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都说紫禁城的墙高,高得能把日头都挡在外面。也说孩子的一句话,有时候比那城墙还要沉。雍正三年的秋天,京城里的风是冷的,卷着街上的土,也卷着巷子里的闲话。父亲的荣光能变成儿子的牢笼,儿子的话也能变成君王的镜子。
这个故事说的就是这么一天,一家人的命,都悬在一个十岁娃儿的舌头上。那时候天大地大,没有谁比皇帝更大。可有时候,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就能让最大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01
雍正三年的京城,秋风扫着落叶,也扫着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府门口的威风。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朱漆大门,现在冷清得像座破庙。门上贴着白纸黑字的封条,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听着像哭。几十个御林军,穿着一身盔甲,手里拿着长矛,像钉子一样钉在府门两边,眼神直勾勾的,不看人,只看天。
府里面,更是死一样的安静。金丝楠木的柱子还立在那里,上面的龙凤彩绘,好像一夜之间就没了颜色,灰扑扑的。院子里种的桂花树,叶子都黄了,蔫头耷脑。以前天天来府里吃饭喝酒、称兄道弟的门客,早就跑得一个都不剩。剩下的,只有年家的女人和孩子,缩在屋子里,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
年修远坐在书房里,他今年十岁。整个府里头,就他一个人还坐得住。外面的哭声,喊声,还有他娘罗氏低低的抽泣声,他好像都听不见。他面前摊着一张宣纸,纸上是一幅还没画完的山水画。他捏着笔,手腕稳得很,一笔一画,在纸上添着山石的轮廓。墨的香气淡淡地飘着,跟屋外那股子绝望的味儿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怪。
他的母亲罗氏,是个好看的女人,也是个软弱的女人。她从早上开始,眼泪就没干过,一张脸湿得像雨水打过的叶子。她好几次走到书房门口,想把儿子拉出去,拉到院子里跪下,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磕头求饶。可每次看到儿子那个安静的样子,她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年修远不看她,也不说话,就是不肯放下手里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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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还有一个没走的人,是陆先生。他头发白了一半,听说是前朝留下来的读书人,学问大得很。他是年修远的先生,也是年修远小时候一起玩大的伴。年家一出事,他把府里剩下的仆人都叫到跟前,一人给了一包银子,让他们各自逃命去了。只有他自己没走,他说要陪着年修远。他看着年修远画画,嘴里念叨着书上的话,什么“潜龙勿用”,什么“待时而动”。年修远听着,手里的笔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画了。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太监服色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他手里捧着一卷黄色的绸子,脸绷得紧紧的,看人的时候眼皮都不抬一下。他走到院子中间,站定了,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又尖又细,像一把锥子,一下子就扎穿了府里压抑的空气。
“圣旨到!”
府里的哭声一下子停了。罗氏扶着门框,腿肚子发软。丫鬟仆妇们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乌泱泱跪了一地,头埋得低低的,身子抖得像风里的筛子。
那太监展开圣旨,开始念。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人心里。圣旨上列着年羹尧的罪名,一条一条,一共九十二条。什么僭越礼制,什么贪赃枉法,什么结党营私,听得人耳朵嗡嗡响。罗氏听着听着,身子一晃,就软了下去,晕倒在地上。
圣旨念完了,最后一句是:“着即刻将年氏家眷带入宫中,交由朕亲审。”
这话一出,刚刚停下的哭声又炸开了锅,比刚才还响。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扶罗氏。年修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画笔。他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掉母亲脸上的泪痕。然后他站起来,对着那个传旨的太监,平静地说:“请公公稍待片刻,容草民为母亲换件衣裳。我们随公公入宫。”
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的,不大,可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传旨的太监也愣了一下,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这孩子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眼神清澈得像一汪秋水。太监在宫里见多了大风大浪,见多了死到临头的人,可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点了点头,声音也放缓了一点:“快去吧。”
02
去紫禁城的路不长,可感觉走了很久。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条船。罗氏醒了过来,靠在儿子身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抖。年修远搂着母亲的肩膀,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街上的人看见押送犯人的马车,都躲得远远的,伸长了脖子看,脸上是又好奇又害怕的表情。
到了宫门口,他们下了车,被两个太监领着,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宫里的地砖是青色的,踩上去冰凉冰凉的。两边的宫墙又高又红,把天都挤成了一条线。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养心殿门口。领头的太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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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头,亮着很多蜡烛,照得整个大殿跟白天一样亮。可那光是白色的,一点暖和气儿都没有。殿里的空气,闻着都像是冰块。殿中央那张铺着黄缎子的龙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常服,没戴帽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就是雍正皇帝。
雍正皇帝的脸很瘦,眼睛不大,可亮得吓人,像鹰的眼睛。他刚看完一摞山一样高的奏折,脑门上全是褶子,看起来很累。可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冷,一种被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冷。这种冷,让整个养心殿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殿下面,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大学士张廷玉。他们都是皇帝的心腹大臣,这时候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知道,今天晚上的事,小不了。年羹尧是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亲得跟亲兄弟一样。现在皇帝要亲手把他摁死,心里头那股劲儿,谁也猜不透。
小太监进来说,年羹尧的家眷带到了。雍正皇帝“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看手里的朱批。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里的笔放下,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让他们进来。”
年修远扶着罗氏,一脚踏进了养心殿。殿里的气派,比他家里的正堂大多了,也空多了。他的脚踩在金砖上,发出很轻的响声。罗氏一进殿,看见龙椅上坐着的皇帝,腿一下子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磕得邦邦响。
年修远也跟着跪下了,跪得直直的。他扶着母亲,不让她磕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皇帝也在看他。
雍正的目光,先是在罗氏那张惨白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就落在了年修远身上。那目光像两把刀子,想把这个孩子从里到外都看个透。他看见这孩子没有哭,也没有抖。这孩子的眼睛迎着自己的目光,一点都不躲闪。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一个罪臣的儿子该有的眼睛。
大殿里安静得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雍正皇帝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像是在磨刀。
他先把年羹愈如何排场大,如何收钱,如何拉帮结派的事情说了一遍。每说一句,殿里的空气就冷一分。最后,他的话头一转,声音也提了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剑,直直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孩子。
“你父年羹尧,拥兵自重,擅作威福,视君如无物,可知罪?”
