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系辞》有云:“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
此言道尽了宇宙间一种微妙的平衡法则,即是说,凡事盛极则衰,满则招损。
世间的福运、气数,亦如这高山流水,并非恒定不变。
有的人福泽深厚,如江河汇海,自然引人艳羡;而有的人时运不济,如涸辙之鲋,便可能动了歪念。
他们不循正道,不思己过,反将目光投向了身边气运正盛之人,企图通过一些阴暗诡谲的手段,行“借运”之事。
这种事,自古便在民间秘闻中流传,看似是赠你一份厚礼,实则是布下一个窃取你人生的无形罗网。
家住江南水乡的木匠陈明,就遇到了这样一件让他后半生都毛骨悚然的奇事,而这一切,都从他那位落魄表弟送来的三件“心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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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南的初夏,总带着一股子湿润的青草香。
陈明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木匠,一手鲁班传下来的手艺,在他手里活泛得如同有了生命。
因此,找他订做家具的单子,已经排到了明年年底。
陈明为人忠厚老实,待人宽和。
娶的妻子淑芬,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两人育有一子,名唤小宝,聪明伶俐,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就像他刨花板上推出来的木花儿,舒展而圆满。
街坊四邻都说,陈明这是祖上有德,福气好。
李伟是陈明姑妈家的孩子,从小和陈明一起长大。
但不知为何,两人的命运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陈明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手艺越学越精,日子越过越红火;而李伟,做什么都差那么一点意思。
早年学着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后来去工厂上班,厂子没两年就倒闭了;如今人到中年,依旧一事无成,只能打些零工勉强度日,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陈明心疼这个表弟,时常接济他,甚至想过让他来自己的木工房帮忙,学门手艺。可李伟每次都笑着拒绝了,说自己笨手笨脚,不是那块料,别糟蹋了表哥的好木头。他的笑容里,总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意味。
这天下午,李伟又提着东西上门了。与往日不同,他这次没有带什么烟酒,而是抱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那石头约莫半人高,通体青黑,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坑洼与纹路,细看之下,竟隐隐有些像一头蜷缩的卧兽。
“哥,嫂子,”李伟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院子中央,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前阵子去乡下收旧货,无意间在个老宅的墙角发现了这玩意儿。听那里的老人说,这是块‘泰山石敢当’,能镇宅、辟邪、聚财气。我想着哥你这院子大,正好缺个镇宅的摆件,就给你弄来了。”
陈明看着那石头,觉得确实有几分古朴的意趣,便笑道:“你这有心了,还想着我。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
“哎,哥,你这就见外了!”李伟立刻摆手,脸上堆着笑,“咱们兄弟俩,说钱就俗了。这是我送给小宝的,希望他健健康康,以后比他爹还有出息。我这点心意,哥你可千万得收下。”
话说到这份上,陈明也不好再推辞。
淑芬端来茶水,也笑着说:“阿伟有心了,这石头看着是挺有气势的。”
一家人客客气气地将石头安置在了院子东南角,那里阳光正好,对着大门,似乎真成了一方守护神。
那晚,陈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院子里的那块石头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头贪婪的墨色怪兽,正张着大嘴,无声地吞噬着从他屋里飘散出来的、如烟似雾的金色光芒。
02
梦醒后,陈明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但窗外晨光熹微,鸟鸣清脆,梦里的诡异很快便被现实的安宁冲淡了。
他摇了摇头,自嘲是最近赶工太累,胡思乱想。然而,生活的变化,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
首先出问题的是他引以为傲的手艺。
那天,他正在为一位富商赶制一套黄花梨的太师椅,这是个大单,用料极其讲究,其中一块椅背的板料,是他托人从海南好不容易寻来的,纹理瑰丽,如行云流水。就在他准备开榫时,一向稳如磐石的手,竟莫名地抖了一下,凿子稍微偏了分毫。
“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工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明心中一沉,凑近一看,那块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板料上,竟裂开了一道细微但致命的裂纹。这道裂纹,如同一道丑陋的疤痕,彻底毁掉了整块木料的完美。
这在他十几年的木匠生涯中,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裂纹,仿佛看到的不是木头的纹理,而是自己顺遂人生中出现的第一道裂隙。
与此同时,家里的氛围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活泼好动的小宝,突然变得蔫蔫的,三天两头地感冒发烧,去医院检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抵抗力下降。淑芬为了照顾孩子,心力交瘁,人也憔悴了不少。
就在陈明一家被这些烦心事缠得焦头烂额时,表弟李伟的生活却像是开了挂一般,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哥,嫂子,最近生意还行吧?”李伟熟络地坐下,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套紫砂茶具。那茶具色泽温润,造型古朴,一看就不是凡品。
