,一屁股陷进沙发里,然后审视着林舒雅。
王建伟也跟着进来,踢掉鞋,光着脚就踩了进来,然后把自己摔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继续低头打他的游戏。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林舒雅把拖鞋放回鞋柜,直起身,解下围裙。她没说话,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在婆婆和小叔子面前的茶几上。
“舒雅,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张桂兰终于开了口,那语气,不像商量,更像是通知。
林舒雅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挺得笔直。
“你娘家拆迁的事,定下来了吧?”张桂兰呷了一口水,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舒雅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嗯,定了。”林舒雅平静地回答。
“我听隔壁的李阿姨说,分了两套房,还有一笔钱,是不是?”
“是。”
张桂兰把水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那就好办了。”她身体前倾,声音也拔高了八度,“舒雅,你看,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他们老两口住一套就够了。这多出来的一套,地段还好,就给你小叔子建伟,让他准备结婚用。”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王建伟手机里传出的游戏音效,噼里啪啦的,显得格外刺耳。
林舒雅感觉一股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看着婆婆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气得有些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妈,这房子是我爸妈的名字,是他们的财产,我做不了主。”
“你怎么做不了主?”张桂兰的嗓门更大了,脸上的褶子都因激动而挤在一起,“你嫁到我们王家快八年了,你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你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王家的?你爸妈以后还不是要靠你?他们的东西,给你小叔子,不就等于给了我们王家,以后我们一起给他们养老送终,这有什么不对?”
“王家的人……”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林舒雅的心里。
她忽然想起六年前,女儿暖暖刚出生的那个冬天。她剖腹产,伤口疼得整夜睡不着,还要挣扎着起来给孩子喂奶。她求丈夫王建军,让他请婆婆来搭把手,哪怕是白天帮忙做一顿饭也好。
王建军去说了。结果张桂兰在电话那头回得干脆:“我这身体可得保养好,还得攒着劲儿给建伟以后带孩子呢!儿媳妇生孩子,有她自己妈照顾就行了。”
然后,林舒雅的妈妈,一个还在上班的五十岁女人,请了一个月的假,每天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来回奔波照顾她和孩子。而张桂兰,拿着王建军给的“孝敬钱”,在麻将桌上精神抖擞地告诉牌友,说自己要享清福,带孙子的事一概不管。
林舒雅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屋里寻找丈夫王建军的身影。他正好从卧室里走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妈,你小声点,暖暖在画画呢。”王建军走过来,一脸为难。
“你来得正好!”张桂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着林舒雅对王建军说,“你看看你媳妇!我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让她把娘家多余的房子给你弟弟结婚,她还不乐意!这有她这么当嫂子的吗?一点都不为自己家里人着想!”
王建军搓着手,看向林舒雅,眼神里全是央求。“舒雅,你看……这事……这事是不是可以跟你爸妈再商量商量?”
看到丈夫这副躲闪懦弱的样子,林舒雅的心又凉了半截。
她又想起两年前的事。那时候暖暖四岁,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为了给女儿一个好点的未来,林舒雅看中了一套重点小学的学区房。房子不大,但位置好。她计算了很久,用上自己工作多年攒下的所有绩效奖金,再加上家里的存款,首付还差五万块。
她兴奋地和王建军商量,打算把夫妻共同账户里最后那笔钱取出来。没想到,王建军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实话。那笔钱,在他妈张桂兰的撺掇下,已经“借”给了小叔子王建伟。王建伟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搞什么“网络直播创业”,需要买设备,还说半年就能回本,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哥嫂。
结果,王建伟的直播间开了不到一个月,每天观众不超过十个人,收到的打赏还不够交电费。那五万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买学区房的事,也彻底泡了汤。
为此,林舒雅和王建军大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最后,王建军抱着头蹲在地上,反复说着一句话:“那是我妈,那是我弟,我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林舒雅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一个贪得无厌的婆婆,一个理直气壮的巨婴小叔子,还有一个永远和稀泥、关键时刻只会牺牲她的丈夫。
这个所谓的“家”,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机身硌得她掌心生疼。多年的隐忍和退让,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低气压。
王建军不敢在林舒雅面前提房子的事,但每天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张桂兰倒是没再上门,却开启了“电话轰炸”模式。
每天早中晚,三个电话准时打到林舒雅的手机上。
“舒雅啊,妈昨天晚上又没睡好,一想到你弟弟建伟都快三十了,还没个婚房,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啊。”
“舒雅,建伟说了,只要你把房子给他,他以后肯定把你当亲妈一样孝顺。你和建军就暖暖一个孩子,以后养老还不是要靠建伟?”