这句话一问出来,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张廷玉他们几个大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看着那个瘦小的孩子,手心里全是汗。他们想,这孩子完了。
03
面对皇帝那像山一样压下来的问话,年修远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冲着龙椅上的皇帝,磕了一个头。他的额头碰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慌张。他甚至还笑了一下。那不是害怕的假笑,也不是讨好的媚笑。那是一种很淡很淡的笑,淡得像水面上的波纹,配上他那张十岁的脸,说不出的奇怪。旁边的大臣们都看傻了。
他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像小石子掉在冰上。
“回皇上,草民知罪。”
听到这句,殿里的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张廷玉心想,这孩子还算懂事,知道认罪求饶,也许还有条活路。雍正皇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一点点,他等着这孩子接下来说饶命的话。
可年修远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他的话锋转得又快又急,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子。他看着皇帝,接着说:“草民想问皇上一句话。”
他顿了一下,大殿里安静得吓人。
“我父之罪,在于功劳太大,赏不下去了;权力太大,管不住了。可他的功劳,不是皇上您给的吗?他的权力,不是皇上您亲手交到他手上的吗?以前,皇上把他看成自己的胳膊腿,让他用最狠的法子,去办最难的差事。现在,差事办完了,他那些狠法子,就都变成了要命的罪。父亲有罪,那把功劳和权力给他,让他去变成一个有罪的人的,又该怎么说呢?”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养心殿,就像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满殿的大臣,脸都白了。张廷玉的后背上,一下子冒出了一层冷汗。这是什么话?这哪里是孩子在问话,这分明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问罪!这是把刀子直接递到了皇帝的手里,然后问他,这刀子是你给的,现在捅了人,怪谁?
雍正皇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好几变。先是吃惊,好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岁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然后是愤怒,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燃起了火。龙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响,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都蹦了出来。最后,他脸上的吃惊和愤怒都退下去了,变成了一种谁也看不懂的沉默。一种深不见底的,像古井一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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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年修远,好像要把这个孩子盯穿。大殿里的时间,好像停住了。跪着的罗氏已经吓得不会动了,她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站着的大臣们,连呼吸都忘了。他们觉得,下一刻,皇帝就会喊出那个“斩”字,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还有他可怜的母亲,就会被拖出去,血溅当场。
那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殿里的蜡烛都烧短了一截。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年家在劫难逃的时候,雍正皇帝突然松开了紧握着扶手的手。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他没有下令杀人。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侍卫说:“把年夫人带到偏殿去,好生看着。”
两个侍卫走过来,把已经瘫软的罗氏架了出去。
然后,雍正皇帝的目光又回到了年修远身上。他对着身边的贴身太监苏培盛说:“去,到年羹尧的书房里,把他那个朕亲手赏的紫檀木盒子拿来。朕要他亲自打开。”
苏培盛愣了一下,赶紧躬身退了出去。他跑得很快,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特别响。没过多久,他就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那盒子是紫檀木的,做得很精致,上面还上着一把小小的铜锁。
雍正皇帝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扔到了年修远面前的地上。钥匙碰到金砖,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打开它。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你要是答得好,朕也许会想想咱们以前的情分。”
年修远捡起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锁开了。他把盒盖打开。
就在盒盖打开的那一瞬间,他那张一直很平静的脸,突然变了颜色。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瞳孔缩得像针尖一样。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吓人得不得了的东西。他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都在发抖,那双捏着盒子的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他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04
盒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大家想的什么丹书铁券,也没有谋反的信,更没有金条元宝。里面就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个用木头刻的小人。那小人刻得很粗糙,一看就不是手艺人刻的,脸上的眉眼都模模糊糊的。可它穿着一身将军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把刀,站得笔直,看着还挺有气势。
另一样,是一叠用黄色的绸缎包着的东西。绸缎包得很仔细,方方正正的。
年修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伸出手,想去拿那叠纸,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好像怕碰坏了什么宝贝。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起了那个绸缎包,慢慢地打开。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宣纸。
他把最上面的一张纸抽了出来。在场的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纸上写的是什么。离得近的张廷玉看清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个字。