“前阵子去宜兴,淘到这套老壶,听说是清末民国的老物件。”李伟将茶具推到陈明面前,“我一个粗人,也品不出什么好赖,放我那儿是糟蹋了。哥你喜欢喝茶,平日里劳心劳力,正好用这套壶养养神。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听说用老壶喝茶,能静心凝神,还能补气。”
陈明看着那套茶具,心里有些复杂。自己的日子正走下坡路,表弟却蒸蒸日上,他为表弟高兴,但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李伟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让他无法拒绝。
“阿伟,你现在出息了,真好。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陈-明推辞道。
“哥,又见外了不是?”李伟按住他的手,笑容满面,“我能有今天,还不是以前你时常帮衬我?我这是知恩图报。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李伟。再说了,这茶具是用来喝的,天天用,才能养出包浆,才有价值。放着就是一堆泥巴。你就当帮我养壶了。”
淑芬也在一旁劝道:“既然是阿伟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最终,陈明还是收下了这套茶具。李伟显得很高兴,亲自为他们泡了一壶茶,看着陈明和淑芬喝下后,才满意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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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时间又过了半年,陈明的生活已经不能用“不顺”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晦气当头”。
最大的打击,来自于他的事业。
那位富商的太师椅,因为核心木料的损毁,最终没能按时交货。
富商大发雷霆,不仅取消了订单,还因为合同约定,让陈明赔付了一大笔违约金。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开,对他“金字招牌”的声誉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时间,许多已经下了定金的客户也开始动摇,纷纷找借口来退单。陈明的木工房,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
屋漏偏逢连夜雨。淑芬在一次下雨天骑车去给小宝买药时,为了躲避一辆突然窜出的电瓶车,不慎滑倒,摔断了腿。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躺在病床上的淑芬,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更添了一层阴云。医药费、工房的亏损、生活的压力,像一座座大山,压得陈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李伟又来了。
他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开着一辆黑色的德系轿车,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亮闪闪的金表。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水果,走进陈明家时,那股成功人士的派头,与这个家徒四壁、愁云惨淡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嫂子怎么样了?我刚听说就赶过来了。”李伟一脸关切地问道。
陈明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嫉妒、羡慕、自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骨折,要休养一阵子。”
李伟放下东西,叹了口气:“哥,你也别太累了。生意上的事,有起有落很正常。你这手艺在,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身体是本钱,可不能垮了。”
他环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客厅,目光最后落在了墙上那片空白的位置,随即说道:“对了,哥,我最近认识了一位书法大家,求到了一幅字。本来是想挂在我自己办公室的,但我觉得,这幅字更适合挂在你家。给你提提气,转转运。”
说着,他让司机从车里搬进来一个长条形的画框。画框用红布包裹着,显得很郑重。李伟当着陈明的面,亲手揭开红布,露出一幅装裱精致的书法作品。白色的宣纸上,用苍劲有力的笔法,写着四个大字——“家和万事兴”。
那字写得确实是龙飞凤舞,气势不凡。但在陈明看来,却充满了讽刺。他现在的家,哪里还有“和”?哪里又能“兴”?
“哥,你看,这字多有气势!”李伟热情地介绍着,“这位大师说了,这幅字他灌注了精气神,挂在家里客厅最重要的位置,能调和家里的气场,让家庭和睦,事业兴旺。你现在正需要这个!”
陈明本想拒绝,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摆弄这些。但看着李伟那不容置喙的热情,以及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确实需要一些精神上的寄托,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李伟见他同意,立刻来了精神,亲自找来梯子和钉子,指挥着将那幅“家和万事兴”挂在了客厅正中央,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挂好之后,他退后几步,满意地端详着,嘴里念念有词:“好,好,位置正好,这下家里的风水就活了。”
04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甚至对乡间流传的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坚信人定胜天。可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太过巧合。
李伟的三件礼物,每一次到来,都伴随着他家里的一次重大变故。
一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长,缠绕住他的心脏——李伟,是不是在用某种邪门歪道的方法,窃取他的运气?
