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许紫涵站在恒隆广场的玻璃幕墙前，指尖轻轻拂过最新款香奈儿外套的标签。
那串零像蚂蚁一样钻进她的心里，啃噬着隐秘的渴望。
橱窗倒映出她年轻姣好的面容和一丝不甘。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缘定今生”婚介所发来的预约确认短信。
“年入两百万以上，年龄相当，最好是企业家或高管。”
这是她对婚姻的全部要求，清晰、具体，不容妥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金钱与精致生活混合的味道。
不远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无声滑过，车窗半降，露出一个保养得宜的侧脸。
许紫涵的目光追随那辆车，直到它消失在街角。
她知道，那才是她应该置身其中的世界。
而这个婚介所，或许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捷径。
只是她尚未料到，这条看似光鲜的捷径，尽头等待她的并非青年才俊。
而是一张精心编织、只为捕获她这般渴望的网。
01
午后阳光斜斜地洒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
许紫涵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得并不快。
她在一家顶级珠宝店橱窗前停下脚步。
玻璃映出她精心修饰过的眉眼，以及身上那件咬牙买下的Max Mara大衣。
大衣质感很好，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但内搭的连衣裙边角已有些许起球。
这种细节，只有她自己清楚。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
“涵涵，你王阿姨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在老家中学当老师……”
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背景音里还有父亲沉重的咳嗽声。
许紫涵掐断了语音，没有回复。
她想起老家那套墙壁渗水的旧楼房，想起父亲被医药费压弯的脊梁。
又想起上个月同学聚会，那个曾经不如她的室友，如今挽着富二代男友。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她需要改变命运，刻不容缓。
婚姻是她能想到最直接、也最体面的方式。
转身离开橱窗时，她最后看了一眼模特脖子上那串钻石项链。
光芒璀璨，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缘定今生”婚介所的地址。
车子驶向城市最昂贵的CBD区域，窗外的街景逐渐变得奢华而疏离。
许紫涵从包里拿出气垫粉饼，仔细补了补妆。
确保自己的每一个角度都无懈可击。
02
“缘定今生”婚介所占据着顶层一整层，视野极佳。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许紫涵就被眼前的奢华震了一下。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薰，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
前台小姐笑容标准，妆容精致堪比杂志模特。
“许小姐您好，傅总正在等您。”
许紫涵被引到一间私密性极佳的会客室。
整面落地窗外是浩瀚江景，江水在冬日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
傅秀君站起身迎接她，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套装，价值不菲。
她约莫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眼角只有浅浅的细纹。
笑容热情却不失分寸，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过许紫涵的全身。
从大衣品牌到包包的真伪，再到鞋子的磨损程度。
这一切评估在瞬间完成，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许小姐果然和资料上说的一样，气质出众。”
傅秀君笑着请许紫涵坐下，亲自为她斟上一杯红茶。
白瓷杯壁细腻温润，茶汤红亮，香气醇厚。
“傅总过奖了。”许紫涵端起茶杯，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从容。
“我的要求，之前在电话里简单提过……”
傅秀君优雅地交叠双腿，微微前倾身体，做出倾听的姿态。
“年收入两百万以上，最好是企业家或大型企业高管。”
“年龄不能太大，三十五岁以内最好，最多不能超过四十。”
“身高一米八以上，学历硕士及以上，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许紫涵一条条列出来，语速平稳，像是在宣读一份采购清单。
傅秀君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微笑，手指轻轻敲击着皮质沙发扶手。
“许小姐的条件很具体，这是好事，说明您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规划。”
她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不过，恕我直言，符合这些条件的男士，在婚恋市场上是稀缺资源。”
许紫涵的心微微下沉，但面上不动声色。
“正因稀缺，我才找到你们‘缘定今生’。”
傅秀君的笑容加深，眼角细纹聚拢，显得更加亲切。
“当然，我们正是以解决高难度匹配需求而闻名。”
她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皮质相册。
“请看，这些都是我们近期的成功案例。”
03
相册里是一对对笑容甜蜜的新婚夫妇。
男士大多成熟稳重，衣着考究，背景不是游艇就是豪宅。
女士则年轻漂亮，依偎在丈夫身边，满脸幸福。
许紫涵仔细看着每一张照片，试图从中找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配对。
“这位李太太，去年通过我们认识了她先生。”
傅秀君指着一对看起来年龄差颇大的夫妇。
“她先生是上市公司股东，虽然年纪大些，但极其疼爱妻子。”
许紫涵注意到照片中的女士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
“年纪大多少？”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傅秀君轻笑：“爱情来了，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她合上相册，目光真诚地看着许紫涵。
“许小姐，像您这样优秀的女性，值得最好的。”
“但我们也要面对现实，年轻有为的精英男士，选择面非常广。”
许紫涵沉默了片刻，窗外江面上货轮缓缓驶过。
鸣笛声悠远而空旷，像是她内心不确定的回响。
“你们有符合条件的资源吗？”
傅秀君从容地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几份模糊处理的资料。
“当然有，但需要时间匹配和沟通。”
她指着其中一份资料：“比如这位赵先生，三十八岁，私募基金合伙人。”
许紫涵的眼睛亮了一下。