——忠。
年修远又抽出一张,还是一个“忠”字。他又抽出一张,还是一样的。他把那叠纸全都拿了出来,哗啦啦地铺在地上。上百张宣纸,铺了一地,每一张上面,都写满了“忠”字。
这些“忠”字,每一个都不一样。有的字,写得很有力气,一笔一画,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杀气。有的字,写得断断续续的,墨水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好像写字的人心里很犹豫。还有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抖得不成样子,好像写字的人手在发抖,或者心里正难受得要命。
成百上千个“忠”字,就这么铺在金碧辉煌的养心殿地上。它们不像是在写字,倒像是一个人在对着老天爷呐喊,在跟自己打架。那股子压抑不住的劲儿,看得人心头发紧。
雍正皇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冷,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字,对年修远说:“那个木头小人,是你父亲西征之前,朕还是雍亲王的时候,亲手给他刻的。”
“那天晚上,朕对他说,‘你是朕的膀子,这小人就是朕。朕跟你一起去打仗,杀敌人。’你父亲拿到这个小人,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他把这个小人当成宝贝,走哪儿带到哪儿。他把它放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都要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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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纸。
“这些字,就是他对着那个木头小人,一天一天,一张一张,写出来的。”
雍正皇帝说完,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地上的那些字,心里头翻江倒海。他们好像看见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在没有人的深夜里,一个人坐在书房,点着一盏孤灯,对着一个小木人,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那个“忠”字。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年修远跪在那些纸中间,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过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地摸着那些字。他的指尖从那些或有力、或犹豫、或颤抖的笔画上滑过,就像在抚摸他父亲那颗从来看不懂的心。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的肩膀开始轻轻地抖动,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难过。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砸在那些写满了“忠”字的纸上,很快就晕开了一小团墨迹。
他哭了。
这是他从家里出事以来,第一次哭。
05
年修远哭了很久。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放声大哭,他只是无声地流眼泪。那眼泪好像要把他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解都冲出来。他哭了一会儿,就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又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睛红红的,像两只兔子。
他从最初的震惊和悲伤里缓过来了。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忠”字,又看了看龙椅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皇帝,他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皇上,家父不是不忠。”
他捡起一张字迹写得最用力的纸,捧在手里。
“他把您亲手刻的木人,看成了您。他每天对着它写‘忠’字,就是每天都在告诉自己,不能忘了皇上的恩情。他是在用这种法子,管住自己的心。”
年修ย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凉。
“可当一个臣子的功劳太大,大到让皇帝都开始觉得不放心的时候,他的忠心,就成了他最大的罪过。他越是想证明自己忠心,皇帝就越是觉得他心里有鬼。”
他指着地上那些字迹变幻的纸。
“这些字,就是他心里打的仗。一开始,他的字写得那么用力,是因为他相信您,也相信自己。后来,他的字开始犹豫,开始抖,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片忠心,换来的却是猜忌和疏远。”
雍正皇帝的心,被这些话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看着那个孩子,那孩子的眉眼,跟年轻时候的年羹尧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那孩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年羹尧一辈子都没能说出口的。
他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可他是皇帝,他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维持着那副冷硬的表情,声音也冷得像铁。
“说得好听!要是他心里真的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出格的事?为什么见官要官跪,为什么要把朕赏的人当奴才使?朕给了他多少次机会,写了多少封信劝他,他不但不听,还越来越过分!”
雍正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在说服年修远,又好像在说服他自己。
年修远听着皇帝的质问,没有反驳。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粗糙的木头小人。
他捧着那个小木人,一步一步,走到了龙椅前面。太监们想拦住他,可雍正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年修远把木人高高举起,递到雍正皇帝的面前。
他说:“皇上,家父那些出格的事,或许不全是他自己想做的。那可能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用最后一点力气喊救命。他想让您看看他,骂他也好,打他也好,都行。他只是怕您不理他了。”
“请您……请您仔细看看这木人的底下。”
苏培盛赶紧走上前,小心地从年修远手里接过那个木头小人,捧到了雍正皇帝的眼前。
雍正皇帝一脸的怀疑。他把那个木人拿在手里,翻了过来。他借着旁边烛台的光,凑近了,去看那个木人的底座。
当他看到木人底座上,用小刀刻出来的那一行细得几乎看不清楚的小字时,这位一向以冷酷和强硬出名的皇帝,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股巨大的震惊和说不出的难过,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脏。他拿着木人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他的身子,都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他看着那行字,震惊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