“舒雅,你别那么死心眼。女人嫁了人,心就要向着婆家。你总想着你娘家,你让建军的脸往哪儿搁?别人会戳我们王家的脊梁骨,说我们娶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
林舒雅从一开始的试图讲理,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干脆直接把婆婆的号码设置了免打扰。
世界清静了,但问题没有解决。张桂兰的电话打不通,就全都打给了王建军。
于是,王建军的唉声叹气变成了深夜里的辗转反侧和欲言又止。
林舒雅懒得理他。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女儿身上。
她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外企做行政主管,工作不算清闲。最近公司人事变动,新来了一个空降的部门总监,作风严谨,要求极高。
新总监对林舒雅之前提交的第三季度行政预算报告提出了质疑,认为有多处不合理开支,要求她三天之内重新整理所有单据,并给出一份详细的说明。
那几天,林舒雅几乎是以公司为家。她把近三个月的所有票据、合同、付款申请单全部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核对,一笔一笔地计算。办公室的灯常常是她最后一个关的。
同事都觉得她这是遇到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替她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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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雅姐,这个新来的总监也太难缠了,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年轻的助理小声抱怨。
林舒雅只是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事,把工作做扎实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新领导,更是为了她自己。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每个月的工资和年底的绩效奖金。那是她和女儿暖暖生活的底气。
经过两个通宵的奋战,一份长达五十页的预算报告和补充说明,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新总监的办公桌上。报告里,每一笔开销的明细、原因、合同依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附带了三家供应商的同期报价对比,以证明她选择的性价比是最高的。
新总监看完报告,什么也没说,只是推了推眼镜,深深地看了林舒雅一眼。
第二天,公司全员邮件里,新总监点名表扬了行政部的工作严谨细致,并号召所有部门学习。
林舒雅看着邮件,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她只是觉得,靠自己努力换来的认可,远比在家里无休止的退让和妥协,要踏实得多。
与林舒雅的忙碌和坚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家的“悠闲”生活。
张桂兰的退休金一个月有五千多,在她们那个老小区里,算得上是高收入。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午去公园和老姐妹们跳广场舞,下午雷打不动地去棋牌室搓麻将,晚上回家看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
在牌桌上,她最喜欢的话题就是抱怨儿媳。
“哎,别提了,我家那个,心眼比针尖还小!她娘家拆迁分了两套房,我让她拿一套出来给她小叔子结婚,她就跟我甩脸子!你说说,有这样做嫂子的吗?”
“就是,现在这媳妇,一个个都精明得很,只想着自己娘家。”牌友附和道。
“可不是嘛!我儿子也是个没用的,怕老婆!我这辈子算是操碎了心!”张桂兰一边摸牌,一边长吁短叹,引来一片同情。
而她口中那个“快三十还没婚房”的可怜儿子王建伟,此刻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王建军刚转给他的两千块零花钱,在游戏里买了一套最新的皮肤。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出去工作。在他看来,哥哥有义务养着他,嫂子有义务帮衬他。哥哥嫂子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吗?给他花点,天经地义。
娘家的拆迁协议终于正式签了下来。两套90平米的新房,都在一个新建的商品房小区,地段优越。其中一套,正好就在市里规划的重点小学旁边。
林舒雅的父母把她叫回了家。
“舒雅,这两套房子,一套我们自己住,养老用。”林爸爸指着房产证复印件,语气严肃,“另外这套学区房,我们商量好了,直接写你的名字。这是我们给你的,也是给暖暖的。跟你婆家没关系,是我们老两口给女儿和外孙女的一点保障。”
林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眼圈有点红。“舒雅,这些年,你在婆家受的委屈,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没本事,帮不上你别的,这套房子,你一定要收好。这是你的底气。”
林舒雅拿着那份写着自己名字的购房协议复印件,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彻底在王家炸开了。
张桂兰在得知房子已经登记在林舒雅名下后,彻底撕下了伪装。 她不再打电话,而是直接在王建军下班回家的路上堵住了他。
母子俩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林舒雅在楼上都能听到张桂兰尖利的哭喊声。
“王建军!你这个不孝子!你眼睁睁看着你媳妇把我们王家的财产捏在她自己手里!你弟弟这辈子就毁在她手上了!我白养你了!”
那天晚上,王建军回到家,双眼通红,满身酒气。
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林舒雅面前。
“舒雅,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他抱着林舒雅的腿,嚎啕大哭,“我妈说,你要是不把那套房子给建伟,她就……她就去你公司闹!她还要去暖暖的幼儿园门口拉横幅!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她还说,她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要跟我断绝关系……”
“舒雅,算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吧!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行吗?我给你跪下了!”
林舒雅低头看着脚下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是暖暖的父亲。可是此刻,他看起来那么陌生,那么可悲。
他求她,不是因为她受了委屈,而是因为他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他的“救救我”,是要她牺牲自己的所有,去填平他原生家庭那个无底的欲望黑洞。
为了这个家?
林舒雅在心里冷笑。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家,需要靠她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牺牲来维持了?
她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王建军抓着她小腿的手指。
她的动作很慢,但异常坚定。
王建军感受到了她的冷漠,哭声渐渐停了,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林舒雅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进了卧室。
王建军以为她是要去拿房产协议,脸上闪过一丝希冀。
没想到,林舒雅只是默默地从衣柜里抱出了一床被子和枕头,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今天你睡沙发。”她冷冷地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反锁。
门外,王建军的哀求和捶门声响了很久,最后都归于沉寂。
门内,林舒雅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 她没有哭,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真的。
最后的摊牌,来得比林舒雅想象中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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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林舒雅带着暖暖从兴趣班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客厅里黑压压的一群人。
婆婆张桂兰坐在沙发正中央,像个准备开庭的法官。她的旁边,坐着王建军的大伯和三婶,都是王家的“长辈”。小叔子王建伟则像个得胜的将军,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而她的丈夫王建军,垂着头站在张桂兰身后,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显然,他们已经来了很久。
暖暖被这阵仗吓到了,躲在林舒雅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先把孩子带回房间。”林舒雅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把暖暖送回房间,关上门,让她自己玩。
然后,她走回客厅,站在那群人的对立面。
“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开批斗会吗?”林舒雅冷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