傅秀君却适时地叹了口气：“可惜，他上个月刚确定关系。”
气氛微妙地沉寂下来。
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们的服务费是六万元，服务期限半年。”
傅秀君轻轻放下平板，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
“这期间，我们会根据您的需求，提供不少于六位优质男士的见面机会。”
许紫涵的手指在膝盖上蜷缩了一下。
六万元，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
04
最终，许紫涵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
刷信用卡的时候，指尖有细微的颤抖。
傅秀君亲自送她到电梯口，笑容温暖如春。
“放心，许小姐，我们一定会为您找到理想的伴侣。”
一个星期后，许紫涵接到了第一次相亲安排。
地点定在外滩一间高级餐厅的包厢里。
她特意提早下班，回家换上最昂贵的一条连衣裙。
化妆，做头发，喷上攒钱买的正装香水。
镜子里的女人明艳动人，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打磨。
提早十分钟到达餐厅，侍者引她进入包厢。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浦江夜景，东方明珠近在咫尺。
许紫涵整理了一下裙摆，在心中预演待会的谈话。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紫涵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微笑，站起身。
然后，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进来的男人看起来至少五十岁，头发稀疏，腹部微凸。
虽然穿着昂贵的西装，但掩盖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
“是许小姐吧？我是萧波。”
男人伸出手，手指粗短，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
许紫涵机械地与他握手，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
“萧先生您好。”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落座后，萧波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打量。
像是评估一件商品的成色。
“傅总果然没骗我，许小姐比照片上还漂亮。”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生意经。
从钢材贸易到房地产，再到最近投资的保健品公司。
许紫涵心不在焉地听着，刀叉机械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
肉质鲜嫩多汁，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前妻就是太年轻，不懂事，整天就知道买买买。”
萧波喝了一口红酒，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
“许小姐看起来就懂事多了，适合过日子。”
许紫涵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窗外，一艘游轮缓缓驶过，霓虹闪烁，歌舞升平。
包厢内，她只觉得空气稀薄，几乎要窒息。
05
约会结束，萧波提出送她回家。
许紫涵婉拒了，说自己还要去附近见个朋友。
站在寒风中，她看着那辆奔驰S级远去。
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红色的光轨，消失在车流中。
手机震动，是傅秀君发来的短信。
“许小姐，约会愉快吗？萧总对你印象很好呢。”
许紫涵没有回复，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狭小的出租屋里，她卸去精致的妆容。
看着镜中素颜的自己，眼角还没有细纹。
但与萧波坐在一起时，她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第二天，她直接去了婚介所。
傅秀君似乎早有预料，热情地接待了她。
“萧波先生确实比你的要求年长一些。”
傅秀君亲自为她泡茶，语气温和。
“但他的经济实力远超你的要求，而且非常急于安定下来。”
许紫涵握紧茶杯，热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我要的是年龄相当的伴侣，不是父亲辈的人。”
傅秀君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
“成熟男人更懂得疼人啊，许小姐。”
她起身从档案柜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许紫涵面前。
“你看看萧总的资产证明，光是浦东就有三套房产。”
许紫涵瞥了一眼文件上的数字，心跳漏了一拍。
那确实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财富级别。
“感情可以培养，但经济基础是实实在在的。”
傅秀君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敲打在许紫涵心上。
“而且，萧总很喜欢你，只要你点头，婚事可以很快定下来。”
许紫涵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
她想起老家的破旧楼房，父亲的医药费。
还有那些她只能在橱窗外看一眼的奢侈品。
06
最终，许紫涵同意再见几位男士。
这一次，傅秀君安排的是另一位企业主。
五十五岁，刚刚离异，名下有两家工厂。
见面地点在一家高尔夫俱乐部的餐厅。
男人比萧波更健谈，也更直接。
“我儿子都快跟你一般大了。”
他笑着给许紫涵倒茶，手腕上的金表闪闪发光。
“所以我就想找个年轻的，改善一下基因。”
许紫涵勉强笑了笑，感觉自己像待价而沽的种马。
谈话间，男人接了个电话，似乎是生意上的事。
他对着电话那头吼叫，言辞粗俗，完全不避讳她的存在。
挂断电话后，又恢复了绅士模样。
这种切换自如的双面性，让许紫涵不寒而栗。
约会结束后，她独自在商场里闲逛。
路过一家咖啡厅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
三十岁左右，气质干净，笑容阳光。
“没关系，是我没看路。”男人笑着让开道路。
许紫涵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
价格不菲，但款式内敛，不像萧波的金表那样张扬。
“你的咖啡洒了，我赔你一杯吧。”男人说。
短暂的推辞后，许紫涵还是接受了。
他们坐在咖啡厅聊了十分钟。
男人叫叶皓宇，三十二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
谈话轻松愉快，叶皓宇幽默风趣，见识广博。
分别时，他礼貌地要了她的微信。
看着叶皓宇离去的背影，许紫涵的心情复杂。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理想对象。
年轻，有为，举止得体。
而不是婚介所推荐的那些“爹”字辈的男人。
07
许紫涵再次找到傅秀君，这次态度强硬了许多。
“我要见的是叶皓宇这样的男士，不是那些老头子。”