第二天,陈明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地去了医院。淑芬看着丈夫憔悴不堪的样子,心疼不已。她虽然是个传统的家庭妇女,但心思比陈明要细腻得多。她拉着陈明的手,犹豫了半天,才轻声说:“阿明,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陈明声音沙哑。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阿伟送来那些东西,我们家就没顺过?”淑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那块石头,那套茶壶,还有昨天那幅字……我总觉得那些东西透着一股邪气。尤其是那幅字,挂在家里,我心里就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妻子的话,印证了陈明的猜想。他再也无法用“巧合”来麻痹自己。
“我们……我们去庙里拜拜吧?”淑芬提议道,“去城外那座普陀山,听说那里的观音菩萨最灵验。我们去求求菩萨,保佑我们一家平安。”
普陀山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终年香火鼎盛。陈明驱车带着满心的惶恐与不安,来到了山脚下。
踏上那通往山顶的千年石阶,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古木,耳边是悠远的钟声和信徒们虔诚的诵经声,他那颗被俗世烦恼搅得混乱不堪的心,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几分。
他和淑芬随着人流,一步步地走进主殿。大殿内,金色的观音菩萨像宝相庄严,慈悲地俯视着座下芸芸众生。陈明跪在蒲团上,学着妻子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他没有求财,也没有求事业,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菩萨能指点迷津,让他明白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保佑他的妻儿能够平安健康。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僧,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那老僧年纪极大,眉毛和胡须都已雪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明,目光在他的脸上,尤其是眉心处停留了许久,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陈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老师傅,您……您为何这样看我?”
老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施主,你可是感觉近来诸事不顺,家中不宁,且自身精气神亏耗严重,如被外物所噬?”
一句话,正中陈明的心坎!他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当场,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淑芬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老师傅!您……您怎么知道?求您救救我们!求您大发慈悲!”陈明激动地抓住老僧的衣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老僧扶住他,神情严肃地将他们引至一旁的偏殿,殿内香烟袅袅,愈发显得清幽寂静。
“施主,你莫要惊慌。”老僧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贫僧观你面相,本应是福缘深厚,家宅安康的命格。但此刻你印堂发黑,命宫晦暗,周身气场更是虚浮不定,有被人强行‘借运’的迹象啊。”
“借运?”陈明和淑芬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这个只在乡野怪谈中听过的词,此刻从一位得道高僧口中说出,让他们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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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借运……”老僧缓缓点头,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此乃旁门左道中的阴损邪术。施术者利用与受术者之间的因果联系,通过特定的媒介,布下法阵,如同在你的福运之河上,接了一根管子,将你的气运、福报,乃至健康、寿命,源源不断地引到他自己身上。此法伤天害理,损人利己,施术者虽能得一时之运,但终将反噬其身,不得善终。”
陈明听得冷汗直流,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老师傅,那……那媒介,是什么?”
老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看到了陈明家中那三件不祥之物。
“借运的媒介,通常是看似寻常,却被动了手脚的物件。这些物件被赋予了特定的符咒或煞气,一旦被你所接受,并放置在家中,就等于同意了这场掠夺。贫僧看你的气数,这借运的法阵,还不止一个,而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布下了一个‘三才锁运阵’。”
“三才锁运阵?”陈明对这些玄之又玄的名词一窍不通,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正是。”老僧的面色愈发凝重,他开始细细端详陈明的气色和手相,口中喃喃自语,“你的命格,按八字来看,本是‘身旺财旺’的格局,命宫坐正印,主仁慈、有祖业、得贵人助。但现在,你的财帛宫黯淡无光,子女宫有黑气缠绕,疾厄宫更是死气沉沉……这说明对方所图甚大,不仅要你的财运,还要你家人的健康,甚至……是子孙后代的福荫。”
淑芬听到这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师,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东西……是……是我丈夫的表弟送的。”
“亲近之人,最易下手。”
老僧叹息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亲近,你便不会设防,礼尚往来,因果相连,这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你家中那三件借运之物,分别对应了‘天、地、人’三才,锁住了你家的根基、财源与人和。第一件,应是与‘地’有关,镇于地脉,扰乱你家宅的根基气场;第二件,应是与‘人’有关,与你日夜接触,直接吸取你的精气;而第三件……”
老僧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他盯着陈明,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三件,则应是与‘天’有关,悬于高处,昭告鬼神,定你家运数之衰败。这三件东西,必须立刻清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明如梦初醒,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块怪石、那套茶具和那幅字画!他急切地追问:“大师,请您明示,我们到底该如何清除?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老僧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钟磬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偏殿之中:
“阿弥陀佛。世人往往只重眼见之情谊,却不察人心之险恶。菩萨曾有警示,有些礼物,看似是拳拳心意,实则是索命的由头。有三种礼物,无论送礼之人与你关系多亲近,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你也千万不能收。因为这三样东西,正是那些行邪术者,最喜欢用来借运害人的媒介。”
老僧的目光扫过陈明和淑芬惊恐的脸庞,继续说道:
“第一种……”
他正要说出那具体的礼物,却又微微停顿,看向陈明,眼神中充满了郑重与警告。
“施主,你需谨记,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三样东西,你必须马上回去处理掉。尤其是最后一样,最为阴毒,它不仅是借你的运气,更是在断你家族的根!若不除去,轻则家道中落,重则祸及子孙,让你陈家一脉,从此福运断绝,再无兴盛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